顧蘭買了幾盆小小的多肉來, 薄亦凱家的多肉全都被池暖一片一片拔了, 那場景還真有點觸目驚心。

“顧蘭來了啊。”薄亦凱從浴室出來，挽著袖子，提著一桶衣服, 走到陽臺, 放到洗衣機洗。

顧蘭啞然，這這這···這是薄亦凱？！！

池暖坐在地毯上給小金毛梳毛, 看見顧蘭來了，對她微微笑了一下。

“暖暖, 你想起來···”顧蘭俯下身, 想問池暖，卻被薄亦凱咳嗽兩聲打斷, 對顧蘭擺了擺手。

“感覺暖暖比之前好很多了。”顧蘭把多肉擺在臥室的窗臺上。

薄亦凱點了點頭, 淺淺笑了，“現在她啊, 吃得飽睡得著, 胖了一點點, 每天醒了就去找貓咪玩，像個小孩子一樣，沒事還會趴在我身上看電視或者幫我做點事情。”

“貓咪？”顧蘭有些奇怪, 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笑了笑，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單單純純的，不記得那些不好的事情是最好的，有薄亦凱在她身邊自己也能放心。

“你怎麽樣了？”顧蘭意有所指，自己也是前幾天從蘇都那裏知道薄亦凱受了內傷，在美國拍片的時候，防護措施沒有做好，傷了心肺，原本休養一下就好，但是那時候也沒在意，急匆匆的回來找池暖，結果一拖再拖，反而嚴重了起來。

薄亦凱搖了搖頭，“沒事，我吃了池暖爸爸開的藥，而且他上次幫我檢查了一下，說好多了，慢慢調養吧，這樣的事情急不來。”

顧蘭點了點頭，撥了撥手邊多肉的葉子，“那···以後你怎麽打算的。”

蘇都讓顧蘭問的，如果薄亦凱全身心都放在池暖身邊的話，工作室那邊就需要做些調整。顧蘭當然希望薄亦凱多陪著池暖。

薄亦凱沈吟一下，“現在無論是池暖的狀況還是我自己的狀態都不適合大負荷的工作，我名下的產業讓我和池暖安穩過一輩是沒有什麽問題，看情況吧···不行的話···”

褲腳被什麽拉扯，薄亦凱低頭看了眼，小金毛咬著自己的褲腳嗷嗚嗷嗚的叫著。再看看門口，池暖躲在門後，只露出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可委屈了，“你們···你們兩個人···”

“傻瓜，我們在想今天晚上給你做什麽好吃的。”薄亦凱笑著走過去想要抱住她。

池暖往後一躲，癟著嘴巴，“你罵我···你罵我傻···”說完眼淚就流下來了，嚎啕大哭。

“沒沒沒，怎麽可能罵寶寶呢，罵你傻是誇你呀~”薄亦凱趕忙抱住低聲安撫。

“真的？”池暖睜開淚水瑩瑩的眼，睫毛打濕變得烏黑。

“恩，當然啦，我怎麽可能會騙你。”薄亦凱一臉認真。

“哦。”池暖在他胸口畫著圈圈，笑著眼睛瞇成彎彎的月牙，“那你也是傻瓜呀~”

薄亦凱啞然失笑，連忙點頭，“是是是，我是傻瓜我是傻瓜。”

“恩。”池暖認真的點了點頭，又看向顧蘭，“她也是傻瓜。”

顧蘭呆楞了一下，笑著連點頭，“沒錯沒錯，我是我是。”

“哎呀，薄亦凱，我和你說一個事情。”池暖抓著薄亦凱的衣領，跳在他身上。

薄亦凱托著她的屁屁，怕她掉下去，手裏掂量了一下重量，果然胖了一點。

池暖湊到他耳邊，悄悄的說，“我想吃紅燒肉。”

被她認真又小心的樣子逗笑了，“好，那還要不要吃豆芽？”

“要！”

看著面前兩人一唱一和的走遠，顧蘭笑著笑著眼角就濕了。

“下次再來玩喲~”池暖揮了揮手，嘴裏嚼著紅燒肉，閃著油光的嘴對著顧蘭咧開一笑。

顧蘭拿過一張紙巾，小心幫她搽掉嘴邊的油漬，“暖暖，你開心大家就開心，別害怕，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勇敢一點，你是個堅強的女孩。”

池暖有些放空的看著她，眼中好像有一閃而過的光亮。

“寶寶，把外套拿出來吧，馬上出去散步啦！”薄亦凱洗著水池裏的最後一個盤子，一邊叮囑著池暖。

池暖摸了摸金毛的頭，把它放回窩裏，“不去。”

薄亦凱心裏咯噔響了一下，平時說要去散步早就牽著貓咪等在門口，今天竟然說不去···難不成還在生氣自己和顧蘭兩個人呆在房間裏說話？

“為什麽呢？今天外面天氣很好喲，晚上有小風輕輕的吹啊~”薄亦凱把盤子放在架子上，擦幹凈手，一雙小手卻環在他的腰間。

“薄亦凱，我不想去散步。”池暖貼著他的背，蹭了蹭。

“那你想做什麽，我陪你。”薄亦凱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親，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註意到她的手，肉嘟嘟的，瞬間勾了薄亦凱的魂。

“我想和你睡覺啊。”池暖盯著薄亦凱的眼睛，一字一句，還帶著無辜的稚氣。

“現在還早呢，這麽早就困了嗎？”薄亦凱把池暖抱在桌上，盯著她的眼睛，也不像是困了的樣子啊，難道！！！薄亦凱心如擂鼓。

池暖擡手，輕輕沿著薄亦凱的臉廓，帶些青青胡渣的下巴，鬢角，耳垂，耳廓，眉眼，五指緩緩沒入發間，柔軟溫暖，一陣麻意從頭皮震撼了男人的全身。

少女的吻，帶著肉香和奶香，輕輕軟軟的，覆在男人的脖頸上，蜿蜒而上，舌尖輕輕挑動男人的喉結，雙腳順勢搭在薄亦凱的腰間，往前一帶，整個人都覆在他的身上。

“暖暖···”男人聲音沙啞磁性，腹間猶如火燒，他想念，想念她的溫存。

“恩？”池暖輕哼一聲，在薄亦凱的耳邊廝磨。

“看著我。”薄亦凱捏著池暖的下巴，兩人目光對視，輕嘆了一口氣，還是空洞的，仿佛深不見底，“乖，帶你去散步好不好？”

“不，我要睡覺。”池暖勾著薄亦凱的脖子不放開。

薄亦凱把她放在沙發上，扳開她圈著自己的手和腿，直直的看了她三秒，還是嘆了口氣，微微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灼熱的唇吻著她的額頭。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等你。

“待會帶你去打籃球好不好？”

池暖臉有些紅紅的，眨了眨眼睛想了會，“好呀~”

薄亦凱才算放心，自己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直直從頭上淋下。

昏黃的燈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交疊在一起。

薄亦凱握著池暖小小的手，抓著球，用力的往上拋，籃球只是在空中拋出一個低低的拋物線，在地上蹦跳了兩下，滾到旁邊的草地上。

小金毛跑過去，口腳並用的推到池暖和薄亦凱的腳邊。

“這一次能投進去嗎？”薄亦凱問。

“恩！”池暖點了點頭。

大小影子再次交疊。

籃球擦著球框飛了過去。

“啊···還是不可以呢。”池暖有些失望。

薄亦凱幫她撥開臉頰邊汗濕的頭發，“一次兩次就要放棄了嗎？寶寶很努力很堅強很勇敢的啊。”

池暖的目光中有些遲疑，“是呀，為什麽不再投一次呢。”

籃球沿著籃筐咕嚕咕嚕轉了幾圈，還是掉了下來，池暖搶在小金毛之前拿到籃球。

深呼吸，再來一次。

薄亦凱稍稍退後些，似乎···有些暖暖的影子了。

女孩纖細的胳膊拍打著籃球，目光雖有些渙散，但是比起之前更加堅定，一步，兩步——投籃。

籃球撞擊籃筐，籃筐搖晃了兩下，落下些灰塵，籃球卻直直的往回彈去，池暖雙手護在面前，卻還是被籃球擦過額角，跌落在地。

還沒等薄亦凱走過來，池暖自己拍拍手上的灰，撿起身後的球。

完美的拋物線，正中籃筐中心。

跌落在地上，蹦跳幾下，骨碌碌滾到薄亦凱腳邊。

池暖用力呼吸著沒有說話，突然落下淚來，蹲在地上環著自己哭的驚天動地，嚇得薄亦凱立馬跑上前，抱著她，輕聲安撫。

“怎麽了，怎麽哭了，暖暖很棒啊！”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哭。”池暖癟著嘴巴，眼淚汪汪的看著薄亦凱，看的薄亦凱心裏疼，只能順著她的背，怕她抽著岔過氣去。

“想哭就哭，不必壓抑自己，我陪著你。”

一大一小的身影，一前一後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金毛跑到前頭，又跑回來，看著兩人不說話，在兩人腳邊繞著。

池暖吸了吸鼻子。

薄亦凱遞了張紙過去。

“薄亦凱，你為什麽不和我睡覺。是因為我長胖了嗎？”

薄亦凱微微一怔，“沒有啊，誰說你胖了。”

“你明明在轉移註意力！重點不是長胖了好不好！”池暖轉過身，把球丟給薄亦凱。

薄亦凱接住球，“我們現在回家睡覺回家睡覺啊。”說完才驚醒，面前的女孩眼裏似乎有光慢慢凝聚起來了。

剛才說話的，是池暖，是她。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來的手電筒的強光突然照射在池暖的臉上，刺的她往後退了幾步，薄亦凱立馬上前幫她捂著眼睛，回過神，是巡邏隊在小區裏巡邏，不小心光閃到池暖的眼睛裏。

“暖暖，沒事吧。”薄亦凱慢慢把手拿下來。

池暖閉著眼，眉頭緊皺著，“疼。”

“哪裏疼？是不是眼睛疼？”薄亦凱看著自己的手剛打完球都沒有洗，就直接捂在暖暖的眼睛上，肯定是進了灰塵，“要我幫你吹吹嗎？”

“頭，頭疼。”即使狠狠的閉上眼睛，眼前還是一片花白。

為什麽這麽刺眼呢，為什麽呢。

是夏天的陽光嗎？是天花板嗎？

白晃晃的，真是刺人眼啊。

“暖暖，媽媽今天就去辭工，以後都在家裏陪著你，好不好暖暖？和媽媽說句話好不好？”

為什麽看不見媽媽，還是白晃晃的天花板，我想看見媽媽！我想看見！

指甲深深的嵌進掌心，五個月牙泛出血跡，沿著指甲，一點一點往外浸染。

“餵，爸，帶醫生來一趟吧。池暖有些不太對勁。”薄亦凱也不在電話裏講得太長，床上的女孩陷入自己的夢境中。

薄亦凱不敢去喚醒她，醫生說過，當有這種情況的時候，如果貿然叫醒她，很可能會徹底瘋掉。

但是他有一種直覺，池暖，應該快好了。

醫生看著面前的電波浮動，眉間微微緊皺，薄亦凱和顧博成的心跟著提了起來。

“這麽紊亂。”摘下器械，“她現在的腦電波很不穩定，是受了什麽刺激嗎？”

“我帶她去打了會球，回來的時候保安手電筒的光突然照到她眼睛了，然後就昏了過去。”薄亦凱有些自責。

醫生幫池暖包紮著手上的傷口，嘆了口氣，真是一點疼都感覺不到，滿手的血深深的五道傷口，怕她再握拳，放了兩條毛巾在她的手心。

站起來，身形卻微微有些停滯。

“額頭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嗷，”薄亦凱反應過來，“打籃球的時候被碰了一下，不過她也沒說疼。”

醫生稍稍檢查一下，做了處理。

櫻花樹下。

紛紛洋洋落了一地粉白的花瓣。

男孩騎著單車在樹下等著。

是薄亦凱嗎？

池暖笑著跑前去。

男孩的臉模糊不清，怎麽也分辨不清，即使池暖用力湊前去，可是還是沒辦法撥開兩人之間的一層迷霧。

“薄亦凱，薄亦凱是你嗎？你怎麽不說話？”池暖有些無助，內心一股狂躁的情緒慢慢蒸騰上來，想要抓著男孩的胳膊，將他拉過迷霧，好好看清楚。

手裏的毛巾被攥的很緊，緊到手裏的紗布再次迸出血來。

“薄亦凱，薄亦凱···薄亦凱···”床上的人驚叫著，薄亦凱上前，抽開她手裏的毛巾，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而睡夢中人力氣極大，差點要把薄亦凱的手捏碎。

“我在，我在，暖暖。”薄亦凱輕輕摸著她的頭發，安撫她越來越激烈起伏的呼吸，“不要害怕，我在呢。”

是害怕，是害怕所以才會狂躁不安，才會忍不住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想要的事物。

害怕，是池暖心裏的兇獸。

暖暖，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勇敢一點。

一次兩次就要放棄了嗎？寶寶是很努力很堅強很勇敢的啊。

越來越多的粉白花瓣中，有人拉住她的手。

哦，原來你在這裏呀。

真好。

池暖對著旁邊的男人笑了。

他的眉眼自己太熟悉了。

你在就好，薄亦凱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面前的迷霧漸漸散開，林辰度一身白襯衫，對著池暖伸出手，微微笑著，眼裏光芒閃耀，“池暖，名字好聽，人也長得好看。我叫林恒，是學校的助教，有問題可以找我喲。”

是呀，這是最初，最初的開始。

心底一個聲音一遍一遍反覆著。

若是想要知道結果，那就徹底來過一遍吧。

謝謝你，謝謝你，薄亦凱，你是我的愛與勇氣。

但是，我如果不能直面真相，那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

松開薄亦凱的手，微微笑著。

轉向林辰度，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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