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在白頭山盤桓了一周，他們幾次想要嘗試放下儀器探測那條裂縫深處，都被那只無毛泰迪給阻止了。

蕭炎帶著一個小分隊在V城裏檢查了兩遍，再沒有發現別的生命跡象。

對於白頭山周邊的植被、土壤、湖水等勘察得差不多了，之前墜毀的另一架戰鬥機也被找到了。飛機裏面的戰士屍體，也全都碳化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

蕭炎把灰塵都收了起來，一部分用作檢測，剩下的帶回去給他們的家人。如果他們還有家人的話。

“這其實算好的了，很多人連骨灰都沒有。說是失蹤、犧牲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蕭炎狠狠抽了口煙，把四個吊牌放到了胸口的兜裏。

蘭溪看著眼前戰鬥機的殘骸，駕駛室裏坐著的那個，是他的學長，童嘉。戰士們越死越多，征兵越來越難，尤其是飛行員，死一個少一個，連學開民航飛機的沒畢業的學生都被征來進行突擊訓練了。童嘉一直就是他們那一屆的吊車尾，前面的人都死光了，才輪到他去出任務。

童嘉是第四基地最後一個有過戰鬥機駕駛經驗的飛行員。

“走吧。”蘭溪道，率先往回走去。

他們馬上就要回第四基地了，他們和他們帶回去的所有東西，就將成為被檢查、研究的對象。

而馮穎，在被發現的第二天一早，就已經被送回了第四基地。

蕭炎他們踏上回程的那天，她才第一次徹底地清醒過來。

屋裏有點暗，只有床頭的燈亮著，光線很柔和，讓人很有安全感。一個年紀約四十多歲的女人坐在馮穎身邊，溫柔地看著她。

“你叫什麽名字？”張蘿問道，她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讓馮穎忍不住去信任她。

“馮穎。這是醫院嗎？我安全了嗎？”馮穎虛弱道。

“是，你安全了。你就是有些營養不良，要喝點熱粥嗎？”張蘿道，見馮穎渴望地看向桌子上的碗，便端起來餵馮穎喝了。

馮穎喝得有點急，險些嗆到。等她喝完了，張蘿才道：“你的同學也獲救了。”

馮穎吃了一驚，道：“誰呀？”

張蘿笑道：“林舒、於麗和姜宇航，你要見見他們嗎？”

馮穎露出欣喜的笑來：“真的麽，太好了。走散後我還一直擔心他們，只是費文澤不許我回去找他們。他們還活著，那就好。不過，我現在這個樣子，他們見了肯定擔心，等過兩天吧。對了，他們是怎麽獲救的？”

張蘿有意頓了下，見馮穎有些急了，才道：“被軍隊的人發現了，救了回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和你們分開沒兩天。”

馮穎懊悔道：“早知道我就不該上費文澤的摩托車！唉！他們沒受傷吧？沒有被喪屍咬到吧？”

張蘿搖頭，馮穎松了口氣，道：“幸好幸好，我一直很擔心他們。尤其是林舒，運動神經也不太好，好幾次都差點被喪屍咬到。費文澤老嫌她拖後腿，可那是他女朋友呀。林舒真是眼瞎了看上他。”

“你們是怎麽到的V城？”

“就是騎摩托車，後來換的自行車，然後我們碰到了一夥開卡車的人，共有七個人，領頭的叫鐵龍。到V城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遇到了喪屍的攻擊，除了我和鐵龍，其他人都，都……”馮穎說不下去了，大滴的眼淚流了出來。

張蘿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道：“然後呢？你們倆進了城，發現祥雲超市裏還有人，便留在了那裏嗎？”

馮穎含淚點了點頭：“是的，超市裏有三十二人，帶我們倆就是三十四人，領頭的叫疤哥。我本以為可以在那裏平安待到救援隊來，誰想到，誰想到他們……”

張蘿繼續問道：“你還記得，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麽嗎？”

“不記得了，他們一直關著我，每隔幾天送點吃的和水過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沒人來了。我又餓又渴，怎麽喊怎麽哭都沒人來。他們是不是丟下我跑了？”

“是的。”張蘿道，她看到馮穎很明顯楞了一下。

“這群畜生！”馮穎咬牙切齒罵道，“你們若是找到他們，一定要把他們關到監獄裏！他們都不是好人！”

“我知道。對了，這幾個月，你有感覺身體有什麽異常嗎？”張蘿道，“有什麽地方和以前不一樣嗎？”

“沒有，每天又累又餓，擔驚受怕，我還真沒感覺到什麽。”馮穎茫然道。

張蘿道：“今天就先聊到這，你休息吧。”

馮穎忍不住道：“那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張蘿，就在這醫院的檔案室工作。人手太少了，才讓我來照顧你。我現在去找你的主治醫生，讓他給你開點安神的藥。你現在什麽都別想了，好好休息，痊愈後你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話，我住哪呢？”

“你還是學生吧，可以申請一個學校繼續學習，他們會給你提供宿舍的。學生宿舍都是八人間，學費、食宿費全免。”

馮穎眼色一暗，這明顯不是她想要的待遇。

“那林舒他們呢？他們選了哪個學校？”

“林舒在一個研究所當助手，她來得早，那個研究所正在招人，雖然她的專業不是很對口，也給招過去了。於麗去小學當老師了，姜宇航入伍了。”

馮穎愕然道：“林舒？去了研究所？她那個小迷糊？”

“是呀，還是國家級的研究所呢，因為是研究特效藥的，所以申請資金很容易，待遇也很好呢。”張蘿羨慕道。

馮穎強笑道：“真好，唉，當初就該和林舒他們一起的，費文澤真是坑死我了！”

張蘿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推開門走了出去，馮穎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屋內的攝像頭，閉上了眼，似乎是睡著了。

張蘿走進一間屋，張垚和李娜、馮雲正坐在裏面，桌上的兩臺電腦，一臺放著馮穎屋裏現在的景象，另一臺馮雲正操作著，開始回放剛才的錄像。

張蘿拿過馮雲手裏的鼠標，拖動時間條，板著臉指著屏幕道：“看到她聽說林舒他們獲救時的表情了嗎？她太過吃驚，她以為那三個人死定了。她也非常後悔，她一直在提費文澤，就是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這個已經死了的人。她恨那個叫鐵龍的人，以及祥雲超市裏的所有人，但是她沒有如同其他被囚禁、強、奸的女人一樣崩潰、痛哭，她的表現太過平淡了。”

“是不是因為和喪屍比起來，這些對她而言已經沒那麽可怕了呢？”馮雲推測道。

“不可能，這可比喪屍可怕多了。”李娜立刻道。

“我認為她早已知道那些人死了，她的恨已經通過某種途徑發洩出去了。她也一點都不關心她的同學，她嫉妒、憤恨，為什麽他們三人早早地得到救援，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找到了好工作，而她卻要受那樣的折磨。

而且，她是知道自己有異能的，她就是蕭翎推測的除了陳小藝外，白頭圈出現的另一個空間異能者。她不說，要麽她是想留著討價還價，爭取更好的待遇，要麽就是她吃過苦頭，不敢輕易暴露自己。

她有點小聰明，但也就是在學校裏能顯擺顯擺了。她顯然是還沒學乖，在祥雲超市她就玩過類似的把戲。她太自以為是了，覺得別人都是蠢貨，她玩玩心眼就能蒙混過去。我看過你給的照片，祥雲超市裏有三間是女人住的屋子，她們都是正常的生活。馮穎長得這麽漂亮，也不是那種以死相抗的性格，為什麽只有她一個被關起來了，被毆打被虐待？真以為能在末世裏活下來，占據一地、組建團體的人是學校裏那些圍著她轉的傻學生？”

“而且，她的那些傷，很多不單純是為了虐待，是折磨。我認為，她是仗著有空間異能，用此威脅她說的那個鐵龍和疤哥，想要更多的權利。但是明顯那兩人不同意，馮穎便不再交出自己空間裏的食品物資，因此才被鎖了起來，被拷打，被逼迫著把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李娜道，“不過您說的一點沒錯，她和林舒他們的關系很不好，根本不可能關心他們的死活。”

“不關心不奇怪，但是她為什麽認定了那三人死定了呢？還有她是怎麽知道祥雲超市裏其他人都死了呢？她一直被鎖在屋子裏啊。”張垚喃喃道。

“而且為什麽就她一個逃過了碳化呢？難道她除了空間能力外，還有別的能力嗎？”馮雲道。

“如果她真的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的話，又怎麽會被傷成這樣呢？”李娜反駁道。

“也許她的保護能力是專門針對碳化行為的，因為碳化是只存在於白頭圈的，而她又是白頭圈裏產生的異能者，也是目前發現的唯一一個異能者。陳小藝最開始呆的那個村子在邊緣，很難說能不能被算在白頭圈裏。”馮雲爭辯道。

“或者，你們讓林舒去和馮穎聊聊？”張蘿脫掉白大褂，整了整衣服道，“要麽讓林舒和我聊聊，她隱瞞了不少事，我很感興趣。”

“先不急，她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我怕她出事。”張垚道，“要麽你和蕭翎聊聊？”

“那個小鬼？”張蘿冷冷道，“他是在替林舒隱瞞，癥結還在林舒身上。”

張垚疲憊道：“我知道了，我會讓蕭翎同林舒談談的，林舒願意告訴他秘密，說明她對這小子還是有些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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