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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孽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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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就是不懂得動腦子,《鬼谷屍經》的材料是墨斂竹沒錯,這種特殊的竹木能夠收魂斂魄也沒錯,可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那些消失的魂魄就是魂飛魄散了啊。”

左廣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滿是不屑,但也隱隱有著自傲。

“我曾經就得到過一尊墨斂竹鏤空編織的竹鼎,裏面困有三十多個魂魄,有古人的,也有現代的人。”

“之所以我會發現這些那就是因為……”

我忍不住打斷了左廣思的話,雖然我知道這很沒禮貌,但是我真控制不住了。

“您的意思是我爺爺的魂魄還在竹子裏?!”

“是這樣。”左廣思確定的說:“墨斂竹最初只是吸附魂魄,所以部分行裏人能感覺到魂魄的存在,但隨著時間變久,這些被吸附在竹木上的魂魄就會慢慢融入竹子裏,最後跟墨斂竹合二為一,結成一種共生的關系。”

“破壞了墨斂竹,自然就會破壞其中的魂魄,導致竹木中的魂魄魂飛魄散。”

“能拯救這些魂魄的方法只有一個,這也是我自己慢慢摸索出來的。”

還沒等我問出聲,胖叔那頭就已經按耐不住激動的情緒了。

“撒(啥)辦法?!”

“把墨斂竹帶到殂孽冢去,魂魄會自己清醒過來,從竹木裏出來。”左廣思一臉認真地說:“其實那些被吸附在竹木上的魂魄,不是不受控制而被收進去的,而是他們自己選擇走進去的,也就是竹木所導致的神志不清後果。”

“誰都沒有辦法讓他們出來,只有讓這些魂魄清醒過來,自己走出竹木,那麽才算是成功。”

“殂孽冢,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左廣思笑了笑:“殂孽冢通常出現在山野之中,大多就只有一個洗臉盆那麽大,更大的我倒是沒見過,我就只見過一次小的,也就是那次把這東西用來做實驗了。”

如左廣思所說。

殂孽冢,地如其名,皆是冤孽的葬“身”之地。

從古至今都沒有出現過關於這地方的記載,跟這殂孽冢特征相似的地方也沒有,起碼我和左廣思、胖叔,三人都沒有聽過這東西。

當然,左廣思是後來知道的,也能算是一個開拓者,第一個給這種地方起了名字。

殂孽冢不像是聚陰之地聚陽之地那般隨意,它所出現的地方都是固定的。

“殂孽冢都出現在一些深潭的潭底,陰不透陽不進。”左廣思一絲不茍的跟我們描述著這殂孽冢的特點:“寸地成陰,一步成陽,這冢裏的眼就是在最中心的位置,我叫它殂眼,殂眼之外皆是陽,殂眼之內皆是陰……”

“您不是只見過一個殂孽冢嗎?”我皺著眉頭,疑惑地問:“您就這麽確定它只出現在這種地方?”

“確定,因為潭底的陰陽路數很獨特,地氣的路線也奇怪得很。”左廣思很肯定的回答了我的問題:“這點我研究過很久,絕對沒錯。”

“按照您的說法,如果把《鬼谷屍經》帶到您見過的殂孽冢去,是不是就能把我爺爺救出來了?!”

“那地方沒用了。”左廣思無奈地說:“殂孽冢貌似只能用一次,上次的殂孽冢在配合我的陣局之後,剛把墨斂竹裏的魂魄給吸引出來,沒一炷香的功夫就廢了,陰氣外洩,完全成了個廢地,如果想要救你爺爺的話那就得重新找一個殂孽冢。”

“重新找一個?”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這種地方可遇不可求,聽您這麽一說,我估計想找這地方不太容易。”

左廣思倒是看得挺開,笑著安慰我:“總會找到的。”

我撫摸著床邊的竹簡半晌沒有說話,靜靜地想著左廣思所說的這一切。

關於死覆重生的秘寶在那天全都被羅能覺帶了出來,一件都沒有剩下,據他的原話來看,似乎羅能覺這位老前輩是要物歸原主了。

這個主指的可不是我,而是千年之前的能人,古仙,鬼谷子。

羅能覺說,有的東西還是物歸原主比較好,這些東西最好就是歸放回傳說中鬼谷子羽化成仙的地方,留在外界也只是徒增禍端而已。

這位大師不光說了這些,還說了一句我比較感興趣的話。

“他原來做錯過這些事,所以這一次就由和尚我來解決後患……”

羅大師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左廣思這老前輩。

羅前輩說過,在我家老太爺,也就是老爺子他爹那個時代之前,左廣思就曾經去過所有的密地,包括我們最終去的這個湘西密地。

左廣思得到過所有的秘寶,但不知為何,左廣思在得到秘寶後的一個月內,便將秘寶盡數歸還於原地,並且在密地裏留下了一些救命詩。

至於其中的原因,他們並沒給我們解釋,只是羅能覺老前輩提點了我一句,說是這其中的答案其實我們都知道,只是想不到而已。

當然,這個答案到了現在我也沒想到。

羅前輩之所以會說左廣思做錯過一些事,我覺得,這句話可能指的就是他把秘寶歸還密地的這個舉動是錯的。

“老前輩,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小佛爺的語氣難得一次的露出了尊敬,只聽他好奇的問了句:“那個洞穴裏的黑水究竟是什麽東西?厲害得好像沒邊兒了啊,連渾身眼睛的怪物都栽在了它們手上……”

看樣子小佛爺對於那些黑水是心有餘悸了,想想也是,畢竟誰遇見那種情況估計都得被嚇出後遺癥來,小佛爺的癥狀還算是輕的。

“那個是‘孽’。”

“孽?”

“這冤孽我也不太熟悉,只是在一些古籍上零零散散的看見過相關的記載。”左廣思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充滿了疑惑:“名字就叫孽,可我也沒見過它的真身,記載裏孽通常是以人的形狀出現,但那天我見到的孽好像不一般啊,實力比起普通的孽強了太多……”

隨後,左廣思又給我們說起了那天他所見到的東西。

也就是在洞穴崩塌之前,他沖進來的時候所見到的一切。

洞壁上所有的棺材都開裂了,無數黑水開始順著洞壁往下流淌,到了地面的時候又跟其他黑水慢慢匯聚,變成一個能夠站起來的模糊人形。

這個人形的怪物在左廣思進洞的時候已經匯聚得差不多了,雖然模糊不清,但多少還能看出是個人的大概輪廓,手指跟五官暫時還不分明。

在左廣思三四秒後攜帶著我們出洞狀那時,這怪物的形狀已經越來越明確了,甚至已經在對著左廣思張開巨大的嘴,無聲的嘶吼著。

“那個洞穴裏的棺材就是陣局,具體是哪門哪派的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在民間雜記裏,這陣局有個名字,叫做千棺葬孽……”

千棺葬孽,多用於鎮壓極其厲害的冤孽,可這陣局有個絕對的弊端。

雖說這陣局鎮壓冤孽的能力極強,但是它的自身保護力卻是完全沒有,甚至普通的小孩子都能拿石頭砸開陣局的邊兒,只要有其中一個棺材產生了破損,那麽這陣局中所鎮壓的禍世冤孽就會重返陽間,沒有半點僥幸可言。

也就是因為如此,很多了解這陣局的人都不敢亂用這陣局,生怕引來大禍,可有部分人則不在此列,他們看中的就是這陣局另外一方面的優勢。

如果將這陣局布展在皇家貴族的陵墓裏,那麽這所起到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只要有盜墓賊敢掀開棺材,那麽他的下場絕對是死沒商量。

“您把那玩意兒收拾咧?”

“廢話,老道我出馬能有什麽擺不平的事?”左廣思笑了起來。

我嘆了口氣,心說人與人的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當初老爺子誤認為千目聻孽會離開密地,一直追著懷揣秘寶的人到死,可在左廣思的眼裏,那些千目聻孽壓根就不是事,隨隨便便都能擺平他們,更何況左廣思也說了,那些千目聻孽都受到了某些東西的禁制,根本就不可能離開密地方圓一裏的範圍。

可能這也是命吧,如果老爺子不產生錯覺,我也就不會去貴陽,更不會認識這麽多形形色色的人物。

“老佛爺呢?”

“我徒弟這些年做的錯事不少,所以我覺得他該改改性子了。”左廣思嘆了口氣:“羅和尚會好好照顧他的,希望他能……”

左廣思的話並沒有說完,最終還是化成了一聲哀嘆。

老佛爺的事左廣思沒有跟我們多說,羅前輩也沒跟我們多說什麽,只是說,老佛爺也是個可憐人。

並且,羅前輩還替老佛爺給小佛師爺道了個歉。

“小白說這些年對不住你們了。”

以上的就是原話,之所以說對不住小佛爺他們,則是因為老佛爺這些年是在利用小佛爺他們保命。

這個命,是命數的意思。

老佛爺用了某種手段活到了現在,天譴臨頭也是常有發生,可老佛爺卻依舊堅挺,這其中的原因就跟小佛爺他們有關了。

小佛爺跟師爺的八字,正巧能保住老佛爺的命。

所謂天克命數人來擋,這句俗語就是由此而來。

算命這個行當裏有一門本事極其特殊,名叫算貴人。

貴人這兩個字其實是由玄學中傳出來的,隨後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個詞兒,覺得叫起來還挺順口,於是貴人這兩個字自然也就越傳越廣。

據胖叔說,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會有些貴人的出現,如果貴人一直在你身邊跟著你,或是跟你建立了一些極其深厚的交情,那麽你這一生就會順風順水,甚至貴人幫你擋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老佛爺走的路子就有點太極端了,他選擇的是直截了當的以力破巧,把所謂的貴人強留在自己身邊,以便擋住即將臨頭的天譴。

沒錯,老佛爺的貴人,就是師爺跟小佛爺。

他這麽做也是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他似乎失去了更多,就如他最終得到的結果。

說實話我也挺佩服他的,小佛爺是個不願意屈居於下的人,師爺又是個喜歡自由自在的人,他們可都不是能隨隨便便強留住的人物。

能在師爺跟小佛爺的威脅下把他們強留在身邊,並且說一不二的讓他們聽自己的話,不得不說老佛爺還是挺有膽氣的。

小佛爺跟師爺想殺了老佛爺,原因就是老佛爺阻擋了他們自由的路。

因為他們過去的生活我很了解,所以我明白自由這兩個字,對於他們有多麽的重要。

老佛爺想控制住小佛爺跟師爺,就是想用他們來保住自己的命,但現在貌似用不上了。

他已經有了死志,更何況失蹤已久的師父也回到了自己身邊,老佛爺沒理由會在繼續強留小佛他們。

說實在的,就算是老佛爺的天譴來了,我也堅信左廣思能給他擋住,這是直覺。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怎麽幫你去找一個殂孽冢。”左廣思的語氣很無奈。

“這東西的特征是什麽?除了外觀,要具體的特征。”我也皺緊了眉頭,心說這東西光是用聽的就覺得難找,更別說讓我們實際去找了,這得找到哪年去啊?

“最大的特征就是能吸引冤孽。”左廣思不抱希望的對我說道:“方圓百裏的冤孽都會被殂孽冢吸引而去,日覆一日的晚來朝去,就跟被迷住了似的,無論是什麽冤孽都……”

“被吸引過去……晚來朝去……”

我身子顫抖了起來,因為我想到了一個完全符合這條件的地方。

雨嘉……

你還記得我帶你去看的向陽花嗎……

終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半年後。

湘西,龍山縣城,春口路旅店。

“黑子,你看我這西裝怎麽樣?”

“必須牛逼啊,看著老帥了。”

“我操,你可別騙我。”

“你可是我老板,我能騙你嗎?”

站在鏡子前,我整理著自己身上穿的西裝,臉上滿是笑容。

雖然我已經看不見鏡子裏的自己是什麽模樣了,可我還是能熟練的給自己打上領帶,如雨嘉當初第一次教我那般,打得很是熟練。

也許是我適應力太快的緣故,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我就已經習慣了看不見光的日子。

一開始也有點不太習慣,總覺得很不方便,在醫院上廁所的時候還差點進了女廁,但久而久之也就摸清楚身為一個瞎子該怎麽生活了。

“收拾一下吧,咱們一會兒就得上山了。”

“好嘞,小安那兔崽子跑樓下買零食去了,我去看看,免得他走丟了。”

我點點頭,笑道:“晚上哥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成啊。”

黑子走後我便沈默了下來,笑容滿面地重覆著整理衣領的動作,久久沒有說話。

這半年的時間裏發生了許多事。

五個多月前,由左廣思這老前輩帶隊,胖叔,海東青,他們幾人直接就去了我當初看見的那個水潭處,順便受我的囑托,給那老人帶去了很多吃的跟生活用品。

曾經答應過那個老人,說是有時間就去看看他,看樣子我是自己把這時間延後了,只能以後找個機會去陪那老人幾天。

他們帶著《鬼谷屍經》去了那裏,三天後就回來了,說是一切都辦妥了。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裏老爺子笑得很開心,跟我說了很多很多,還說在竹簡裏的日子不好過,多虧那老道士把他救出來了,如果有機會他肯定要跟那老道士拜個把子,因為他們倆人的德行太像了。

隨後,在天亮的同時,老爺子也在夢中跟我道別,他說他不急著投胎,等下面的人催了他再下去。

他說,他想多看看我。

當然了,老爺子最後也沒告訴我他在哪裏。

可能他是在天上看著我,也可能是在花圈店裏,每天都拿著個旱煙桿子,笑呵呵的抽著,看著繼續在過著傻逼生活的我。

無論如何,我已經很滿足了,老爺子沒事,這對於我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他們回來的一個星期後,左廣思又在我的請求下幫了我最後一個忙。

因為雨嘉的屍身還在天賜銅棺裏,正處於陽齾之孽的狀態,我覺得只有左廣思能幫我辦成這件事,將雨嘉給解救出來。

畢竟陰齾之孽跟陽齾之孽的厲害程度差不多,壓根就不是普通術士能搞定的,要是開棺的時候詐了屍,那麽誰開棺誰就死定了,胖叔也不例外,所以只能去請左廣思幫我這麽一個忙。

在他幫我辦完這件事後,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消失了,與羅能覺前輩一般音信全無。

雨嘉的屍身是被周巖找人運回來的,沒有半點腐壞的跡象,如活人一般,只是沒有一絲血色而已。

見到她的時候,周巖哭得很厲害。

沒過多久,我去了一趟周巖家,親自給周巖的父母,也就是周雨嘉的父母,磕頭道歉。

周雨嘉的母親是個很開明的中年女人,在看見我跪下的時候,她走過來就要扶起我,但被周巖默默的叫開了。

有的責任我應該肩負起來,雨嘉走了,那麽她的爹媽自然該我來幫忙照顧。

至於周雨嘉的父親反應就冷淡了許多。

只跟我見了一面,隨後就再也不願意見我。

但據周巖所說,在跟我見面的那天晚上,他父親一個人坐在了周雨嘉的房間裏,一言不發的抽了很久的煙,然後紅著眼睛出來了。

“有的事我跟我爸說了,他雖然不信,但是他說你算是個爺們,本來他還以為你跑路了,根本就沒想到你會來見他們。”這是周巖事後給我的原話。

海東青回了天津,說是被海老爺子叫回去了,準備接手家族產業,估摸著以後忙的時間就多了。

聽見這消息的時候我還挺歡樂,心說這孫子也算是懂事了,知道回去幫自家老爺子做點“家務活”了。

胖叔則留在了貴陽陪我,搬進了離花圈店不遠的新家後,他就在花圈店對面開了家算命館。

在張慶海這些富商的幫襯下,胖叔的生意很是不錯,基本上每天都是賺得盆滿缽滿。

他每天做的事就是三件。

吃飯,睡覺,找我嘮嗑。

哦對了,他極其寵愛小安這孩子,上次小安說想去看看熊貓,第二天胖叔就準備訂機票帶著我們跑四川瀟灑,這辦事效率真是讓我眼紅誒,我當初怎麽就沒被胖叔這麽照顧呢?

至於黑子,他就在我們店的樓上租了個二手房,平常他就負責看店賣東西,時不時的客串一下神棍去跟胖叔合夥撈錢。

一個是口才好的胖子,一個是少只手的黑子,倆人一唱一和還真忽悠了不少傻逼。

小安是最讓我省心的一個。

學習自覺,異常懂事,平常還會照顧我,幫我下廚煮個面炒個飯啥的。

有這種孩子當家,我真省了不少的心。

小佛爺跟師爺在羅能覺他們帶著老佛爺離開貴陽後,也隨之坐上了遠去北京的飛機,似乎是要去找熟人辦簽證護照啥的。

反正他們第二次聯系我的時候,打的是國際長途。

“過年的時候給我們留雙筷子,到時候喝死你。”小佛爺在電話裏這麽說道,笑聲很開朗,完全看不出他往日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這輩子是不是這樣就過去了,可能這樣的日子,也是我所希望的。

哪怕是很多人都已經從我身邊消逝而去。

我依然覺得,他們都在我身邊,誰都不曾離開,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態,我才會每天都笑得那麽開心。

對了,今天的天氣不錯,所以我決定帶著雨嘉老爺子一起上山,看看風景。

“爸爸!!黑子叔叔欺負我!!!”

“喵!!!”

就當我站在鏡子前發呆的時候,只聽小安帶著哭腔跑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某貓,如果貓也有哭腔的話,我發誓它是淚奔著沖進來的。

我笑呵呵的蹲了下去,熟悉的用手撫摸著小安的頭:“怎麽了?他又怎麽欺負你了?”

“喵喵喵喵喵!!!”

“你丫閉嘴,我聽不懂你說啥。”我無奈地說道。

“我剛帶著小貓去買零食,還給它買了好多街邊的炸小魚。”小安委屈地說:“剛到樓下就被黑子叔叔全搶走了,他說小孩子吃那麽多零食對身體不好,叫我別吃,然後他就當著我的面全吃光了……”

謔!黑子膽兒肥了啊!

我說這話各位可別以為我要打擊報覆,只是覺得吧,黑子是忘了貓的天賦技能了。

上次他把貓給惹著的時候,身上少說都被撓了十多道印子,這孫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爺們,真心的爺們,看樣子他是打心底裏下了決定,要跟喵星人抗戰到底了。

“走吧,爸爸帶你上山玩去,回來了咱就去吃好吃的,不帶黑子叔叔去。”

“好!”小安大笑著:“就不讓黑子叔叔吃!叫他搶我的零食!”

我哈哈大笑著,連聲說好,隨即,便由著小安牽著我的手,帶著我慢慢往外走去。

小安很懂事,貓也是。

似乎他們都知道我沒了眼睛不方便,一個充當的是我拐杖的角色,一個充當的是導盲貓的角色。

仔細想想,平常讓一只貓在前面張牙舞爪的帶著路,過馬路的時候還懂的看見紅燈喵喵喵的亂叫,這種智商的貓真是絕了。

在當天下午,大概是四點左右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便到了老爺子經常帶我去的那座山。

正值秋末,山中應該盡是落葉了吧。

一路往上走著,聽著腳下傳來的樹葉碎裂聲,我感到了無比的熟悉。

當初是老爺子牽著我往山上走,生怕我一不小心摔一跤。

現在是小安牽著我往山上走,也怕我一不小心摔一跤。

命運這東西真說不明白,真挺有意思的。

“黑子,咱們到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啊,這裏是個三岔口,咱們往哪兒走?”

“走有棵大松樹的那個口子,一直沿著那兒走就行,要是看見路邊有塊大石頭就停下,那裏就是咱們的目的地。”

“成,您走路可慢點,小安牽好你爸,自己也註意點,別摔了。”

“知道了黑子叔~”

沒一會兒,黑子便招呼我們停了下來,說是目的地到了。

在小安的引導下,我慢慢走到了路邊,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身前的巨石,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們去山裏玩玩吧,從這裏一直往上走,有片野果子地。”我笑道,熟悉的靠在巨石的邊上坐了下去,拿出煙點燃了一支,慢慢抽著:“這季節就是結果子的時候,跟小橘子似的,可以剝開吃,你們去嘗嘗,味兒不錯。”

“好嘞,一會兒我就帶小安回來接您。”

“行,我在這兒等著你們。”

等黑子帶著小安走後,貓便回到了我身邊,並沒有跟著他們去山裏玩。

只聽貓輕輕的叫了一聲,然後爬到了我腿上,安安靜靜地陪我發著呆。

煙抽得很快,沒一會就燃燒到了煙嘴的位置,燙了我一下。

“老爺子,這山裏的風景還是老樣子,幾十年了都沒變過。”我自言自語道。

我看不見周圍的場景,但是在我的心裏,這裏依舊是我小時候見到的模樣。

漫山遍野的枯樹,紅霞滿天的夕陽,還有……

當一陣暖風緩緩從我臉上拂過的時候,我將口袋裏的照片拿了出來,輕輕的捏著一角,仰起頭一言不發的笑著,像是在看我並不能看見的天空。

照片有兩張,都是我讓胖叔幫我找出來的。

一張是很老的照片了,上面只有我和老爺子,那時候我才五歲吧。

而另外一張,是大學畢業的時候跟雨嘉出去照的。

在照片裏,穿著學生氣的我們,都笑得都很燦爛,似乎是在跟我現在做著對比,照片裏那怎麽都老不了的青春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如果現在還是大學的時候,大家都在,那該多好。

我眨了眨眼睛,慢慢閉上,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不知道還有幾個人記住了左廣思給我的話,就是那句,蒼天有眼,命數天定,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其實我一直都以為這是個引人向善的話,所以我經常對此嗤之以鼻。

但左廣思跟我說過,他的話不是這意思,得讓我自己想。

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就懂了這話是什麽意思。

直到我坐回這原本屬於老爺子的位置時,滿臉笑容地享受著微風輕撫,我才明白。

原來那個好字不該讀好人的好。

應該讀好,也就是愛好的好。

換了這個字的讀音,整句話的意思也就變了,我自然就明白了左廣思的意思。

他是想讓我在最後的這幾十年裏,過上屬於自己的日子,或許自己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是一種幸福吧,這樣應該才是……

“雨嘉……”

我把照片抱進了懷裏,仿佛是在擁抱早已逝去的那人一樣。

“下輩子……易哥養你啊……”

風緩緩吹過,我保持著緊抱照片的姿勢一動不動,無聲的笑著。

此時此刻,往日的情景一幕幕的從眼前閃過。

十幾年前和老爺子進山玩耍……

大學時剛剛認識周雨嘉……

第一次出手摻和進了羅大海的事……

在沈陽第一次跟小佛爺他們的會面……

好像什麽都回不去了,在經歷過後,只能承擔著好或者不好的結局。

如果時間能夠倒轉到最開始的時候那該多……

差點忘了。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此時,我腦海中總是回響著雨嘉在大學時經常念叨的一句詩。

就是納蘭性德的《木蘭花》開頭那一句。

雖然意思跟我想說的有點不同,但此時此刻我卻覺得,用那句話真是無比的恰當。

嗯。

人生若只如初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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