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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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沰(tuo)歿(mo),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冤孽,哪怕是在古代的記載裏也寥寥無幾。

沰在古代的字義代表“落”,歿則是代表“死亡”,常用在病字後,病歿而死的意思就是現在的患病而死。

記得在《雲孽記》裏就有這麽一段話。

“病歿之人,皆怨氣沖天也。”

“滴沰之日,陰沖病歿人身,魂化孽魂。”

(註釋:滴沰的意思就是下雨天,是個象聲詞。)

“道者使術養之,沰歿之魂三日可成孽,化身作影。”

這是我所見過的唯一與沰歿有關的書面記載,可惜的是記載裏並沒有細說這東西有什麽本事,也沒有說該怎麽去對付它們。

話說回來,這種冤孽很特殊,它的特殊性就是它的形態。

沰歿雖有魂魄惡鬼的特征,能穿墻走地,但它們確確實實的是實體,也就是說能被人用肉眼看見也能用手觸碰到,與詐屍的屍首無二。

在我小時候,老爺子曾給我說過一些關於沰歿的傳聞,大多都是晚上說出來嚇唬我的,是真是假我也無法斷定,我就記得老爺子說過的一個小故事,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我年輕的時候去了趟廣東那邊,去的是一個村裏,就是幫朋友對付幾個冤孽。”老爺子當初給我說起這故事的時候,臉上不是往日的玩味,而是一種後怕。

老爺子所說的這個朋友也是行裏人,但名字我還真想不起來了,就知道他是個道士。

他請老爺子過去,就是為了讓老爺子幫他,處理幾個“屍首”。

在辦完事的當天晚上,老爺子實在是累得不行,躺在床上沒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農村的夜晚總是有種莫名的恬靜。

田野裏時不時響起的蛙鳴,蟲鳴,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喧鬧,而是一種有聲的安靜。

在夏夜裏,聽著那些聲音睡覺簡直就是一種享受,老爺子也這麽覺得,所以他那天晚上睡得格外的死。

第二天一早,他正睡得迷糊呢,忽然就被人用手給推醒了。

不耐煩的睜開眼一瞧,推醒他的人正是他的朋友,也就是那個道士。

“那不靠譜的道士呢,昨晚上起夜,就聽見我房間裏有動靜。”老爺子忽然間沒再繼續上面的話,轉而說了一些當時我反應不過來的東西,話題的跳躍性很大。

“什麽動靜?”

當時我還小,也就沒想那麽多,順著老爺子的話就問了。

“他說,他聽見了邪齜聲。”老爺子說道。

或許那道士給老爺子說的事,老爺子這輩子都忘不了。

在那晚上,道士忽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下了木板床後便準備走去茅房,純屬就是被尿憋醒的。

路過老爺子住的屋子的時候,道士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一聲邪齜聲,這聲音很小,但持續的時間卻是很長,讓那道士有了能夠仔細確認的機會。

確定了這是邪齜聲後,道士急匆匆的就要往老爺子的屋裏走,準備把老爺子叫醒,畢竟大晚上的憑空聽見這聲音確實嚇人,指不定就得出什麽狀況。

但在即將推開門的同時,道士發現那聲音就是從屋裏傳來的,這下子他就更急了。

就當門緩緩被他推開的時候,忽然,他從門中的縫隙裏看見了一個隱約的黑影,正在墻壁上拼命扭曲,就跟受傷的蛇類動物一樣瘋狂地扭動著自己的身體。

定睛仔細一看,那個黑影就跟人類的影子完全一樣,這東西四肢分明,頭部也能很清楚的辨認出來。

還沒等這道士走進去,墻上的黑影突兀的就把手伸了出來。

沒錯,是從墻壁上,把手伸了出來。

就像是從墻上撕下一張貼紙似的,那個影子把自己從墻壁上撕扯了下來,動作扭曲的走了幾步,把目光轉向了床上的老爺子。

“當時我那朋友也不敢亂動,畢竟他現在是空著手來的,沖進去指不定就是送死。”老爺子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說道:“等他回屋把家夥都拿過來之後,事情都已經被解決了。”

“怎麽解決的?”我當時確實是被老爺子嚇著了,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有些心底發寒。

“他來之後就看見那個影子在圍著我的床繞圈,不敢靠近我。”老爺子說到這裏也是一臉的疑惑:“在我床邊的木桌子上坐著一個鬼猴子(山魈),那東西好像是怕它,就沒敢靠近我,我那朋友就在外面站著,準備隨時進來支援,但又怕沖進來驚著猴子,鬼猴子那玩意兒力氣可大了,就那個距離,給我一爪子我腦袋就得被撓爛。”

這種詭異的場面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日出時分,等影子走回墻上消失之後,那個山魈也從屋子裏跑了出去,路過道士的時候看了道士一眼,很人性化的咧嘴笑了。

這個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到了頭這事也不知道結果,老爺子沒跟我多說。

就我知道的,老爺子在事後也調查過,打算找出元兇,畢竟沰歿這東西是人為因素弄出來的冤孽,自然是絕不可能出現的,按照那情況來看就是有人要陰老爺子。

但陰老爺子的這個兇手是誰,為什麽要陰老爺子,這些我都不知道,因為老爺子壓根就沒跟我多說。

至於那鬼猴子山魈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老爺子的答案很直接,他說他也不知道,到了現在他都還蒙在鼓裏呢。

“易先生……你確定這個東西能擋住它們吧……”師爺的穩重似乎也開始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難得一見的畏懼。

現在的情況不光是師爺害怕,連大牙這種亡命徒也有些嚇得哆嗦。

陣局有用還是沒用先放在一邊,問題是陣局這東西是看不見的,壓根就不像是電影裏那樣出來個防護罩什麽的,一眼看過去全是空氣。

在這種看起來毫無遮擋物的情況下,那四個黑色的人影子正扭曲著身體,一瘸一拐的向我們走過來,與其同時響起的還有一種類似於人痛苦到極致的嘶嚎。

這些冤孽似乎很痛苦,我能從它們的聲音裏聽出來。

我不知道是怎麽了,在那瞬間,我仿佛能從它們的聲音裏感覺到莫名其妙的東西。

陰暗,邪惡,痛苦,扭曲……

那些聲音我很難形容,像是人在怒吼,又像是人在嚎叫,還像是哭泣……

“大牙你他媽別看了!!!幫我按住!!!快點!!!”我死死的按著蚨匕的柄,忽然感覺到底下的排斥感越發的強烈,就像是有人在往外推我的蚨匕一般。

說真的,我有點扛不住這情況了。

“媽的……這些東西太奇怪了……”大牙哆嗦著身子,幫我按住了蚨匕。

有他搭把手,我頓時覺得壓力大減,也能有點機會放松肌肉休息一下了。

在這時候,我腦子裏全是在回憶過去的一切,學過的,看過的,全都在回憶。

老爺子曾說過,沰歿這東西不是普通的冤孽,拿對付普通冤孽的手段肯定是沒用的,擋住它們還行,但要是想把它們打得魂飛魄散,或是鎮壓在某個地方,那就純屬做夢了。

一番回憶後,我發現了一件事。

貌似我壓根就不知道對付沰歿的方法,老爺子也沒跟仔細說過,就只說了一句話。

這玩意兒能收不能滅,能鎮不能除。

要是按照老爺子這話來看,那麽對付這些冤孽就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打散它們的魂魄這種常用的手段必然是不能亂用了,很可能用了也沒有效果。

想鎮壓它們的話肯定就得用到陣局,畢竟它們不是普通的冤孽,陰氣的強盛程度太過誇張,不是那種可以被幾張符咒隨便鎮壓的主兒。

但是……我對於陣局這東西那是真不在行啊……

《道記》裏所記載的那些個陣局,大多覆雜無比,我能看懂的也就是其中威力較大的幾個陣局罷了。

這幾個陣局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的,材料,地勢,缺一不可。

能在此時此刻為我所用的陣局就只有兩個,但要是以鎮壓冤孽為主要效用的陣局,那就只有一個,也就是前文中所寫到過的鬻(yu第四聲)孽陣。

“啊……”這些黑色的影子忽然蹲了下去,高高的舉起手,似乎想抓住什麽東西,然後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部,哀嚎個不停。

我到了現在依舊沒找到合適的語言去形容那時的場景,它們的動作我真的描述不出來了,只能模糊的說個大概。

它們的動作真的很奇怪,像是瘋子一樣,莫名的痛哭著,哀嚎著,捂住了自己的頭或是捂住了自己的臉,蹲在地上瘋狂地扭曲著自己的身體。

如果是人做它們的這些動作,那麽肯定會有很多骨頭斷裂開,或是直接變成碎渣子。

就在這時候,只感覺蚨匕猛地往上一頂,幾近要脫離地面彈出。

我本能的埋下了頭,使勁按住蚨匕,隨後擡起臉準備繼續觀察那些冤孽,但就在我剛擡起臉的瞬間,一個漆黑的影子就已經站在了陣的邊緣,動作怪異的盯著我們。

隨即,其餘的影子也動作扭曲的走了過來,它們先是站在陣外看了看我們,然後就很奇怪的繞著陣局走了起來。

一邊走著……

一邊哀嚎著……

它們的動作越來越扭曲了……

有的影子用手剖開了肚子,把手穿過腹部,從背部把手伸了出來。

有的影子則把手扭成了不規則的形狀,腦袋也在脖子上轉了半圈,微微歪著,仿佛是在看天花板一般。

“按住!!!快點按住!!!這些玩意兒想破陣!!!!”

“不行啊!!下面往外推的力量太大了!!!”

我發現這些東西的嚎叫聲越大,繞著陣局走的圈數越多,底下推出蚨匕的力度就越大。

到了最後,縱然我跟大牙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按住了蚨匕,但貌似我們的這點力量還是不頂用,因為我發現蚨匕正在慢慢的往上推著,速度不快,反而很慢,但推出的速度有條不紊似乎是沒有半點的阻礙……

正當我焦急到了極點的時候,只聽嘎吱一聲,窗戶開了。

在先前,窗戶應該是死死關著的,但是現在卻莫名其妙的開了,而且……

一雙幽綠色的眼睛正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在窗臺上死死地盯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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