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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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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 ”連仇家都那麽高大上, 那東賢吐槽, “我只是給你們提個醒, 這是線人得來的消息,所以要怎麽處理還得你們自己看著辦, 我這兒幫不了忙。”

克魯克山起身:“我去打個電話。”

陳家蜜覺得他可能需要點私密的空間,便只是坐在原地,看著他把門帶上。

房間裏誰都沒說話,一片寂靜。

那東賢忍了忍到底沒忍住:“所以你們仇家到底什麽來頭?”

哪有什麽仇家, 那東賢畢竟是那老爺子的兒子,那老爺子算是克魯克山半個師父,陳家蜜便也沒有想要隱瞞:“對方可能是克魯克山的繼父。”

那就是未來公公了?未來公公卻出手整未來媳婦?

那東賢想起最近單位裏女同胞們熱議的宮鬥劇,回過味來:“你這是紅顏禍水啊!”

陳家蜜啪地合上筆記本:“你給我滾蛋!”

她偷偷摸摸地蹭到陽臺上,不想讓克魯克山發現自己在偷看, 他正拿著手機, 神情激動,陳家蜜好像從沒有見過他那麽激動跟人爭吵的樣子,用的是荷蘭語而且語速奇快, 陳家蜜連一個隱約的單詞都抓不住。

他一向是風度翩翩而又彬彬有禮, 陳家蜜往往都是從他的藍眼睛裏才能讀出情緒,動人的、惱人的、感人的零零總總,組成了一個讓陳家蜜迷戀而依賴的男人。

陳家蜜猜電話那頭的人正是詹姆斯·亨特拉爾,他無疑也在克魯克山人生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而這正是克魯克山想要處理這件事情的難度所在。

這通電話的時間不長, 完了之後克魯克山卻沒上樓回來找陳家蜜,而是站在院子裏對著手機發呆。

陳家蜜低頭看著像個小孩一樣迷茫的克魯克山。

克魯克山突然也擡頭看她,裝作無事地把手機揣回褲袋,對陳家蜜張開了雙手。

陳家蜜像只小鳥一樣“蹬蹬蹬”跑下來。

還好陳媽陪著陳爸去醫院覆查身體,否則必定要罵陳家蜜跟個小瘋子一樣。

她撲進克魯克山懷裏,想要溫暖他。

然後如果他什麽都不想說,那麽她就什麽都不問。

但是也許陳家蜜會像上次一樣沖動地買上一張去阿斯米爾的機票,這次不是局促地站在詹姆斯·亨特拉爾面前要求他行行好幫個忙,而是先去隔壁的超市買個平底鍋,然後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不過,克魯克山從不會瞞著陳家蜜。

這個女人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特殊的人,是他所屬的世界裏夜空中最閃亮的繁星。

他坐到院子裏,陳爸給陳家蜜造的秋千上,然後告訴陳家蜜:“在我小時候,我也有一個這樣的秋千,詹姆斯親手為我做的。沒有那麽花哨,不是什麽漂亮的藤椅,就是一個鐵鏈穿起來的塑料凳子,但他每天下班都會帶著我玩。”

陳家蜜想從背後把克魯克山往前推,然後她絕望地發現自己推不動。

克魯克山大笑起來,和她交換了個位置,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從後面把椅子推得慢慢搖晃起來。

迎著微風,陳家蜜伸直雙腿,連衣裙的裙擺也被吹拂起來。

那片裙擺仿佛也拂過了克魯克山的心,讓他頓生就想這樣到老的期盼。

“我並不是想為詹姆斯開脫,我剛剛質問他,他沒有承認,”克魯克山頓了頓,“但也沒有否認,家蜜,你可能不知道在詹姆斯年輕的時候,身為東歐移民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一無所有、窮困潦倒,幹著最累的體力活,卻掙著最微薄的薪水。

因為嚴格的勞工法,有時候甚至找不到固定的工作,哪怕只是一個半小時的臨時搬運工的工作,也有好多人會去報名,只因為那可能是下一頓的飯錢。

就是這樣的詹姆斯·亨特拉爾,先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去了德國,從鮮花倉庫的搬運工做起,後來成為施樂姆花卉公司的員工,開始接觸到種植以及育種方面的工作。但是他和他的老師有理念上的沖突,詹姆斯·亨特拉爾縱然天賦過人,但他並不認為待在溫室不停地選種並經過二十乃至三十年的等待是正確的商業之道,他堅持花的好壞是人為評判的,他完全可以通過成熟的商業手段捧出冠軍玫瑰,而目前的玫瑰品種已經夠多夠好了。

為此他不惜離開德國施樂姆,在荷蘭的鮮花聖地阿斯米爾創辦了自己的公司,阿斯米爾已經擁有四百年的鮮花交易歷史,而荷蘭式拍賣也已經成功運行了上百年,他一個白手起家的外鄉人想要在阿斯米爾有所作為,就像一只螞蟻在象堆裏成為巨人一樣幾乎完全不可能。

但是詹姆斯·亨特拉爾做到了。

他對育種工作沒有絲毫興趣,他只負責挑選已有的種苗,然後開始龐大的造星工程。

詹姆斯·亨特拉爾以他精準的眼光、果斷的投資以及充滿魄力的決策,在長達二十年的時間裏,幾乎壟斷了冠軍紅玫瑰的市場,因此獲得了“紅玫瑰教父”的外號。

陳家蜜恍然大悟:“所以他當時拒絕幫助你,就像他一開始拒絕幫助我一樣。”

“對,我枉顧了他的意願,選擇了本地大學的育種專業,拒絕了他把我送到英國讀管理的計劃,”這是十多年的往事,克魯克山回憶起他剛剛和詹姆斯在電話裏的爭吵,就連這些舊事都清晰得仿佛歷歷在目,“作為報覆,在我請求他幫助我的外祖母的時候,他也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而我終於如他所願輟學了。”

但這是克魯克山自己的人生,他並沒有就此一蹶不振,聽從別人的擺布。

他有了自己的拍賣公司,在阿斯米爾鮮花拍賣市場近處就有一處溫室,而且忙裏偷閑地擁有了自己的新品種玫瑰。

雖然不太成功,但對於育種的喜愛才是他的初衷。

他和詹姆斯·亨特拉爾表面上的和解,並不能長期掩蓋在表象之下。

現在他們的爭議的焦點,又匯聚在陳家蜜的身上。

詹姆斯·亨特拉爾,對於克魯克山一意孤行為了陳家蜜前往中國,非常地不滿。

但克魯克山並非第一次忤逆他,而他也深知克魯克山已非他可以掌握,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和繼承人之間的平衡關系。

陳家蜜在這時出現了。

不但從他手裏拿走了數萬顆紅色娜奧米的種苗,而且利用這批種苗和他用來試探中國市場的淘汰品種,成功完成了飛躍。

但在詹姆斯·亨特拉爾意圖摘取陳家蜜的勝利果實之時,卻被她出其不意狠狠扇了一個耳光,魯地的鮮花基地計劃半途夭折。

與其說他是不允許克魯克山和陳家蜜在一起。

倒不如說,他身為“紅玫瑰教父”的尊嚴,不容許他向陳家蜜和解。

甚至不惜使出了卑鄙陰私的手段,商場上本就沒有什麽道德可言。

詹姆斯·亨特拉爾是吃飽了撐的才會拆散有情人,他只是在維護自己的商業地盤罷了。

“他太剛愎自用了,”所以陳家蜜在沖突之後沒有試圖要和他交流,她覺得詹姆斯·亨特拉爾在“紅玫瑰教父”的位子上坐得太久了,用說的沒用,只有不停的耳光大概才能把他打醒,“我在阿斯米爾就表明過態度了,中國的文化和市場與眾不同,中國人的市場只有中國人自己才能做。”

詹姆斯·亨特拉爾顯然沒有把陳家蜜的話放在心上。

不知道現在他信了沒有。

“我也不知道他受到教訓沒有?”見陳家蜜隨著椅子微微擺蕩,克魯克山把手順過陳家蜜滑溜溜的頭發,引起陳家蜜的抗議,可他玩得停不了手,克魯克山至少有一點可以放心,“找黑手黨的事情被我們發現,相信他短期內應該不敢了。”

而且魯地的工地停工他也得想想辦法。

因為亨特拉爾公司單方面的宣布停工,魯地的負責人雖然當面不對外商有微詞,內心也是非常不滿的。詹姆斯·亨特拉爾按照類似裁員的慣例,補償了相關本地人員六個月的工資,並且將派駐的工程師全部召回,如今在等待物料回收。然而等他要落實回收工作的時候,卻發現未竣工狀態的暖房玻璃已經被卸了個精光,被當地村民搬回了自己家,而特地加工的培土則被人占用種了魯地大蔥。

他為此去找負責人抗議,負責人表示無能為力,因為追討難度太大,而且土是亨特拉爾的,大蔥卻是本地村民的,他們鎮府部門沒有權利動土裏的蔥。

這些物料投資等於全部扔進了水裏。

如今只是為了面子才沒有對外公布而已,但是業內公司因為亨特拉爾公司的鎩羽而歸,目前也均都是按兵不動的狀態。

詹姆斯·亨特拉爾明知道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和陳家蜜重新坐回談判桌前,可他就是彎不下膝蓋,反而對陳氏玫瑰玩了這麽一手,要不是陳家蜜應對得法,若陳氏玫瑰遭遇了重大挫折和損失,陳家蜜就算是瘋狂報覆也要狙擊亨特拉爾公司進入中國。

到時候克魯克山的立場,就真的非常艱難了。

不知道身為繼父的詹姆斯·亨特拉爾怎麽想,陳家蜜是真的有點心疼克魯克山。

因為要和陳爸一起準備公平貿易認證材料,克魯克山最近都住在陳家。

陳爸雖然覺得婚前就常住也太那啥了,被陳媽一句“雲市本就有走婚的傳統”一句話堵了回去,的確也是不太有人註重這些繁瑣的規矩,他也就勸自己放寬心了。

心裏又怨閨女到底在拿什麽喬,就是不肯松口領證。

克魯克山正在浴室洗澡,他的手機響了,是郵件提醒。

陳家蜜隨便瞄了眼標題,吃驚了一下,然後吃著巧克力棒等著克魯克山美男出浴。

他又用了陳家蜜的小黃鴨浴巾。

陳家蜜打算做破壞氣氛的那個人。

“你有新郵件,我剛剛看了一眼,”陳家蜜的表情很微妙,克魯克山並不在意陳家蜜看自己手機,陳家蜜昨天還看他的臉書,對他狀態下面的荷蘭朋友發的逗逼評論哈哈大笑,不過陳家蜜馬上扔來個驚天巨雷:“詹姆斯·亨特拉爾發來的,很高興通知你,你失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大貓要吃軟飯了哈哈哈哈

繁星,又叫天荷,絕對是我看過的最特殊花型top3,可惜出處不明,照片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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