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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世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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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蜜剛剛從一場堪比高考的腦力兼體力活動中好不容解脫出來, 以至於她反應遲鈍沒有去想克魯克山這句話到底代表多少個零, 但她至少知道自己似乎安全過關了, 因為是自己拍下的花兒, 她對這些玫瑰的未來特別感興趣:“那你會把我拍的這些花賣到哪兒去?”

因為已經看過結算單,克魯克山實事求是地回答陳家蜜:“會賣到東歐去。”

啊啊啊啊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陳家蜜心想這個成績果然還是被克魯克山諷刺了。

她有點兒受到打擊,但好在知道這並不算差到底,她嘟囔道:“那也就是說至少不會賣到俄羅斯去。”

“你對自己的要求就這麽點兒嗎?”克魯克山加快腳步,“明天繼續。”

感覺自己在這一周裏說不定要少年白頭, 陳家蜜哀怨起來。

派特裏克在後面聽著他倆的對話,哈哈大笑起來。

一路經過鮮花堆放區,陳家蜜看得眼花繚亂,這裏的鮮花品類的堆放方陣簡直比奧運會還整齊,說是鮮花的海洋一點都不為過, 數據告訴陳家蜜她至少被兩千萬朵花包圍著。所有的花都被按照品種排序, 而所有的品種又全部按照顏色堆放,連世界上最苛刻的強迫癥都挑不出一點不和諧來。倉庫的頂端是和工作通道完全隔離的游客通道,為了不讓游客隨意走動影響流程, 也是為了方便他們觀賞整個倉庫花海的全景, 所以這個通道被設在高處。但是克魯克山和派特裏克這兩個長腿帥哥特別顯眼,而陳家蜜又是工作人員中難得一見的東方面孔,一群臺灣游客沖著他們三人頻頻拍照,並且高聲問陳家蜜:“你系哪裏人吼?”

“中國人啦!”陳家蜜大聲回答他們,派特裏克頭一次聽到中文, 特別有興趣地看著兩邊互喊。

臺灣游客們來勁了:“大陸的吼?好膩害啊!”

“對對,雲市來的,”陳家蜜朝他們揮手,“歡迎你們去啊,雲市也有很多花。”

雲市畢竟有中國花都的美譽,臺灣游客們也都聽過,雙方熱情地道別,陳家蜜他鄉遇同胞,一路喜上眉梢,和那天遇見克魯克山這種不近人情只能勉強算半個“同胞”的同胞心情完全不一樣。

克魯克山很不喜歡被人群包圍的感覺,所以完全不理會派特裏克問他關於陳家蜜和游客在說什麽的問題,不但如此,他還出言催促陳家蜜趕緊走不要耽誤時間。陳家蜜以為他們會去裝貨區,然而並不是,他們一路行來反而進入了相對獨立安靜的辦公區。

上到二樓,拐角處有個大房間,陳家蜜吃了一驚,因為那扇門上貼著個銘牌,上面寫著“Crookshanks Cham”。

這是陳家蜜第一次知道克魯克山的姓氏,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克魯克山在阿斯米爾鮮花拍賣市場不同於旁人的地位,他並非會和其他六百人共同分享一個拍賣室並在其中激烈競爭,人們都認識他的原因,是因為他在拍賣中心擁有一個自己的獨立工作室。

或者叫大戶室更為確切,就跟中國股市一樣,只有資金特別雄厚的人才會有類似這樣的待遇。

門推開之後,陳家蜜終於明白過來克魯克山為什麽會一下子丟給她兩萬練手了,雖然拍賣還有半小時才結束,但是這間工作室裏正是酣戰未息,他們三個人入內的動靜並不小,卻沒有人顧得上理睬他們。大概有二十多人圍繞一個橢圓形大圓桌,個個頭戴通話型耳機,手指片刻不離鍵盤,眼神則直視前方投屏上不斷變化的信息。房間的四周圍白墻上都是投屏,陳家蜜有了經驗一看就明白了,二十塊投屏中的十塊顯示的是整個阿斯米爾鮮花拍賣市場的實時進展,也就是此地總共七個拍賣室裏的三十九個拍賣鐘。另外十塊則包攬了荷蘭另外兩處花卉拍賣市場的交易實況,所以不僅僅是阿斯米爾,克魯克山的團隊從事的整個荷蘭鮮花拍賣的生意。(除了Aalsmmer,還有Naaldwijk和Rijnsburg)

這是陳家蜜擅長的領域,在這間獨立的工作室,整個阿斯米爾的花卉市場經過實況匯總轉化為電腦上的數字,這就是她平時在工作中所要處理的大量數據。這三處荷蘭的花卉拍賣中心每天成交三千萬朵鮮花,臨近節日這個數字更是迅速增長了百分之二十,其中有一半是玫瑰,其次是菊花和郁金香,還有數不清的百合、康乃馨、蘭花、鳶尾、繡球等等品種。工作室裏的每個人都單獨負責一個品種的拍賣,而其中有六個人只拍玫瑰,對於陳家蜜這個上周還是普通人的外行,此時此刻她內心湧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浩瀚的鮮花市場裏,個人是多麽的渺小,她剛剛花了幾乎三個小時才花了兩萬歐;但是市場這個原本空泛而概念化的詞語,又第一次在電腦屏幕上顯得清晰起來。

高效、穩定、日常、遏制投機以及保護農民,拍賣把鮮花串聯成了一條完整的流水線,在阿斯米爾幾乎已經運行了一百年。

陳家蜜第一次覺得胸口像是有一把激情的烈火在燃燒。

她的本行是IT,但她是第一次見識到完全IT化的鮮花產業,她突然意識到她所擁有的或許可以不僅是電腦屏幕上的一個個數據而已。

派特裏克推了她一把,陳家蜜這才發現克魯克山身邊還有個空位。

和別人的全神貫註不同,克魯克山對待每天的拍賣頗有餘裕,他是老板,日常的拍賣工作都已經分派了下去,他更多的時候會在每天的例行拍賣上發現一點自己感興趣,認為會有市場潛力的花,他指著一束蘭花告訴陳家蜜:“這個賣得會比玫瑰還要昂貴。”

數量不多,因為價格高昂,競爭者也很少,克魯克山按下鍵盤的時候,他的買入價是2.5歐一支,這是陳家蜜第一次看見他下場。

“拍賣前一天晚上,派特裏克會負責給全球的分銷商報價,並且記錄他們的需求,那麽第二天早上我們就知道該買什麽花,但是作為較大規模的一級代理,我們會根據經驗多屯庫存,尤其是在節日期間,”克魯克山在話筒裏要求五十箱全入,然後耳機靜音繼續告訴陳家蜜,“我們給的報價很厚道,是因為我們相比小代理有更多的抗風險能力,而至於當中的差價利潤,則取決於我們在每天拍賣上的表現,價格越低,利潤越高。雖然現在鮮花的利潤不比以前大,但是我們出貨量位居第一,所以總體依然獲利豐厚。”

因為自己爸爸以前在家裏養過蘭花,很多中國人也都愛養蘭花,陳家蜜因此覺得蘭花比較常見,2.5歐一支的拍賣價的確挺高的,而且它不是玫瑰這種流行全球的品種,陳家蜜好奇:“你會把蘭花賣去哪裏?”

克魯克山頭也不擡:“中東。”

那自然是非常賺錢了,畢竟對象是沙特土豪。陳家蜜有點想問克魯克山,他所謂獲利豐厚是多少,但她沒問出口,這個問題太冒進了。但從今天的兩萬歐可以看出來一些端倪,陳家蜜知道自己或許沒必要問這個問題。

感受到陳家蜜的好奇,克魯克山一邊更新頁面,一邊調侃她:“但我今天比起平時大概是虧了,虧了那麽一點點。”

雖然知道對方是調侃自己,陳家蜜還是臉紅了。

“哈尼,你不用這麽緊張,”派特裏克給她拿來一瓶檸檬蜂蜜水,“雖然這裏被稱為‘花卉華爾街’,每個清晨都是世界上最忙碌的地方,但你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我的工作還沒有開始,現在是我們倆最輕松的時刻。”

克魯克山突然對派特裏克投去冷冷的一瞥:“你喊她什麽?”

派特裏克一臉理所當然:“哈尼啊!有什麽問題嗎?”

意識到克魯克山可能是誤會了什麽,陳家蜜連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不是的,他叫我‘哈尼’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我的名字是‘家蜜’,同事朋友都開玩笑愛叫我‘哈尼’。反正也改不過來了,所以我的英文名字就叫‘哈尼’,我剛才就是這麽跟派特裏克自我介紹的。”

“所以不管同事還是朋友,男男女女都叫你‘哈尼’?”克魯克山對她的解釋不以為然,“工作中難道不需要專業點嗎?”

不叫哈尼,難道被人叫“小蜜”?小蜜更難聽好嗎?!

而且自己從事的是就差穿背心和拖鞋就能去上班的IT業,一年裏都不見得能用上一次職場禮儀好吧?!

陳家蜜委屈,可她不能說,因為爭論會影響此地緊張的工作氣氛,而且克魯克山已經看準了自己的下一個競價目標。

派特裏克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無奈地朝陳家蜜攤手。

雖然受了一肚子氣,陳家蜜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麽的,拍賣收尾的最後半小時,她全程盯著克魯克山的電腦屏幕,當他收手的時候,她就環顧周圍的投屏看其他人的戰況。這讓她幾乎有種在參加電競大賽的爽感,但和電腦游戲不同的是,這裏每秒都在發生戰役,每場戰役在她看來都是一筆龐大數字的交易。

時針最後指向十點整的時候,派特裏克就開始匯總當天的所有信息,並且根據當天拍賣的報表和交易類目,參考近三十天的價格走勢以及歷年同時段的市場反應,給出第二天的參考報價。在工作室裏的所有人退出交易系統之後,不但拍賣中心已經在後臺進行裝貨,派特裏克也已經拿到了電腦計算出的報表。

“總價超過了二百零八萬歐,”派特裏克彈了一下打印出來的A4紙,“上周同一天我們的成交額只有一百六十萬,比往年同期也都有上升。”

有節日關系,也有氣候影響,寒潮在全球花卉基地都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

亞洲尤甚,但亞洲影響不了世界花卉產業的格局和走勢,反而亞洲的消費者還有助於消化因此導致的高價,這算是當今經濟格局裏的一個逆勢走向。雖然亨特拉爾先生無意進入中國的決定打擊了陳家蜜,但是市場就是市場,亞洲的潛力所有人都看得到。

因為陳家蜜還在這裏,克魯克山把原本要說的那番關於亞洲產業鏈落後以及人傻錢多速來的話咽了下去。

“今天到此為止,”克魯克山給今天的拍賣畫上一個句點:“各位辛苦了!”

在座的人紛紛拿下耳機鼓起掌來,掌聲震耳欲聾,交易額創新高,就意味著除了年底的三薪以外,連全年的分紅也會創新高,這是所有打工族的心願。克魯克山自然是他們的中心,而陳家蜜是難得的新鮮面孔,每個人都上前來和她問好握手。

克魯克山知道她性情外向樂觀,便放心她被自己的同伴們包圍。因為當天的交易額高達兩百萬歐,他需要每次在拍賣結束之後到拍賣中心附屬的銀行辦理簽單轉賬手續,做完這一切他就回家,這也是為什麽陳家蜜總是在早上十一點看見他的緣故。

作者有話要說: 克魯克山:你誰?哈尼也是你叫的?滾!

感謝作者薇薇根據男主內心活動做的這張動圖哈哈哈太好玩了

世霸這種中二的名字果然是日本人的風格,明明花本身長得辣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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