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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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後母面，前一刻還熱的穿短袖、吹冷氣，下一刻天空就烏雲密布，下起大雨來。
用完午餐後，葉素棋站在騎樓下靜靜站著，小潼姊和海棠姊要去開車，讓她先在這裏等，待會送她回租屋處。
天空昏暗一片，可葉素棋的心情卻像是被洗凈後的玻璃，幹凈透明，她微笑著望著雨幕，很是開心，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盛接天空落下的雨水……
“你別淋雨。”
一個兇惡的男聲從後方傳來，口吻帶著命令，葉素棋呆了呆，她收回手，回頭去看那個兇她的家夥。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他並不是一個外貌出色的男人—好吧，這是個人觀點，她喜歡五官幹凈、白皙，笑的時候眼睛會瞇起來的男人，而且說話要風趣幽默，懂得怎麽討女生歡心，眼前的男人皮膚是古銅色，五官剛毅，抿起來的嘴唇看起來非常嚴肅、難以接近，而且他說話冷硬，不擅言詞，那是前輩子的她最受不了的一點。
葉素棋很快就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也是游戲中的夥伴，方才所有人分兩大桌用餐，兩邊人都吵吵鬧鬧的，只有他始終安靜不說話，讓葉素棋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也來了。
“成淵。”看見這個男人，葉素棋遺忘很久的記憶都回來了。
成淵，他在游戲裏打字不快、很少發言，但無論是玩家PK還是下副本，都能制定完整的攻略計劃，大家每次遇到副本機制、職業技能性質不了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成淵，他就像是本難不倒的游戲百科全書。
“我不是故意兇你。”成淵皺眉，臉上有著懊惱，語氣生硬的解釋著，“聽說你病了，還沒好，你不該淋雨，會加重病情。”
眼前的男人距離她足足兩大步，可離得這麽遠，她還是能感受到成淵那一八五的身高帶來的壓迫感，他就是個光是站在那裏，就會讓人感到壓力的男人。
“我沒生氣。”葉素棋回答，聲線帶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歉意，“跟我說話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的。”
其實他們曾試著交往過，本來就是在游戲中有默契的戰友，見過幾次面之後更為親密，葉素棋有陣子總是跟成淵一同解任務、成就，她還記得總是沈默低調的成淵在四個月前突然跟她告白，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交往，當他的現實中的女朋友。
當時很想談戀愛的葉素棋答應了，但沒能撐過兩周，她就受不了成淵的沈悶性格，加上不會哄她開心，就跟他提出分手，無視成淵的挽留。
那短短的兩周對葉素棋來說不叫戀愛，她也很快就忘記了跟這個人有過一段，因為她沒多久便遇見了尚埕……
現在想來，成淵雖然笨拙，但卻是一心一意的對她好，分手之後沒有說過她一句不好，還是跟以前一樣交流，她跟成淵交往一事在游戲中不是秘密，後來她跟尚埕在一起，有不少人在背後笑成淵，葉素棋自覺是自己負了他。
上一世因為尚埕的關系，她跟游戲裏的朋友們鬧翻，多話還曾沖動的傳私訊罵她，說她為了一個渣男做盡蠢事，真是看錯她了雲雲，至於成淵，她再沒見過他上線，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喔。”成淵見她理會自己，還用這麽溫和的語調，沒有不耐煩的給他白眼，臉上很明顯的寫著受寵若驚，“真沒生氣？”
葉素棋不禁嘆息，她以前究竟是有多兇惡啊，明明成淵才是那個讓男孩子們都怕的老大，連多話那個話匣子永遠打開的，只要看見成淵打出“閉嘴”二字，就會乖得當天一個字都不敢說，那麽有威嚴的男人，卻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也是，想她原本也是直率性格，這樣的她卻不只一次被尚埕打進醫院，而且事後還犯賤的乖乖回去找他……不，不要再去想那個噩夢般的男人了，她再也不要當那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葉素棋。
搖搖頭，葉素棋搖掉腦中思緒，她看著成淵，用著真誠的語調道：“對於真正關心我的朋友，無論他們做什麽，我都不會真的生氣。”
“嗯……好。”成淵深邃的雙眸像有千言萬語，凝望著葉素棋。
葉素棋被那飽含心事的眼神看得發麻。怎麽回事？他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他有什麽犀利的見解要跟她說嗎？成淵可是以冷硬的毒舌而聞名的。
成淵抿了抿唇，正要開口時—
“素素、素素！”一輛停在路邊的藍紫色Ford小車，副駕駛座上探出溫欣潼那張明艷的臉蛋，朝站在騎樓下的葉素棋招手，“快上車！”
這聲呼喚打斷了緊張的氛圍，葉素棋其實有點害怕聽成淵說話，因為以她對成淵的了解，這男人講話真的滿不客氣的，而且一針見血，她的小心臟承受不了。
“就來。”葉素棋應了一聲，回頭朝成淵說道：“我先走了。”說完，她把手放在頭頂，聊勝於無的遮一下雨勢，便要往外沖。
“素素，既然是朋友，那還能找你切磋，一起下副本嗎？”寡言的成淵又說話了，而且是好長一串話。
葉素棋楞楞的回頭，原來他能說這多麽話啊，還有想不到他躊躇了半天，居然是要說這個？
“啊……嗯，當然可以。”
“那就好，我送你——”成淵沒什麽表情的點了點頭，邊說他邊脫下自己的夾克在她頭頂上撐起，用著RL（團長）的氣勢喊道：“沖！”
葉素棋也不知怎的，居然也很聽話的罩著他的夾克狂奔，就這麽被送上了林海棠的車。
短短的路上，她身上一滴雨水都沒有，反倒是成淵淋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已。
“回去喝點熱的，別又著涼了，等你病好，我們在線見。”成淵把她送上車之後，看見雨勢仍大，也沒多說什麽，直接關上車門，在車頂上拍了兩下示意，回頭奔回捷運站裏。
葉素棋還有點懵，看著成淵沖進雨裏，心頭壓著深沈的愧疚和感動，除了哥哥，對她這麽體貼的男人成淵是第一個，但她卻傷過他的心……
“成淵真的很不錯，人長得帥，性格又好。素素，我覺得你之前跟他分手很可惜耶，我很看好成淵的。”溫欣潼眼睛發亮，眼神閃著興奮的八卦氛圍，回頭去看坐在後座的葉素棋，說出了潛藏的心聲，“你現在單身，可以考慮一下成淵呀！你都不知道，成淵很受女生歡迎的，偏偏他只跟你一個女生親近。”
“我也覺得他不錯。”連林海棠這個眼光極挑的女人都讚美成淵，“見面之前只覺得他手法好，本來在游戲裏面，手法好的高手就是會吸引女孩子，偏偏成淵潔身自愛，不太理女孩子，性格也很穩重，不像有些男生，聽見我們的聲音就瘋了，成淵就跟以前一樣，該罵的罵，該念的念，見了面之後我更是嚇一跳，這麽帥居然還這麽自愛，太難得了！”
原來成淵在海棠姊、小潼姊的心目中評價這麽高呀，葉素棋第一次知道這事，那她得把“成淵外貌不出色”這種話爛在肚子才行—沒辦法，成淵的外型就不是她的菜。
“成淵是好男生，你跟尚埕在一起，多少人為成淵不值，說你的壞話，成淵一個字都沒有說你不好，聽見公會裏有人說你的壞話，是他開口喝斥的，而且他見到我們都是客客氣氣的，哪像昨天，我在戰場看見尚埕排進來，那家夥居然當做沒看見我，有夠沒禮貌，退了也沒說聲謝謝，連問一句你的事都沒有，我真不應該奶他的……”溫欣潼不禁埋怨起自己看見血條不補滿就渾身不對勁的強迫癥，碎念起來。
原來尚埕沒了她，照樣打電動，呵，果然是他的作風，上一世也是這樣，她工作累個半死，付房租繳水電，負擔兩人的生活費，尚埕卻在家中打電動打一整天，還會因為她買錯東西而對她動手……了解得越多，越覺得重生一回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她再也不要理會那個不值得的人了。
“姊姊們，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可我才剛分手耶……再說了，我最近專題荒廢，進度嚴重落後，明年就要畢業了，我進度還差一半，而且眼看又要放暑假了，就讓我用作業來填補分手後的傷痛吧，好歹也讓我休養幾個月，再重新投入下一段戀情啊！”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葉素棋真怕了愛情，她不想再戀愛，不想再去應付、討好任何一個男人的情緒了。
現在的重點是她的專題，前一世她就是因為跟尚埕交往延後了專題進度導致延畢，這對一向驕傲的她來說是恥辱，這一生她絕對不再犯了，一定會順順利利的畢業，學業、友情跟親情，才是現在的她最在意的。
愛情？那一點都不重要了。
陰雨綿綿的梅雨季節之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七月正式迎接盛夏，葉素棋也迎來了大學生時期最後一個暑假。
“恬恬，開冷氣好嗎？我好熱！”
晚上八點鐘，葉素棋回到跟同學合租的學生套房。
這是專門租給學生的雙人套房，什麽東西都是兩份，兩張單人床、兩張書桌、兩個衣櫃、兩個書架。房間約十坪大，雖然活動的空間較小，房間內塞了滿滿的東西，可學生嘛，大多時間都在學校，不然就是打工，住的地方能睡覺就行了，不需要太過舒適華麗。
也正因為兩人同住，平分房租、水電費等，所以在開冷氣時，都要先經過對方的同意，要在對方都在家的時候使用空調，這樣才不會造成爭執。
“開！我也好熱！”恬恬也覺得熱得受不了，“總算搞定陳老師，我們專題進度又趕上了。素素，你也太強了吧，居然找到了專題的Bug，好在及時修正，不然照這樣做下去，到口試時我們都不會發現，那天老師肯定會搞死我們。”她吐了吐舌頭，想到有大刀之稱的專題指導老師，就忍不住露出怕怕的表情。
葉素棋放下重重的專題數據，坐在自己的計算機前喘息，十分鎮定地說道：“不是我強，只是正好看到，我前陣子常常Meeting沒到，耽誤到大家的進度，就想多做點事情補償一下，恰巧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的。”
其實是上輩子的經驗，讓葉素棋提前知道專題有一個大Bug，而且正如恬恬所說，到口試前都沒有人發現，當時整個小組已經因為葉素棋負責的部分延誤進度而有口角和小分裂，在口試時又被教授們指出大Bug，導致全組的心血泡湯，專題必須重新再來，葉素棋和所有成員確定延畢。
本來大家都是系上名列前茅的佼佼者，為此心生不滿、撕破臉面，葉素棋跟恬恬之間的裂痕也是從那時開始，恬恬責怪她在愛情上的比重太重了，重到沒有意識到目前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學業和畢業後的未來。
當時葉素棋並沒有理會恬恬的忠言逆耳，還覺得恬恬是嫉妒她愛情得意。當她第一次被尚埕打傷進醫院，恬恬流著眼淚要葉素棋清醒，離開尚埕，可她出院後，尚埕一求，她便馬上回到尚埕身邊，從那之後，恬恬便對她關上心門，不再理會她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是那麽的驕傲自信，不聽人勸又執迷不悟，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會醒悟，過去她傷害了多少真心為她好的親友，只對尚埕好，但尚埕卻用無數的背叛、傷害來回應她的付出。
“這種小事情只要時間充裕，我們組裏誰不會發現呀，就算這次我沒抓出那個Bug，下次換你整理的時候，你也一定會發現的。”葉素棋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功勞，她只是剛好比別人多了那麽一點“經驗”。
“哇啊。”聞言，恬恬像看見新大陸一樣，驚訝的看著葉素棋，“素素，小潼姊和海棠姊說的沒錯耶，你真的變溫柔變可愛了，這樣的話，你以前是絕對不會說的。”因為常看葉素棋打電動，葉素棋又常提起，恬恬對林海棠和溫欣潼不陌生，甚至也在她們用語音閑聊的時候說過話。
“好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溫柔不可愛啰？”葉素棋作勢卷袖子。
“是不可愛，還有點討厭，啊！住手！哈哈哈哈哈哈—”
葉素棋猛地撲了上去，開始搔她癢，恬恬也沒在客氣，立刻回手反擊，兩個女孩在房間裏你追我跑，嘻嘻哈哈的玩鬧起來，直到恬恬笑到直喘氣，拿著換洗衣物躲進浴室裏才告一個段落。
葉素棋沒搶到浴室，她回到自己書桌前打開計算機、連上網絡，登入了RC語音，照例來到溫欣潼和林海棠的會員專屬聊天房間。
“海棠姊、小潼姊，我討論完專題回家了。”葉素棋直接開Mic發言。
“嗯嗯，回來啦？面試的怎麽樣？”正在打副本的林海棠分心詢問她面試的結果。
昨天葉素棋就告訴兩位姊姊，今天一整天她行程滿檔，早上十點面試，下午一點有課，晚上還要討論專題，所以到家會很晚。
在學業上，兩個姊姊不擔心她，但很擔心她找不到合意又能支付她生活費的工讀。
喀答喀答喀答—林海棠那裏傳來按鍵盤的聲音，葉素棋聽了不禁微笑。
“我跟人事主管談，時薪給一百六，供餐，明天開始上班。”葉素棋說明今天暑假工讀的面試結果。
她應征的是美式餐廳的服務生，一天工作約七小時，排班制，時薪很不錯，小費還能自己全拿，葉素棋估計這個暑假打工賺的錢，夠支付自己下學期的生活費了，活到寒假沒問題，加上下學期的家教，再兼一個短時間的打工，學費就綽綽有餘了。
“薪水聽起來很好，但你沒有做過服務業，OK嗎？做餐飲很辛苦的。”林海棠聽了之後關心地問。
葉素棋在學生時期只做過學術類的工讀，不然就是家教，以及超級市場倉管這些不需要應付人的工作，但前世因為延畢，需要錢支付重修的學分費、生活費以及房租，再加上跟尚埕交往後很快就出現了經濟危機，迫切需要金錢，她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的大學生也只能去做她最討厭的服務業。
放下她的自尊，拉下身段，微笑面對陌生的客人，不時被老板罵、被客人刁難，一點又一點的磨掉她全身的銳利和傲氣。
但現在，葉素棋不會再給自己設限，累積就業經驗對她畢業後找工作有很大的幫助，而且有了前一世的經驗，她會少走很多彎路。
“就是沒有做過才想去試看看，不然我老是做些輕松簡單的工作，待在舒適圈裏會沒有競爭力，就當磨練吧，明年就要畢業了，也讓我的履歷好看點。”葉素棋三言兩語解釋了她選擇這份工作的原由。
“聽你這麽說我真的很為你開心，覺得你長大了，正面思考很好，不怕吃苦更好。”林海棠聞言忍不住誇了她一句。
葉素棋很開心，要知道在外商公司當主管的海棠姊可是不輕易讚美人的。
“我征人時，最討厭那些吃不了苦、大學期間沒有打工經驗的。”林海棠又說。
葉素棋同意這點，還想要多說兩句話，結果卻聽見—
“超柔，火出了要閃，你沒看見嗎？”林海棠冰冷的指責帶著火藥味，“別以為我跟素素講話就沒看見你犯錯，我沒提醒你就不會閃啊？”她的帶團氣勢可不輸人。
“海棠姊，你們打本，我先不吵你們，我去下面小房間掛著等你們打完再聊。”葉素棋知道打本需要專註力，也就不多話，說完便跑到下頭的小房間發呆。
“現在要幹麽呢？”葉素棋手握著鼠標，漫無目的瀏覽網頁，一邊自言自語著。
“上游戲。”
以為掛網的小房間裏沒有人在，突然出現聲音，葉素棋嚇了一跳，也才發現她麥克風沒有關，剛剛的話都被聽見了。
這下臉丟大了！
“成淵，你在啊……”她深覺尷尬，就算對方看不見，人也不在她面前，她仍然覺得很羞恥。
“嗯。”成淵輕應一聲當做回答，沒有嘲笑她，態度一如以往，正經八百的。
“……我以為你掛網。”葉素棋訕訕地編了個借口，不敢說她其實根本沒發現。
“沒。”成淵很快否認，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在蹲奇龍。”
“哇喔。”葉素棋驚呼。
奇龍是游戲中SR級的特殊寵物，除了有前置任務之外，最變態的是要花大量的時間巡地圖，而且據說出現的機率極低，得到奇龍的玩家還會有一個特別的稱號和成就，可惜十個服務器至今沒有人能撿到這只寵物、得到成就。
“素素，快上線。”成淵繼續催促。
“幹麽？”
“沒出奇龍，出了羽霓雀。”
羽霓雀，比起奇龍來說，獲得的難度大概只有A++左右，但雪白漂亮的羽霓雀非常受女性玩家歡迎，大家都在搶，一寵難求，以前到棄游前，葉素棋都沒有拿到這只她一直很想要的夢幻寵物。
“我馬上上線！”已經熄了很多年的游戲魂重新在她體內升起。
因為太久沒有登入，葉素棋想不起來以前的密碼，試了好幾次之後才登入。
“我上了、我上了，太久沒有上線，都忘記密碼，現在上線了……”看見自己英姿颯爽，拿著打狗棒虎虎生風的帥氣女角，她有點想哭。
上一世，有次她又抓到尚埕劈腿，她疲憊的想找個地方療傷，就想回到游戲中，試著找找以前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人說話，她登入自己的賬號，發現人物不見了，她氣得詢問有她賬號密碼的尚埕，尚埕才透露有回吵架後，他負氣刪了她的人物，因為不想她再找以前的朋友，想要獨占她。
什麽爛理由，獨占她跟刪她賬號是兩回事！
可笑的是她那時還覺得那是尚埕愛她的表現，現在看見失而覆得的角色，葉素棋想到自己還沒有改賬號密碼。
來得及，她改！
“我改一下帳密。”說完她又下了線，飛速改了一組賬號密碼。
“嗯，你慢慢來，好了跟我說。”成淵氣定神閑的說。
其實寵物一出現，游戲是會提醒的，附近會很有多玩家一擁而上，搶著撿寵，葉素棋離開游戲太久，成淵沒提她也就忘了這件事情，以至於成淵這個游戲中的大神級人物就這樣站在羽霓雀的蛋旁邊，任何一個欲來撿的玩家，無論是敵對陣營或己方陣營，全都被他殺回重生點……
待葉素棋花了兩分鐘改好密碼上線，成淵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我好了……對了，羽霓雀還在嗎？”改好密碼，葉素棋才想到她應該要先撿蛋再去改帳密的。
“還在，我拉你過來。”成淵使用公會裏的特殊道具，將葉素棋的人物召喚至身邊。
葉素棋一等畫面跑完，便看見閃亮亮的羽霓雀蛋，以及紅通通的“成淵”。
成淵這人很有趣，他用本名來做游戲ID，當然這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很多人都當這個ID是成淵隨便想的呢。
“成淵，你什麽時候這麽愛殺人了？”游戲中角色名字是紅色，那就代表這人殺了太多自己人，才會紅成這樣，“我以為只有海棠姊喜歡PK。”那就是個殺人女魔頭。
“練練手—小心，有賊。”成淵提醒。
葉素棋一時反應不過來有賊是什麽，直到看見自己的血從全滿一下變成了殘血，她才想起來成淵說的賊是游戲中的職業設定，一種會偷襲人的近戰職業，她被盯上了。
“哎呀！”太久沒上線，忘了技能鍵在哪裏，還有她慣用的招式，一時間手忙腳亂，來不及解控制技，差點就被打死。
幸好成淵的劍士趕來支援，舉著大劍一把劈下來，將賊一步步打退，才讓她有足夠的時間解控制、回血，再一邊開著爆發技能打上來。
兩人連手打死了那個賊，以及後頭冒出來的被成淵殺慘的玩家，趁著空檔，兩人飛快的撿蛋、使用回城滾動條，回到了不能打架、惡意PK的城鎮。
“你手法退步了。”在等畫面讀藍條時，成淵開口了。不是惡意的指責，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嗯，真的退步很多。”退步到成為扯後腿的那一個，天知道無論在游戲還是現實裏，她都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抱歉，剛才好幾波都是你支援。”她覺得有必要為戰友的支持說聲感謝。
“……嗯？”成淵發出了驚疑的聲音，沈默了一會兒後，他開口問道：“你沒生氣？”
成淵語氣中的遲疑讓葉素棋心虛，跟成淵試著交往的那短短兩個星期，成淵任何直言的話語，比如手法差、剛剛的狀況應該要怎麽反應，又或者對待公會成員態度要好一點，不能隨意的想發脾氣就發脾氣，這樣會破壞公會的和諧—這些那些葉素棋都聽不進去，總覺得他是在嫌棄自己，不會說好聽話、不會疼人，也就決定不跟他交往了。
她就愛聽好聽話，才選擇了尚埕那個除了嘴巴會講講，其他什麽都做不到的男人，重活一次，葉素棋從很多地方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和無可救藥，根本就是有公主病而不自覺。
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再像以前一樣。
“你知道我會生氣還講？”葉素棋沈澱心神之後反問，她覺得很神奇，成淵明知道她會生氣，居然還是說出會惹她生氣的話。
“我不能睜眼說瞎話。”成淵的回答很簡單，但仔細一想，真的很毒啊。
“……好吧，誠實是難能可貴的美德。”許是心境改變，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成淵很真，相處起來很自在。
“你真的不生氣？”成淵的驚訝完全掩藏不住。
“你就那麽希望我生氣啊？”葉素棋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
“當然不希望。”成淵停頓一下，又解釋道：“其實已經我做好你會翻臉的心理準備了，所以你沒生氣讓我覺得……”
“空虛？”葉素棋忍不住笑出來。
“有一點。”成淵承認，他已經習慣葉素棋的潑辣了。
在葉素棋跟成淵使用RC語音聊天時，葉素棋挪動鼠標，重新熟悉自己的角色，看著各種設定，補強她對游戲的記憶。
在審視時，她也看見了成淵成了世界頻中的主角，都是說他在羽霓雀蛋旁邊整整守了五分鐘，跟十多個人PK，實在太過分了之類的。
而成淵喜歡她這件事情，游戲裏有不少人知道，所以也有人說他為了一個女人都沒有游戲道義了。
葉素棋看著世界頻，雖然在她來說已經過了四年，其實跟她跟成淵分手不過四個月左右的時間，對很多人來說，他倆的事還是新鮮的八卦。
“你……你幹麽殺人？有人先到就給他嘛，我可以再等的。”她一時之間實在很難面對成淵。
對成淵來說，分手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但對葉素棋來說，久到她都忘記了，她跟成淵交往前很常說她想要羽霓雀，非常非常想要，而成淵……一直都在幫她想辦法。
“先來後到。”成淵淡淡地道。“是我先蹲到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葉素棋深感愧疚，“你幹麽對我這麽好啊？我……我現在只想交朋友。”
“你在說什麽？”成淵低低的說，“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這話讓葉素棋頓時清醒過來，她暗暗大罵自己：葉素棋你少臭美！成淵不過是幫你守只游戲寵物，就自以為成淵對你餘情未了，不過是游戲世界裏的人雲亦雲，你居然當真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會為她在游戲中殺人……好吧，這個理由她接受，換成是海棠姊或小潼姊要的寵物，她也會為了姊姊們殺玩家的。
“喔，是我誤會了。”這樣不行，說好不要公主病的，這種自戀的想法就是公主病的一種。
“我晚點跟多話要排戰場，你要不要來？要來的話我陪你練手，不然你這樣不行。”成淵邀約，邀她的同時還說了會刺心的實話。
“好啊，很久沒跟你切磋了。”葉素棋最喜歡找成淵切磋練技能，只要能讓他損血過半，就會高興老半天，也因為跟成淵切磋，她技術精進，他可是個人榜上有名的人物，至今沒有敗過。
其實成淵從來都沒有不想繼續跟她做朋友，是她自己築起了一道墻，拒絕別人靠近，既然他不計前嫌，那麽她也大方點吧。
“來虐我吧。”葉素棋說著俏皮話。
兩人在主城內開啟了插旗切磋模式，你來我往，打得熱火朝天，而葉素棋也在一場又一場的戰敗中，漸漸找回她遺忘的手感，抓到了放技能的訣竅。
“我現在能撐兩分鐘了！”她全盛時期能在成淵手下撐四分鐘，現在能撐兩分鐘她已經很開心了。
“嗯，進步得很快。”成淵語調淡漠地讚美，“素素。”
“幹麽？”葉素棋腦中計算著招式的冷卻時間，還有持續傷害的時間，只能隨便應一聲。
“我很高興你離開尚埕，幫裏隨便一個男的都比他強。”成淵輕描淡寫的說，然後十分殘忍的在三秒內用連續大招，將葉素棋的角色打到血條瞬間歸零，“你值得更好的。”
你值得更好的……葉素棋沒有想到會從成淵口中聽見這句話，這人其實很暖呢，雖然說話很難聽，可其實都是帶著善意的，就連她用那麽糟的方式跟他分手，他對她依舊跟以前一樣，為什麽她以前會鬼遮眼沒有看見呢？
葉素棋看著計算機屏幕，抓著耳麥指控道：“成淵，你居然也會講垃圾話這種招式害我分心，一定是五花月教壞你的！”五月花是他們這群游戲同好中，最喜歡在插旗切磋的時候講垃圾話，也是個搞笑的家夥，“這把不算，再來！”
“好，這把不算，我們再來。”他笑著說，語氣飽含寵溺。
葉素棋第一次聽見他笑得這麽開心，而且成淵的笑聲聽起來……還滿有魅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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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餐後，葉素棋站在騎樓下靜靜站著，小潼姊和海棠姊要去開車，讓她先在這裏等，待會送她回租屋處。
天空昏暗一片，可葉素棋的心情卻像是被洗凈後的玻璃，幹凈透明，她微笑著望著雨幕，很是開心，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盛接天空落下的雨水……
“你別淋雨。”
一個兇惡的男聲從後方傳來，口吻帶著命令，葉素棋呆了呆，她收回手，回頭去看那個兇她的家夥。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他並不是一個外貌出色的男人—好吧，這是個人觀點，她喜歡五官幹凈、白皙，笑的時候眼睛會瞇起來的男人，而且說話要風趣幽默，懂得怎麽討女生歡心，眼前的男人皮膚是古銅色，五官剛毅，抿起來的嘴唇看起來非常嚴肅、難以接近，而且他說話冷硬，不擅言詞，那是前輩子的她最受不了的一點。
葉素棋很快就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也是游戲中的夥伴，方才所有人分兩大桌用餐，兩邊人都吵吵鬧鬧的，只有他始終安靜不說話，讓葉素棋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也來了。
“成淵。”看見這個男人，葉素棋遺忘很久的記憶都回來了。
成淵，他在游戲裏打字不快、很少發言，但無論是玩家PK還是下副本，都能制定完整的攻略計劃，大家每次遇到副本機制、職業技能性質不了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成淵，他就像是本難不倒的游戲百科全書。
“我不是故意兇你。”成淵皺眉，臉上有著懊惱，語氣生硬的解釋著，“聽說你病了，還沒好，你不該淋雨，會加重病情。”
眼前的男人距離她足足兩大步，可離得這麽遠，她還是能感受到成淵那一八五的身高帶來的壓迫感，他就是個光是站在那裏，就會讓人感到壓力的男人。
“我沒生氣。”葉素棋回答，聲線帶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歉意，“跟我說話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的。”
其實他們曾試著交往過，本來就是在游戲中有默契的戰友，見過幾次面之後更為親密，葉素棋有陣子總是跟成淵一同解任務、成就，她還記得總是沈默低調的成淵在四個月前突然跟她告白，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交往，當他的現實中的女朋友。
當時很想談戀愛的葉素棋答應了，但沒能撐過兩周，她就受不了成淵的沈悶性格，加上不會哄她開心，就跟他提出分手，無視成淵的挽留。
那短短的兩周對葉素棋來說不叫戀愛，她也很快就忘記了跟這個人有過一段，因為她沒多久便遇見了尚埕……
現在想來，成淵雖然笨拙，但卻是一心一意的對她好，分手之後沒有說過她一句不好，還是跟以前一樣交流，她跟成淵交往一事在游戲中不是秘密，後來她跟尚埕在一起，有不少人在背後笑成淵，葉素棋自覺是自己負了他。
上一世因為尚埕的關系，她跟游戲裏的朋友們鬧翻，多話還曾沖動的傳私訊罵她，說她為了一個渣男做盡蠢事，真是看錯她了雲雲，至於成淵，她再沒見過他上線，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喔。”成淵見她理會自己，還用這麽溫和的語調，沒有不耐煩的給他白眼，臉上很明顯的寫著受寵若驚，“真沒生氣？”
葉素棋不禁嘆息，她以前究竟是有多兇惡啊，明明成淵才是那個讓男孩子們都怕的老大，連多話那個話匣子永遠打開的，只要看見成淵打出“閉嘴”二字，就會乖得當天一個字都不敢說，那麽有威嚴的男人，卻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也是，想她原本也是直率性格，這樣的她卻不只一次被尚埕打進醫院，而且事後還犯賤的乖乖回去找他……不，不要再去想那個噩夢般的男人了，她再也不要當那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葉素棋。
搖搖頭，葉素棋搖掉腦中思緒，她看著成淵，用著真誠的語調道：“對於真正關心我的朋友，無論他們做什麽，我都不會真的生氣。”
“嗯……好。”成淵深邃的雙眸像有千言萬語，凝望著葉素棋。
葉素棋被那飽含心事的眼神看得發麻。怎麽回事？他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他有什麽犀利的見解要跟她說嗎？成淵可是以冷硬的毒舌而聞名的。
成淵抿了抿唇，正要開口時—
“素素、素素！”一輛停在路邊的藍紫色Ford小車，副駕駛座上探出溫欣潼那張明艷的臉蛋，朝站在騎樓下的葉素棋招手，“快上車！”
這聲呼喚打斷了緊張的氛圍，葉素棋其實有點害怕聽成淵說話，因為以她對成淵的了解，這男人講話真的滿不客氣的，而且一針見血，她的小心臟承受不了。
“就來。”葉素棋應了一聲，回頭朝成淵說道：“我先走了。”說完，她把手放在頭頂，聊勝於無的遮一下雨勢，便要往外沖。
“素素，既然是朋友，那還能找你切磋，一起下副本嗎？”寡言的成淵又說話了，而且是好長一串話。
葉素棋楞楞的回頭，原來他能說這多麽話啊，還有想不到他躊躇了半天，居然是要說這個？
“啊……嗯，當然可以。”
“那就好，我送你——”成淵沒什麽表情的點了點頭，邊說他邊脫下自己的夾克在她頭頂上撐起，用著RL（團長）的氣勢喊道：“沖！”
葉素棋也不知怎的，居然也很聽話的罩著他的夾克狂奔，就這麽被送上了林海棠的車。
短短的路上，她身上一滴雨水都沒有，反倒是成淵淋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已。
“回去喝點熱的，別又著涼了，等你病好，我們在線見。”成淵把她送上車之後，看見雨勢仍大，也沒多說什麽，直接關上車門，在車頂上拍了兩下示意，回頭奔回捷運站裏。
葉素棋還有點懵，看著成淵沖進雨裏，心頭壓著深沈的愧疚和感動，除了哥哥，對她這麽體貼的男人成淵是第一個，但她卻傷過他的心……
“成淵真的很不錯，人長得帥，性格又好。素素，我覺得你之前跟他分手很可惜耶，我很看好成淵的。”溫欣潼眼睛發亮，眼神閃著興奮的八卦氛圍，回頭去看坐在後座的葉素棋，說出了潛藏的心聲，“你現在單身，可以考慮一下成淵呀！你都不知道，成淵很受女生歡迎的，偏偏他只跟你一個女生親近。”
“我也覺得他不錯。”連林海棠這個眼光極挑的女人都讚美成淵，“見面之前只覺得他手法好，本來在游戲裏面，手法好的高手就是會吸引女孩子，偏偏成淵潔身自愛，不太理女孩子，性格也很穩重，不像有些男生，聽見我們的聲音就瘋了，成淵就跟以前一樣，該罵的罵，該念的念，見了面之後我更是嚇一跳，這麽帥居然還這麽自愛，太難得了！”
原來成淵在海棠姊、小潼姊的心目中評價這麽高呀，葉素棋第一次知道這事，那她得把“成淵外貌不出色”這種話爛在肚子才行—沒辦法，成淵的外型就不是她的菜。
“成淵是好男生，你跟尚埕在一起，多少人為成淵不值，說你的壞話，成淵一個字都沒有說你不好，聽見公會裏有人說你的壞話，是他開口喝斥的，而且他見到我們都是客客氣氣的，哪像昨天，我在戰場看見尚埕排進來，那家夥居然當做沒看見我，有夠沒禮貌，退了也沒說聲謝謝，連問一句你的事都沒有，我真不應該奶他的……”溫欣潼不禁埋怨起自己看見血條不補滿就渾身不對勁的強迫癥，碎念起來。
原來尚埕沒了她，照樣打電動，呵，果然是他的作風，上一世也是這樣，她工作累個半死，付房租繳水電，負擔兩人的生活費，尚埕卻在家中打電動打一整天，還會因為她買錯東西而對她動手……了解得越多，越覺得重生一回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她再也不要理會那個不值得的人了。
“姊姊們，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可我才剛分手耶……再說了，我最近專題荒廢，進度嚴重落後，明年就要畢業了，我進度還差一半，而且眼看又要放暑假了，就讓我用作業來填補分手後的傷痛吧，好歹也讓我休養幾個月，再重新投入下一段戀情啊！”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葉素棋真怕了愛情，她不想再戀愛，不想再去應付、討好任何一個男人的情緒了。
現在的重點是她的專題，前一世她就是因為跟尚埕交往延後了專題進度導致延畢，這對一向驕傲的她來說是恥辱，這一生她絕對不再犯了，一定會順順利利的畢業，學業、友情跟親情，才是現在的她最在意的。
愛情？那一點都不重要了。
陰雨綿綿的梅雨季節之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七月正式迎接盛夏，葉素棋也迎來了大學生時期最後一個暑假。
“恬恬，開冷氣好嗎？我好熱！”
晚上八點鐘，葉素棋回到跟同學合租的學生套房。
這是專門租給學生的雙人套房，什麽東西都是兩份，兩張單人床、兩張書桌、兩個衣櫃、兩個書架。房間約十坪大，雖然活動的空間較小，房間內塞了滿滿的東西，可學生嘛，大多時間都在學校，不然就是打工，住的地方能睡覺就行了，不需要太過舒適華麗。
也正因為兩人同住，平分房租、水電費等，所以在開冷氣時，都要先經過對方的同意，要在對方都在家的時候使用空調，這樣才不會造成爭執。
“開！我也好熱！”恬恬也覺得熱得受不了，“總算搞定陳老師，我們專題進度又趕上了。素素，你也太強了吧，居然找到了專題的Bug，好在及時修正，不然照這樣做下去，到口試時我們都不會發現，那天老師肯定會搞死我們。”她吐了吐舌頭，想到有大刀之稱的專題指導老師，就忍不住露出怕怕的表情。
葉素棋放下重重的專題數據，坐在自己的計算機前喘息，十分鎮定地說道：“不是我強，只是正好看到，我前陣子常常Meeting沒到，耽誤到大家的進度，就想多做點事情補償一下，恰巧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的。”
其實是上輩子的經驗，讓葉素棋提前知道專題有一個大Bug，而且正如恬恬所說，到口試前都沒有人發現，當時整個小組已經因為葉素棋負責的部分延誤進度而有口角和小分裂，在口試時又被教授們指出大Bug，導致全組的心血泡湯，專題必須重新再來，葉素棋和所有成員確定延畢。
本來大家都是系上名列前茅的佼佼者，為此心生不滿、撕破臉面，葉素棋跟恬恬之間的裂痕也是從那時開始，恬恬責怪她在愛情上的比重太重了，重到沒有意識到目前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學業和畢業後的未來。
當時葉素棋並沒有理會恬恬的忠言逆耳，還覺得恬恬是嫉妒她愛情得意。當她第一次被尚埕打傷進醫院，恬恬流著眼淚要葉素棋清醒，離開尚埕，可她出院後，尚埕一求，她便馬上回到尚埕身邊，從那之後，恬恬便對她關上心門，不再理會她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是那麽的驕傲自信，不聽人勸又執迷不悟，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會醒悟，過去她傷害了多少真心為她好的親友，只對尚埕好，但尚埕卻用無數的背叛、傷害來回應她的付出。
“這種小事情只要時間充裕，我們組裏誰不會發現呀，就算這次我沒抓出那個Bug，下次換你整理的時候，你也一定會發現的。”葉素棋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功勞，她只是剛好比別人多了那麽一點“經驗”。
“哇啊。”聞言，恬恬像看見新大陸一樣，驚訝的看著葉素棋，“素素，小潼姊和海棠姊說的沒錯耶，你真的變溫柔變可愛了，這樣的話，你以前是絕對不會說的。”因為常看葉素棋打電動，葉素棋又常提起，恬恬對林海棠和溫欣潼不陌生，甚至也在她們用語音閑聊的時候說過話。
“好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溫柔不可愛啰？”葉素棋作勢卷袖子。
“是不可愛，還有點討厭，啊！住手！哈哈哈哈哈哈—”
葉素棋猛地撲了上去，開始搔她癢，恬恬也沒在客氣，立刻回手反擊，兩個女孩在房間裏你追我跑，嘻嘻哈哈的玩鬧起來，直到恬恬笑到直喘氣，拿著換洗衣物躲進浴室裏才告一個段落。
葉素棋沒搶到浴室，她回到自己書桌前打開計算機、連上網絡，登入了RC語音，照例來到溫欣潼和林海棠的會員專屬聊天房間。
“海棠姊、小潼姊，我討論完專題回家了。”葉素棋直接開Mic發言。
“嗯嗯，回來啦？面試的怎麽樣？”正在打副本的林海棠分心詢問她面試的結果。
昨天葉素棋就告訴兩位姊姊，今天一整天她行程滿檔，早上十點面試，下午一點有課，晚上還要討論專題，所以到家會很晚。
在學業上，兩個姊姊不擔心她，但很擔心她找不到合意又能支付她生活費的工讀。
喀答喀答喀答—林海棠那裏傳來按鍵盤的聲音，葉素棋聽了不禁微笑。
“我跟人事主管談，時薪給一百六，供餐，明天開始上班。”葉素棋說明今天暑假工讀的面試結果。
她應征的是美式餐廳的服務生，一天工作約七小時，排班制，時薪很不錯，小費還能自己全拿，葉素棋估計這個暑假打工賺的錢，夠支付自己下學期的生活費了，活到寒假沒問題，加上下學期的家教，再兼一個短時間的打工，學費就綽綽有餘了。
“薪水聽起來很好，但你沒有做過服務業，OK嗎？做餐飲很辛苦的。”林海棠聽了之後關心地問。
葉素棋在學生時期只做過學術類的工讀，不然就是家教，以及超級市場倉管這些不需要應付人的工作，但前世因為延畢，需要錢支付重修的學分費、生活費以及房租，再加上跟尚埕交往後很快就出現了經濟危機，迫切需要金錢，她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的大學生也只能去做她最討厭的服務業。
放下她的自尊，拉下身段，微笑面對陌生的客人，不時被老板罵、被客人刁難，一點又一點的磨掉她全身的銳利和傲氣。
但現在，葉素棋不會再給自己設限，累積就業經驗對她畢業後找工作有很大的幫助，而且有了前一世的經驗，她會少走很多彎路。
“就是沒有做過才想去試看看，不然我老是做些輕松簡單的工作，待在舒適圈裏會沒有競爭力，就當磨練吧，明年就要畢業了，也讓我的履歷好看點。”葉素棋三言兩語解釋了她選擇這份工作的原由。
“聽你這麽說我真的很為你開心，覺得你長大了，正面思考很好，不怕吃苦更好。”林海棠聞言忍不住誇了她一句。
葉素棋很開心，要知道在外商公司當主管的海棠姊可是不輕易讚美人的。
“我征人時，最討厭那些吃不了苦、大學期間沒有打工經驗的。”林海棠又說。
葉素棋同意這點，還想要多說兩句話，結果卻聽見—
“超柔，火出了要閃，你沒看見嗎？”林海棠冰冷的指責帶著火藥味，“別以為我跟素素講話就沒看見你犯錯，我沒提醒你就不會閃啊？”她的帶團氣勢可不輸人。
“海棠姊，你們打本，我先不吵你們，我去下面小房間掛著等你們打完再聊。”葉素棋知道打本需要專註力，也就不多話，說完便跑到下頭的小房間發呆。
“現在要幹麽呢？”葉素棋手握著鼠標，漫無目的瀏覽網頁，一邊自言自語著。
“上游戲。”
以為掛網的小房間裏沒有人在，突然出現聲音，葉素棋嚇了一跳，也才發現她麥克風沒有關，剛剛的話都被聽見了。
這下臉丟大了！
“成淵，你在啊……”她深覺尷尬，就算對方看不見，人也不在她面前，她仍然覺得很羞恥。
“嗯。”成淵輕應一聲當做回答，沒有嘲笑她，態度一如以往，正經八百的。
“……我以為你掛網。”葉素棋訕訕地編了個借口，不敢說她其實根本沒發現。
“沒。”成淵很快否認，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在蹲奇龍。”
“哇喔。”葉素棋驚呼。
奇龍是游戲中SR級的特殊寵物，除了有前置任務之外，最變態的是要花大量的時間巡地圖，而且據說出現的機率極低，得到奇龍的玩家還會有一個特別的稱號和成就，可惜十個服務器至今沒有人能撿到這只寵物、得到成就。
“素素，快上線。”成淵繼續催促。
“幹麽？”
“沒出奇龍，出了羽霓雀。”
羽霓雀，比起奇龍來說，獲得的難度大概只有A++左右，但雪白漂亮的羽霓雀非常受女性玩家歡迎，大家都在搶，一寵難求，以前到棄游前，葉素棋都沒有拿到這只她一直很想要的夢幻寵物。
“我馬上上線！”已經熄了很多年的游戲魂重新在她體內升起。
因為太久沒有登入，葉素棋想不起來以前的密碼，試了好幾次之後才登入。
“我上了、我上了，太久沒有上線，都忘記密碼，現在上線了……”看見自己英姿颯爽，拿著打狗棒虎虎生風的帥氣女角，她有點想哭。
上一世，有次她又抓到尚埕劈腿，她疲憊的想找個地方療傷，就想回到游戲中，試著找找以前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人說話，她登入自己的賬號，發現人物不見了，她氣得詢問有她賬號密碼的尚埕，尚埕才透露有回吵架後，他負氣刪了她的人物，因為不想她再找以前的朋友，想要獨占她。
什麽爛理由，獨占她跟刪她賬號是兩回事！
可笑的是她那時還覺得那是尚埕愛她的表現，現在看見失而覆得的角色，葉素棋想到自己還沒有改賬號密碼。
來得及，她改！
“我改一下帳密。”說完她又下了線，飛速改了一組賬號密碼。
“嗯，你慢慢來，好了跟我說。”成淵氣定神閑的說。
其實寵物一出現，游戲是會提醒的，附近會很有多玩家一擁而上，搶著撿寵，葉素棋離開游戲太久，成淵沒提她也就忘了這件事情，以至於成淵這個游戲中的大神級人物就這樣站在羽霓雀的蛋旁邊，任何一個欲來撿的玩家，無論是敵對陣營或己方陣營，全都被他殺回重生點……
待葉素棋花了兩分鐘改好密碼上線，成淵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我好了……對了，羽霓雀還在嗎？”改好密碼，葉素棋才想到她應該要先撿蛋再去改帳密的。
“還在，我拉你過來。”成淵使用公會裏的特殊道具，將葉素棋的人物召喚至身邊。
葉素棋一等畫面跑完，便看見閃亮亮的羽霓雀蛋，以及紅通通的“成淵”。
成淵這人很有趣，他用本名來做游戲ID，當然這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很多人都當這個ID是成淵隨便想的呢。
“成淵，你什麽時候這麽愛殺人了？”游戲中角色名字是紅色，那就代表這人殺了太多自己人，才會紅成這樣，“我以為只有海棠姊喜歡PK。”那就是個殺人女魔頭。
“練練手—小心，有賊。”成淵提醒。
葉素棋一時反應不過來有賊是什麽，直到看見自己的血從全滿一下變成了殘血，她才想起來成淵說的賊是游戲中的職業設定，一種會偷襲人的近戰職業，她被盯上了。
“哎呀！”太久沒上線，忘了技能鍵在哪裏，還有她慣用的招式，一時間手忙腳亂，來不及解控制技，差點就被打死。
幸好成淵的劍士趕來支援，舉著大劍一把劈下來，將賊一步步打退，才讓她有足夠的時間解控制、回血，再一邊開著爆發技能打上來。
兩人連手打死了那個賊，以及後頭冒出來的被成淵殺慘的玩家，趁著空檔，兩人飛快的撿蛋、使用回城滾動條，回到了不能打架、惡意PK的城鎮。
“你手法退步了。”在等畫面讀藍條時，成淵開口了。不是惡意的指責，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嗯，真的退步很多。”退步到成為扯後腿的那一個，天知道無論在游戲還是現實裏，她都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抱歉，剛才好幾波都是你支援。”她覺得有必要為戰友的支持說聲感謝。
“……嗯？”成淵發出了驚疑的聲音，沈默了一會兒後，他開口問道：“你沒生氣？”
成淵語氣中的遲疑讓葉素棋心虛，跟成淵試著交往的那短短兩個星期，成淵任何直言的話語，比如手法差、剛剛的狀況應該要怎麽反應，又或者對待公會成員態度要好一點，不能隨意的想發脾氣就發脾氣，這樣會破壞公會的和諧—這些那些葉素棋都聽不進去，總覺得他是在嫌棄自己，不會說好聽話、不會疼人，也就決定不跟他交往了。
她就愛聽好聽話，才選擇了尚埕那個除了嘴巴會講講，其他什麽都做不到的男人，重活一次，葉素棋從很多地方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和無可救藥，根本就是有公主病而不自覺。
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再像以前一樣。
“你知道我會生氣還講？”葉素棋沈澱心神之後反問，她覺得很神奇，成淵明知道她會生氣，居然還是說出會惹她生氣的話。
“我不能睜眼說瞎話。”成淵的回答很簡單，但仔細一想，真的很毒啊。
“……好吧，誠實是難能可貴的美德。”許是心境改變，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成淵很真，相處起來很自在。
“你真的不生氣？”成淵的驚訝完全掩藏不住。
“你就那麽希望我生氣啊？”葉素棋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
“當然不希望。”成淵停頓一下，又解釋道：“其實已經我做好你會翻臉的心理準備了，所以你沒生氣讓我覺得……”
“空虛？”葉素棋忍不住笑出來。
“有一點。”成淵承認，他已經習慣葉素棋的潑辣了。
在葉素棋跟成淵使用RC語音聊天時，葉素棋挪動鼠標，重新熟悉自己的角色，看著各種設定，補強她對游戲的記憶。
在審視時，她也看見了成淵成了世界頻中的主角，都是說他在羽霓雀蛋旁邊整整守了五分鐘，跟十多個人PK，實在太過分了之類的。
而成淵喜歡她這件事情，游戲裏有不少人知道，所以也有人說他為了一個女人都沒有游戲道義了。
葉素棋看著世界頻，雖然在她來說已經過了四年，其實跟她跟成淵分手不過四個月左右的時間，對很多人來說，他倆的事還是新鮮的八卦。
“你……你幹麽殺人？有人先到就給他嘛，我可以再等的。”她一時之間實在很難面對成淵。
對成淵來說，分手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但對葉素棋來說，久到她都忘記了，她跟成淵交往前很常說她想要羽霓雀，非常非常想要，而成淵……一直都在幫她想辦法。
“先來後到。”成淵淡淡地道。“是我先蹲到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葉素棋深感愧疚，“你幹麽對我這麽好啊？我……我現在只想交朋友。”
“你在說什麽？”成淵低低的說，“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這話讓葉素棋頓時清醒過來，她暗暗大罵自己：葉素棋你少臭美！成淵不過是幫你守只游戲寵物，就自以為成淵對你餘情未了，不過是游戲世界裏的人雲亦雲，你居然當真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會為她在游戲中殺人……好吧，這個理由她接受，換成是海棠姊或小潼姊要的寵物，她也會為了姊姊們殺玩家的。
“喔，是我誤會了。”這樣不行，說好不要公主病的，這種自戀的想法就是公主病的一種。
“我晚點跟多話要排戰場，你要不要來？要來的話我陪你練手，不然你這樣不行。”成淵邀約，邀她的同時還說了會刺心的實話。
“好啊，很久沒跟你切磋了。”葉素棋最喜歡找成淵切磋練技能，只要能讓他損血過半，就會高興老半天，也因為跟成淵切磋，她技術精進，他可是個人榜上有名的人物，至今沒有敗過。
其實成淵從來都沒有不想繼續跟她做朋友，是她自己築起了一道墻，拒絕別人靠近，既然他不計前嫌，那麽她也大方點吧。
“來虐我吧。”葉素棋說著俏皮話。
兩人在主城內開啟了插旗切磋模式，你來我往，打得熱火朝天，而葉素棋也在一場又一場的戰敗中，漸漸找回她遺忘的手感，抓到了放技能的訣竅。
“我現在能撐兩分鐘了！”她全盛時期能在成淵手下撐四分鐘，現在能撐兩分鐘她已經很開心了。
“嗯，進步得很快。”成淵語調淡漠地讚美，“素素。”
“幹麽？”葉素棋腦中計算著招式的冷卻時間，還有持續傷害的時間，只能隨便應一聲。
“我很高興你離開尚埕，幫裏隨便一個男的都比他強。”成淵輕描淡寫的說，然後十分殘忍的在三秒內用連續大招，將葉素棋的角色打到血條瞬間歸零，“你值得更好的。”
你值得更好的……葉素棋沒有想到會從成淵口中聽見這句話，這人其實很暖呢，雖然說話很難聽，可其實都是帶著善意的，就連她用那麽糟的方式跟他分手，他對她依舊跟以前一樣，為什麽她以前會鬼遮眼沒有看見呢？
葉素棋看著計算機屏幕，抓著耳麥指控道：“成淵，你居然也會講垃圾話這種招式害我分心，一定是五花月教壞你的！”五月花是他們這群游戲同好中，最喜歡在插旗切磋的時候講垃圾話，也是個搞笑的家夥，“這把不算，再來！”
“好，這把不算，我們再來。”他笑著說，語氣飽含寵溺。
葉素棋第一次聽見他笑得這麽開心，而且成淵的笑聲聽起來……還滿有魅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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