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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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離開了場館，才給馬龍發了短訊。杜英曾是馬龍的入室弟子，盡得馬龍的真傳，關系甚好。
“馬指導，你確定要我去關照張恒？”
“難不成要我從北京過去山東嗎？”
“那也不是，只是他看起來不像會領我的情。”
“也對，你就指點一下他。”
“馬指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他的關系。”
“你想跑萬萬米嗎？”
“我先退下了。”
即使是離開了國家隊一段日子，杜英對馬龍的敬畏之心依然。兩年前他因傷病緣故而退役，回到家鄉成為省隊教練，最關註的就是打敗他一戰成名的小將張恒。
當年張恒進入國家隊時，杜英已經覺得他不簡單，不是技術上壓倒對方，而是渾身上下都透著桀驁不馴的氣質，連劉局長來了也不給面子，氣得劉局長都要摔拍子。杜英身為隊長，對這種性情的球員本來是頭疼不已，但杜英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學生，表面順從，暗藏反骨，所以對張恒倒是欣賞的成分居多。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努力建立了十年的王朝，會因為張恒而一夜碎裂，陷入萬劫不覆之境。
杜英知道楊博接手隊長之位，也曾經提醒過他，張恒將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沒想到楊博還沒對上張恒，反而倒在手足口病上，喪失了單打資格。看來他們這一代的球員都註定與大滿貫無緣。
曾幾何時，孔令輝、劉國梁、張繼科和馬龍就是他們苦苦追逐的名字，希望成為第五個男子大滿貫的球員，一朝夢碎，心灰意冷，外人不能體會。
張恒居然迎頭趕上，爆冷成為第五個大滿貫得主，杜英贏了十八個世界冠軍，只欠世乒賽男單冠軍，楊博和顧濟惟缺奧運男單金牌，這是天意，誰也改寫不了。
杜英很想看看十九歲的張恒還有多少可能性。
會不會出現第一個雙滿貫的男子選手呢？當年張繼科指導和馬龍指導也完成不了的目標，會不會由張恒完成呢？
日子日覆一日過去，杜英每天定時會去指導張恒，杜英是馬龍最出色的學生，恰巧張恒的球風接近馬龍，杜英指點張恒的球技倒不是一件難事。
“你打球挺有天分。”杜英突然冒了一句。
“謝謝。”張恒撿起在地上的白球。
“不過你愛挑戰規矩，這點得改。”杜英說。
張恒不以為然，繼續發球，杜英的正手是教科書級別，正反手銜接流暢，技術極為全面，張恒從他身上確是進益不少。
“國家隊不是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杜英又說。
張恒看著他，沒有作聲，把球又打回去。
“你以為人人都像張指導一樣可以拼回去嗎？”
“我相信我可以。”
“那你慢慢殺回去，再拿一次奧運冠軍給我看看，證明你不是靠運氣。”杜英看了張恒對謝少南的奧運決賽，只能說謝少南祖上冒青煙，一路遇上的對手都弱得不堪一擊，換個二隊的孩子上去估計也能贏，張恒反而是場場硬仗，玩命般扛下來才與謝少南會師決賽。
謝少南在關鍵時候失手，張恒卻打瘋了，隨手一甩也是好球，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張恒一邊，贏了金牌是意料中事。
“時間會告訴你。”為求目的，他自然不擇手段。
杜英挑了挑眉，“你該不會玩命吧？”馬龍曾經告訴過他張繼科的事，今日的張恒與當年退回省隊的張繼科何其相似，二人走了同一條路，估計結局也是一樣。
張恒眨了眨眼，沒有正面回答。
別人一天練兩節課，張恒乾脆練了三節課，巴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用，杜英每隔數天就給馬龍報告張恒的狀態，直至在全國錦標賽上，張恒打敗了國家隊的楊博和萬琛，奪得了冠軍，馬龍才再把張恒召回國家隊。
張恒回北京之前，跟杜英說了一次話，雖然他打敗過杜英，但杜英對他的幫助確是不少。如果沒有他陪練的話，自己的技術很有可能會大大落後。
杜英說：“不用謝謝我，像你這樣的人應該去國家隊，別待在省隊。”
“你當初真的因為傷病才退役嗎？”
杜英笑得有點勉強：“嗯，雖然我沒拿到大滿貫，但有一點我是超越了張指導，我是國家隊史上打了最多封閉針的人，一共十三針，最後那一年打了三針，再打下去，我都變成醫生了。”
“為甚麼要堅持下去？”
“我也不曉得，打到後來也身不由己了。”杜英正值巔峰時，打誰也能贏，百戰百勝，沒人想到在賽場上看起來風光無限的他其實早就拖著病體，傷病嚴重，甚至一度無法走路。
然而，國家需要他，他也只能咬緊牙關上場了。
他一生不認命，然而接連被張恒打敗之後，也只能黯然退役。
“身不由己？”張恒不解。
杜英苦澀一笑，“當你成為世界第一之後，別人自然會推你出去打球。”
**************************
女乒主教練張繼科是很多球員的偶像，一年三個月，從無到有，接連拿到世乒賽丶世界杯丶奧運會三項頂級賽事冠軍，成為大滿貫得主。按照這個奪冠速度，本應往前追溯五百年無人能夠超越，往後五百年亦然。
沒人想到居然會被一個十九歲的小夥子打破，以430天的時間改寫塵封二十多年的紀錄。很多人說張恒只是運氣好，趕上楊博和顧濟上不了場，即使拿了冠軍，也逃不過下放省隊的命運。
張恒回到國家隊報到時，馬龍見到他只是說：“去練習。”
張恒點了點頭，就做熱身，然後訓練。
沒人敢問這一年裏張恒做了甚麼，或者經歷了甚麼。
馬龍看著張恒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杜英把這一年的事情都告訴他了，人生總不能只有順心如意的事情，一定會有磨難伴隨，能挺過去的話，就是長大了。
馬龍還擔心他尚能餓否，對爭標有沒有渴望，有些球手成王久了，當冠軍膩了，長期征戰會有些厭煩，有些對手會令他不耐煩，有些球他甚至不想奮不顧身地去救。
訓練結束之後，馬龍跟張恒詳談了一次。
“你還想留在國家隊的話，就把從前的事全部忘記，由零開始。”
“我明白了。”
“你恨我把你調回省隊嗎？”
“沒有。”
馬龍也不知怎樣跟張恒說下去，就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像把拳頭打進棉花裏，真是看得他無名心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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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指導，你確定要我去關照張恒？”
“難不成要我從北京過去山東嗎？”
“那也不是，只是他看起來不像會領我的情。”
“也對，你就指點一下他。”
“馬指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他的關系。”
“你想跑萬萬米嗎？”
“我先退下了。”
即使是離開了國家隊一段日子，杜英對馬龍的敬畏之心依然。兩年前他因傷病緣故而退役，回到家鄉成為省隊教練，最關註的就是打敗他一戰成名的小將張恒。
當年張恒進入國家隊時，杜英已經覺得他不簡單，不是技術上壓倒對方，而是渾身上下都透著桀驁不馴的氣質，連劉局長來了也不給面子，氣得劉局長都要摔拍子。杜英身為隊長，對這種性情的球員本來是頭疼不已，但杜英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學生，表面順從，暗藏反骨，所以對張恒倒是欣賞的成分居多。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努力建立了十年的王朝，會因為張恒而一夜碎裂，陷入萬劫不覆之境。
杜英知道楊博接手隊長之位，也曾經提醒過他，張恒將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沒想到楊博還沒對上張恒，反而倒在手足口病上，喪失了單打資格。看來他們這一代的球員都註定與大滿貫無緣。
曾幾何時，孔令輝、劉國梁、張繼科和馬龍就是他們苦苦追逐的名字，希望成為第五個男子大滿貫的球員，一朝夢碎，心灰意冷，外人不能體會。
張恒居然迎頭趕上，爆冷成為第五個大滿貫得主，杜英贏了十八個世界冠軍，只欠世乒賽男單冠軍，楊博和顧濟惟缺奧運男單金牌，這是天意，誰也改寫不了。
杜英很想看看十九歲的張恒還有多少可能性。
會不會出現第一個雙滿貫的男子選手呢？當年張繼科指導和馬龍指導也完成不了的目標，會不會由張恒完成呢？
日子日覆一日過去，杜英每天定時會去指導張恒，杜英是馬龍最出色的學生，恰巧張恒的球風接近馬龍，杜英指點張恒的球技倒不是一件難事。
“你打球挺有天分。”杜英突然冒了一句。
“謝謝。”張恒撿起在地上的白球。
“不過你愛挑戰規矩，這點得改。”杜英說。
張恒不以為然，繼續發球，杜英的正手是教科書級別，正反手銜接流暢，技術極為全面，張恒從他身上確是進益不少。
“國家隊不是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杜英又說。
張恒看著他，沒有作聲，把球又打回去。
“你以為人人都像張指導一樣可以拼回去嗎？”
“我相信我可以。”
“那你慢慢殺回去，再拿一次奧運冠軍給我看看，證明你不是靠運氣。”杜英看了張恒對謝少南的奧運決賽，只能說謝少南祖上冒青煙，一路遇上的對手都弱得不堪一擊，換個二隊的孩子上去估計也能贏，張恒反而是場場硬仗，玩命般扛下來才與謝少南會師決賽。
謝少南在關鍵時候失手，張恒卻打瘋了，隨手一甩也是好球，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張恒一邊，贏了金牌是意料中事。
“時間會告訴你。”為求目的，他自然不擇手段。
杜英挑了挑眉，“你該不會玩命吧？”馬龍曾經告訴過他張繼科的事，今日的張恒與當年退回省隊的張繼科何其相似，二人走了同一條路，估計結局也是一樣。
張恒眨了眨眼，沒有正面回答。
別人一天練兩節課，張恒乾脆練了三節課，巴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用，杜英每隔數天就給馬龍報告張恒的狀態，直至在全國錦標賽上，張恒打敗了國家隊的楊博和萬琛，奪得了冠軍，馬龍才再把張恒召回國家隊。
張恒回北京之前，跟杜英說了一次話，雖然他打敗過杜英，但杜英對他的幫助確是不少。如果沒有他陪練的話，自己的技術很有可能會大大落後。
杜英說：“不用謝謝我，像你這樣的人應該去國家隊，別待在省隊。”
“你當初真的因為傷病才退役嗎？”
杜英笑得有點勉強：“嗯，雖然我沒拿到大滿貫，但有一點我是超越了張指導，我是國家隊史上打了最多封閉針的人，一共十三針，最後那一年打了三針，再打下去，我都變成醫生了。”
“為甚麼要堅持下去？”
“我也不曉得，打到後來也身不由己了。”杜英正值巔峰時，打誰也能贏，百戰百勝，沒人想到在賽場上看起來風光無限的他其實早就拖著病體，傷病嚴重，甚至一度無法走路。
然而，國家需要他，他也只能咬緊牙關上場了。
他一生不認命，然而接連被張恒打敗之後，也只能黯然退役。
“身不由己？”張恒不解。
杜英苦澀一笑，“當你成為世界第一之後，別人自然會推你出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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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乒主教練張繼科是很多球員的偶像，一年三個月，從無到有，接連拿到世乒賽丶世界杯丶奧運會三項頂級賽事冠軍，成為大滿貫得主。按照這個奪冠速度，本應往前追溯五百年無人能夠超越，往後五百年亦然。
沒人想到居然會被一個十九歲的小夥子打破，以430天的時間改寫塵封二十多年的紀錄。很多人說張恒只是運氣好，趕上楊博和顧濟上不了場，即使拿了冠軍，也逃不過下放省隊的命運。
張恒回到國家隊報到時，馬龍見到他只是說：“去練習。”
張恒點了點頭，就做熱身，然後訓練。
沒人敢問這一年裏張恒做了甚麼，或者經歷了甚麼。
馬龍看著張恒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杜英把這一年的事情都告訴他了，人生總不能只有順心如意的事情，一定會有磨難伴隨，能挺過去的話，就是長大了。
馬龍還擔心他尚能餓否，對爭標有沒有渴望，有些球手成王久了，當冠軍膩了，長期征戰會有些厭煩，有些對手會令他不耐煩，有些球他甚至不想奮不顧身地去救。
訓練結束之後，馬龍跟張恒詳談了一次。
“你還想留在國家隊的話，就把從前的事全部忘記，由零開始。”
“我明白了。”
“你恨我把你調回省隊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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