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枕頭，又一次露出了那種笑容，抱著它就走進了臥室，將它並排跟另一個放好，就這麽傻傻看著。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鐘清絡接起，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沙啞聲音響起：“鐘居士，林娘子要我告訴你，她想見你。有關於你的姻緣的事情告知。”

這個聲音，六年前的鐘清絡曾經聽過。彼時，爺爺病危，一直幫他照顧爺爺的胖嬸就照絡溪人的習俗向他推薦了這位“林娘子”，據說是什麽菩薩轉世的，反正靈驗得很，上到達官貴人，下到普通百姓，有事無事都愛找她看個相蔔個卦，問個吉兇。因為林娘子名聲實在太大，所以還有一個專門的團隊打理，這個聲音沙啞的人就是負責業務預約的。

當年胖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鐘清絡拿到了一個號，結果這個林娘子就告訴他，他這一生親緣淺薄，並且不利於出行，特別是他最近沖撞了一位貴人，只要他和這位貴人在同一個圈子，就會對雙方十分不利，甚至對雙方身邊的人帶去影響。

林娘子喋喋不休了一大堆，概括一下中心思想：只要他好好待在這絡溪，不跟那位貴人見面，這一生就會平安順遂。至於鐘清絡這次的主要目的——詢問爺爺的病情，林娘子語焉不詳，只給出了“吉人自有天相、順其自然”之類的批語。

這些年，林娘子依然名聲在外，“營銷”手段還上了一個檔次：每天只接待五位客戶，但是，若是林娘子覺得跟你有緣，她的助理就會主動找上門來替你消除災禍，據說，這也是林娘子回報社會的反哺行為。想不到，一回到絡溪的鐘清絡竟然成了這樣的“有緣人”。

安頓好池靜好，鐘清絡開車離開了這個老舊的小區。在這樣的夜晚，一輛漆黑的小車竟然連車燈都沒有打，悄無聲息地跟在鐘清絡身後，直到看見鐘清絡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院子才掉頭離去。

“林哥，你怎麽知道鐘清絡一定會去找林娘子？”負責開車的司機黑衣黑帽，問副駕駛室上的林哥。

“黎老師的話還會有錯？那位池小姐是鐘清絡放在心尖上的人，只要涉及到她，他不會不聽的……”

林娘子的居所跟六年前沒有太大區別，進門依然是一座白玉佛像，三柱清香，供奉著時令水果，一位穿對襟開衫的中年婦女端坐在佛像一側，指著下首一張梨花木椅對鐘清絡說：“鐘居士，別來無恙？請安坐。菩薩示意，今日，我市正東方有位自北方而歸的游子，命中煞氣又發。我掐指一算，就算到了你。也算我倆有緣，我今日就替你免費蔔上一卦……”

半小時後，鐘清絡離去。聽到他將車子駛離這個小院，林娘子將手往後一伸，一直站在身後的一位男子將手機遞給她：“您剛才見鐘清絡，我一直開了視頻。黎小姐已經將錢打過來了。”

林娘子取過桌上的老花鏡戴上，看清那個轉賬的數字，露出了笑容……

把車子停在樓下，鐘清絡擡頭看向二樓的窗子——窗子黑魆魆的，想必池靜好已經入睡。小區的人們睡得早，周圍是一片死寂，林娘子剛剛說的那些話就像野草般突然冒了出來——

“你又遇到那位貴人了吧？切記切記，你跟她的沖撞這輩子都是不死不休，而且，非常有可能影響到你的姻緣。”

“若是我算得沒錯，你身邊那朵桃花自從遇上你，已經遇到過數波意外。嚴重的甚至是血光之災，你若不懸崖勒馬，只會愈演愈烈……”

如果，六年前，他沒有從爺爺床底下找到那只箱子，看到那堆雜志和磁帶，他會不會聽了這位林娘子的話，遠離池靜好？鐘清絡這樣問自己，似乎，池家父母也很相信一位什麽澄燈大師的話，如果這位林娘子的話被傳到他們耳中，他們會怎麽樣？

亂七八糟的念頭把鐘清絡的腦袋變成了一個仙人球，長滿了刺，他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盤，鎖上車子上樓。擰開門把手推門的時候，腳步放得很輕，發現池靜好睡覺竟然沒有鎖臥室，他小心地走過去關門。窗簾沒有拉實，一縷昏黃的燈光剛好射在池靜好枕邊，鐘清絡輕輕走過去，癡癡地看著池靜好的睡顏。

良久，他低低地說：“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害你。你就應該這樣每天開心地笑著，甜甜地睡著……”

68.舊照

時隔一年，又一次站在東山公墓這塊巨大的牌坊下，看著周圍依然秀麗的山水，池靜好一陣感慨：“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我們的緣分，竟然是從清明節開始的……”

兩人牽著手拾級而上，停在了一座小小的墓碑前。池靜好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幫著鐘清絡將一些雜物清理掉，還摸出一張濕紙巾擦拭了墓碑上那張照片。照片上的老人慈眉善目，看著很精神，不知是不是錯覺，池靜好覺得眉眼跟鐘清絡有些相似。

“據說兩人相處久了相貌會變得越來越像，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是不是養孩子也是這個道理啊？我覺得爺爺跟你有些像呢，是個老帥哥！”

鐘清絡唇邊漾出一絲微笑，看著墓碑的眼神充滿懷念：“我爺爺年輕時，據說是村子裏最帥的小夥兒……”

“爺爺啊，現在，你們村子裏最帥的小夥兒歸我了！”

“以後我每年陪他回來看你。謝謝你養大了他。”

“我很喜歡他呢！他唱歌好聽，做飯好吃，當然，對我也很好啦……”

池靜好絮絮叨叨，說的話沒什麽營養，但鐘清絡心頭卻暖融融的。看著被她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墓碑，他心頭突然起了一種沖動：“好好！我帶你回爺爺家看看……”

一個竹籬笆圍成的小院，幾間平房，因為無人居住，院子裏長滿了野草野花，潑喇喇地蔓延得到處都是。鐘清絡在前面幫池靜好勉強踩出一條路，帶著她分花拂葉，走到一扇木門前，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幸好，可能這間屋子密封性不大好，雖然久未住人，卻沒什麽異味。鐘清絡領著池靜好走進了右手邊的一個房間——一張小木床，一張小木桌，一臺老式的電腦，一把琴弦生銹的吉他，這應該就是鐘清絡以前的房間了。

池靜好拿起木桌上一個相框，一眼就看到了那張高中畢業照上鶴立雞群的鐘清絡，雖然滿臉青澀，穿著一樣的醜醜的校服，但還是掩蓋不了出眾的身高和氣質。

拂去上面的灰塵，池靜好將照片翻拍到自己手機上：“絡哥啊，想不到在最醜的高中，你都能長成這樣！天生盛世美顏錯不了了！”

鐘清絡一笑，從抽屜裏翻出另一張照片，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池靜好。

“啊哈！你竟然還拍過這麽覆古的照片！蝙蝠衫喇叭褲蛤蟆鏡！八十年代最潮的打扮！你竟然還燙頭發？你們高中能燙頭發？”

池靜好將照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終於發現了一點，指著背景上那座塔說：“不對，這座塔好像是三十年前的樣子，我在公眾號上看到過。這個人……不是你？”

鐘清絡沒有回答，又從抽屜裏翻出了一卷磁帶——這是一卷流行歌曲磁帶，他將其中一面遞給池靜好看。

“愛-情-多-美-麗，靈魂歌者鐘盛。”池靜好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赫然發現磁帶封面上那個叫鐘盛的歌手，就是她手裏照片上那個男人，甚至連衣服和那副蛤蟆鏡都一模一樣。

一個令人震驚的想法如氣泡般升起，池靜好瞪大了眼睛：“難道，他——是你爸爸？那你媽媽呢？”

鐘清絡將磁帶翻轉，露出了另一面——一個化著那個年代最流行的紅唇黑眉妝容的美麗少女。時隔多年，這位少女依然美麗，“玉女歌手黎顏——”，池靜好又一次念了出來。

……

在接下去一個多小時中，池靜好聽到了一段堪比港臺肥皂劇的故事，狗血、驚奇又那般不可思議。

翻看著那堆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雜志，池靜好嘆為觀止：“所以說，喜好八卦這件事其實是不分年代的嘍。你爸爸和你媽媽的緋聞，要是放在現在，絕對天天上微博熱搜！”

她的手指停在了某一本雜志上，“靈魂歌手鐘盛在采風途中下落不明……”一目十行地看完，她擡眼看向鐘清絡：“你有找過你爸爸嗎？畢竟……”

咽了口口水，她艱難地說：“這麽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當然，沒有消息有時候也是好消息……”

“我找過。但是，毫無結果！”

一束陽光通過破敗的窗欞射在鐘清絡臉上，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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