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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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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我感到身後一股寒氣襲來,我馬上往前一撲,又紮進了雪地裏,掙紮著翻身,發現那兩只夜狐已經追了上來。

我心想,完了,那個少根筋的不會是怕冷跑了吧!不帶這麽玩兒的啊,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我趴在了雪堆裏,冰冷的雪刺激的我一激靈,後背和右手上的疼痛感再次的傳來,讓我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我心裏苦笑道:難道哥們兒這次真的英年早逝了麽?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正趴在雪地裏喘息的時候,後背上再次傳來了劇痛,我好像聽到了我的脊椎都發出了‘咯咯’的聲音,使我差點沒有暈過去。

是那公夜狐一腳踩在了我的後背上。我真挺納悶兒,為什麽它們本是無形,但是卻能踩在我後背上?

我的嘴中不自覺的發出了‘啊啊啊’的慘叫聲,仿佛我的內臟都要被它踩了出來一樣,這好像是我有生以來收到過的最強烈的疼痛,要說人疼痛的時候大腦真的是一片空白,這話純屬是扯淡,那畜生的腳踩在我的背上,我的腦子裏滿是問候它家八輩祖宗的詞語。

那母夜狐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來,用左手托起了我的下巴,雖然我的臉早就已經凍的麻木了,但是依然還是能感覺得到它的手傳來的冰冷,刺骨一般。

它用比冰雪還要冰冷的語氣對我說:“陰陽先生,你輸了,就先走一步為我那孩子去懺悔吧。”

她的擡起了右手緩緩的向我的雙眼靠近,我能依稀的看見她那如刀子般鋒利的指甲在黑暗之中閃爍著青幽幽的光芒。

我現在右手動不了,身子還被死死的踩在地上,我苦笑了一下,看來我真的只能走到這兒了。

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那死亡片刻的到來。

正當我已經絕望的時候,樹林的上空忽然傳來了一聲巨喝:“戊戌壬辰兼其中,癸未丁醜一同兇!!臨兵鬥者,皆臨陣前行!!開開開!!!”

那是易欣星的聲音!!!

我連忙睜開了眼睛,只見那樹下所放著的小藍燈忽然發出了強烈的光芒,而四周有八棵樹下出現了一些類似鋼絲的東西,由那八棵樹纏著,饒成了一個類似圓圈的形狀,而我和那兩只夜狐此時正在那圓圈之中。

我不清楚這是什麽陣法,但是我從他所喊的字句中聽了出來,那是大名鼎鼎的‘奇門九字訣’!

所謂奇門九字訣,最早出自《抱樸子·登涉》。抱樸子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凡此九字長念之,無所不避。

這句話我想大家應該都很熟悉,因為在很久很久之前,倭國接觸天朝文明,那些倭人猥瑣的將我天朝許多珍貴的科技秘術都偷了過去,回到他們國家後,便以此訓練武士,並且厚顏無恥的稱那些只學過一些粗淺奇門之術的武士為“x者”。

可是殊不知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相爭輝?盜版的皮毛之法又怎能和正宗的奇門之術相提並論呢?而且好笑的是,他們竟然連基本口訣都弄錯了,那就是現在很多人都熟悉的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書歸正傳,我聽到‘奇門九字訣’想起,心中的求生希望頓時又再次燃起,我暗罵道:易欣星你大爺的,這麽晚才出手。害的我差一點兒就要去領車票了。

只見四周的繩子出現的那一霎那,那兩只夜狐猛然的捂著腦袋痛苦嚎叫了起來,淒慘的聲音震得我耳朵生疼,那公夜狐踩在我後背上的腳拿開了,我頓時覺得實在是輕松了不少,雖然還是那麽的疼。

只聽撲通一聲,不遠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樹上掉了下了,我上眼望去,正是易欣星,我心想你也太猥瑣了,有遁形之術不用,居然爬樹上去了。

他跳到了雪地上,在旁邊的小藍燈映照下我看見他表情威嚴,左手握拳平舉到胸口,右手結劍指放於左手之後的詭異造型,他見我已經脫離了危險便焦急的向我喊道:“兄弟!!你還能動不?!能動的話就快出來!危險!!”

廢話,我當然知道危險,可是你說的輕松,現在我可是一身是傷,右手暫且不說,單是後背就已經快報廢了。我試了試輕微的扭了扭腰,好在還沒斷,於是用左手撐地,我咬著牙掙紮的爬了起來。可是沒走兩步,疼的我又撲倒在了地上,不行了。這傷實在是太嚴重了。

再看前面不遠處的易欣星,他好像也很吃力,正全身顫抖的堅持著那副造型,看來開啟這個陣法並不簡單,需要維持就更加困難了。只見他咬著牙對我喊道:“快點兒,我快支撐不住了!!爬出來!!快!!”

身邊的那兩只夜狐依然跪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腦袋痛苦的叫著,我則咬著牙心想:你大爺的,你以為想爬就能爬出去麽?要不你來爬一個試試?

但是我也確實知道我必須要爬出這個小圈兒去,要不然等會易欣星支持不住了,我就百分之百會撲街的。

於是我咬著牙趴在地上像一條蚯蚓一樣的一點一點往前爬著。人如果面臨著生死,也就不會顧及什麽臉面好不好看了,盡管很久以後的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在地上爬的造型確實不怎麽好看。

眼見著馬上要爬出圈外的時候,卻被那正在痛苦嚎叫的母夜狐給發現了,它也掙紮著向我爬來。看來它真的不想就這麽放過我。

我不敢回頭望著它那惡毒的眼神,心中滿是快點爬出去的欲望,這可真是一場死亡的蝸牛競速。

可是畢竟我們的身體結構不同,它顯然要爬的比我快多了,眼見著我上半身已經爬出圈外的時候,它一下就抓住了我的左腳。死命的拽著。

說真的,我真快哭出來了,這也太折磨人了吧,為啥我總遇到這種臨門一腳的時候就出岔頭的事兒?但是我也管不了許多了,求生的欲望充分刺激出了我的潛能,我手腳並用的用來向外面爬去。

可能是它被奇門陣法削弱了實力,也可能是我由於潛能爆發出了一股虎勁,竟然讓我爬了出來。它的那只手還死死的抓著我的左腳也被帶出了圈外。五只指甲戳破了我的褲子,一點也沒有要放松的意思。

易欣星見我已經爬出了圈外後,頓時大喜,他喊道:“囚於鬼兮不妄仁,諸請八門化兇神!!開開開!!!”

只見那只母狐又有一聲慘叫後,以圈繩為界,它的手好像被某種東西齊刷刷的切斷了。那只手被切斷了以後迅速的化於無形。我艱難的轉過頭向那圈中看去,只見那兩只夜狐已經不像剛才那般痛苦的抱著頭了,好像恢覆了行動能力,但是卻更加痛苦的慘叫著,有些類似烤白薯一樣,周身之上正冒著青煙。

它們想沖出那圈,可是跑到圈子的邊界卻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墻給擋住了,只能痛苦而不甘的憑空撕撓著。慘叫聲不絕於耳。

我長出了口氣,爬到了易欣星的身邊,此時雖然寒冷,但是看他卻是滿頭大汗,正大口的喘著粗氣。不過相比剛才的模樣,此時他的神情竟然輕松了不少。

想必是這個陣法剛才是沒有完全發動,我記得《三清書》中記載,控制一個沒有發動發動的陣法是十分消耗體力的,想不到這老小子還真挺講究的,因為他如果上來就將這陣完全發動,那兩只夜狐一定拼死也要和我同歸於盡。

我費力的起身靠在他身邊的大樹上,全身就跟散了架一樣。我問他:“易哥,多虧你了,你這陣法真厲害……叫個什麽名堂?”

他此時見已經成功的控制住了那兩個妖孽,於是邊繼續催動陣法邊對我說:“這是‘囚鬼換兇門’之陣。是我先走所能用的最猛陣法了。”

在這裏給大家介紹一下,何謂‘囚鬼換兇門’。在之後的日子裏,我請教過易欣星,原來奇門之術包括最多的便是陣法,而這‘囚鬼換兇門’便是諸多奇門術的其中一術。

奇門陣不同於符陣,是要通過許多覆雜的程序和計算才可以擺出的陣法,要根據天幹地支之配合發動,陣法的要求不低,當然其威力也不是符咒所能比擬的。就好比這個‘囚鬼換兇門’。

所謂囚鬼,又稱‘囚獄’,乃是孤神之一,而要計算出每個時辰的囚鬼的方位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這要通過節氣,天幹,地支,外加環境來推算。極其覆雜。推算出布陣之時的囚鬼方位後,便要用黃馬鬃結成的細繩圍出一個簡易的八門形狀,在通過施術者以氣發動,通過驅動囚鬼來引發八門之一的兇門,兇門最惡,只要兇門一開,便可以換出二十兇神之力。我在聽易欣星跟我解釋的時候我的腦袋都大了,這也太覆雜了吧,真無法相信,這個平時總像缺根筋的易欣星的頭腦竟然如此的靈光,難道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白癡天才?

書歸正傳,我脫力的靠在樹上,問他:“它們要什麽時候才能被打到飛灰湮滅?”

易欣星手上沒停,嘴裏我回答我:“快了,照理來說應該不用五分鐘就可以了。對了,它們就是你說的夜狐吧,就它倆麽?還有沒有殘餘的妖孽?”

我望著正在陣中掙紮的那兩只夜狐,嘆了口氣,說道:“在那邊還有一只小的,已經被我打傷了,活不了多久了。”

易欣星狠狠的道:“那正好,等會把這兩只妖孽做掉後就直接把那只小妖怪收拾了,斬草除根。”

我剛想和他說‘那只小妖已經活不長了,讓他自生自滅’的時候,‘囚鬼換兇門’裏的那兩只夜狐聽到了易欣星的話以後,竟然像瘋了一樣,一邊用力的對那面看不見的墻抓撓著一邊用自己的頭使勁的撞著,特別是那只母夜狐,它便聲嘶力竭的嚎叫著邊不顧一切的想往那陣外撞著。但是他倆每撞一次,身上冒著的青煙就越烈,顯然它們已經到了極限了。但是它竟然還是眼中含著眼淚,一次一次的撞著。

我驚呆了,這算什麽?是求生本能麽?是妖怪最後的掙紮麽?

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忽然充滿了悲傷。

那是母性。

是一個母親聽到自己的孩子有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母性。

望著它這副模樣,我竟然哭了,眼淚順著已經被凍麻木的臉上不停的流下。盡管妖怪與人殊途,但是這份母性確是最真實的。那分明就是一個生命,為什麽我們這些陰陽先生要殘忍的殺死這位母親呢?

它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它有錯麽?

我們只是想保護我們人類,我們有錯麽?

到底什麽是正義?誰能告訴我???

想到這兒,我連忙大喊道:“易哥!!!夠了!!!別在繼續了!!!已經夠了!!”

易欣星看見那夜狐的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安,畢竟一個母親自己都已經自身難保了,卻依然想救自己的孩子,任何人看了都會動容的。

易欣星雖然好像缺根筋,但是他心地確實不錯,他收起了手勢,嘆了口氣對我說:“沒用的,已經被兇神之力咬的差不多了,它們馬上就會灰灰湮滅了。”

我此刻的眼淚依然不停的流著,胸口好像堵了塊兒棉花一樣,望著它倆掙紮著爬出了那圈外,顫抖的向它們孩子的方向一點一點的爬著。

這,是我要的結果麽???這,就是正義麽???

此刻的我為何這麽矛盾,為何這樣的迷茫。

而此時,遠處傳來了一聲類似瘋狂的哭喊聲,順眼望去,只見那只小夜狐正向這邊跑來。它望見了躺在雪地上的父母,猛然的楞住了。

而我倆,此刻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罪人一般,也楞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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