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子彈擊破了重重的霧霾，鑲嵌在了古舊的巷子墻壁上。四周再沒有聲息，除了門裏傳來若隱若現‘哥哥你把我..’的歌聲。

許流雲用兩只手指用力拔出了子彈，子彈是金色的，上面雕刻著細細的密文，能夠讓人魂飛魄散。許流雲之前也遭遇過殺手，但不像這次，暗殺者一直處在背後暗中防冷槍，他和明塵都完全感應不到對方的存在。等意識過來的時候，對方早就跑了。

兩人不再停留，轉身進了山歌對唱研究會的裏面。院子裏裝飾的極為氣派，幾座寬敞的廳堂互相敞開著門，裏面擺滿了吃飯的桌椅，院子中央的簡陋舞臺上正有人在表演。

許流雲要了一份‘螃蟹雞’和‘小吊梨湯’，據說是這裏的招牌菜。他讓明塵再點，明塵卻搖了搖頭。許流雲說道：“怎麽？你不想在這兒吃？”

明塵猶豫了一下，沒作聲，許流雲怒道：“明塵你幹嘛總不說話？？”明塵無言以對的忍了下來，心中覺得許流雲真弱智，只會無理取鬧。許流雲煩躁的捏著兜裏的子彈，見明塵冷著臉一副不理人的樣子，更加有氣沒地方撒了。

許流雲出神的看著臺上，兩個穿著白色紗衣的男女正在對唱，唱詞十分露骨，大家在地下連吃帶喝，基本也沒什麽人看。他正在發呆，服務員已經把兩道菜都擺了上來。許流雲本以為不夠吃，沒想到‘螃蟹雞’是挺大的一鍋。

他拿過明塵遞來的筷子，螃蟹雞的香味濃郁，底下架著火，湯滾滾的煮的正沸。他夾起一個螃蟹殼，打開一看，裏面竟然是碎雞肉、魚肉和蟹黃，拌在一起，又滲透了滾滾的濃湯，吃起來格外鮮美。一旁的小吊梨湯是挺大的一壺梨湯，用老式的吊壺裝著，十分粘稠。許流雲說：“這邊的吃的不錯啊，比想象的好吃。”

明塵似乎沒有什麽胃口，吃了一個螃蟹就不吃了。許流雲吃得臉上紅紅的，肚子也鼓了一圈。直到結賬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卡裏已經沒錢了，陳星河答應賠給他一半的錢並沒有收到。

他尷尬的接過賬單，驚訝道：“我們只點了一道菜啊？”服務員彬彬有禮的說：“是的先生，加上酒水錢和服務費。”許流雲說：“那也用不了8888吧？？”

服務員素養良好，站在一邊只是笑。明塵從一邊拿出手機掃碼付了錢，兩人這才被放走。許流雲疑惑道：“你哪來的錢？”

明塵當年被抓來做了俘虜，就被剝奪了所有的個人財產。按理說，綠影國的地下皇宮裏面所有的寶物都應該算是明塵的，可是那裏已經成為了恐怖的禁區，沒有人敢去拿那些寶物。他的這筆錢是獎學金積攢下來的，一共也沒多少。

明塵不做聲，許流雲說：“這下我們完了，我們得想辦法賺點錢。”明塵說：“我可以去接飛飛榜，一次就夠你花一陣的了。”

許流雲生氣的扯住他的胳膊，怒道：“你瘋了？你還是人嗎？”飛飛榜是一個app，又叫飛飛打人，是黑市上非常有名的懸賞軟件。會員只要輸入仇家的姓名和照片，就可以隨時雇傭打手打人甚至殺人。明塵說道：“有什麽不可以？我本來就不是人類。”

許流雲一籌莫展的回到了宿舍，陰暗狹小的宿舍裏黑漆漆的，他的床簾裏更是像棺材一樣。被子上滿是潮濕的汗漬和向小園的淚水。許流雲在床上打完了幾把模擬全息游戲，發了會兒呆，終於忍不住下了一個飛飛打人，他先打開了附近的人。

他滿臉黑線的看著一個id叫百年孤獨的人的懸賞:追捕者：許流雲。懸賞留言：警告他不要打游戲影響我睡覺。

許流雲冷冷的瞥了一眼斜下鋪，一看這麽文藝的名字，只有愛看書能起出來，愛看書果然在那裏玩著手機，一副睡不著的樣子。許流雲憤憤不平的點開了愛看書的主頁，發現他竟然還懸賞了卓瑪，懸賞留言是：警告他不要總當著我的面去約會。

許流雲點擊了揭榜，揭下了懸賞自己的榜單，價格是二十塊。許流雲想，一次才這麽點，也不夠花啊。他又拉回首頁，看到了幾個排名在首位的金榜。

金榜大部分都是去殺人的，出的價格都是六位數以上，如果失敗的次數多，價格還會再往上漲。許流雲點開了第一個，裏面寫道：求求好心人救救我！殺了輝夜！他殺了我全家!求求好心人幫我報仇！

許流雲往下拉了一下，卻意外的發現這個輝夜並不是人。確切的說，是一個面容極為精致、衣著華麗的bjd娃娃。和簡單粗糙的布娃娃向小園不一樣，這個娃娃連眼珠都是有倒影的，嘴角含笑，即使在照片裏也讓人心神一震。

許流雲註意到，這個榜已經被揭了好幾次了，底下紛紛留言：“我朋友去年揭了這個榜，他的墳頭草已經三尺高了。誰敢再揭這個榜,是打算請全村去你的葬禮吃飯麽？輝夜真大boss無疑，雖然我也沒見過..輝夜保佑我考試順利過。”

這筆訂單的價格十分豐厚，有了這筆錢，就不用再擔心吃飯的問題了。想到明塵一無所有還要拿自己的獎學金付錢，許流雲心裏一陣不高興。可是許流雲從來不會隨意殺生，即使是個娃娃，說不定也是有著自己靈魂的，這樣做幾乎算是破了祭司的殺戒。

明懷國信奉海神，認為人死後都會變成龍息花，永遠得到安眠。大祭司是海神的使者，要保證從身到心的潔凈，永生永世遵守“殺戒、色戒、酒戒”這三條戒律。即“不可濫殺無辜、不可玷汙身體、不可沾染俗酒。”，無論犯了其中的哪一條，都會魂飛魄散，甚至投胎為豬狗，永遠不得安寧。這並不是隨便說說玩的，許流雲是極少數，親眼見過海神的人之一。海神掌握著所有的命運和天機，這也讓許流雲更為畏懼。

按理來說，大祭司一向是無畏無懼的，他也並不害怕自己會魂飛魄散、不得安息。他只是害怕如果發生了什麽，會連累明塵，祭司戒律當中明確的寫著，犯下瀆神罪的人也要和大祭司一起受罰。明塵已經夠可憐的了......他的父母已經在安寧的長眠，靈魂自由自在的盛開著，明塵活著的時候沒有父母照看，死後但願能與家人團聚。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鐵架的床吱吱嘎嘎的響著，下鋪睡著的明塵，被許流雲吵醒了。許流雲把手放在枕頭上，忽然覺得手腕下面很紮，原來是自己的頭發打成了卷。他的思緒被打斷，開始用力的扯著自己的銀白長發，想把打結的地方扯開。許流雲弄得滿頭大汗，也沒有把頭發扯開。他只好爬下去，想去陽臺把頭發洗一洗。

宿舍是沒有單獨的洗浴室的，唯一的臉盆架在陽臺上，從陽臺望出去就是黑漆漆的萬丈懸崖。他爬到地上，發現明塵正在被子裏玩手機。他湊過去一看，明塵竟然在看：“詳解密文畫法一百例”。許流雲翻了一個白眼，把他的手機關了，拉著他去了陽臺。

陽臺和宿舍之間隔著一扇小木門，愛看書憤怒的跑下來，啪的把木門摔了上。許流雲被嚇了一跳，他趴在門上聽了聽，只聽見愛看書幾下把門給從裏面反鎖上了。

許流雲走到臉盆邊上，脫下外衣，穿著黑色小背心，說道：“阿塵，你看看，我頭發都打結了。”

明塵輕聲說道：“我來幫你。”他走過去，仔細的幫許流雲把頭發解開。明塵用水把銀白色的頭發沾濕，暈開在塑料的水盆當中，好像有生命一樣。

許流雲的頭發很長，日常護理就更加困難，要在洗頭的時候加入靈力，才能維持飄揚的樣子。他用著公共的廉價洗發露，讓明塵直接往他的頭上倒水沖幹凈。

溫熱的水流過他的頭發、流進他的脖子。他感覺到明塵正輕輕的幫他洗著脖子，明塵的手心粗糙、溫熱，上面沾了廉價的洗發露，油油的，幾乎沒有什麽泡沫。洗發露是薰衣草味道的，彌漫在整個狹小的陽臺。

許流雲被他摸的很難受，但是眼睛上都是洗發露，只好輕輕扭動脖子想掙開對方的控制，卻被明塵按住了。許流雲感到有些緊張，明塵的拇指正用力的按在他的脖頸，只要他再用力一些，自己的脖頸就會被掐斷。那裏是最脆弱的地方，即使是開玩笑也從來不會被別人碰觸。

好在明塵及時停了下來，細細的溫水又澆到了脖子上。許流雲沖幹凈泡沫，頭發濕濕的垂著，背心也濕了。他感到有些冷，想開門回去，卻想起來門已經被鎖上了。他可憐兮兮的敲著門，低聲說：“對不起，愛看書，幫我把門打開吧。”裏面毫無動靜，明塵走上前來，他只穿著白色的t恤，此刻也被弄濕了。

明塵從後面抱住了他，低聲說：“還冷麽？”滾燙的熱氣噴到了許流雲的脖子上，他的耳朵、脖子都紅了。即使是明塵，也是會有溫柔的低語的，聲音輕柔的不真實。

許流雲的額頭抵著門，他感到整個後背被烘得十分暖熱，身體全部被對方包圍了起來，他把手輕輕的搭在明塵環抱過來的胳膊上，肌膚相貼，用力推開了明塵。心中暗下決心，不應該讓明塵這樣受苦，回去還是去接了那個懸賞吧。

兩人抵著門用四肢無聲的打鬧著，忽然門被打開了，許流雲一個不小心，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卓瑪低聲道：“啊！！那你...你們兩個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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