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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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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揚一腳腳跟往後一撐,下盤沈勁,硬是把身子穩住,才沒被他推得一退再退、退到翻滾打跌。

呼,幸好平時有練過!

怎麽?這是跟她鬧上了?

她這個人呢,真要將臉面踩在腳下,那是什麽無賴至極的活兒都幹得出來。之前是近君情怯、心虛理虧氣不壯,才導致躊躇不前。

眼下她毅然決然發憤圖強,他偏不給碰……瞧瞧,還擺臉給她看,那是含霜伴雪般的嚴峻啊,輕易被他掃過一眼,膚上都要沁寒……是說,既要嚴厲冷峻,就估且狠到底,幹麽還臉紅過腮給她看?

他使出這般勾人招數,害她一顆芳心蠢蠢欲動啊蠢蠢欲動,不跟他卯上,還真就不痛快、不甘心了。

話不多說,多說無益,抱他入懷才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姑娘家第二次張臂撲抱,聶行儼要躲不是不能,但想著要避開,兩腳偏偏不聽使喚,仍舊杵在原處被她抱個正著。

女子柔軟身子莽撞執拗地撞進他懷裏,撞得他左胸鼓噪生疼,氣血亂竄,非常不能自持。然後是她親密箍緊、將他合身抱住的手勁,好似多麽與他難分難離,而如今分離再聚,又是多麽舍不得輕放。

憑什麽一切總如她的意?

她想親近就親近,想胡來就胡來,憑什麽任她為所欲為?!

心跳飛急,他臉色更沈峻,而耳根發燙,他能清楚察覺。

咬牙再次掙開她的合抱,他又一次將她推開。

這一次力道使得重些,她踉蹌了好幾步後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且揉著腰臀擡眸瞅他時,那表情無辜到無懈可擊,像他把她欺負得多慘似。

在場又是好幾道抽氣聲疊起,連老王妃都重重抽氣了——

“儼兒,你這是——”

見麗揚跌倒,聶行儼眼角暗暗一緊,一腳甫跨出又驀然止步,此時被娘親責備般的口吻一喚,他正欲開口請罪,人突然被狠狠一撞。

“大陽姑娘?!”老王妃被搞得目不暇給,因前一刻還坐倒在地的麗揚決意“覆仇”般,頂著頭撞過去,撞得她家高大精實的孩兒都得連退三步才止了勢。

而且這一次不僅張開兩臂合抱,連一雙修長有力的玉腿都使上,死命圈緊,姑娘家完完全全巴在男人身上,四肢、胸前與腰腹,能貼多緊就貼多緊,不留半分空隙,跟烤得溫燙又黏乎乎的狗皮膏藥有得較量。

門邊某個守衛亦驚得連退三大步,一腳踩空,咚地一響摔下小石階。

大軍屯內士農工商熱鬧無比,然,位在屯中的這座將軍府的大前院裏,此時一片鴉雀無聲,在場親眼目睹的,連氣兒都忘記該怎麽抽……

外表最淡定鎮靜的,反倒是被姑娘家活生生巴住不放的聶行儼。

“娘親,待孩兒先解決了某個混帳,掃蕩障礙,再來向娘親請罪。”維持被巴緊緊的狀態卻猶能作禮,十分了得。

道完,他一掌扣住身上女子的背心,蠻力既出,誰與爭鋒?纏著他不放的人兒兩下輕易就被他從胸前與腰間拆解下來,直接甩上肩頭。

麗揚也不是省油的燈,拚不過力氣,小巧擒拿還是使得上,隨即變換姿態像條貂毛圍脖纏上他的寬肩與硬頸,令他棄她不得。

將軍府裏照料馬匹的老伯看得簡直目不轉睛又目瞪口呆,與其說紅鬃大馬被牽了來,不如說它自個兒踱到主子跟前,還揚鬃甩尾,像跟掛在主子肩頸上的姑娘打招呼。

聶行儼扛著人上馬,簡單幾下就把姑娘擺正,放在自個兒身前。

麗揚一顆浮蕩不定的心終能稍安,身子往後一縮,貼靠他的胸膛。

至少,他不再揚長而去不聽她說。

此時此際,他想帶她往哪裏去,她都願往,不論是九天之上抑或九泉之下,都願往,無一絲遲疑。

紅鬃駒奔出約莫兩刻鐘,待緩下四蹄,麗揚發覺前方一片石林紛矗,他竟把她挾來通往五戟嶺的那條密道入口。

進到密道,他立即下馬,把她也拽下馬背。

紅鬃駒甩鬃噴氣,像在強調說它誰也不幫,有事請自個兒解決,別牽扯上它,然後就慢吞吞踱到一旁,飲著沿石壁滲下的山泉水。

麗揚稍一站妥又撲進他懷裏,這次腿沒用上,而是摟緊他的腰。

“放肆!”他端出大將軍王爺的軍威,冷硬斥喝,再次將她推開。

“就放肆!”麗揚再撲。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反正還是那句話——

破罐子破摔,她豁出去。

他願意理睬她,那就好,那比什麽都好。

“好好說話!”聶行儼又一次推開她,語氣十分嚴厲。

“抱著你自然能好好說話。”就算不斷被推開,也要不斷奔向他。她又一次黏過去,腦袋瓜抵著他左胸,聽他一聲響過一聲的心音,覺得他並非無動於衷。她眨眨眸,陶醉般呵呵傻笑。

能陶醉一時是一時,要不,又要被推開了……

豈知她身子忽然被箍緊,一雙用來橫槍挽弓、揮劍掄刀的鐵臂猛地抱住她,突如其來的猛力仿佛想將她整個兒嵌進男人血肉裏。

她被抱高,雙足不沾地,隨即一個旋身,人被他“釘”在石壁上。

她兩手搭著他的肩頭,低幽的嘆息未盡,輕動的唇珠已遭碾壓,芳口被侵。薄光幽淡中,男人峻目美得兇狠,無比蠱惑,有力的唇舌將她當成欲討伐的對象,在她小小領地裏恣意肆虐,吞盡她每一絲吐息。

終於終於,是真的抱住他了呀……麗揚攬著他的頭,深吻不歇,舌與他糾纏纏綿,心與他隔著血肉相互撞擊,覺得整身都浸潤在他的氣息裏,那個總在她無助失茫時為她穩心的氣息,倘若錯失,此生的她還可能是完整的一個嗎?

光想著,心已痛極。

她於是拚命回吻,使勁兒抱他、撫他,不允他放手。

腰帶松落,身下一涼,她雙腿自行盤在他腰上,身子被他架著往底下拉。

似兩人在綠洲牧地,那時他欺負眼盲的她,動不動便挾她避進棗椰與胡楊林子裏,將她架在樹幹上為所欲為那樣,衣衫未及褪盡,兩人已連成一體。

聶行儼原本能忍住,確實想跟她好好說話,但事情只要跟她牽扯上,常要被拖著走,一揭開封印再難按捺。

分開近兩個月,對她的念想不曾斷過,抑在心底深處。

而她猶不知死活百般挑釁,他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壓制住她,強悍地沖入她身體裏,將她種在自己身上用力律動。

麗揚輕泣驚喘,但,是很喜歡的,這般近乎蹂躪的占有、不容絲毫推拒的絕對強勢,正是此刻情欲癲狂的她最最想要的。

體內熱燙充實,她抵著他的額閉眸喘氣。

他忽地偏頭咬住她的嘴,吞掉她哼痛的聲音,底下跟著兇悍地沖撞起來,力氣好大,將她撞得不住往上彈動,逼得她雙腿只能更使勁圈鎖……

於是兩具被欲潮染遍的身軀糾纏與盤絞,深納且緊抵,混亂瘋狂間,他們都碎散了,然後又融在一起,在彼此沙嗄急促的呻吟與喘息中攀過高峰。

麗揚軟了下來,兩腿無力地垂落,耍賴般直接賴在他身上。

他此時要是狠心一撤,她絕對會往前趴倒,且摔相絕對會很難看。

但她知,他不會這麽做。

只是當他緩緩撤出她體內,抱她坐下,並取出巾子探進她腿間擦拭時,她臉蛋竟較纏綿時更火熱,腹中又升起那股渴欲的酸軟感。

真糟,她中了他的毒,這毒性也太深,無法根除啊!

“你、你再別動,好好說話。”她驀地格開他的手,拉下縐巴巴的裙子。

“是誰不肯好好說話?”聶行儼忿忿扳起她的臉,見她俏顏紅得異常,眸光閃動,明擺著是害羞了,他頂在頭上的一片火海頓時勢小。

麗揚氣息還沒調緩,哼了聲,頭一垂又想將臉藏住。

聶行儼不讓,直勾勾看進她眼底。“麗揚三公主不好好跟族人待在一塊兒,跑去帝京攪和什麽?”

“我……就……我就想找老王妃玩,帶她一塊兒玩耍,就這樣!”他明知故問,逼得她面紅耳赤,胡亂嚷嚷。

“三公主闖北定王府,在府中放箭傷人,當眾挾持王府主母,還向眾人撂下什麽『不日當歸』的渾話,『不日』是哪一日?『當歸』又是什麽?賣漢藥嗎你?”麗揚被問得一楞楞的。

他都能逮著她,不可能不知那一日北定王府中事情發生之始末,知他此時是故意擠兌,她沒氣惱,只是想起這些日子身邊無他,想見他,好想好想,卻又見不得、情怯了的心境,胸口就有股酸酸澀澀的感覺淌過,有些不能呼吸。

聶行儼一察覺她瞳心泛霧,鼻頭變紅,氣息一下子也不順了。

“答不出來就哭鼻子,你還有沒有別招可使?”他語氣帶恨,長指先是挲過她鼻頭,跟著五指攤開掌著她的臉,掌心粗糙溫暖,仿佛悄聲安慰。

麗揚吸吸鼻子,想著他適才所問的——

為何沒跟族人在一塊兒?為何跑去帝京鬧那麽一通?為何……

她擡手覆在他手背上,眷戀般微緊一握,低低呢喃——

“小哥哥,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啊……”

聶行儼氣息寸斷,胸間鼓伏擺蕩。

豈是不懂?

她這樣為他,為他暫且擱下族人與身為鷹主的責任,涉險入帝京。

為他救出娘親,不令敵軍有挾持親人威逼他的可能,保他不陷進兩難之境……她所做的,全為了他。

他豈會不懂?

此際聽她可憐又依戀地喚出,如此這般可憐,像他輕易能令她心傷累累,又如此這般依戀,好似他不再理會,她真要枯萎死去……

頂在他頭上的那片餘火,霎時間盡滅。

他難以克制,低頭去尋她的唇,將那兩瓣柔軟嬌嫩熾熱含吮,溫柔侵占,帶著身香的熱息滲進她鼻中、在她唇齒間纏綿——

“自然是要想我,除本王之外,還能有誰?”

據說,大將軍王爺在大軍屯的將軍府內遭大陽姑娘狎玩!

聽說,大將軍王爺一直不要不要地推開姑娘,可人家姑娘愈挫愈勇、屢敗屢戰,一撲不成就再撲、三撲、無限撲,撲得大將軍王爺完全束手無策,最後只好束手就擒。

然後大夥兒都說,說大陽姑娘遂一把將大將軍王爺拖上大馬,揚長而去,揮揮衣袖不帶走雲彩,只帶走男人,而那雙人一騎的身影於是消失在天光遙遠的那一端,不覆再見……

謠言有一千個聲音,傳得非常之快,然後東添一點再西加一些,結果天養牧場的大陽姑娘剽悍聲名一下子傳遍整座屯堡,雖說女追男隔層紗,但敢對大將軍王爺動手,那顆膽啊,養得可真不是普通肥美!

只是當大夥兒議論紛紛之際,據聞“揚長而去”、“不覆再見”的雙人一騎卻又策馬返回,前後不到兩個時辰。

看不明白啊,尤其是將軍府裏的守衛與仆役們,簡直霧裏看花,先是目睹大將軍王爺被纏抱出去,之後又見大將軍王爺將姑娘橫抱回來,離去時臉色冷酷鐵青,能鎮得十萬鐵騎鴉雀無聲,回來時臉色依然作寒,但已化成春寒料峭之級,這一差差好大,大夥兒摸不準、猜不透,只道大陽姑娘好手段啊好手段,鐵杵磨成繡花針……啊!不!是鐵杵都能化作繞指柔。

麗揚很困。

她大概能知原因,應是懸在心上的無形之重終於能夠卸除,即便還沒盡數開解,至少……她抱住她的男人了。

想緊抱他的渴望,自他離開谷村那日起就不斷往內心深處蔓延,如今終於抱住,暫時滿足了,她可以先眠上一會兒,很困啊,真的……

將軍府中沒有女婢,連大竈房也是由廚子大爹管著,沒有廚娘,清一色盡是帶把的漢子,聶行儼命人將浴桶與熱水擡進他房中,留她一個人在裏邊。

但他實沒見過有誰洗浴,可以把自個兒浸在浴桶裏直接睡去。

要多麽讓人不省心才可以?

最後還是他將她打撈起來,裹著大巾子擦去水氣,直接送上榻。

“小哥哥……”她喚聲輕啞軟糯,連陣子都沒張,翻個身,微蜷在沾染著他的氣息的被子裏再次睡沈。

他低首吻她額角,摸摸她松散開來的一頭青絲,起身步出寢房。

大軍屯的將軍府僅是座兩進的簡樸宅子,前頭有個小型演武場和院子,正廳堂常用來辦公,後頭也就三間屋子與一個不算大的天井。

他走到娘親暫居的那間屋子,兩扇門敞著,一幕厚簾子打下,他在門外喚了聲,聽到娘親回應才掀簾踏入。

北地春時雖至,但對於出身南方、且長年在南邊生活的娘親而言,聶行儼就怕老人家受寒著涼,於是早令人備著炭盆與暖手火爐過來,並已吩咐下去,明日讓屯堡裏的牙婆帶幾名手腳俐落的丫頭過來,給老王妃挑選合意的婢子。

此時老王妃指尖暖得潤紅,正坐在窗下撚著針,穿針引線為他縫補衣物,午後清光透進,將她頭上與鬢邊已顯的銀霜照得清清楚楚。

聶行儼走近,撩袍直挺挺跪下。“娘親……”

老王妃將針線籃子往茶幾上一擱,笑著看他。“我兒兩道眉生得英挺好看,卻快擰成麻花了,你是在大陽那兒沒討到什麽好,來我這兒訴苦嗎?”

他俊面一熱,沒料到老人家會調侃他。

老王妃愛憐地摸摸他越發峻毅的臉。“同你說真的,娘真的沒受苦,即便驚著了,也是有驚無險。”她將他拉起,要他坐下,聶行儼遵母命照做了。

老王妃繼而又道——

“那一日府中大亂,那些黑衣蒙面人想活捉我,自不會取我性命,但對咱們府裏人下手可毫不留情,若非大陽帶著她的大鷹趕到啊,聽說那頭名叫老大的大鷹,是你幫她救得的?”

聶行儼點頭應聲,遂將當年之事簡略說明。

“原來你跟她的緣分起得那麽早啊。”老王妃頷首微笑。“總之全賴大陽救命,娘身邊兩個一等丫頭的命才能保住,之後又全靠她的江湖友人相幫,多次避開不明人士的追擊,直到帝京局勢穩下,北境這兒亦傳出大捷消息,追在後頭的那些人也才撤去。”

“孩兒不孝。”聶行儼端坐著,斂目垂首。

“我兒很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聶行儼擡起眉眼,有些怔忡。“娘……”

老王妃眨眨眸,靈動眉目顯出難得的俏皮樣兒。“大陽睡了?”

“唔……是。”話題陡轉,他不禁又楞了楞。

老王妃點點頭。“如此甚好,也該讓她好好睡上一覺了。自帶上我,她就沒一日安眠,那孩子在我面前就一副『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兒頂著』的瀟灑模樣,沿途盡帶著我去看稀奇有趣的事物,有人追蹤在後,她不欲我知,但她那夜裏驚夢的樣子,我怎會不知她內心憂懼,是擔心無法護我周全才致那般。”

聶行儼厘不清心裏是何滋味了。

想了想,他靜沈出聲:“孩兒定會好好答謝她的。”

老王妃聽著竟樂呵呵笑出聲——

“咱也跟大陽提過,說定然要好好謝她,你可知大陽她怎麽答?”略頓,擦擦眼角笑出的淚花。“她說啊,她都被你收了,收得可謂徹徹底底,而她也沒想放你逃離她的手掌心,既然女子與男子要一輩子攪纏一氣,那不是夫與妻,又是什麽?既視你為夫君,自要好生仔細地侍奉我這個婆母,帶著我玩,領著我一塊兒混,那是天經地義。”

……沒錯。

很像那枚絕世混蛋會說的話。

聶行儼想著、暗罵著,胸中卻越來越燙,呼出的氣息都較尋常熱上好幾分。

他表情變得柔和,嘴角滲軟,禁不住往上翹,糾結的眉峰不自覺平整了,頰上飄來兩團赭雲……他不知自己發傻,不知自己在笑,但身為娘親的老王妃將他瞧得真真的,心裏是暖著也疼著的。

她已好久沒見過他這般表情。

毫無防備,樸拙真誠如稚子,如幼時剛學會走路的他……

孩子仿佛一下子就長成眼前這模樣,高大精壯,肩背一挺,敵寇莫進,能為黎民百姓擋苦阻厄。

身為娘親,不能對上蒼抑或對他再多要求什麽了,這麽、這麽好的孩子啊,她多想他有個知心、貼心的人兒相伴,不再孤身只影,人生道路上不再僅是國事、戰事、刀光與血影。

“你倆就好好在一塊兒吧,我這婆母是認了大陽了,往後你若在大陽那兒討不了好,也別來跟我訴苦,娘親是護著你,一輩子護你,但女人家也著實不易啊,同為女人,咱還是會疼惜大陽多些,沒法子的,你就好自為之吧。”

踏出娘親暫居的屋子,聶行儼腦熱面紅的癥狀猶未褪盡。

北境大捷,戰事雖休但軍務驟然倍增,且布在前線的大軍尚未重新安排調度,總之事趕著事,雖已將不少軍務分交幾位得力副將照看,可十萬鐵騎不能一日無首,猶須他親臨方能鎮住場面。

該要讓勞心勞力的人兒安眠才是,但明日一早就要回前線,卻著實難忍。既然難以忍受,欸,只好拖得晚晚才進屋。

已近午夜子時,大將軍王爺在處理過雜七雜八的公務後,將就著在井邊沖洗一通,渾身泛著濕氣走回屋中。

裏屋榻上,蜷踞在他被窩裏的人兒一動也不動,都睡足了五個時辰還不醒。

他有些擔心地走近去看,在榻邊落坐,以掌探觸她的額溫與頸溫。

麗揚先是拉住他,一雙柔荑將那只大手包覆,帶進被窩子裏。

“怎麽這麽涼?”她低語,剛睡醒的神態在幽微燭光中格外朦朧。

聞言,聶行儼就想抽回手,但她不肯,幹脆抱著他一只小臂蜷伏,五指與他交握擱在胸前,一下子已讓他的膚溫升高。

聶行儼遂上了榻,側躺在她身後,將她連人帶被摟進懷裏。

手指被她輕扳著玩,她微豐的唇珠落在他指腹薄繭上。

他挲撫她的唇,輕啞低柔的女子嗓聲自那唇間逸出——

“你離開谷村那日所問所說的,我全想過,仔細想過了……你問,有別的女子喜愛你,我就不喜愛你嗎?你還說,那一路往北過著相濡以沫的日子,是把我當成妻子,而你是我的丈夫……你早有那樣的心思,所以救我出陀離王廷回雪峰地底洞,你才會變得……變得這樣又那樣的……我卻都不知,你一下子說了好多,我、我當下來不及細想,我那時也有話要說,但你不肯聽……不肯再聽……”

這只小話嘮每次話一多,總教人挑不到話中重點。

她不可能不喜愛他!聶行儼內心清楚。

但情一字本就是無端詭譎的事兒,即使再清楚不過,心依然被吊得高高的。

對付懷裏這只不按牌理出牌、素行不良的家夥,他得先築起三、四道銅墻鐵壁,還得挖條大大護城河,以防她又丟出什麽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出來砸他。

唔,不如先堵了她嘴,明日一早即要回營,實不想再與她鬧得不歡而散。才想動手動口,懷裏人兒卻在此時翻身向他。

她眸底淺淺瀲著水氣,被窩裏探出的臉蛋已捂得紅撲撲,尤其是顴骨的兩團紅嫩,一看就覺好啃好掐。

聶行儼沒想忍,真湊去啃她嫩頰一口,英俊峻龐懸在她上方,略狠道——

“你最好說些本王想聽的,那些不順耳的,本王一概不聽。”

麗揚眨眨眸,眨掉水氣想將他看得更仔細。

這個男人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他以赤誠相待,她怎能再有負於他?

藕臂從被窩中探出,撫摸他嚴峻面龐上的每一寸。

她捧著他的臉,看得目不轉睛,聲音仍帶輕啞——

“小哥哥……在我心裏,我已偷偷把自己嫁給你好多次。”她靦腆笑。“不管是天養牧場的夏舒陽還是鷹族的麗揚,不管是發瘋作狂的我,還是神識清醒清楚的我,心裏一直、一直喜愛的那個男人,唯一的一個,深入血肉不會忘記,只有你這一個男人,只有你……”

她的手腕被他分別扣住,按在榻墊上。

男人仿佛將她視作一方兵家必爭的沃土,低首便以唇齒熱舌攻城掠地,以橫掃千軍之勢吞噬她。

“聶行儼……小……小哥哥……”麗揚沒料到他會突然使出餓虎撲羊的狠招。不是才要好好說話嗎?怎麽就……然後還……欸。

所以他是聽明白她的心意了,是不?

他氣消了,不再沖她發火,是嗎?

內心自問著,無人能答,卻覺男人即便氣消,還是沖她發火,發大火,只是此火已非彼火啊……

而她亦被他這把大火燒昏神智,酸軟濕熱,身上的被子沒了,覆上來的是他堅硬發燙的軀體,嘴才被堵實,他已架開她的腿進到她體內。

絕對沒法子跟這男人比力氣,只能由著他作狂。

麗揚不敢放縱叫出,又被逼得快發瘋,淚一直流,嗚嗚輕泣。

他不讓她咬傷自個兒,她只好啃他出氣,於是在他肩頭、頸側與胸腫上磨出不少牙痕。

之後她被他抓著翻過身,氣還沒緩過一口,他又掌著她腰挺了進來。

但這一次……這一次的他忽而放慢一切,與她緊密相連,結結實實將根紮在她濕潤無比的蜜處,然後溫柔徐慢地摩挲、蹭動……

他的指與唇落在她背央那片肌膚,撫著、吮著、來來回回,虔誠膜拜。

麗揚顫栗不已,背脊竄上酥麻,直沖腦頂,她回眸想看,腦袋瓜甫一側轉,他的嘴已然欺上,大掌探向她的胸乳。

小哥哥啊……

她再次被他帶過高峰。

像來了一頭大鷹,大鷹是他。

她在他的大翼與硬爪下嘗到高飛於九天之上的滋味,然後大鷹突然斂翼俯沖,扣進她血肉內的硬爪紮實到令她感到疼痛,是疼,卻也飽滿,讓她在一場愛欲中生死沈浮,她甘之如飴……

過後,餘波蕩漾,她玉背貼著男人的胸膛,昏沈沈被他摟著。

“你、你……”勉強蹭出聲音,兩指試圖掐他臂肉。“說要好好說話的,你……你又……”他筋肉剛硬,掐得指好酸,欸,放棄。

聶行儼往她耳裏吹息,吹得她紅潮未褪的身子又顫抖抖。

“你說的話,本王是聽清楚了,非常順耳好聽,以後當可多多益善,本王大悅,自有重賞。”道完,輕拍她翹臀一記。

麗揚簡直傻眼。

口口聲聲“本王”自居,又想逗弄她呢?

……還什麽“自有重賞”?

他這“重賞”根本是壓著她肆虐一場!

她回眸瞪人,輕喘著。“你……你總愛啃我的背,我那個……那展翼紅印原來浮出來了,你舔來舔去、啃來啃去,卻都不告訴我,像打算守著秘密一輩子獨享似,你到底有多愛那個紅印?”

聶行儼挑起一道眉,咧嘴笑開。

他這一笑,她又看癡。大將軍王爺此時的笑,眉飛目蕩,一整個風流倜儻。

“你可知那展翼般的胎痕有多實誠?”見她麗瞳輕顫說不出話,他神秘勾唇,低柔道:“也是,那胎痕生在你背上,你是沒法瞧見的。”

“我瞧過啊!”銅鏡對照不就成了?

“可你所見,絕非我所見。”略頓,他湊近她耳畔,溫息又一次拂燙她的巧耳。“麗揚,我所見的展翼紅印,我想它是默默喜愛著我,當我撫摸它、讓它完全貼熨掌心時,它會向我展現仿佛害羞的淡粉紅澤,而當我以唇相親、以舌舔吮時,它紅澤隨之加深,吮吻越久,色澤越發明顯,像期待亦如邀請,盼著我再多做些什麽,好令它的紅完全錠出……”

“你說……說什麽呢?”她都聽得打哆嗦,不是冷,而是心尖兒直顫,被他鬧的。

他豈是在說她的胎痕紅印?說的根本是她嘛!

是她在喜愛他,是她對他害羞了。

是她喜歡他的親吻與愛撫,所以期待著,邀請他對她做出更多。

男人竟一本正經又道:“當然,我必不令它失望。我發覺,一旦我占有了它那主子的身子,抵著它的主子用力沖撞,沖撞得越兇猛,那片紅痕回應得越快越明顯,那是完全綻開、毫無保留的艷紅,拓在白皙清肌上,潤嫩美極,鮮紅欲滴,再有當我唔……”薄唇遭一只軟荑捂緊。

“拜托別再說了呀!”她嚷嚷,翻身壓制他。

人家……人家她臉皮明明很厚、一直很厚,怎會被他說得這樣害羞啊?!

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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