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想不明白這些人的身份。過了一會兒，她聽到大胡子男子的腳步聲已經遠去了，轉身回了室內。

五

經過幾天的休養，琥珀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這天上午，她出了門，打算到西區警局交代案情。

她很快到了警局所在的“梧桐街”，她隔著距離，遠遠地看了看警局的門口，看到那裏有衛兵站崗，決定不從那裏進門，而是繞到一旁的暗巷，從圍墻翻入了警局的後院。

她環望後院一周，找到了警長辦公室的所在，緩緩走過去，站在窗前，悄聲地打量室內的狀況。她看到警長獨自伏在辦公桌前，寫著什麽，他很專註，琥珀站了好一陣子，他也沒有察覺到她。

大約一刻鐘後，琥珀不打算再沈默下去了，從窗戶翻了進去。她的動作很輕，落地無聲，直到她在室內站定了，警長依然沒有發覺到有人闖入了，還是埋頭辦公的狀態。琥珀走上前，邊走邊說道：

“有空聊聊嗎，索伐警長？”

辦公室裏猛地迸出了聲音，警長很意外，停止了手邊的工作，擡頭一看，見到琥珀在辦公桌對面站著，稍微楞神。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回神，禮貌地問候道：

“是你啊，女殺手小姐。”

“是我，我是來說明案情的，歡迎嗎？”

“當然歡迎，請坐吧。”

警長擡了擡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示意琥珀入座。可是，琥珀並沒有立即到座位裏坐下，而是停在原地，沈聲地說：

“其實呢，來的時候我就打定了主意，如果警長你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是完全戒備，或是叫手下把我擒獲了，我轉身就走。”

琥珀說這句話的同時，嘴角在上揚著，她看上去只是在跟警長開玩笑，並非真的想逃。警長在微微地笑著。盡管她心裏認為琥珀是女殺手，可他還是足夠禮遇，沒有戒備，問道：

“那我剛才的表現你還滿意嗎？”

“是啊，滿意。我現在確定了，索警長你是一個可以交談的人，我會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以幫助你破案。”

琥珀走了過去，在椅子坐下了。警長立即從抽屜裏拿出了那本熟悉的筆記簿和鋼筆，一邊擰開筆蓋，一邊對琥珀問道：

“先說最基本的問題吧，小姐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達琥珀，你可以叫我琥珀。”

“好吧，琥珀，請先說明杜松先生被殺當晚的情形吧。”

警長作了最準確的指示。琥珀揚了揚視線，露出回憶往事的情形，答道：

“當晚，我覺得十分無聊，就離開了住處，到了西區的某條街上。當時的街道寂靜一片，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後來，我聽到某戶人家傳出了爭吵聲，就潛進了那戶人家家裏，那戶人家就是你們說的杜松先生家。”

警長將琥珀說的要點都記錄下來了，覺得有點疑惑，問：

“你單單因為爭吵聲而選擇前進方向嗎，你認不認識那位杜先生？”

琥珀搖了搖頭，說：

“我不認識那位杜先生，另外，我也沒有選擇前行方向，只是覺得無聊，就朝著有聲音的方位去看看，爬墻潛入了那戶人家。那是我第一次潛進別人的家裏，我本以為行動會有點受限，可是並沒有，我的行動還算順利。”

這可是寶貴消息，警長把琥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了，問道：

“那麽，之後呢，你見到杜先生後做了什麽？”

“我跟他聊了一席天。”

警長對這話存疑，問：

“那杜太太呢？”

“杜太太不在，她跟杜先生吵了架，到了另一個房間休息，主臥室裏只剩下杜松先生一人，我跟他相對自由地聊了一陣子天。”

說到這裏，琥珀稍有停頓，仿佛在回憶案發當晚的細節。琥珀是很清秀的，清秀當中透著冷艷，極具誘惑力，當時的杜先生被迷住了，放松了警惕，不追究她怎麽上了高樓，而是沈淪在她的美貌之下，跟她聊了好大一陣子的天。警長輕聲催促道：

“那具體，你們聊了些什麽呢？”

“我告訴他，要好好對妻子，別再責罵她了！”

同時，琥珀的臉色浮現出一絲深沈，仿佛這話不止是對著杜先生說，還對著別人說。警長註意到了這股情緒，覺得有點不同尋常，又問道：

“具體呢，你是用什麽口吻說的這話？”

“你要見到當時最準確的情形嗎，索警長？”

“最準確”三個字說得突出，仿佛隱藏著一點小小的陰謀。警長沒有察覺到異常，毫不猶豫給了肯定答覆。琥珀立即從座位裏站了起來，攤開了右手掌，把五根手指朝著同一個方位連續旋轉，握起了拳頭。

警長看見這握起的拳頭，以為琥珀要攻擊他，靠到了椅背，試圖避過攻擊。然而，琥珀卻不是要攻擊警長，她只是要精確展現當時的情形才這麽做。她下壓著目光，瞄著眼前的一團空氣，把這團空氣當成杜先生，威脅地說：

“你聽清楚了嗎，別再打罵你的妻子了，如果你再罵她，我就宰了你！”

說完，琥珀又坐回了椅子，從臉上蕩起微微的笑，解釋道：

“這就是我當時說話的口吻。”

警長這才明白琥珀的用意，放松了，恢覆了鎮定，推測著說：

“所以，你動手殺了杜先生嗎？”

“沒有，我沒有殺了杜先生。”

這時，琥珀臉上的笑容退去了。相應地，她的臉色變得莊嚴了。警長不太相信這話，把手裏的鋼筆掉轉了個方位，用它指向琥珀的手掌，提示道：

“但是，你剛才的確有攻擊的意向啊，我們警方的驗屍結果也顯示，杜先生是死於呲人類的攻擊之下，為此，你有什麽解釋呢，琥珀小姐？”

“我只是想嚇嚇他，我沒有殺了他，我知道生命是可貴的，我不會殺了別人！”

生命可貴，這是琥珀用上二十年的時間與病魔抗衡悟出來的真理，她絕不會隨意害人命。警長審視著她，察覺到她不像是說謊話，又問道：

“那麽，你認識杜太太嗎？”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麽要幫助她，反抗丈夫的打罵呢？”

警長頗為疑惑。琥珀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是出於道義才那麽做。我幫助杜太太是本能，跟我認不認識她無關，我在那個夜晚路過他們家門前，聽到爭吵聲和打罵聲看不過眼了，就去幫忙，我絕不會因此隨便便殺人！換句話說，如果我幫助一名女士的方式是殺了她的丈夫，那我不是害了她嗎，那樣也太錯了，我不會那樣做！”

琥珀理直氣壯。

警長很難質疑她說的話，選擇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他難免有些驚訝，如果琥珀沒有殺掉杜先生，那誰才是真正的兇手呢？他不知道答案，疑惑之餘，問道：

“我再向你確認一次，琥珀小姐你真的沒有殺了杜先生嗎？”

琥珀嚴肅地答道：“是啊，我警告他、威脅他、要他改正缺點，就是沒有殺了他。請相信，我根本沒有傷他一根汗毛。”

這同時，警長想起了某種關鍵的事，拉開身前的抽屜，用鑰匙打開了下方的抽屜，從裏頭拿出了裝在塑料袋裏的證物耳環，拿在手裏朝琥珀示意，問道：

“這只耳環是你的嗎？”

琥珀簡短一瞄，知道那是自己的物品，說：

“是的。”

“你說沒有殺害杜先生，這只耳環是在他的家裏找到的，你怎麽解釋呢？”

“耳環丟了不代表我殺了人，我要殺人的話是不用弄丟耳環的！”

接下來，琥珀準備以一點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說的話了。話音剛落，她就站了起來，邁出大步到了桌子旁，拿出其上的茶杯，十指使力，將它捏碎了，裏頭的茶水也沿著她的手腕流了下來，而後，琥珀將手裏的碎片給扔下了。

警長冷靜地看著這一幕，神情中並無慌張。琥珀解釋道：

“抱歉弄臟了你的地方，但我這麽做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到了殺人不用丟耳環的地步，索警長，請理解。此人類的能力真的有這麽強，如果我要殺掉杜先生，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死了。”

“那麽，你的耳環為什麽會掉下來，現場是不是發生了打鬥？”

警長還是不動聲色。琥珀不急著回答耳環的問題，而是由衷地讚道：

“可真是有膽識啊，居然這樣都能跟我繼續對答。你不怕我傷害你嗎？”

“是啊，我確信琥珀小姐你不屑於傷害我，所以能跟你繼續對答。”

警長竟然在揶揄自己 。琥珀淺笑著點點頭，說：

“看來我真的沒看錯，索警長你真的是個可以交談的人。”

“說案件吧，到底當時發生了什麽，讓你的耳環落到了杜先生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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