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任務的期限已到，一大早，莫晚就帶著他的“成果”到了福先生所在的莊園。

他手裏提著一個木箱子，箱子是棕色的，放著他的“成果”，這成果是球形的，正隨他的前行過程來回搖晃。他提著它，穿過那條長長的走廊，走進了那個有著厚重彩繪玻璃的房間。

福先生正坐在窗邊的椅子裏，他的跟前，放著一個方型的棋盤，這是圍棋，棋盤上的棋子黑白相間地擺著，形成了一種有規律的形狀。

之前的時刻，他都靠著跟自己下棋來打發時間，莫晚到了後，他停止了自我博弈的過程。繆格就站在他身旁，兩人均神情肅穆。莫晚把提著的箱子放到桌上，對福先生微微鞠躬，說道：

“福先生你吩咐我完成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箱子裏是美娜小姐的心臟，你檢查看看吧！”

而後，福先生有了動作，前傾著身子，再度地打量了那木箱。可是，箱子頗有厚度，他並不能看穿裏頭有什麽。

他回頭朝繆格示了個意，繆格對提示心領神會，走向前把箱子打開了。

箱子打開的一剎那，一顆心臟露了出來。繆格退到了原來的位置上。福先生表示出慎重，一面註視著那心臟，將手伸到一旁，拿起桌面的小刀，用刀鋒蘸了一點心臟處的鮮血，放到鼻尖，輕輕聞了聞。

短暫的停留後，他兀自地點點頭，向繆格說道：

“這是美娜小姐的心臟無疑。”

“嗯，福先生。”

繆格恭敬地垂了垂頭。福先生頗為滿意。本來，他原有的計劃就是，用是否完成任務來判定莫晚的身份，這下子，莫晚殺了人，肯定不是一名光獵手了，就算這心臟是他雇人取得的，那也難逃幹系。

福先生理了理袖口，從神情中流露出鼓勵，讚道：

“你可真是沒叫我失望啊，莫晚公爵。”

“多謝誇獎，福先生。”

莫晚微微地笑了，這靈動的笑容跟一旁僵硬的心臟顱形成鮮明的對比。三人均很輕松。就連退到角落的大漢繆格也是一樣，表情放松，不再敵視莫晚了。

看了桌面的那心臟，叫人免不了為美娜小姐年輕的生命惋惜，順帶也叫人替莫晚嘆息。他提來的心臟就在桌面醒目地放著，可他就那樣輕松地站著，沒什麽不自在的。

如果說他了結掉食人魔繆特算是為民除害的話，那他殺掉美娜小姐可真的就是濫殺無辜了，在墓地的時候，他明明說著不喜歡殺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叫人免不了猜測，他已經如克爾預料的那樣，變節了。

緊接著，福先生前傾著身子，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開始自我博弈了。他表情放松，可目光很又深意，準確地說，裏頭摻雜著一些陰謀氣息。待將那枚黑色棋子放到他滿意的方位，他問道：

“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嗎，你沒有叫我失望？”

福先生的口吻像是在講故事。莫晚恭敬地點了點頭，說：

“大概知道，迪珈老爺的千金被除掉了，你已經報了一部分仇了，對吧？”

福先生搖了搖頭，又拿起一枚白色棋子，把它對準棋盤的某個方位，說道：

“其實，我會不會失望的決定性因素在於莫公爵你，而不在於這位美娜小姐。如果你沒有完成任務，我就要失望了。”

“為什麽呢？”

“因為那樣一來，你就證明不了你的身份了！”

福先生陡然將那枚白色棋子放在了空缺的方位。聽到這話，莫晚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像在用此舉在告訴福先生，那懷疑是不必要的，又回應道：

“我不就是我嗎，福先生你認為我是什麽身份呢？”

“說實話，我本來有點擔心，你是官方的辦案人員，找機會接近我，就是為了調查我；甚至，我還有點懷疑，你會是不久後即將入駐城市的那幫人中的一個。這麽多年，我經歷的坎坷不少，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如今，你交上了這份‘禮物’，我們算是真正站在同一陣線上，希望你能夠體諒我。”

福先生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從這樣的話語中，莫晚明白了，原來福先生擔心他是光獵手。他笑了笑，來表示那是不可能的狀況，說：

“福先生，你可知道，我這一路成長，聽說過多少□□？如今，你說上這樣一句話，對我的人生來說，真是至高無上的褒揚。福先生你大可放心，我可跟光獵手三個字沾不上邊，獵手組織堅固地存在於世界好幾個世紀，是自有一套辦法把劣質品排除在外的，我不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不是，絕不可能是！”

莫晚把自己比喻為劣質品，他的確謙虛過度了。不說別的，單就外貌來說，他也太出眾了。他有那樣靈動的面容，顯得優美過度，絕不是他自己形容的劣質品。

值得一說的是，他那雙眼睛十分特別，像是隱藏了諸多秘密，同時，它們也像是能夠發現世間一切隱藏的秘密，是智慧的代表。

莫晚俊美，既神采奕奕，又靈動誘人，可他一點不驕傲，永遠帶有理性的謙卑。聽他用貶義的詞匯形容自己，福先生揚了揚嘴角，顯得頗為欣賞，讚道：

“公爵你是自謙了，你在我眼裏可不是劣質品，而是優秀的年輕人。”

聽著誇讚，莫晚又微微地笑了笑，這一笑，又帶來深度優美的感覺，震撼人的感官。福先生望著他，又問：

“對了，你去取美娜小姐心臟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沒有，全程很順利，福先生。”

全程順利，難道當中沒有一點不順利的嗎？福先生露出略加思索的表情，將目光落到了桌面的心臟上，又問：

“美娜小姐也算是美人，你下手的時候就沒有任何一點不舍的感覺嗎？”

“絕沒有。我這個人的習慣就是，任務擺在最前頭，絕不會對陌生人產生憐惜。”

“我還想問問，你為什麽取來美娜小姐的心臟呢，取來頭顱不是更加直觀的證明了你完成了任務的方式嗎？”

“是這樣的，福先生，我這個人不太習慣跟陌生人走在一起。”

莫晚微微地垂了垂頭。繆格聽了這話，感到非常不屑，動了動嘴巴，剛要挖苦莫晚，福先生向他使了個眼色，他便停止了發怒。福先生覺得有趣，問道：

“噢，是嗎？不是說頭顱嗎，怎麽說到跟陌生人走在一起了？”

“對我而言，提著美娜小姐的頭來這裏，就像跟陌生人走在一起，所以，還是帶來心臟比較好。”

“這樣啊！我還想再問問，你真的對美娜小姐沒有任何憐惜嗎？”

“絕沒有，福先生。”

回答幹脆利落。福先生仿佛從中聽出了一個優秀殺手的素質，靠到椅背笑了，讚道：

“那莫公爵你可真是俊才啊，不僅是優秀的顧問，還是天生的殺手。別人都說，一個殺手的刺殺技能好不好是其次的，他是否能將個人的感情排開在外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也是這種態度。”

莫晚恭敬地垂了垂頭，說道：

“福先生你過獎了，顧問這身份我是承認的，但我自認還達不到殺手的境界，我一心只想著要完成你交付的任務，才殺掉了美娜小姐，至於她是否美貌，我壓根沒註意到。——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你怎麽能聞一下血液的味道，就判定這是美娜小姐呢？難道靠血液的氣息來辨別一個人，不會出差錯嗎？”

福先生笑了笑，說道：

“靠著血液的氣息來辨別一個人的身份，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會出現嚴重差錯，但放在我身上，就根本不會。因為，在嗅覺方面，我天生算有才華，我習慣靠著血液的氣息來分辨一個人的身份。”

“這樣啊，那福先生你可真是天賦異稟啊！”

莫晚既謙遜有禮，又不偏不倚，說的話很討人歡心。為此，福先生十分欣賞，再度點了點頭表示讚許。他用目光瞄了瞄桌面，那裏立著一個酒瓶，裏頭有大半瓶的酒，問：

“對了，要來杯酒嗎？”

“不用了，福先生，我不勝酒力。”

其實，莫晚對酒精的容納程度是頗高的，不是他說的不勝酒力。可是，他喝酒的習慣是特別的，他只是在某些特別的情形下喝酒，諸如，他煩憂的時候，他寂寞的時候，而當這些情感無從排解，他便會找上酒精了。

而且，他還有一個優良的習慣，便是不論他喝多少酒，都鮮少醉去。在眼下，他並沒有什麽煩心事，因而，並不想喝酒。

一旁的繆格呆不住了，出聲提示道：

“福先生賞你酒絕對是看得起你，你就別推脫了，才證明了自己是個殺手，也得到了相應的褒揚，不會該連這點褒揚也沒有吧？”

作者有話要說：

別樣護衛是指女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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