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長解釋道：“這是我們在案犯現場找到的物品。我已經問過了被害杜先生的太太了，杜太太說這不是她的物品，我們有理由猜測，這是兇手的物品。”

“……兇手的物品？”

茉夫人機械地重覆著那幾個子，顯得有點錯愕。警長解釋道：

“是的，這是兇手的東西，前面我說過，案犯是一名呲人類，所以夫人你應該能夠明白，這次的兇手是一名女的呲人類。”

女的呲人類案犯，這可真是顛覆想象啊！聽了它，茉夫人無比驚訝，什麽話也答不出，就那樣停在櫃臺後方，仿佛失了神。警長提醒道：

“現在，請夫人你仔細回想一下，有沒有見過身旁的哪位女性佩戴過這種耳環？”

茉夫人無力去回想是否見過耳環的佩戴者，而是想到了其它的事。她才記起，樓上的某個房間裏真的有某個能力強的女孩存在，那是維岱，她見識過她在工地上幹活的情形，還見識過她飛檐走壁的情形，這不就是警長說的力量和速度都超出常人許多嗎。一時間，夫人有點慌張了，想著萬一維岱真的是兇手，那可怎麽辦呢？

狀況可真棘手啊。夫人在心底做著掙紮，思索著，到底要不要把所知道的狀況告訴給警長呢？結果，她一想起維岱的善良，就心生不忍，把一咬牙，向警長答道：

“沒有，我從沒見過這只耳環，也沒有見過警長你要找的那種女孩，我見過的女孩都很柔弱，風吹就倒，不可能潛到別人家裏去殺人。”

聽夫人這樣說，警長點了點頭，收起了作為證物的耳環，表示該告辭了，說道：

“那麽，就說到這裏吧。另外，煩請茉夫人你在這段時間內留意旅社周遭的狀況，如果你察覺到任何異常，可以隨時來警局找我。我不在的話，副警長馬斯也會在，你可以把狀況說給他聽，他也會謹慎處理的。”

茉夫人有心偏袒維岱，假裝會把警長叮嚀的事情記在心上，答道：

“嗯，我會的。”

“那夫人你忙吧，我走了。”

隨後，索伐警長離開了旅社。

二

晚上七點，維岱結束了在工地上的工作，回到了旅社。

她剛出現在旅社大廳的門口，夫人便看到了她，端起一盤新鮮的水果，跟在她身後，到了她所入住的201室。茉夫人把水果放下了，叮嚀維岱要吃上一些，維岱謝過了她。然後，維岱走到了床邊，取下氈帽，脫去男士的外套，換回了長裙。

接下來，茉夫人覺得是時候表明態度了，對維岱問道：

“對了，維岱，你現在有空嗎？”

“有空的，夫人，你有什麽吩咐就盡管說吧。”

“是這樣的，地下室的燈泡壞掉了，你跟我去換一下吧。”

茉夫人盡量以平和的口吻說著這番話，叫維岱看不出異常。維岱是個盡責的維修員，立即應允道：

“好的，夫人。”

“我們走吧。”

隨後，雙方出了房間，下了樓。茉夫人領著維岱穿過了一樓的走廊，到了走廊盡頭。在這裏，有一道樓梯盤旋向下，這樓梯通向下方的地下室，它十分狹窄，也顯得陰暗，看上去並未經常使用。茉夫人彎下腰去，看了看那黑洞洞的樓梯口，伸手指了指樓梯下頭，對維岱說道：

“地下室就在下頭，我先下去，你跟上吧，維岱。”

“好的，夫人。”

這裏的光線很不好，夫人從圍裙的口袋裏拿出了探照燈，先行下了階梯，維岱跟在她身後前行。不一會兒，雙方便走完了整段蜿蜒的階梯，到了地下室的門口。

地下室前有一道沈重的鐵門，維岱在行進過程中，便聞到了一股清晰的鐵銹味。隨後，她順著夫人手中探照燈的光亮看了看，發現到那紅色的鐵門早已銹跡斑斑，她由此知道這裏可能是個荒廢已久的場合。為此，她心裏有點隱隱的疑惑，不知道這種地方為什麽需要換燈泡，但出於對夫人的信賴，她還是沒有提出質疑。

茉夫人掏出了懷中的鑰匙，打開了鐵門，把它朝裏推。維岱也伸出手去幫忙推著鐵門。就在門被推得“吱嘎”響的一剎那，一道小而尖利的影子從門框上方急速地下墜，襲向夫人。維岱眼疾手快，伸出手，將掉落的物品截住了。

把襲擊物握在手裏的一刻，她知道了那是什麽，輕聲叮嚀道：

“是塊鐵片，夫人你要小心。”

原來，那是從門角脫落的一小塊鐵片。隨後，維岱把它拋向了角落。聽到這鐵片哐啷墜地的聲響，茉夫人心有餘悸，說道：

“我年齡大了反應慢，幸虧有你跟著，不然腦袋得被戳個洞，我們進去吧。”

緊接著，雙方進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非常昏暗，夫人手裏的燈光筆直地前射著，僅能照出一小部分的區域，伴隨她的不斷前行，這一小團光亮也在不斷移動。維岱也移動著視線，盯著那被照亮的一小部分區域看，在心中推想地下室的風貌。

她從有限的可見範圍推測出了，這個地下室陰暗、陳舊，並且面積不小。

雙方不斷前行，很快走到了地下室中央的位置，在這方位有一道鐵柵欄。這鐵柵欄龐大且堅固，足足有一面墻的寬度，它筆直地矗立著，像是一道城墻。維岱為此覺得意外，認為這個地下室不一般，必定有某種特殊功用。茉夫人用探照燈指了指鐵柵欄裏方，吩咐道：

“就是那邊墻壁上的燈泡壞掉了，新的燈泡在那邊的桌上，我下午就放好了，維岱你進去換一下吧。”

在鐵柵欄之上，有一道小小的鐵門存在著，通向地下室裏方的區域。聽到吩咐，維岱毫不猶豫就鉆進了那道小鐵門。她徑直走到靠墻的一張小桌邊，拿起了桌面的燈泡，踮著腳，換下了壞掉的燈泡。她的動作熟練，很快地，房間內便充斥了光亮。接著，她從墻邊退了回來，邊走著邊朝鐵柵欄外的夫人說：

“換好了，夫人。”

同一剎那，她聽到了“哢擦”的一聲響。她定睛一看，發現是鐵柵欄中央的小鐵門關上了。一開始，她還以為這裏年久失修，那小鐵門自己關起了，但很快地，她便意識到自己想錯了。她留意到，鐵柵欄外茉夫人的表情頗為沈重，知道是夫人故意關起了鐵門，她不知道夫人為什麽會這麽做，顯得有點發楞。

鐵柵欄外的夫人後退著，把探照燈關掉，把它放到身後的一張朱紅色的小方桌上，然後走回到鐵柵欄跟前，萬分抱歉地說：

“對不起，維岱，你要相信，我是迫不得已才這麽做的，你一定要明白我的苦心啊！”

維岱無法理解這件事。縱使她再通情理，她也無法理解夫人接著換燈泡之名把她關起來這件事存在苦心。她一臉疑惑，望著夫人，問：

“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嗎，夫人？”

“怎麽說呢，……其實，在旅社的範圍之內的事，你都做得很好。”

夫人顯得有些矛盾。在旅社的範圍之內做得好並不真的是一句誇讚，因為在旅社之外就完全可能做錯了。維岱聽懂了夫人話語裏的弦外之音，問：

“那麽，是我女扮男裝在工地上幹活的這件事做錯了嗎？”

“不，維岱你女扮男裝謀生計的事也是沒錯的。”

在這段交談中，茉夫人的心情顯得頗為覆雜，準確地說，她對維岱同時有三種心情，她既對她有畏懼，又對她有一種信賴，此外，她還想救贖她。就算她認定了維岱是那個深夜潛到別人家裏去殺人的女呲人類案犯，她也並不放棄她，而是想把她從失控的人生中拉回來，就像把某個誤入歧途的孩子導向正軌那樣，充滿了包容。

維岱從夫人的表情中察覺到了不對勁，揣測著也許在白天的時候發生了某種她不知情的事，便向夫人問道：

“能說說嗎，夫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夫人也不遮掩了，一口氣答道：

“我這麽做，是為了阻止你繼續犯錯。我知道你有那種力量和速度絕不是偶然，而是因為你是傳聞中的呲人類才這樣，所以，我才想著要把你關起來，只有如此，你才不會趁夜出去殺人和吃人！”

聽到這裏，維岱總算弄懂了，原來，夫人竟是把她當成了人們口中吃人的怪物。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她深深嘆息。

她不明白為什麽夫人會有那種想法，開始回想，是不是這些日子做錯了某些事，惹來了夫人的誤會。她立即想到自己從窗戶回房間的事件，是啊，一定就是這段經歷出錯了，讓夫人誤會了她。

她想向夫人解釋她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是，她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替自己辯解，便壓抑著沒有答話。夫人繼續勸道：

“要是你再犯下罪行，警局的調查者終究會發現事情的真相，那樣，我也保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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