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裏表明了態度。然後，夥伴雙方一起離開了船尾的區域。待他們離開，船尾又恢覆了平靜。之後，角落那邊巨大的垃圾簍裏冒出了一團人影。

三

從垃圾簍裏冒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小偷。前一刻的巨大“咕咚”聲是幹擾聲，其實是由一塊大石頭掉入水中帶來的，他並沒有掉進海裏。

他出了垃圾簍後，又探頭看了看前方，確認兩名警衛隊員已經遠走後，才到了圍欄旁，將手握成拳頭，敲了敲圍欄，對著下方輕喊道：

“餵，小姐，出來吧，那兩個家夥已經走了！”

緊接著，一道影子從圍欄的下方騰了出來。

這是道輕盈的影子，像是一只竄出海面的風箏，待騰到半空時，影子的主人將一只手搭上圍欄，整個身體在空中旋轉三百六十度，在甲板上輕松地站定了。

正是維岱。在此前，她靠著出色的平衡力攀在圍欄下方，踩在輪船外壁的一道狹窄凸起上，直到小偷提示她可以出來了，她才出來。她騰上甲板露的一小手把小偷看了個瞠目結舌，小偷目光呆滯地說：

“幸好你馬上出來了，不然我會以為你已經……”

“放心吧，我是不會掉進海裏的。”

維岱的右手揚著，似乎正拿著什麽東西。

其實，她的手中正拿著一條細線，這條線連著海面的那件外套，輪船不斷前行著，這是外套沒有離得越來越遠的原因。維岱瞄了瞄手中的細線，說：

“我不確定那些搜索的衛兵能盡快地趕過來，為了讓他們看到這件外套，所以，這麽做是有必要的。對了，外套你還要嗎？”

“不要了，要了也沒辦法穿，扔了吧！”

維岱隨即放開了長繩，之後，西裝外套消失在了浪花裏。維岱看著那翻騰的浪花，顯得若有所思。她望著浪花，小偷則望著她。

不過，小偷並非發現了維岱是美人對她迷了，而是稍帶疑惑地打量著她，像要弄清謎題。隨後，小偷出聲問道：

“小姐你的身手可真夠出色的，你到底是誰？”

“我只是普通乘客，沒什麽特別的身份。”

維岱並沒有刻意隱瞞真相，她的確沒有特別的身份。不過，小偷並不相信她說的話，說道：

“不可能，你說你只是普通乘客，說什麽我也不相信！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世界，這是女人都窩在家裏做針線活、外加帶孩子的世界，你有這種身手絕對太特別了！”

小偷語氣不太好，但說的話還算是真的。這是個特殊的時代，叫奧夢後時代。奧夢是一位女皇，奧夢時代，社會局勢欣欣尚榮，呈現盛世風貌；但在奧夢後時代，一切的狀況都變了，這個時代下，社會局勢趨於蕭條，城市裏處處彌漫著寂寥。這個時代下的女人們不太可能會有如此的身手，一旦有就絕對太特別了。

這個時代下，在社會各種崗位上任職的幾乎都是男性，很少看到女性在外拋頭露面忙生計。正如小偷所述，女性們一般留在家裏，忙於各種家務，她們本就柔弱，在這種特殊的時代下，仿佛顯得更柔弱了，別說從船底飛出了，要跨過一道柵欄都很困難。

因此，當小偷看到維岱，會無比驚訝。他再度打量著維岱，難以置信地說：

“另外，我敢肯定我之前的想法錯了，小姐你絕不是女飛賊！我見過的那些女飛賊了不起就是身手敏捷點，遠遠達不到你的程度，你這是可是飛檐走壁啊！所以，小姐就老實告訴我吧，你究竟是誰？”

維岱出色的身手把小偷驚詫了夠，但她自己卻很平淡，說道：

“我沒什麽特別的身份。”

一直問不出個所以然，小偷有點急了，說：

“好吧，就當你說的是實話，你只是普通乘客。那你大可以向警衛隊把我供出去，說不定還可以得點獎金什麽的，我們素昧平生，你犯不著幫我吧！”

究竟維岱為什麽要幫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偷，她自己也說不清原因，她也許是覺得小偷幫了那個孩子，還有救，才幫了他；或許是覺得小偷可憐，才幫了他。

她並沒有就這一問題作答，而是在沈默中，朝離開的方位邁開了步子。小偷在她身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顯得有點失措。

他像是有事情要告訴維岱，但又把話說不出口，陷入了猶豫。他不斷地在原地來回踱步，最終，在維岱走離這個區域以前，他打定了註意，喚道：

“餵，小姐，等等！”

維岱止住了腳步，回過頭問：

“還有什麽事嗎？”

“不管怎麽說你幫了我，謝謝你。”

小偷致著謝，同時走上前兩步。維岱望著他，對他說道：

“如果我叫你今後別行竊了，你會有可能按照這種叮嚀來生活嗎？”

“當然不可能。我就只會偷竊這一種技能，離了偷竊還要怎麽過活呢！”

小偷堅持他的態度。同時，維岱的眉間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愁，似乎在替這名年輕的小偷惋惜，也好像在惋惜別的事情，說：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聽不去，但我還是想勸你，別再做這件事了。一直偷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別人替你解圍。”

維岱十分真切，小偷受到了感染，也流露了稍許真切，說道：

“我知道，幹這一行有點不對。其實，父母去世前，我也是循規蹈矩的人，步入偷盜這一行是之後的事。我從小就跟偷盜這事為伴了，到現在為止，我會的、長於的就是偷盜這一門技能，你要我不幹這一行就像要農夫放下鋤頭似的，不現實！”

維岱誠摯地勸解道：“你要相信，就算農夫放下鋤頭，他也還有出路，他可以去打獵。”

“……好吧，我就學學去搶劫。”

小偷縮起了肩膀，將兩只手縮進衣袖裏，以便取暖。維岱聽了他的話產生了無奈，提醒道：

“你得聽準了，我可沒說那個字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幹一些別的正當職業。”

“好吧，我會聽取你的建議的。”

小偷鼓足勇氣接受了那提議。頭一次地被人善意地對待，他也有所感觸，不再玩世不恭，而是流露出了真切。一真切起來，他就產生了一點不受控的舉動，不由自主地將手垂到腰際，摸出了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

維岱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問：

“那是什麽？”

“是手鐲，不瞞小姐你說，在把手提包掛到圍欄上前，我偷偷地藏起了包裏的一些東西。”

這情形是維岱沒料到的，她顯得有點發楞。緊接著，她聯想到小偷可能藏起了更多的東西，忙問：

“那還有其它的東西嗎？”

維岱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偷，想弄清對方究竟偷藏了多少財物。小偷把右手伸到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串珠寶項鏈。

果然，除了手鐲外，他還偷藏了另外的東西。那項鏈做工精細，閃閃發亮，單從外觀上就知道它十分名貴。小偷掏出它後，把它拿到跟視線齊平的高度，看了看，說：

“這裏還有一串項鏈。”

“還有多少東西一下子拿出來吧！”

維岱在一定範圍內友善地督促著小偷。小偷弓著背，在全身上下謹慎地摸了摸，又在原地蹦了蹦，以此判斷身上到底還有沒有“收藏物”。不過，他並沒有聽到金屬器具撞擊發出的聲音，也沒有察覺到被硬物咯得痛的感受，便說道：

“沒了，至少按照我的感受來說，應該是沒了。如今，就只有麻煩小姐你跑一趟了，把這些東西交給那位夫人。”

說著，小偷到了維岱身邊，把手中的物品奉上前。維岱點了點頭，接過小偷手裏物品，拿著它們，轉身走去。小偷註視著她的背影，想起了某種不對勁的事，喚道：

“等等，小姐。”

“怎麽了？”

維岱回過了頭。小偷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反手摸了摸頭，說道：

“如果你交過去的東西比原有的東西多一些，你會不會得到嘉獎什麽的？”

“什麽意思？”

維岱不禁有點愕然。小偷答道：

“其實那兩件物品不是我從那手提袋裏拿出來的，而是我在霧城的街上晃蕩的時候，從一位夫人身上竊得的物品，我帶著它們上了船，我想著，不到萬不得已不拿出來。既然小姐你如此幫著我，我就讓你多拿些物品，去獲得嘉獎。”

維岱走了回來，將手裏的物品遞給了小偷，說道：

“這不行，我不會拿這些物品去獲得嘉獎的。”

“我也覺得有點不妥，畢竟，被我偷走東西的那位太太可是沒上這艘船啊。”

小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維岱十分感慨，迎著海風呼了一口氣，說道：

“這些東西我還回去不妥，我還回去的只能是樓上那位夫人的東西，你有沒有藏一些起來？”

“有的，你等著，我等下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真覺得，維岱回城可幾經波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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