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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一箭雙雕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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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仙觀主持的法會草草的慘淡結尾, 從各個道觀趕來的道士真人們在法會結束之後便告辭離去,沒有如同從前那樣在金仙觀多留幾日。

這更叫莊玄樸心火茂盛, 認為各方真人必定在背後嘲笑他今日的丟臉。

一切都是姓趙的害的!

自從姓趙的出現之後金仙觀就沒碰到過好事。

往日來的信眾都是恭恭敬敬的上香參拜,祈願算卦,添夠香火錢之後離開,與道觀之間相安無事, 無比和諧,畢竟誰也不敢在供奉三清道祖的殿宇中惹是生非。

那時候信眾們還相信若是對天尊不敬會遭到懲罰和報應,沒人造次,後來從什麽時候開始, 一些刁民竟然開始質疑道觀是不是真的供奉有天尊聖靈,質疑為何祈願不靈驗,求雨也沒有用……

從前那套心不誠的說辭再也糊弄不了一些刁民,因為他們會用“趙道長祈福就很靈驗也不要香火錢”來反駁。

後來連那些本來虔誠的信眾也開始抱怨, 自從李玄風道長外出雲游之後金仙觀就沒有從前的靈氣和靈驗了……簡直放屁!

就算他師兄在的時候金仙觀也沒靈驗過,那時候怎麽不見你們這些刁民抱怨?

說到底都是那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野道士招來的麻煩!

法會結束後,僅剩的幾個信眾也百無聊賴的離開了,道觀內冷清無比, 道士們戰戰兢兢的躲在各處努力降低存在感,不去招惹在爆發邊緣的觀主。

莊玄樸越想越窩火, 民間把此人傳的神乎其神, 就連來道觀中的權貴提起此人也帶著讚賞和稀罕, 莫非這天底下還真的有可以溝通鬼神的真正方士?

莊玄樸抓來弟子詢問:“姓趙的什麽時候開始祭神?”

弟子擦了擦汗:“回師、觀主的話, 弟子也是聽信眾講的, 沒說什麽時候開始,只知道是今天晚上。”

莊玄樸冷冷道:“伺候本座沐浴更衣,我且去會一會此人!”他忽然一頓,眼珠子轉了轉,臉上慢慢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本座記得,華嚴寺的那群和尚每年也都會在城內放焰口,不如今年就讓他們換個地方如何?”

弟子一楞,猶豫道:“可是觀主,我們金仙觀和華嚴寺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嗎?如何才能叫他們更換放焰口的地點?”

莊玄樸瞇著眼睛得意的笑道:“這就不用你管了,待會兒我寫封信,你換身尋常百姓的衣服交給一個人,剩下的事情就用不著管了。呵呵,我倒要看看你的祭神儀式還怎麽辦的起來!”

中元節京城之內比起往日熱鬧數倍不止,才至黃昏,滿大街都是舉著荷花燈到處亂跑的孩童,連同城內城外各河流的潯河上飄著數盞河燈。

家家戶戶門前均懸掛著紙旗,據說可以防蟲。

太陽落山,到城外掃墓祭祀的百姓紛紛歸來,路上有一波人在放路燈,敲鑼打梆,沿途撒鹽米,設香燭,這是為了引魂歸家,而路邊隨處可見的燃燒的錫箔紙錠則是為了“結鬼緣”。

燈火點點,所有人都安靜的朝著一個方向行走。

夜色降臨,這場景在活人看來多少有些鬼氣森森,卻不會叫人覺得害怕,趙小禾行在其中,望著路邊的香燭紙錢,聽著一下又一下的敲鑼打梆之聲,竟然得到了一種少有的安寧和平靜。

天光模糊暧昧,月光變得清晰,趙小禾見沒有人註意她,便將頭頂有些遮擋視線的帷帽取下,走著走著悄悄地放入神農倉庫裏。

中元城門延遲關閉,但進出都要經過守衛仔細盤查。

趙小禾排隊等候檢查,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想到將近祭神儀式,雖然已經排練了很多遍,祭舞也跳的十分熟練,就連脫身之法也想好了,但還是會覺得緊張,忍不住去想萬一哪個環節出錯了怎麽辦?

“下一個!下一個!”守衛連聲喊了幾遍,排在趙小禾後面的大娘在她肩膀上輕拍一下,“小娘子,該你了。”

“哦。”趙小禾回神,對大娘道了謝,袖子中滑出秦九華給她的度牒,緩步走向腰桿筆直堅守著崗位的城門守衛,直接將度牒遞給對方。

守衛認出度牒,疑惑:“道士?”不由得擡起頭看向趙小禾。

城門兩旁的墻壁上固定有火把,趙小禾站在火把光亮能照到的範圍之外,皎潔輕盈的月光從夜空中落下,如輕紗般披在她身上。

青絲如瀑,肌膚勝雪,柳眉下一雙溫柔如水的明眸帶著微微笑意註視著他,耐心又親切,令人情不自禁的對她生出好感來。

守衛楞了楞。

女子林間清泉般動聽悅耳的嗓音飄進他的耳朵裏:“小哥,可以入城嗎?”

守衛“小哥”臉上一熱,不敢看她,還了度牒,板著臉道:“請道長入城!”

“謝謝,辛苦了。”趙小禾接了度牒,順手收在袖中,松了口氣,滿面笑容的舉步入城。

被她喚了聲“小哥”的守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排在趙小禾身後的大娘道:“回神了,小哥!人家都走遠了,你再看她也不知道。”

一時間其他城門守衛和其他等著入城的百姓們齊刷刷的看向這名年輕的守衛,把他鬧了個大紅臉,惱羞成怒道:“大娘,你還進不進城了?!”

“進進進!”大娘翻了白眼,“我要是個一樣年輕的大美人兒,看你還好不好意思跟我嚷嚷。”

年輕守衛一臉憋屈,他不就回頭多看了那麽一眼怎麽啦?人家是個出家人,不嫁人的好吧!

城門的小插曲趙小禾毫不知情。

她為了不暴露身份,編好了一套說辭,讓小辰子和大灰它們先入城找秦九華,而自己等到下午才露出真容換好衣服從家中出發。

入城後趙小禾直接到潯河河邊等候,沒過多久,一聲奇怪的貓叫從影影綽綽的樹影中傳出。

趙小禾拍拍手,三長兩短,影子裏露出一雙泛著碧光的眼睛,一只耳朵尖尖的大貓緩步走出,隔得遠遠的瞥了趙小禾一眼,若無其事的掉頭沿河前行。

趙小禾戴上帷帽,撩起輕紗,慢慢的跟在溜溜身後。

河邊很多放蓮花燈的,整條河上都飄滿了各式各樣的明燈,同深藍色的幕布、明亮皎潔的冰輪一起倒映在水中,形成了另外一個清晰空明上下顛倒的世界。

歸家的幽魂從世界的另一頭而來,乘坐河燈,緩緩地飄向河岸,跟著親人留下的引路燈火回到家中團圓,又在第二日的清晨無聲離去,然後在另一個世界,日覆一日的繼續等待著來年歸家的這一日。

趙小禾不禁懷疑:“真的有鬼魂存在嗎?”

管家低聲道:“這個世界沒有。”

趙小禾輕聲說道:“那祭神意義是什麽?”

管家沒有回答,趙小禾也不需要它回答,現在才質疑任務存在的意義已經晚了,秦九華為她準備好了一切,掃除了障礙,她不能臨陣脫逃。

硬著頭皮也要完成整個儀式。

時辰未到,大貓按照和趙小禾的約定偷偷遛出隊伍帶趙小禾認路,把她帶到安置高臺的地點就要回去找小辰子他們,否則秦九華發現它長時間未歸,出於對“道長”護法們的負責態度也一定會派人到處尋找。

大張旗鼓的,麻煩。

趙小禾只想盡量不驚動太多人,悄悄地把儀式完——呃,完、完成。

這是什麽情況?

趙小禾望著前面的人山人海,一臉懵逼。

大貓從人腿之間穿進去,不見趙小禾跟上來又掉頭回去,歪著腦袋:“嗷?!”

趙小禾眼神裏充滿了迷茫:“這就是秦九華給我找的地方嗎?溜溜你是不是帶錯路啦?”

大貓耳朵多尖吶,哪怕是在吵鬧的環境下,趙小禾的自言自語還是全都聽到了。它瞇了下眼睛,白天看來是翠綠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寶石般迷離的柔光,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趙小禾跟前,輕輕一躍,順著她的衣服爬到肩膀上站著。

趙小禾迷糊:“幹嘛呀溜溜?”

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啪”的一下在她後腦勺來了一下。

趙小禾低頭捂腦袋,震驚的扭過頭:“哇你居然抽我!”

一個軟軟的肉墊按住了她的臉蛋推往一個方向,又擡起她的下巴。

趙小禾被迫隨著大貓爪爪的力道轉動脖子擡起頭,然後,看到了人海另一頭燈火闌珊的樓臺上目標醒目的大黑熊大黑蛇和一群光長塊頭不漲智商的二貨灰狼們。

再仔細一瞧。

趙小禾倒抽一口冷氣,那一大群分散在各個樓層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是誰?那個像老國公,那個像南平王太妃,那個是不是太府寺的一幫子官員?還有許久不見的明王楊朝,禦醫季仲商,季仲商周圍一大堆留山羊胡子的老頭,趙小禾一個都不認識。

隔得遠,趙小禾也看不太清楚,只能從身形上分辨誰是誰,還未必準確,當然也看不清楚在座的眾人臉上那疑惑費解納悶兒的神情,也看不到老國公和秦九華緊皺的眉頭。

而被眾多人群環繞的華嚴寺的法師們,心中的驚奇困擾也不比樓上的看客們少。

華嚴寺和金仙觀從前一直是京城佛道兩家名氣最大的寺院和道觀。

雖說自古以來一直都有佛道相爭的說法,但從前金仙觀還是李玄風道長當家的時候,兩家關系還是比較和諧的。直到李玄風道長外出雲游,莊玄樸做主金仙觀,兩方關系不知怎麽的慢慢惡劣起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華嚴寺的運氣好像開始變差,最直接的提現就是香火。

金仙觀的香火越來越好,華嚴寺的香火越來越差。

香火一差,連舉辦法事都沒有人,盂蘭盆會更是如此,百姓們都到金仙觀道場觀法,華嚴寺城中放焰口觀禮百姓寥寥無幾。

本以為今年還是如此,所以當施孤臺下人越聚越多,已經做好了繼續冷場心理準備的法師們有點懵了。

阿彌陀佛,什麽情況?佛祖顯靈啦?

莊玄樸隱在人群中兀自得意,弟子疑惑的小聲問道:“師、師父,來了這麽多百姓,對他們華嚴寺不是好事嗎?”

莊玄樸眼神險惡:“這你就不懂了,百姓越多,這些和尚就越是高興,待那姓趙的野道士出現問他們要回場地時,你覺得和尚們會願意嗎?到時雙方當著眾多權貴和百姓的面爭個頭破血流,醜態畢露……呵呵,為師這叫一箭雙雕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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