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和韓章和好如初，但是見面的機會還是不多，德音其實是完全能夠理解的，韓章現在的事業處於上升期，各種節目、演出排得非常滿，但是韓章對此很不能忍受，很多時候只能靠通電話來緩解思念之苦。

國慶長假的時候，韓章本想著和德音一起度過的，但是公司已經替他和MM安排好了一系列的行程，只得作罷，其實就算韓章有時間，德音也沒空，因為暑假參加志願活動的緣故，德音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正打算利用這個長假期回去陪陪母親。韓章知道後更加郁悶，拿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從高中到現在他還都沒有見過家長呢，各種形式的都沒有，連巧遇都沒有，屬於名不正言不順的。德音只好安慰道，以後總有機會的。

德音剛下火車，就感受到風從海邊吹來，帶著自己熟悉的氣息，微微鹹濕。雖然已經提前打過電話告知自己火車到站的時間，但是德音的母親還是早就耐不住心急，跑到樓下等德音。

“媽，我回來了。等很久了吧？”德音遠遠地就認出自己母親的身影，拖著小行李箱快走幾步上前。

“沒等多會兒，餓了吧，飯我已經做好了，走，快上樓去歇歇。”雖然電話裏總是囑托德音不要掛念自己，以學習工作為先，但是看到很久不見的自己小女兒，還是開心地合不攏嘴。

德音的家並不太大，七十出頭個平米，但是因為母親平時一個人居住竟也顯得有些孤單空曠的寂寞味道。但是屋裏是明顯用心收拾過了，特別地幹凈整潔看得出母親真真把自己回家當做一件大事。客廳一角的餐桌上鋪著白色的桌布，上面擺著四菜一湯，細心地用綠色的防塵罩罩了起來，但還是看得出都是德音喜歡的菜色。

德音忽然覺得鼻子裏酸酸的，自己和姐姐都越來越大，漸漸有自己的生活和圈子，有忙不完的事情，而母親就這樣一個人守著小小的家，把自己的每一次回來當成盛大的節日一般。

“楞著幹嘛？快去洗手，坐下來吃飯，都是你喜歡的呢。”德音的母親不禁催促道。德音整理了一下情緒，笑著說：“好哇，好久沒有吃到媽媽做的飯了，真是想啊，我今天一定要多吃幾碗！”

“那敢情好，多吃點，你這孩子我瞅著又瘦了，學習很辛苦吧？”邊說著邊拿開罩子，又從鍋裏盛了一碗米飯出來。

德音坐在自己在家是習慣的位子上，母親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吃飯，“姐姐怎麽沒在，什麽時候回來？”

“你姐啊，雖說離著我近，但是工作也忙得很，這不國慶還要加兩天班呢。而且平時都住宿舍，差不多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呢！”德音母親微微抱怨道，“不過聽說你今天回來，已經來電話說今晚上就回來，要在家裏住幾天，還是比較親你！”

“哈哈，誰讓你沒事就催她結婚，人家能不躲你麽？”

“說起這個來我就犯愁，你說都快要二十六的人了，連個正經男朋友還沒有，最長的一段戀愛都沒有等到你回來，相親了幾個，不是嫌人家醜就是嫌人家工作不好，真不知道要找個什麽樣兒的！我看她是要剩在家裏裏做老姑娘了！每次一打電話說起對象的事，你姐就在那頭兒說‘哎，信號怎麽變差了？都聽不清你說什麽了。’要不就是‘媽，有個電話進來了，回頭再跟你聊哈’真是讓人不省心，你晚上一定記得幫我催催她，讓她趕緊的！”母親一說起姐姐德雅的終身大事立刻變得滔滔不絕起來。

“知道了，可是姐姐不過才二十五周歲，沒必要上趕著吧，你也別操這麽多心了，她有數的。”

“那你有沒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啊？”德音母親期待地看向德音，德音頓覺壓力甚大，怎麽說著說著跑到自己身上來了？於是就當沒有聽出母親的潛臺詞，回答道：“有啊，我就快順利畢業了以優異的成績順利畢業了，你也可以輕松點了，算是好消息吧？”

“我家二女兒讀書向來我是不操心的，我是說有沒有談個男朋友什麽的。”

“媽——，我還不用急吧，一個姐姐還不夠你忙的嗎？”德音略一思索，心想還是不要這麽早把韓章暴露出來比較好，畢竟母親一個人的時候很愛胡思亂想，將來成與不成對母親來說都是壓力，於是敷衍帶過。

“唉，不是你媽我著急，主要是你倆早點成家，我就算完成任務了，將來去見你那愛女成癡的爹的時候也就理直氣壯有話說了。”德音的母親長嘆一口氣，忽然提到德音死去的父親。

“媽，你怎麽突然說這個，你一定要保證身體，我和姐姐還得好好孝敬你呢，連同爸爸那一份。”德音看看飯桌一頭自父親死後永遠空著的位置，也不禁有些難過。

晚上的時候，德雅也回來了，母女三人一起聊天到挺晚才去洗漱睡覺。德音和姐姐躺在一張大床上，絲毫沒有睡意。姐妹兩個年紀相差不大，很多問題都可以交流，尤其是德音向來是個絕佳的傾聽者，有幾乎相同的生活經歷，安靜理智，又會對你心懷善意，永遠不會出賣你，這是當今獨生子女難以體會到的一種稀缺感情了。

“咱媽現在是恨不得將我打包，再貼上‘賤價出售’的標簽，提到鬧市區兜售一番。”德雅對於母親的逼婚也是很無奈，但是這都是源於對你的愛的話，又往往讓你發不出火來。德音聽到這形象的描述，笑了出來，德雅雖說比自己大個三四歲，但很多時候要比自己來的幼稚和孩子氣。

“那你現在到底有沒有差不多的人選啊？”德音可沒有忘記自己肩負著為母上大人打探消息的重任，十分地盡心盡力，不過說實話自己其實也很好奇。

“唉，看來看去就沒有找到一個靠譜的，我也很郁悶啊！你說世上男人那麽多，為什麽就沒有一個讓你有想嫁的沖動呢？”

“靠不靠譜也要相處一段時間才知道吧，耐心點兒。不過也不要委屈了自己，畢竟現在這個年代結婚早已經不是女人的最後退路了，沒有必要委曲求全。”

“嗯，絕對的，就算找不到愛的，也得是個不討厭的，要不怎麽一起過那麽久。別說我了，你大學都要結束了，有沒有喜歡的，現在想想，其實還是大學裏戀一個志趣相投的比較劃算靠譜。”自家妹妹幾乎什麽事都不用大人操心，除了小時候被自己欺負到哭之外，就很少再見她哭過，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會傷害到她，倒是有很多次自己在德音面前因為想念父親，因為工作受氣，因為失戀等等丟人和不丟人的理由哭到泣不成聲。

德音的腦海中浮現出韓章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然後配上他撒嬌時的表情，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看你這表情就是有了！快說是什麽樣的人，是你的同學嗎？家是哪裏的？有照片沒有？”德雅不愧是個急性子，一下子霹靂啪啦提了很多問題。

“是同學，人也很好，照片的話現在手上也沒有，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會帶他來見你們的。”德音透露了一些信息，但沒有告訴姐姐自己男朋友的照片經常出現在娛樂版的頭條。

“死丫頭，故意吊人胃口還是怎麽的？多說點啦，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告訴咱媽的！”德雅以為德音是怕母親的盤問，於是立刻保證道。

“哎呀，現在是在討論你的事情好不好，你就別打聽了，現在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德音剛說完，德雅就扔來一個枕頭，因為清楚地了解彼此秉性，德雅也就不再多問，只是鄭重其事地提出最後一個問題：“那你喜歡他嗎？”

德音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久到德雅以為德音什麽也不會再說的時候，耳邊傳來德音小卻堅定的聲音：“很喜歡，如果可以，這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不管有什麽困難。”

燈早就已經關了，黑暗裏看不清德音說這句話的表情，但是德雅知道一定是很認真很堅定的，就像是德音每一次想要認真做一件事情的表情一樣，讓人安心，於是拍拍妹妹的肩頭，內心默默祝福。

呆在家裏的這幾天，日子過得很舒服，母親每天都會想盡花樣為自己做好吃的，而德音的主要任務除了賣力吃完外，就是配母親說說話逛逛街，在各種遠親近鄰面前露個臉，滿足一下母親的炫耀心理。

快樂而悠閑的日子總是過得比較快，長假就這樣到了最後一天，德音不得不揮別母親，坐上回去的列車。看著母親兩鬢已經斑白的頭發，日漸佝僂的身軀已經矮了自己差不多有一頭，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頭發烏黑，俯身親吻自己的母親了，德音輕輕俯身到母親的耳邊，親了一下母親的臉頰，然後笑著說：“夫人要好好照顧自己呀！”然後轉身上車，奔赴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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