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聞濤不動聲色。

“沒有然後啊，我只是這麽單純地覺著而已。先生難道不喜歡德音嗎？我覺得先生對她和別的女人很不一樣哎。”小七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撓撓剛剪的毛茸茸的腦袋，眼睛還不忘從後視鏡裏偷偷觀察自家boss的反應，就連梁哲都只是握著礦泉水瓶，心思明顯在等聞濤的回覆。

聞濤想起第一次在青野別墅見到德音的情景，第一個感覺就是幹凈漂亮卻不是柔弱的那種；然後是停車場裏的救命相助，沈著冷靜得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女孩，而且毫不居功，不想卷入麻煩，倒是個聰明的。再之後無論是陪自己出席酒會時帶來的驚艷之感，還是德音受辱遇險後的產生的憤怒與憐惜之情，亦或是汪家舞會上見到她年輕男友時的不舒服，分別兩個月之間的偶爾想起，這對於聞濤來說都是全然陌生的情緒。盡管是從未經歷過的陌生，但是聞濤也意識到這或許就是喜歡了吧。

盡管常有手下和合作方往自己的懷裏塞過不少各色女人，但是聞濤一向情感自制，加之忙於事業，並不上心，此刻卻萌生了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念頭，而且是如此強烈。不過聞濤看看自己最重要的兩個親信，卻什麽也沒有表露出來，在汽車開到青野的時候，直接先於他們一步下車了。

“餵，我說梁助理，老大不會是生氣了吧？”小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貌似太八卦了，而且一時激動八的還是boss。

“你說呢，難不成還是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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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章和他的MM樂隊因為最近持續大紅，時常會因為各種消息占據娛樂版頭條，更何況韓章出身豪門，長相英俊，歌藝超群，不深挖新聞的話娛記們都會懷疑自己的職業素養的。於是盡管德音和韓章已經足夠低調了，但還是被記者拍到了兩人一起逛後海。當時韓章帶了大大的墨鏡，穿得很街頭少年風格，而德音也只是穿一件藍色T恤配白色短褲，沒有化妝，但眼尖的記者和讀者還是認出這姑娘就是當晚陪韓章盛裝出席汪家六月舞會的那一位，於是最近的娛樂新聞很多就圍繞這韓章的神秘女友展開。韓章之前透露過依然深愛自己的初戀女友，於是不少記者認為或許該神秘女子是某位世家名媛，和韓章青梅竹馬，但翻遍Q城適齡女子的名單也未曾發現可疑人選；也有記者跑到韓章母校去打聽，但校方卻拒絕提供任何和韓章有關的資料。所以現在媒體不約而同地采用了最簡單卻也往往最有效的辦法——守株待兔，韓章的公寓遭到曝光，樓下常常有媒體等待著追蹤新聞。就算沒有抓到神秘女友和韓章共度良宵這種爆炸性新聞，也有諸如韓章最喜歡買樓下便利店的費列羅巧克力這種八卦可以寫，反正現在只要有“韓章”兩個字的新聞歌迷都會看。

韓章因為自己的隱私被隨意曝光，氣得不行，其實主要是氣他們害得自己更加不敢隨意去找德音。現在的韓章恨不能在媒體面前破口大罵，或者開個新聞發布會，把娛樂記者們關心的話題解釋一通後，就不要對自己圍追堵截了。唐敬為此對韓章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要在媒體面前亂說。

現在的消息網絡如此發達，很快有關註MM，關註韓章的M大歌迷認出多次在韓章身邊出現的神秘女友竟然是自己的校友，在加之前段時間校園論壇和天之涯上都曾經爆出過類似新聞，使得不少認識德音的同學更加確定原來韓章的女友竟然生活在自己的身邊。這種事情有一個人知道了，很快就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接著就是更多人知道，再然後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很快就有媒體順藤摸瓜，摸到了德音身上，知道了德音的高中是和韓章一所中學之後更加確認了消息的準確性。一時之間，“韓章神秘女友身份曝光”“歌壇小天王愛上經管類才女”之類的新聞頻頻見報。德音也在一次出宿舍門口的時候被一陣閃光燈晃到眼花，學校內也不乏議論聲，更有甚至不認識的人跑到自己面前質問她到底和韓章是什麽關系，有個巨星男友的弊端這才逐漸顯現。韓章想要幹脆承認算了，德音卻不想把兩人的關系暴露在鎂光燈之下，一舉一動受人品評，尤其是在學校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

“德音，你為什麽不肯承認？做我的女朋友很丟人嗎？”韓章氣急敗壞。

“你不要吼那麽大聲，我只是不想現在承認罷了。”

“那你還是嫌棄我，還是對我們的關系沒有信心！現在承認和以後承認有什麽不同？”韓章對於德音給出的解釋並不滿意，失去的四年和曾經經歷過的蝕骨思念，讓韓章常常一想起來就覺得惶恐不安，果然戀愛讓人變得軟弱變得不像自己，如果在遇到德音之前有人告訴自己你有一天會為了得到一個女人的承認而氣急敗壞，那麽韓章絕對會當場就氣急敗壞，敲爆說話人的頭。“說來說去，還是你不夠愛我，你都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或者愛我。”韓章的語調又低了下去，仿若是被人拋棄的大狗，腦袋和耳朵都因為沮喪而垂了下來。

德音想要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幼稚，我不喜歡你怎麽會答應和你在一起”，又想要說一句“我也愛你”來讓韓章安心，可是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真的無法說出口，原來當年韓章的離開，父親的去世，高考的失利，家境的衰敗留給自己的不僅僅是難過與悲傷，還有感情的克制和隱藏，仿佛只要你不說出口就不會失去一樣，此刻的德音唯有沈默相對。而德音的不說話讓韓章害怕，原來自己的隨口猜測竟然是真的，一時間生氣難過惱怒羞憤等各種混亂的情緒湧上心頭，“你厲害！”韓章面色難看，咬牙切齒地撇下這一句之後頭也不回地上車離開，留下德音一個人站在原地。

兩人開始冷戰。

韓章打定主意如果德音不來道歉不來哄自己開心絕不低頭，於是拼命寫歌練歌，唱得嗓子都啞掉，還另外新加了幾場現場演出，讓自己忙得不去想，樂隊其他成員也跟著叫苦連天；而德音雖說面上冷靜卻也知道自己這一次好像真的踩到某人的底線了，想要去道歉，但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該怎樣描述自己內心的感覺，難道要說“對不起，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說出我愛你”，估計某人會更加氣得想要死過去吧。於是兩人的各懷心思讓這場冷戰竟然持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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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誇讚，聞氏的招聘效率是非常高的，德音作為免去網申和第一輪面試的應屆生，很快接到HR那邊發來的通知，要求在本周參加經理面。德音當時還在因為和韓章的冷戰而煩躁，此刻也不得不收拾心情，準備面試。再次走進聞氏的辦公大樓，德音覺得十分親切，輕車熟路地找到約定的辦公室。門外已經有幾個人在等待了，都穿著正裝，表情看起來一本正經，有兩個德音覺得非常眼熟，雖然叫不出名字來，但應該是自己同級的校友。很快有漂亮的女助理過來讓大家抽取了號碼，德音抽到的是七個號當中的第三個，不前不後。排在自己前面進去的是一男一女，平心而論樣貌氣度都是很不錯的，估計也都是在聞氏相關部門實習過的，看起來就更加自信了。可是出來的時候兩人都面色難看，一副被狠狠虐過的表情，對於另外幾人的大廳也只是有氣無力的敷衍了幾句，恨不能趕緊逃離現場。“難道是聞先生親自上陣，不應該即使是也得等到第三輪的終面吧。”德音內心暗自低估，不免也有些忐忑，好在女助理很快叫到了自己的英文名字“Mavis”，德音整理了下衣服，走進辦公室。

進到屋子裏以後，德音看到boss不在，大松一口氣，被別的人虐總好過boss親身上陣。有四位面試官排成一排坐在一張長桌之後，除了那天招聘宣講會上見過的HR經理，再沒有見過面的。HR經理做出個請坐的手勢，德音微微鞠躬，“各位面試官，你們好！我是德音。”然後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定，平覆了以下呼吸，沒有微笑，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和面前的四位面容嚴肅的黑衣男子保持了完美的一致。“先做個自我介紹吧。”開口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正在看手上的幾張紙，沒有擡頭，德音點點頭：“是，正如簡歷所寫，我來自於……”

“據我所知，M大可不是一所高學術水平的大學。”男人打斷德音的介紹，出口就是一個下馬威，搞得德音一楞。但是德音迅速反擊：“我只能說和Y大差不多吧。”德音一說完幾個男人心底都是一驚，因為德音和眼前問話的策劃部經理Alex素昧平生，但卻可以瞬間用他畢業的學校來反擊，那只有一個可能：德音在經過門廳的時候看到了他們這些經理級人物的簡介。不論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記住十幾位人的樣貌和畢業院校等信息，簡直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了。德音並沒有想那麽多，果然母校是你一天可以罵她一萬遍，卻不能容忍別人說半個不字的地方。

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的Alex這才擡起頭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面上依然波瀾不驚，繼續發問：“德音小姐曾經在聞氏的財務部實習過，然後被調到總裁辦給梁特助做助理是嗎？”德音點頭：“是。”

“我想問一下德音小姐對於職場騷擾是怎麽看？”雖然這個問題在面試中不常見但也並不鮮見，但是承接前面一問，德音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不舒服。不光是德音，就連一向圓滑的HR都覺得Alex意有所指，而且指的還是最上面的那兩位。雖然Alex一向作風大膽而才能出眾，高層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對於Alex時常引起的沖突選擇性視而不見，但是也沒必要跑來嚇唬新人吧。不過這種時刻也不能拆他的臺，也只好等著看德音是如何回答了。

“就我所接觸的聞氏員工來看，這完全是一個不會發生的假設情景，我無法做出完全的假設回答，只能說我會保有我的底線和權利，工作不是全部，有太多更加重要的事情。”

“德音小姐回答得很巧妙，不過你可能誤會了我的問題，我的意思是對於那些不忠於自己的工作，想要攀附向上的女員工，你是怎麽看的？”Alex問完，德音心中惱怒，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分毫來，“這個問題比較難以回答，每個人的追求並不相同，每個公司對待這種事情的態度也並不一致。”德音打了個太極，沒有正面回答。

“那就說說德音小姐個人的看法好了。”男人還是緊追不放。德音和這名咄咄逼人的面試官對視三秒，字正腔圓地回答道：“我忠實於自己的感情，但也從不違背內心的道德律。”

男人笑笑，攤攤手，不再發問。這之後的問題就比較常規了，就德音的實習經歷，暑期參加的法律援助項目提了一些相關問題，德音也一一給出解答。

走出聞氏大門的時候，德音一直僵直的背才算放松下來，這果然是傳說中的“壓力面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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