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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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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音隨後又找過徐淩,問過張健,卻依然沒有人知道韓章的聯系方式,除了不死心地等待和在韓家門前殷殷問詢,德音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些什麽。然而不幸愈發接踵而至,讓人措手不及。父親患上胃癌的消息傳來,德音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昏暗下來。

彼時,德音的姐姐還在讀大學,母親是普通的家庭婦女,一生中除了照顧丈夫孩子就沒再幹過其他。德音的父親做了胃部切除手術,卻仍是沒能遏制住癌細胞的擴散,而高昂的治療費用將原本的小康之家幾乎拖垮。德音的父親一生堅毅,富有擔當,又怎忍心家人因自己而受拖累,尤其是二女尚幼,又怎能因自己的病情而學業無繼,於是拒絕接受後續治療。

德音熱愛和敬重自己的父親,自是不忍看他受苦,苦勸無效。沈雲此時主動找上門來,送上十萬,要求德音不要再糾纏,德音冷眼不語,不是不顧及父親病情,但是又怎能摒棄原則,讓家人蒙羞。“十萬,對於韓家如同塵埃,卻可救你於水火,德音小姐又何苦如此固執,不肯回頭。而且韓章親筆信在此,你的執著又有什麽意義。”說著遞給德音一封航空信,確實是美國前日發來。

德音接過信函,略略掃過,“我不會再問韓章一語,但是韓夫人對於我和家人的侮辱還是請收回,而且我要求道歉。”目光似冷月,直直盯著沈雲。沈雲有些惱羞成怒,優雅的施舍姿態有些掛不住,冷哼一聲,惱羞成怒道:“德音小姐還真是氣節高潔,但想必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鋃鐺入獄的過往吧?”

“你不要血口噴人!”德音怒急,簡直無法忍受,恨不能上前撕咬一口。

“是不是,你們自己有數,這個時候抖出來恐怕是不好看啊。”說完沈雲上車離去,德音只覺得身體發抖,內心翻湧。

德音回到家中(此時父親已經休養在家,不再接受住院治療),看著消瘦不足百斤的父親,眼淚上湧,又生生憋了回去。德音私下裏問起母親才知道當年在姐姐尚未出生的二十幾年前,父親和伯父一起到東北打過工。伯父與同事發生口角,繼而拳腳爭執,父親看重兄弟情義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後來伯父失手將對方捅傷。伯父那時已有三歲幼女,而母親尚未生育,父親處於各種考量將罪責一肩擔下,並捎信回來給母親,表示願意理解和尊重母親的任何決定。母親決定等待,一等就是三年。

而後來伯父生活放縱,婚外戀敗露,嬸母和他離婚並帶走女兒,父親重視家庭,加之曾為那個家付出三年自由,十分不能理解,於是兄弟交惡。整件事在家中算是秘辛,母親甚至再獨守空房的三年都未曾向娘家吐露過半字,只是因為愛和信任。

在德音看來,父親一生孤耿且毫無罪責,又怎能因自己在臨終之時承受別人的指指點點和無端揣測。半夜德音看了韓章的信,寥寥數語,但分手和永不再見的意思卻是表露的十分充分,德音咬住被角,蒙頭大哭。哭過之後,扭開臺燈,寥寥數語,寫下一封分手信,第二天一早投入韓宅門前的郵箱,便再也未曾那條路走過。

德音的父親最終是沒能熬過那年春天,暮春五月的一天,溘然長逝,帶著不曾撫養女兒成人的遺憾,未能瞑目。德音和母親還有姐姐哭成淚人,卻再也喚不回一個父親了。

德音的姐姐德雅性格剛烈急躁,作為父母婚後七年遲來的長女,受盡疼寵,對於父親的離開一直無法接受。而那時恰逢大學室友莫名排擠,整個人迅速跌入抑郁的深淵無法自拔,多次有自戕情緒表露。德音內心堅韌,一邊開解姐姐,安撫母親,一邊又要準備六月的高考,整個人疲憊不堪,迅速消瘦下來。

不幸尚未完結,六月份高考前夕,德音整個人發起了低燒而遲遲不退,結果可想而知,德音高考失利。雖然因著平日的積累,超過省一本重點線,但遠遠不及自己的真實水平。德音歲心存不甘卻不願再浪費時間,讓母親承擔更大的壓力,但是姐姐和母親都勸德音再覆讀一年,不然實在可惜,父親也難以安息。

在度過了一個悶熱煩躁苦痛的夏天之後,德音切斷和高中同學的聯系,收拾行囊,一個人來到郊市的一所高中覆讀。覆讀的條件很艱苦,因為省裏教育廳的新政策,公立學校都無法開辦覆讀班,德音所在的覆讀班也是學校本部在一所職業技校租的教室,條件自然可想而知。

德音第一次住校,沒有浴室,打熱水需要出樓排隊,早上五點半起床,晚上十點多才睡。最難捱的是冬天,德音的教室在二層,腳底下是一個門廳,西北風穿堂而過,樓上教室裏也沒有空調,沒有暖氣,室內因人體而變暖的空氣遇到冰冷的地面,凝結成水甚至結冰。腳上穿兩雙襪子,套上最厚的鞋子還是覺得冷。

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跑操,沒有塑膠跑道,有的只是煤渣鋪就的操場,常常跑完讓人覺得塵滿面鬢如霜。生活學習的勞累尚可忍受,最最難過的是心靈的煎熬和考試的壓力。最開始的時候德音常常在半夜醒來,淚濕枕巾,卻記不得自己是夢到了父親還是耳邊想起了那一聲聲的“德音德音”。

每天都做大量的練習,每周都會檢測,每月一次大排名考試,期中,期末,一模,二模,德音漸漸在日覆一日的重覆中平靜下來。父親沒有如夢,韓章更像是隨櫻花一般雕落在那年的春風之中。再後來的事情就順利了很多,德音高考考得不錯,順利從S省殺出血路考入帝都,選了M大的熱門專業財務管理,並在後來又輔修了法學。

德音的這段經歷很少對人提起,就連默默也是在很久以後從德音的只言片語當中拼湊出整個事件。而今日德音終於能將這一段年少往事傾吐而出,不由長舒一口氣。

“我獨自一人走過十六歲至十九歲的時光,失去戀人,失去至親,從生離到死別;忍受家道中落的失態炎涼,高考失利,艱辛覆讀,生活窘迫,不斷地在心底對自己說:‘德音,不要哭泣,不許怨尤’。時至今日,韓章,你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我真得不想打亂平靜的生活和內心,你應該明白的吧?”

韓章上前一步,不顧德音的閃躲和掙紮,將其摟入懷裏,“對不起,但是德音,你一向最誠實地聽從自己的內心,你沒法對我無動於衷,正如我無法在你面前控制過快的心跳。”韓章在德音耳邊低語,德音沒有回答,只是搖頭。

“德音,如果當年是一場誤會,為什麽不能重新來過?除非你看著我說‘你對我毫無感覺了’。”韓章扶住德音的肩膀,看著德音的眼睛。

“韓章,你我曾經隔著一片太平洋,而如今我們隔著的不單單是四年獨自走過的時光,你的家庭,我的——”

“你從來都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要做什麽官二代、富二代,你又怎麽能因為這拒絕我,我不接受!”

“我現在想法很簡單,只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成為母親的一棵樹,讓她可以依靠,讓她不再為任何事擔憂。”

“那我來做你的樹,答應我,德音,答應我你至少會考慮。”

德音看著韓章深邃的眼睛,似有漩渦一般,帶著渴求和小心翼翼,德音拒絕的話說不出來,或許心底也不願拒絕。“我就當你答應了,德音,我就當你會考慮的!”韓章露出往日的霸道,連嘴角翹起的笑容都是熟悉的孩子氣。德音看了一眼手表,都快十二點了,“太晚了,我要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韓章戀戀不舍地點頭,看著德音轉身上樓。

“德音,晚上沒休息好?眼睛都腫了,黑眼圈這麽大。昨天聞總給你加班了?”梁哲看著自己的小助理,關心道。“沒有,昨晚有點兒失眠,挺晚才睡著。”德音對自己的一哭就顯一沒睡好就發作的眼睛也是無可奈何。

“對了,昨天美國傳來的那份內部關於下半年度的工作展望,你先翻一下,然後拿給我校對一下,到時候中英雙稿發布。”

“好的。”聞氏在中國的雇員大部分是本土員工,但工作語言還是以英文為主。聞先生貌似也一般都是英文讀寫,但重要文件都是中英雙稿的。

“還有就是聞總辦公室的內線現在也是先連到你那,大部分電話需要擋,不過放心,不會有很多,有問題直接找我。OK?”

“好的,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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