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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劇變之初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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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代理?”

管竹生淡淡一笑,說道:“我想柳長老他是故意下山的。因為我們為了要保存實力,所以與其讓別人來決定如何瓜分我們這塊大餅,還不如我們事先做一些妥善的安排。因此掌門要柳長老盡量將目前的事業,移轉給一些向來與我紫陽山門有往來的朋友經營。前些天聯系到朱仙鎮的秦家,要他趕緊上紫陽山來,所以……”

張瑤光恍然大悟,心想難怪那天她一開口要求柳輝烈,請他順便讓新月一起下山走走時,柳輝烈會毫不思索地答應。柳新月當時為此還開心不已,兩人私底下對柳輝烈的看法更是大有轉變。現在想想,這一切卻是他為了不讓自己尷尬,不讓女兒與秦北辰有見面機會的權宜之計。說來說去,柳新月還是著了自己父親的道兒了。

張瑤光心中盤算著其他的事情,管竹生接下來說了些什麽,就沒聽清楚,待他將長篇大論說完,便即詢問道:“那麽秦家派了誰來?何時會到?”

這柳新月與秦北辰的事情,因為上次柳新月偷盜秘藥,柳輝烈帶了大批人馬,大張旗鼓地展開搜捕行動之後,私底下便在紫陽山門傳了開來,鬧得人盡皆知。平日是沒有人有這個膽子,敢談論上三堂長老的家務事,但就是柳輝烈父女本人,也知道自己早已成為山城內,尋常人家茶餘飯後的話柄了。

那張瑤光與柳新月情同姊妹,這也眾所周知的,所以張瑤光一問起秦家的人,管竹生就知道她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了。管竹生原本不願得罪柳輝烈,不過他們父女兩人此刻不在山上,顧慮就少了,略一遲疑,終於還是說道:“秦家公子昨天就到了,便投宿城裏最大的酒館中。”

張瑤光面露喜色,尚未開口,張紫陽已道:“你想做什麽?可別亂來啊!你舅舅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他雖然不敢說你什麽,但一股氣,不免要發作在新月身上。”張瑤光“嘿嘿”兩聲,笑道:“我就是抓著他的脾氣,讓他敢怒不敢言。”

管竹生道:“屬下與秦公子的交接事宜,明天午時之前,大概就能交代清楚。堂主有事,可否過了明天再說?”張瑤光道:“嗯,當然是正事要緊,你千萬告訴他,說我找他,叫他別急著走。”管竹生道:“堂主要見他,那是他的造化,他要是知道了,是絕對不肯走的。”又與張紫陽說了幾件不相幹的小事,這才退出殿外。

張紫陽目送管竹生離開,這才與張瑤光說道:“新月這陣子好不容易跟舅舅合好,你可別又搞出什麽事情來。”張瑤光上次外出見秦氏父子,結果不幸受傷,差一點回不來的事情,讓張紫陽記憶猶新,所以一聽到她要再去找秦北辰,不免讓他又有不祥的聯想。

張瑤光豈不知他在說什麽,淡淡道:“我自有分寸。”看了左元敏一眼,說道:“明天有沒有興趣跟秦北辰吃頓飯?”說罷,使了一個眼色。原來左元敏與張瑤光提過,他曾讓秦北辰設計,差些連小命都沒了的事。張瑤光此刻邀他,自然是想讓他在秦北秦面前出口氣,順便嚇他一嚇。

左元敏會意,笑了一笑,說道:“我陪你去。”張瑤光點頭,向兩人告辭,逕自回去休息了。

張紫陽見張左兩人眉來眼去,頗有默契,心中固然感觸良多,但也還算安慰。他站起身來,招呼左元敏一起往殿外走去。兩人走過當時同時具有迎接左元敏入門雙重意義的燈會場地,張紫陽忽地說道:“元敏,經過這麽多事情,算來我們也是自己人了,有些話我想趁早一點說了,免得彼此會有不切實際的期望或誤解。”

左元敏不知他究竟想說什麽,兩眼緊盯著他瞧。張紫陽回過頭來,往校場邊的一棵大樹一指,說道:“我們到樹下坐坐。”言畢,當先而行。左元敏雖有遲疑,但仍是跟了上去。

張紫陽待他坐定,便即言道:“那天我親眼見你們兩個一起墜崖,一顆心差一點停止跳動,忽然間覺得人生什麽希望都沒有了,我的絕望難過,錐心刺骨之痛,難以言語盡述。如今看到你們沒死,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也如同重獲新生。總算上天待我不薄,只是試煉我,沒有真的讓我盡嘗生離死別。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還都得要感謝你,我聽瑤光說,是你又救了她一命。”說著側過身來,伸手去緊握著他的手。

左元敏手上感受到他從心裏傳來的激動,正想謙遜幾句,那張紫陽已然又開口續道:“瑤光和我的關系,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她是我到目前為止,人生唯一的牽掛,紫陽山門曾經是我所設想,為她所建築的城堡,如今看來,世間上所有有形具體的東西,都不可靠,只要是人,他所能依靠的,最後一定還是個人。

“瑤光她的前半輩子,讓我保護得好好的,很少下山。縱使下了山,外頭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都會讓她三分。可是我護得了她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我能讓她敬我懼我,卻不能讓她聽我信我。

“不過根據我的觀察,我相信我已經找到這樣子的人了,而且還是我放心的人。剩下來的,就靠上天的安排了!元敏,我想問你一句話,你對瑤光的感覺怎麽樣?”

那左元敏聽到後來,雖然已經隱隱約約猜到張紫陽想要說什麽,但聽到他親口問出,心頭仍不免一震。倉促之間,說道:“張真人,我……這個……”聲音竟不知不覺地顫抖起來。

張紫陽道:“我知道這個問題很唐突,由我來問也不適當。但我並不是要你承諾什麽,而是要你憑著真實的感覺講,覺得瑤光她人怎麽樣。因為這是前提,如果你對她的印象不佳,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談下去了。”

左元敏頗感尷尬,不知從何說起。張紫陽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只得說道:“我瞧你們倆不是挺有話說的?”左元敏道:“我和瑤光姊歷經這麽多生死關頭,交情自然與眾不同。”措辭謹慎,深怕說錯一句話。

張紫陽道:“嗯,你叫她瑤光姊,沒錯,她是大了你四五歲,不過這沒關系……”自言自語幾句,接著說道:“這麽說,你對她是不至於排斥的了?”左元敏道:“我如果排斥她,又怎能與她姊弟相稱?她若不值得結交,我又怎能三番兩次救她性命?”

張紫陽點了點頭,道:“嗯,佛家講究緣法,因果輪回,道家講究天理,萬物化生。其實說的都是相同的東西,只是著重的重點不一樣而已。”突然笑道:“所以你與瑤光接下來,到底還有沒有這樣的緣分,我又何必強求呢!哈哈……”

張紫陽自己出題,自己做答,左元敏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有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張紫陽續道:“不過站在私人的立場,我還是想跟你說句話:瑤光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你說她任性,她卻跟你講道理;你說她易怒,她卻又不記隔夜之仇;而你若說她冷漠,實際上她卻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除此之外,她對人和善,仁慈寬愛;要提到相貌模樣,那也是千中選一……”

左元敏耳裏聽得他敘述張瑤光如何如何,心中卻忽然想起雲夢來了。自從那日匆匆一別,彈指已過年餘,除了有一次再山中的一處破廟裏,曾聽過她的一聲嘆息之外,未再有她的音訊。

一時之間,左元敏神游物外,腦海中盡是雲夢的身影,他也仿佛又回到了雲夢的身邊,整天繞著她打轉,為她料理生活中所有的瑣事。那時的日子過得好像漫無目的,但若是要他此刻做一個抉擇,也許左元敏仍會選擇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回到雲夢的身邊,回到從前的日子,恢覆以前的身分吧?

左元敏的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念頭,還有這一年他所有接觸過女子的面容模樣。這其中自然包括了除了雲夢之外,目前關系最密切的張瑤光,還有那個不知所蹤的封飛煙,欽慕自己的夏侯如意,甚至是調皮的小茶,和另一個大姊姊柳新月。

左元敏頗感自責,他知道自己不該讓除了雲夢之外的女子,進入自己的心房內,因為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就有了雲夢口中常常提到的,那種所謂花心、負心男子的通病與特征。曾幾何時,這樣的男子已成了他所唾棄咒罵的對象,亦不願不屑為之。然而現在自己居然朝著這個方向在走,如何能不叫他膽戰心驚,深深自責呢?

左元敏不知道自己正當年少,血氣方剛,開始喜歡女子,特別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一想到雲夢,其他的女子也跟著浮現腦海,根本是無法避免的現象,這與專不專情尚無關系,也許這正是因為目前在他心目當中,還沒有真正喜歡上誰,或愛上誰吧?這起碼代表兩種意義,其一是透過增廣見聞,左元敏也與張瑤光一樣,在心底朝著第二人,打開了另一扇門;其二,就是雲夢此時在他心中,也與其他女子一樣,就純粹只是一個美女而已,地位並無二致。

這樣細微的變化,左元敏也許還不能完全察覺,不過當他忽然回想不起來雲夢面容上,比較細致的部分時,他也隱隱約約能夠知道,事情可能已經有一些變化了。

良久良久,左元敏慢慢恢覆神智,逐漸從幻想當中清醒過來。耳邊正好聽到張紫陽說道:“……要是這樣的話,你覺得如何?”

左元敏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剛剛閃了神,根本什麽也沒聽進去,隨口反問道:“掌門真人的意思是?”

張紫陽道:“我的意思是,紫陽山門這一個難關過去之後,我將離開這個地方,無論你與瑤光有沒有結果,我都希望你能留在這裏,盡量幫她。”左元敏大驚,但是此刻已經不好再表現出吃驚的表情,只得說道:“可是瑤光她需要你……”

張紫陽微笑道:“不,我感覺得出來,她現在最需要的已經不是我了。”左元敏瞧著他笑吟吟的臉色,仿佛可以知道他繼續再說些什麽,此時無聲還勝有聲,就是左元敏,也只是報以微笑而不言。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張紫陽才道:“你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吧!我回頭叫樊長老的家裏的管事派人來接你。”拍了拍他的肩頭,起身往前邁步。左元敏趕緊起身,說道:“恭送掌門人。”張紫陽頭也不回,擺一擺手,逕自去了。

張紫陽原本在紫陽山城裏,已經開始安排左元敏的住所,只不過還沒妥善之前,便發生了墜崖事件,住所的事也就擱置下來。現在左元敏重新出現,倉促之間,只好仍先安排他去住樊樂天的地方。

第二天左元敏在屋子裏等了一整天,張紫陽與張瑤光並未派人來叫他,這天也就算白過了。到了第三天早上,樊樂天人未到,聲音先到,直從大門口沖進內堂來,拉著左元敏就要去喝酒。原來他們當時跟著張瑤光下山,除了是給張瑤光壯大聲勢之外,各長老為了近來紫陽山門的危機,也都另有要事在身,所以只有樊樂天一個人,跟著張左兩人後腳回來。

面對樊樂天的盛情,左元敏難以推卻。兩人走到門口,碰巧張瑤光也來到門口。張瑤光先跟樊樂天打過招呼,便即說道:“你們兩個要出去啊?”

左元敏正要回答,樊樂天趕緊說道:“沒有,沒有,我們隨便走走,剛剛才回來!”張瑤光道:“真的嗎?那還真巧,我正好要找小左。”樊樂天笑道:“是嗎?來來來,不必客氣,請便,請便!”說著把左元敏往身前推。

張瑤光笑道:“樊伯伯,你今天看起來很開心啊,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可不可以說來聽聽,也好讓我替你高興高興啊!”樊樂天越笑越樂,說道:“好事?是啊,哈哈,是好事……好事。說來聽聽?這個,嗯,不可說,不可說,哈哈……”

張瑤光邊笑邊搖頭,說道:“不說就算了,那我也不要請你去喝酒了。小左,我們走吧!”左元敏道:“樊大哥,一起去嘛,我們本來不是……”樊樂天兩掌貼在他的背心,將他推出幾步,說道:“不是,本來就不是,我要回去睡回籠覺了,兩位慢走。”說著真的回頭,走了進去。

兩人走出幾步,左元敏想著想著覺得好笑,也笑了出來。張瑤光道:“什麽事這麽好笑啊?能不能告訴我?”左元敏道:“沒什麽……”張瑤光“哼”地一聲,道:“故作神秘!”

兩人來到酒樓外,張瑤光道:“你要不要先在外面等,待會兒再突然進來,嚇他一跳?”左元敏道:“我想不必了,他也許根本不認得我。”

店小二迎出門來,領著他們上樓。酒樓生意頗受影響,接近正午時分,二樓上沒有什麽其他的客人。兩人一上樓,有個挨著窗邊桌旁的人,立刻站了起來,拱手道:“請問是張堂主嗎?”張瑤光回禮道:“秦公子,你好。”那人道:“這邊請。”

左元敏跟在張瑤光身後,走近一瞧,眼前這人果然便是秦北辰。但見他招呼就坐,便老實不客氣,直接坐在張瑤光身邊。

那秦北辰只覺得左元敏有那麽一點眼熟,但畢竟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兩人又只相處過一天,更何況那日左元敏還是個半點武功不會的少年,如今他內力深厚,行動走路,舉手投足之間,已有大將之風,秦北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人,竟與在一年前被他扔下山谷的,是同一個人。這時又見左元敏二話不說,就坐在張瑤光身旁,想來有這種膽子的,在紫陽山門中,身分地位必也崇高。所謂的眼熟,那也是當成一般錯覺處理了。

那張瑤光首先開口說道:“秦公子遠來紫陽山公幹,忙碌之餘,還讓你跑這一趟,請勿見怪!”秦北辰趕緊說道:“秦某三番兩次受堂主大恩,一直無以為報,如今別說只是跑這一趟,就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鍋,秦某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張瑤光笑道:“秦公子言重了!”秦北辰斂容道:“在下句句肺腑之言。”張瑤光道:“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鍋。秦公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本座今天找你來目的吧?”

秦北辰先是一楞,接著才訕訕地道:“堂主難道是為了新月的事?”張瑤光笑道:“秦公子為了新月姊姊吃了不少苦,同樣的,新月姊姊也為了秦公子受了不少罪。這其中所有經過,一點一滴,兩年多來我瞧在眼裏,實在不能置身事外……”話沒說完,秦北辰忽道:“多謝堂主關心,我想,我與新月是沒這個緣分……”

張左兩人都是一楞。張瑤光更道:“你說什麽?”秦北辰道:“在下感謝堂主用心良苦,只是姻緣天註定,不能勉強,秦某已經看開了。”張瑤光暗暗吃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說道:“現在情況有變,你們倆在一起的機會大增,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秦北辰支支吾吾,語多保留,盡言強摘的瓜果不甜,如果不能結合,還不如早點分開的好,免得到頭來傷人害己,空餘遺恨。

可是張瑤光還清楚地記得,兩年前她第一次介入她們兩人的事情時,秦北辰托人帶了一串珍珠,一對翡翠玉獅,還有一只打造精細,重達十五六斤的金雞。在這些禮物當中,附帶著一封情意纏綿,用詞懇切的書信,內容是希望張瑤光能夠看在柳新月的面子上,貴手高擡,幫他們倆一把。

秦北辰當時的深情,那股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傻勁兒,不但給張瑤光留下了極為強烈的印象,更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尤其在那段日子裏,柳新月雖然總是愁眉深鎖,唉聲嘆氣的,但張瑤光還是看得出來,當柳新月在心中想起秦北辰的那一刻,她的眼底,就流露出一種甜蜜與幸福。縱使這樣的情境讓人懷有淡淡的憂愁,張瑤光卻毫不保留地愛上這樣的淒美感覺。

如今,秦北辰居然想從這中間跳出來,張瑤光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臉色一沈,說道:“秦公子的意思是,要放棄這一段感情了?”語音聲調,已頗為嚴峻。

張瑤光反應如此激烈,秦北辰倒是嚇了一跳,略加思索,回答道:“非是在下要放棄,可是若硬要新月在我與她父親之間,做一個選擇,對她也是極不公平的。”

左元敏忍不住開口道:“就是因為如此,堂主才要特別再約你見面,她若沒有辦法,又何必多此一舉?”秦北辰情神尷尬,訕訕說道:“既是如此,願聞堂主高見。”

張瑤光道:“最重要的,還是要看秦公子的意思。如果秦公子對於新月姊的初衷不減,那這件事情談下去才有意義,否則都是徒勞。”秦北辰不敢再說什麽,只道:“是。”

張瑤光續道:“不知秦公子此番上山,為何而來?”秦北辰道:“柳長老通知家父,有一些後續交接事宜尚未完成,要我們上來一趟。我秦家剛剛掌握了江淮之地的作物買賣與漕運生意,家父一時分不開身,所以讓我前來處理一切事宜。”

張瑤光道:“好端端的,紫陽山門為什麽要將這麽大的買賣,交給秦家來做?”秦北辰回答道:“那是因為雙方配合長久,合作愉快,張真人信任我秦氏父子之故。”張瑤光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秦北辰有先前的經驗,不敢隨意回答,只道:“是。”

張瑤光道:“你說的是,為何紫陽山門會選擇你們。但我問的是,紫陽山門為何會交出既得利益。”喝了一口店小二送上的茶水,續道:“柳長老帶著新月姊下山去了,秦公子知道嗎?”

秦北辰臉上顯露意外的神情,說道:“堂主不說,在下還真不知道。”張瑤光道:“依秦公子所知柳長老的為人,他會為了躲避你,而故意下山嗎?”秦北辰啞然失笑,斬釘截鐵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柳長老會之所以下山,應該是有別的事情。”

張瑤光道:“沒錯,我舅父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實在不可能為了閃避什麽人而躲起來。不過他膽子雖大,卻更好面子,兩廂權衡之下,他選擇了要面子,帶著女兒下山,避風頭去了。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因為外在的情勢變了,紫陽山門的優勢不再,為了保存實力,我們必須做一些妥協,將部分的權益分享出去。不過有一部份你說對了,秦家與紫陽山門的合作一向愉快,現在把江淮兩地交給你們,就是希望大家能繼續合作下去。”

秦北辰道:“果然如此……”張瑤光道:“所以眼前就是一個機會,我舅父他當初不答應你們的婚事,多少是因為優越感的關系,現在他知道這個優越感已經逐漸消失,他會帶著新月姊下山,就是他心中有這種感覺的緣故。我敢保證,只要你回去請秦大爺再出面一次,我在一旁敲邊鼓,這樁好事,十之八九能一舉成功。”

秦北辰陷入一陣沈思,連“嗯”了幾聲。張瑤光道:“你糊塗啦?這有什麽好猶豫的?”秦北辰道:“不,我不是猶豫……”張瑤光道:“我瞧你好像有所顧忌似的,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秦北辰笑了一下,忽然樓梯旁腳步聲響,一人快步走了過來。張瑤光定睛一瞧,卻是萬國明長老的兒子萬永隆。他快步靠近,在張瑤光面前躬身道:“掌門人有令,請堂主移步會真殿。”張瑤光道:“什麽事?”萬永隆道:“屬下不知,不過萬長老、段長老還有葛長老他們已經都去了。”

左元敏道:“那樊長老呢?”萬永隆仍是低著頭,道:“樊長老?啊……是,是,也去了,也去了。”左元敏心想:“樊大哥酒沒喝成,現在又給張真人叫去,這會兒只怕是滿肚子牢騷,不如我也過去看看吧。”問道:“請問掌門真人有要我去嗎?”

萬永隆一楞,說道:“掌門人沒有特別交代,不過左兄弟想去的話,就一起過去吧!”張瑤光道:“到底是什麽事啊?怎麽這麽神秘?”萬永隆道:“這個……屬下確實不知……”一言未了,又有人上樓來,而且人未到,聲音先到:“大哥,快點,大家都已經到了!”卻是萬國明的次子萬紀恩。

萬永隆道:“喳呼什麽?還不快過來見過小姐!”萬紀恩聞言趕緊三步並做兩步,上前見禮。張瑤光道:“不用了,我們走吧!”秦北辰道:“我送堂主下去。”

當下便由秦北辰當先下樓,萬氏兄弟跟在張左兩人身後,一出酒樓大門,只見大路邊上停了一輛騾車,車旁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歐陽昕,另一個則是白金堂的副堂主郭南英。他們兩人一見到張瑤光下來,一左一右,立刻迎向前來。歐陽昕更道:“張堂主,請上車。”

張瑤光奇道:“幹嘛這麽費勁兒?”歐陽昕道:“屬下只是奉命行事。”張瑤光略一遲疑,一腳蹬了上去。

那左元敏跟在張瑤光後頭,見她一腳踩上去,身子自然向前挨去。忽然間,張瑤光仿佛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了下來。兩人距離很近,左元敏想也不想,便伸手扶去,便在此時,右脅一痛,全身頓時動彈不得。

左元敏大吃一驚,往右看去,但見郭南英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這才知道大事不妙,正要開口,左邊身上接連中指,啞穴立時被封,出聲不得。

騾車上車帷掀開,一個人探頭出來。左元敏認得他是崔慎由的兒子崔毅,但見他跨足伸手,將張瑤光抱進車中,口中同時說道:“快,動作快一點!”萬氏兄弟出聲答應,一人一邊,將左元敏給架了起來,七手八腳地也將他塞進車帷中。

左元敏在發現苗頭不對,張瑤光又被擒住拉近車中時,心裏一度又驚又怕,但自己也隨即被押入車中,看到張瑤光就在眼前時,內心反而踏實起來。那車輿空間不大,左元敏進來之後,崔毅便要萬氏兄弟出去,然後獨自拿出繩索,一一將兩人反綁起來。騾車隨即動起,緩緩往前行去。

張左兩人,瞪大眼睛,看著崔毅的每一個動作。尤其是張瑤光,她的雙眼又大又明亮,仿佛要噴出火來。崔毅瞧見她在瞪自己,於是便道:“我也是不得已的,別怨我!”拿出早就有所準備的黑布套,便從張瑤光的頭上罩了下去。接著又拿出另外一個,與左元敏說道:“剛好你也有份,絕不落空!”也往他的頭上罩下。

左元敏掙紮不得,只得任由他胡來,但見眼前一黑,什麽也瞧不見。視覺既失,這時只有努力豎起耳朵,用心傾聽,用聽覺來查探四周的環境。隱隱約約仿佛聽到車外有人說道:“歐陽昕,你不出手是什麽意思?想要留條後路自己走嗎?”接著顯然是歐陽昕道:“你胡說什麽?大小姐都看到我的樣子了,日後還脫離得了幹系嗎?”

先前說話那人續道:“你稱她大小姐,還說‘日後’什麽什麽的,這不就證明了你根本還是向著她這邊!”歐陽昕道:“我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難道這樣也有罪過?我不像某些人,一但有人立場與他相違背,立刻翻臉不認人,殘酷無情,一點仁義道德都沒有!”先前那人怒道:“你說什麽?有種再說一次!”

接著聽得崔毅說道:“吵夠了沒有?過了今天,你們兩個看是要約個時間地點,拿刀子互砍,還是另外找幫手來,我都管不著,但是現在你們兩個最好趕緊閉上嘴巴,免得到時候自找苦吃。”聲音就在左元敏前方不遠處,想來他還是在車上。

那崔毅所說的話,看來相當有效果,歐陽昕與那人從此不再說話。左元敏內力不弱,相對耳力也跟著敏銳起來,但聽得車子前後左右都有人步行跟著,看來一切早有預謀。至於為何會如此,則是丈二金剛完全摸不著頭腦,只有等到車子走到目的地,方能揭曉了。

他眼睛不能視物,時間感覺起來就顯得相當漫長,心中不由焦躁起來。忽然車子一顛,有東西朝他身上壓了過來。只是他的雙手既遭到反綁,又盤坐在車輿當中,這一下自然無法避開。不過他立刻察覺靠在他身上的是一個人,而且一股熟悉的味道,立刻鉆進他的鼻子當中。

這人自然是張瑤光了,左元敏曾與她同穴單獨相處數月,對她身上味道的熟悉,甚至只要左元敏想起那段相處的時光,鼻子就仿佛能同時聞到。左元敏靜靜地就這麽讓她靠著,心想,也許她現在很害怕,兩人挨在一起,可以減少她的恐懼感。

兩人彼此都看不到對方,卻都同時可以確信,彼此正互相已靠著。左元敏把頭低下來,輕輕地碰了碰,不知是她身體的哪一個部位,像是在說:“別怕,有我在這兒。”接著,左元敏在自己的胸口,也感到了輕輕的幾下觸動,也像是在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在那一瞬間,兩人沈浸在彼此帶給對方的幻想空間裏,都忘了身處險地,以及他們倆難以預計的下一刻命運。

騾車一路顛簸,左彎右拐,忽快忽慢。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忽然有人高聲說道:“怎麽樣?人抓到沒有?”車上的崔毅回答道:“在車上。”接著車子停了下來。

左元敏眼前微微一亮,隨即覆黑,感覺上像是有人掀開車帷,查看了一下。接著便聽到那人說道:“怎麽多了一個人?”崔毅答道:“他叫左元敏,年紀雖輕,張紫陽真人卻相當欣賞他,一心想要招他做妹婿呢!”那人道:“是嗎?既然如此,那就一並帶去好了。”

左元敏聽到這裏,心想:“難道這些人想對張真人不利?”想著想著,車旁有人說道:“自由自在大師,我爹他到了沒有?”那人道:“他早就到了!”左元敏聽那聲音,才知道原來秦北辰也在車旁。

他原本在察覺秦北辰並未同時被擒時,還冀望他能去通風報信,這下才知道自己又被他出賣一次。這會兒又聽他稱呼前方的人為“自由自在大師”,心中又是一驚,心想:“這個頭陀當時曾暗算過燕虎臣,手段卑劣,絕非善類。一個小人,一個敗類結合在一起,暗通紫陽山門的門徒造反,情況真是糟糕至極了!”

左元敏知道情勢兇險,不禁運起內勁去沖被封的穴道。只是他身上十數大穴同時被制,出手的紫陽山門副堂主,功力也不弱,一時之間如何沖得開?車子一晃,又繼續往前行。

不久之後,騾車顯然駛上了山路,搖晃得更加劇烈不說,整個乘輿仿佛要拆散開來。一匹騾子顯然已經無法拉動,左元敏只聽得崔毅躍下車去,使勁地拉著騾子,斥喝它向前。

只聽得那秦北辰道:“這騾子拉不動了,反正已經出城,便讓他們兩個下來走吧!”車身晃動,接著左元敏感覺有人拉著他下車。他本想出其不意忽然制住來人,只可惜想歸想,身上的穴道沖之不開,也是無可奈何。

突然間,“碰”地一聲,周遭的人莫名其妙地哈哈笑了起來,左元敏只聽得有人說道:“這娘兒們真潑辣!”然後有人說道:“嘿嘿,郭兄,你的膽子可真大,居然敢動手摸她。”“這個妞兒眼睛長在頭頂上,老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就是想摸摸看,她身上究竟有什麽東西長得跟人家不一樣。”“你可小心了,萬一她要是一頭撞死了,壞了大事,你可擔當不起!”“嘿嘿,我不會先拉住她,然後……”

左元敏越聽越驚,這幾人居然趁著張瑤光不能動彈之際,輕薄於她,而且聽他們說來,張瑤光當場的反應是用頭去撞。心疼之餘,不由得怒火中燒,耳裏聽得這人一言,那人一語,都繞在張瑤光的身上打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我要你們都死!”

只聽得自由自在道:“瞧你們說的,這個妞兒真有這麽美?”郭南英道:“大師有興趣的話,不妨拉開她的頭罩瞧一瞧。”自由自在道:“好……”左元敏一驚,血氣上沖,左臂忽然一動,卻是他身上的穴道沖開了幾個。左元敏大喜,趕緊繼續催動內力。

便在此時,自由自在忽又叫道:“哎呀,不好,要是讓我師兄知道,我在辦正事之前又搞這玩意,這次就算不死也剩半條命。不能碰,不能碰!”崔毅趁機道:“好了,好了,別耽誤時間了,事成之後,你們要怎麽玩,是你們的事,去得遲了,人人都有一頓罵好挨。”

這下眾人都表示同意,覆往前行。張瑤光既然暫時安全無虞,左元敏亦不動聲色,繼續運氣沖穴。不久前方人聲更響,左元敏只聽得自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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