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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經文之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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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晶晶道:“這些是我父親的猜想,真實情況不得而知,然而就算不是如此,光從當年這位程姓道士,教了八家衛士武功這麽多年,臨走的時候什麽都不拿,就只帶走這本經書的情況來推斷,此經威力之強大,不言可喻。”

夏侯君實道:“經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芒刺在背,好不舒服。”官晶晶道:“所以,我急於想要救左元敏一命,就是不想讓即將到來的真相,付諸東流。”夏侯君實歉然道:“娘子,我不知道此事關系居然這麽重大,我……”官晶晶道:“若不是此事關系重大,淳於老師也不會這麽急著找爹過來,而若不是此事關系重大,我又怎麽會……”說著說著,掉下淚來。

夏侯君實將她緊緊地抱住,萬般溫柔地道:“對不起,小寶貝,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我真該死……”官晶晶嬌聲道:“那你不會再吃這什麽幹醋了吧?”夏侯君實聽到這聲音,全身都酥了,說道:“不會了,醋有什麽好吃的?我要吃你……”

夏侯如意聽到這裏,雖然不禁臉紅心跳,心中卻也終於釋然道:“太好了,大哥大嫂合好了……”知道再躲在這裏偷聽下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而這城墻這麽高,要直接跳下去是不成的,往墻下的通道卻又在兩人的那一邊,耳聽得大嫂嬌笑嬌喘連連,心裏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然之間,城墻外有細微聲響發出,夏侯如意隨即驚覺,心中大叫:“大哥大嫂,有人來了!”

可是夏侯君實與官晶晶正自纏綿,哪裏還會註意到這些細微的聲響,忽然之間,半空中有人哈哈笑道:“段兄弟,你瞧,這大半夜的,居然有對狗男女躲在城墻上偷情。”

夏侯君實這才驚覺,喝問道:“是誰?”遠遠地另有人說道:“楊長老、段長老,我們有任務在身,別逗留!”先前那人“嘿嘿”兩聲,躍下城墻,口裏喃喃說道:“可惜,可惜……”

便在此時,又是幾道人影從夏侯君實的面前閃過,算一算,這一批人三三兩兩。前前後後共過去七八人之多。這些人也許因為城墻外有墊腳的東西,所以可以這般飛躍上來,那倒沒什麽,可是從城墻上一躍而下,那可是真功夫了。這三更半夜的,臨穎縣城一下子來了這麽多武林高手,當然極不尋常,不一會兒,這些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官晶晶道:“這些人功夫很好,到底是何方神聖?”夏侯君實若有所得,驚叫道:“他們往再世堂的方向而去,難道她門口中的任務,是……”官晶晶亦道:“別猜了,快回去看看!”匆匆奔下墻頭。

夏侯如意聽得兩人遠去,也趕緊從後頭跟上。她不過是因為睡不著覺,出來散心,卻意外碰到了這些事情,倒也是難得的經驗。

夏侯如意回到再世堂,原本預料會碰到剛剛那堆神秘人,意外地,四周安安靜靜,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悄悄繞到左元敏的房門前,見門口仍是羅謙與黃軒在把守,便直接回到房間。

她稍微休息一下,天色漸亮,心中便想去看看大哥大嫂,於是換了一件衣服,剛踏出房門外,黃軒遠遠地跑了過來,喊道:“師妹,師妹!”

夏侯如意裝作剛剛睡醒,一副惺忪的模樣,說道:“師兄,你早啊!”黃軒興奮地說道:“聽說門外來了一大堆人,要來拜訪師父,師妹要不要去瞧瞧熱鬧?”夏侯如意想起稍早在城墻邊看到的那夥人,道:“好啊,好啊。”黃軒喜道:“我就知道師妹愛熱鬧。”

兩人便往門外走去。夏侯如意知道他一夜沒睡,問道:“師兄昨天不是輪值嗎?不先去休息一下?”黃軒道:“我一聽到外頭熱鬧,精神就來了。”想起夏侯如意對他,甚至對任何人都從未有這般關心的言語,不禁大受感動,說道:“多謝師妹關心……”

還沒來到廳上,兩人已經聽到前院人聲喧嘩,腳步加快,只聽得院中有人高聲說道:“我們只不過是欽慕神醫風範,特別前來拜謁,不知這位師兄如何拒人於千裏之外,令人好生失望。”接著便有人回答道:“我師父這幾天在閉關,不方便見客,諸位還是請回吧!”先前那人哈哈大笑:“奇怪了,我掌門真人要閉關修練,沒想到連大夫也要閉關,難道他也想成仙嗎?”語調輕浮,半點沒有“拜謁”的感覺。

夏侯如意與黃軒挨到人群邊上,往外一看,只見面前站著一群人,高矮胖瘦,黑白老少,不一而足。而自己這邊打頭陣與來人對話的,則是三師兄畢武鳴,其餘師兄也都在場。

對方出言不遜,身為二師兄的呂泰,馬上站了出來,說道:“我師學究天人,豈是你們這班凡夫俗子所窺測?該說的話,我也都讓你們說了,要是沒別的事情,這就請回吧!”

先前那人還道:“你們……”身後一個白發老者閃身出來,說道:“楊長老,請你少說兩句吧。”那人道:“少說兩句當然可以。”白發老者道:“尊師還沒見我們的拜帖,如何便下逐客令?還請通報一聲。”

呂泰道:“既然還有拜帖,我可以幫你送進去。”白發老者身後閃出一個中年漢子,躬身上前,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呂泰見他穿著打扮是個從人隨仆,並不就接,沈敬之在一旁接了過去。

白發老者說道:“小兄弟,煩請通報:紫陽山門月華堂張長老,率五堂長老前來拜訪!”呂泰臉色微變,問道:“紫陽山門?張長老?請問便是閣下嗎?”白發老者道:“不,老夫姓樊。”

沈敬之見呂泰臉色有異,站在原地,等他示下。呂泰瞧也不瞧他一眼,擺手道:“快去,快去!”

這個白發老者便是樊樂天,其餘眾人分別是:崔慎由、段日華、楊承先、萬國明與葛聰等五大長老。另外還有歐陽昕、郭英南等各堂副手,可以說是精銳盡出,好手雲集。

原來張瑤光那天在此吃了悶虧,最後不得不使出第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雖然淳於中還是在她的計算下,親自出手診治左元敏,可她又不能就這麽放著左元敏不管。在權衡過突然覆活,重新出現在張紫陽面前的利弊得失之下,終於還是決定上山討救兵。

那張紫陽見張瑤光無恙歸來,自然欣喜過望,又聽得她說左元敏現在的情況,憂心之餘,便同意讓她領人下山去,希望軟硬兼施,利誘威脅,不論何種手段,只盼左元敏能平安歸來。畢竟明著說,左元敏也是紫陽山門的人,基於同門之義,自然義不容辭;而暗著說,張紫陽還盼左元敏終究能贏得張瑤光的芳心,繼承紫陽山門,一舉為他解決兩樣難題。

一見到張瑤光忽然回來,自是紫陽山門上上下下的大喜事,接著又聽到張瑤光得到掌門真人的首肯,要帶人手下山辦事。眾人都想,難得掌門人有事要求大家,更是人人奮勇爭先,願為前趨。而樊樂天與左元敏向來投緣,自然也在救援行列之內了。

只不過說是救援,卻有許多模糊暧昧的尷尬地帶。因為左元敏這會兒在淳於中手裏,是一個病人的腳色,換句話說,張瑤光還期望著淳於中能醫治好他。這其中的分寸,如果太輕,那麽治與不治全在掌握在淳於中手裏,命懸人手的滋味,實在不好過;而如果太重,那麽淳於中一但惱羞成怒,拼了老命也不願受人擺布,那就弄巧成拙,反而壞事了。

於是群豪在來此之前,經過幾次沙盤推演,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淳於中終於治好了左元敏,雙方和和氣氣,握手言歡。而最壞的打算,就是不計一切後果將左元敏救出,然後連夜送回紫陽山門,由張紫陽盡心醫治。

如今兩方人馬對峙,都是外弛內張,因為彼此都猜不到對方的心思,誰也不曉得等一下會發生什麽事。

那沈敬之才進去不久,淳於中尚未出現,夏侯君實與官晶晶倒是聞風搶先而至。人群中有人“咦”地一聲,說道:“這兩個不是昨夜,在城墻上的那對狗男……”一言未了,官晶晶人影一閃,一掌劈了過去。出聲那人側身閃開,嘖嘖稱奇,說道:“厲害,厲害,好潑辣的娘兒們!”

官晶晶一招未中,毫不放松,第二招第三招跟著搶上,那人邊閃邊叫道:“餵,狗男女不是我說的,你纏著我做什麽?萬長老,你說句話啊!”萬國明在一旁哈哈大笑,說道:“楊長老艷福不淺,不必客氣!”

夏侯君實認出聲音,知道這個姓萬的,就是昨夜出言調笑的那個神秘無聊人物,當下“唰”地一聲抽出長劍,逕往萬國明門面刺去。他昨夜出門匆忙,並未攜帶任何兵刃,突然遇到這麽多武林人士,敵我不清,為了妻子的安全,不敢貿然躁進。但他這會兒一劍在手,登時自信大增,如虎添翼。

萬國明見他這一劍飄忽不定,變化多端,不禁暗暗吃驚,身子一矮,從一旁竄了出去。崔慎由江湖經驗老到,一旁見了,馬上叫道:“小心在意,是雨花劍!”

此言一出,現場除了再世堂的人之外,人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來。樊樂天早已聽過雨花劍的名頭,只是一直沒親身領教過,難得碰到正主兒,不禁心癢難耐,握緊拳頭往前幾步,說道:“萬長老,你成不成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萬國明左趨右避,閃了幾閃,一邊說道:“笑話,不過是個嫩小子,有什麽不成的!”

那夏侯君實大駭,心想:“沒想到看這人樣子閃得狼狽,卻還能這般輕松說話。”瞥眼見到妻子與那姓楊的也是糾纏不休,絲毫占不到上風,心中不禁漸漸急躁起來,出劍也越來越快。

場上兩個兩個捉對廝殺,頓時鬧了個不可開交。呂泰見夏侯君實與官晶晶力有未逮,頗有不敵,可是礙於對方人多勢眾,卻都袖手旁觀,按兵不動,自己要是出手相助,只怕牽一發而動全身,於是便按耐下來,等著沈敬之回報師父的指示。

未幾,卻聽得萬國明哈哈大笑,說道:“樊長老,你瞧清楚了,再過十招,我就能將這小子拾奪下了。”夏侯君實又驚又怒,喝道:“目中無人的家夥!”手中長劍一抖,霎時半空中都是劍影。他這一劍使開,萬國明立刻被逼退了幾步,完全只有招架的份。只是他已知對方之能,自己萬萬不是對手,心中只想著對方所說十招之數,不由得膽戰心驚。

驀地十招已過,夏侯君實這才恍然,原來對方不過是虛言恫嚇,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打敗雨花神劍終究是不可能的。他心中一寬,怒氣便起,喝道:“餵!十招已經過了,你不是說十招之內,就能……”話還沒說完,萬國明大喝一聲:“著!”夏侯君實但覺手腕一痛,長劍脫手而出。

原來那夏侯君實的雨花劍法,雖然比不上他父親的功力深厚,但是他自小練起,二十年下來,也有相當的根基,萬國明想要打敗他,最少也要幾百招之後。只是他為人嚴謹,做事中規中矩,劍法少了些變化尚無所謂,但若是要學人家揮灑自如,卻是自暴其短。他這一下分心去調侃萬國明,正中對方下懷,連怎麽中了招的,都搞不太清楚。

夏侯君實這下子兵刃脫手,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他拳腳功夫甚是平常,只有劍法上得了臺面,兩手空空,簡直是束手待斃,身子一動,伸手就要去接脫手而出的劍。那萬國明老早料到他有這麽一招,“哈哈”一聲,一拳揮來,正好攔在他的面前,方位時間,無不恰到好處。夏侯君實眼見閃避不開,只好咬牙硬拼,對出一拳。

便在此時,一道人影從旁飛竄過來,擋在夏侯君實身前,一掌對去。萬國明但覺來人掌法精妙,直往自己腕上斬來,居然避無可避,當下側身縮拳,讓了開去。便這麽一緩,長劍重回夏侯君實的手中,敵隙已失。

萬國明一瞧這發掌之人,竟然便是昨夜與夏侯君實在城墻上的那個女子,叫道:“楊長老,你怎麽讓她給跑了?”楊承先嘻皮笑臉道:“這個禍是你闖的,關我什麽事?嘿嘿,知道厲害了吧?不是每個娘兒們都是好惹的。”原來他剛剛一直閃避,一招也沒跟官晶晶對上。官晶晶雖然氣不過,但卻正好讓她有機會來救夏侯居實。

萬國明道:“你怕娘兒們,可別把我給饒上。”他想裝得輕松自在,可是雨花劍與雷霆斬都是武林中上乘的武功,如今在他面前,剛好一長一短,一強一險,配合得天衣無縫,萬國明話是這麽說,卻一點都輕松不起來,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應對。

楊承先在一旁瞧了一會兒,越瞧是越驚,與崔慎由道:“崔長老,這女子武功不錯,是哪一家的功夫?”崔慎由尚未回話,段日華在後頭上前兩步,低聲道:“她娘家姓官,這一手功夫叫雷霆斬。”楊承先道:“官?難道她是官彥深的女兒?”

崔慎由道:“我想起來了,我聽說官彥深將女兒嫁給了夏侯儀當媳婦,應當就是眼前這兩位了。”楊承先笑道:“難怪萬長老說他們是對狗男女,官彥深的女兒就氣得要拼命哩!”

他這句話才說完,半空中忽然響起一個霹靂,說道:“沒錯,你說他們小倆口是狗男女,那我們兩個老的,又算是什麽了?”樊樂天兩眼往聲音方向尋去,心道:“高手來了。”

眾人只見圍墻上兩道人影翻過,躍進兩個人來,那呂泰首先拱手叫道:“夏侯前輩!”夏侯君實與官晶晶的聯手,與萬國明的交手,此刻已然占了上風,聽到本家前輩有人來到,下手更加大膽。只見來人中的一人,快速地逼向萬國明,說道:“你們兩個聯手打一個,像什麽話?傳了出去,人家還以為雨花劍與雷霆斬聯手還制不了對手!讓開了!”

夏侯君實聽到聲音,看也不看,馬上撤劍,官晶晶則先是一楞,接著也收勢後躍。

萬國明不用看來者何人,光聽他移動的速度,也知道絕非泛泛之輩,本來還擔心自己要腹背受敵,沒想到夏侯君實與官晶晶自動退開,讓他直接聯想到,來人若不是夏侯儀,就是官彥深。當下頭也不回,左手虛拿,左臂一個沈肘,便往來人撞去。

那人側身讓過,冷冷笑道:“閣下是成名英雄,為何欺負我家晚輩?”未待萬國明回答,寒光一閃,一道劍光從左至右斜劃下來。萬國明一肘撞空,左手化拳為掌,凝勁不發。但見那劍光緩緩遞來,一分為二,接著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一劍尚未使老,眨眼間滿天已都是劍芒。萬國明大駭,緩緩退後半步,那劍芒組成的劍網毫不客氣,同時上前一步。

萬國明瞧不清虛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這麽一遲疑,全身霎時被劍網所罩,萬國明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只能僵立不動,等著對方先攻擊,才有辦法應付。

萬國明不由得整個手心都是汗,雖然是短短的一點時間,但是對他來說卻有如一整年那麽久。眼見對方劍網越縮越緊,與其任人宰割,還不如力拼一搏,當即大喝一聲,運勁於臂,準備奮力一擊。

便在此時,身旁人影一晃,一雙肉掌穿了進來,劍網倏地一縮,往後退了回去。萬國明瞥眼一見,才知道原來是樊樂天適時出手,解除了他的尷尬。只聽得樊樂天收勢而立,同時說道:“久仰雨花神劍夏侯儀大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人能夠一言喝退夏侯君實與官晶晶,自然便是夏侯儀了。而與他同來那人,這時也往他身旁一站。官晶晶一個箭步上前,輕輕挽著他的手臂,狀態十分親密,同時興奮地喚道:“爹爹!”夏侯君實上前一步,躬身道:“岳父大人!”

一下子碰到兩個高手,樊樂天這下可真如他的名字一樣,開心得不得了,說道:“原來是雷霆斬與雨花劍連袂前來,失敬,失敬!”

夏侯儀道:“不知尊駕高姓大名?剛剛那一手,可俊得很。”他撒出劍網,然後逐漸收攏,使得是一招得意成名武功“請君入甕”,只要對手一開始遲疑片刻,後果通常便是後悔莫及。

可是剛剛這位老者兩掌推來,他輕盈靈動的劍勢立刻受到影響,竟不自覺得往後縮小圈子,以增加對抗的力道。結果他一縮,對方就一放,完全是他對付萬國明的寫照,只是這會兒主客易位,直到他完全采取守勢,對手才無隙可乘,撤回掌力。

夏侯儀知道遇到難得一見的高手,語氣多了三分客氣。樊樂天笑道:“老夫叫樊樂天,看到有人打架,就忍不住手癢,該打,該打!”一語雙關,在場許多知道他脾氣的人,都笑了起來。

那官彥深道:“原來是紫陽山門的樊長老,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貴門,竟惹得貴門耆老出手教訓,還請示下。”萬國明搶著說道:“餵,可千萬搞清楚,是你女兒不說分由,一見到我就沖上來的。”

官晶晶一聽,當場氣得柳眉倒豎,戟指怒道:“你說什麽?”萬國明得理不饒人,說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我們素昧平生,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你便先追著我楊兄弟打,追來追去打不到,這才把目標轉向我,不是嗎?”

他這些話形容剛剛的狀況,倒是沒說什麽假話,官晶晶無從辯駁,便嚷著道:“爹,你不知道,他說……他說……”楊承先打圓場道:“其實這都是誤會,我們昨晚三更半夜進城的時候,大家夥兒剛好碰巧撞見,這個令千金與這個……嗯令公子,兩個人在城墻邊上,這個……嗯,這個卿卿我我,所以嘛……我們要是知道,其實小倆口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總之……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他這一說,官晶晶大窘,當場羞得連耳根子也紅了。官彥深幹咳幾聲,不再言語。夏侯儀道:“君實,男子漢大丈夫,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置妻子的顏面安危於不顧?”

夏侯君實當面跪了下來,磕頭道:“孩兒思慮不周,做事有欠考慮,請父親責罰。”夏侯儀道:“我責罰你有什麽用?妻兒是你的,要是有個萬一,你不免終身遺憾。”夏侯居實一聽,這一下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直道:“是,是,是。”

官彥深輕輕地推了一下女兒的肩頭,說道:“這件事情你也有錯,去跟你夫君跪在一起。”官晶晶一楞,淚珠從眼眶中滾了出來,走到夏侯君實身邊,跪了下去,說道:“請公公責罰!”

夏侯儀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兩個都起來吧!”兩人這才起身,退到一旁。眾人見這兩位武林聞人,管教兒女這般嚴厲,都不禁動容。呂泰但覺場面尷尬,趕緊上前,拱手道:“兩位前輩遠來辛苦,還請屋內奉茶,我去稟報家師。”

兩位尚未答話,樊樂天故意咳了幾聲,回頭與同伴說道:“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我們的路途更遙遠,早到了這麽久,卻還是站在這裏。”眾人連連點頭稱是。

呂泰不想裝作沒聽見,應道:“這兩位乃是明門正派,公認的英雄俠士,豈是你們這群邪魔外道所能比擬的?”有夏侯儀與官彥身在旁,他的膽子不知不覺大了起來,連說話也特別大聲。

群豪中登時有人叫囂起來,只是稀稀落落,更多的是相互的約束與斥喝的聲音。官彥深向呂泰問道:“請問這位世兄,他們也是來拜訪尊師的嗎?”呂泰道:“誰知道他們安得是什麽心?”

樊樂天道:“你這可說得不對了,我們還有拜帖呢!當然是光明正大,真心誠意的來拜訪淳於大夫,怎麽說是我們不安好心呢?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嗎?”呂泰道:“總之,你們要不就是在這兒等著,不想等的話就請離開,沒有人強迫你們。”

群豪中已經有人動了怒,開始摩拳擦掌起來,有的心中則想:“憑我們紫陽山門的勢力,難道還怕踏不憑這間藥鋪子嗎?”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要往前沖去。

那官彥深所籌組的九龍門派,年內就要成立,此刻他只想少樹敵人,多交朋友,尤其那紫陽山門,還是他一直想結交的門派,便想為他們化解目前的尷尬處境,挺身說道:“既然這群朋友已經奉上拜帖,何不等尊師指示,再做處置呢?”

呂泰不知官彥深竟會如此說,轉過頭去看夏侯儀。原來再世堂所買帳的,就只夏侯家而已,官彥深雖是九龍傳人的盟主,呂泰卻不怎麽放在心上。夏侯儀也道:“人家既然禮數周全,該做的都做了,再世堂若是太過排斥,拒人於千裏之外,傳了出去,終不好聽。”

呂泰略有松動,只著樊樂天說道:“好,那就請這位老爺子,進屋奉茶,其他人等,只在院中候著,別隨便到處走動。”崔慎由大失所望,道:“樊長老,這裏只有你一個人有這麽命,能喝一口再世堂的茶水,將來延年益壽,百病不侵,當真可喜可賀!”

樊樂天道:“誰叫這兒我年紀最大呢!”他已知無架好打,縱使獨自獲得殊榮,臉上亦無甚喜色。

那呂泰聽到了崔慎由的話,未免傳說再世堂居然小氣到連杯茶水都沒有,只好先吩咐道:“弄兩壺茶水來,給眾位英雄解解渴。”之後,便請夏侯儀、官彥深與樊樂天三人進大廳。

三人才坐定,不久後堂靴聲響起,走進一人,卻是沈敬之。呂泰道:“師父呢?”沈敬之一臉慌張,直接走到呂泰身邊,在他耳畔細語。呂泰聽著聽著也是愀然變色,低聲道:“真的?”站起身來。

夏侯儀道:“呂兄弟,淳於師父怎麽了?”呂泰看了樊樂天一眼,說道:“不敢瞞夏侯先生,師父忙著照顧一個姓左的小子,不眠不休,已經好幾天了,本來情況已經穩定了,豈知今天清晨又有變化,師父他勉力而為,師兄弟們苦勸不聽,現在情況有點失控……”

夏侯儀霍然起身,說道:“我們看看去。”官彥深與樊樂天同時跟著從位置上站起來。官彥深也就罷了,呂泰就是怕樊樂天也要跟著去,他武功高強,自己可攔不了他,不由得又將眼光投向夏侯儀,向他求助,兩只腳則像釘在地上一樣動也不動。

樊樂天見了,說道:“什麽意思?我就是為了左兄弟來的,算起來就是病患的家屬,現在他有危險,為什麽我不能去看?”夏侯儀與官彥深早就從官晶晶的飛鴿傳書中,得知左元敏的事情,也知道左元敏就是那天與張瑤光在一起的少年男子。那張瑤光與樊樂天同是紫陽山門的人,所以樊樂天會這麽說,兩人倒是不意外,感到意外的,現場便只有呂泰與沈敬之。

那呂泰一直對樊樂天等人存有戒心敵意,尚猶豫不決,夏侯儀道:“樊長老內力深厚,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助淳於師父一臂之力。”樊樂天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呂泰吃了一驚,道:“這……”官彥深道:“呂世兄放心,有我與夏侯老弟在此,任何人不能打再世堂的歪主意。”呂泰心道:“你是神仙嗎?”但見兩個人都如此說了,也只好同意。招來沈敬之,叫他多帶人手,到前院去擋著其他人,沒有吩咐,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沈敬之領命而去,呂泰則帶著三人往後堂走。來到左元敏的房門口,一個瘦小的身影迎了上來,叫喚道:“爹!”夏侯一定眼一瞧,卻是自己的小女兒夏侯如意。原來那夏侯如意見夏侯儀進了大廳,便料想他最後一定會到這裏來,於是便在這裏等他。

夏侯如意知道父親是因為自己的書信而趕來,算算時間,幾乎便是立即動身,馬不停蹄。雖然只是一封書信,得到父親這般的重視,夏侯如意開心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站在父親跟前,希望也能親耳聽聽父親的讚美。

夏侯儀道:“淳於師父的情況怎麽樣了?”夏侯如意一楞。她身邊的羅謙說道:“二師兄,夏侯前輩,師父紅潮滿面,汗如雨下,已經將近半個時辰了,我們心中雖急,但是無法可施。”

呂泰道:“我進去看一下。”說罷,推門而入。夏侯儀、官彥深與樊樂天魚貫跟進。夏侯如意小嘴一撅,雖然頗不開心,但可以趁機進去瞧左元敏,於是也跟著進門。原本淳於中曾交代,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現在由呂泰帶領,夏侯儀等人進去也還罷了,夏侯如意是最小的徒弟,門外羅謙、黃軒都是她的師兄,照理她是沒這個資格跟著進去的。

可是她還有一個身分,就是夏侯儀的女兒。如今夏侯儀親身到場,夏侯如意跟著父親走,倒沒什麽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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