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空成在辦公廳綜合樓的停車場停了車，轉身卻看見不遠處馮凱峰正一臉艷羨的看著他：“主任，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馬空成點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馮凱峰緊走幾步跟了上來低聲道：“主任，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他昨天聽說了省委招待所的壯觀婚禮，到場的除了主任老婆的一些朋友之外，幾乎清一色的高官，南湖省官場上有頭臉的人幾乎都到齊了，沒去參加婚禮的那幾乎就是官場邊緣人的代名詞了，楚老將軍來南湖參加外孫女的婚禮了，那些省委大佬們不管他們自認為職務多高，聽說他們跟老將軍握個手激動地更個什麽似的。

“謝謝！走吧，上班了！”馬空成回頭道謝，本來他想著今天該請督察室的兄弟們去吃一頓的，可惜時間被徐明這小子給占了，想起來晚上跟徐明的約會，也不知道這家夥大過年的跑南湖來幹什麽。

“主任，你新婚大喜，也沒準備禮物什麽的，要不晚上我們請你吃頓飯？”馮凱峰弱弱的說道，馬空成眉頭一擰：“什麽我們，還有誰啊？”

馮凱峰縮著脖子張了張嘴巴：“主任，也沒誰呢，我女朋友說想請你吃頓飯，主任，你看？”

看著馮凱峰這幅畏畏縮縮的樣子，馬空成突然明白了，現在督察室缺人，這家夥想把女朋友弄到督察室來呢，難道這小子想玩一出辦公室戀情？

“小馮啊，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錯，工作也幹得踏實，你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的，好好表現，機會是大把的！”馬空成頓住腳步，伸手拍了拍馮凱峰的肩膀：“請我吃飯當然好，不過，我這次結婚沒有請大家去也是有原因的，希望大家諒解，改天找個時間，我請兄弟們去搓一頓！”

馮凱峰聞言大喜：“主任，你答應啦，太好了，我馬上給女朋友打電話！”

馬空成微笑著道：“哎，別激動啊，我說找個時間，請兄弟們搓一頓叫上你女朋友就行了！用不著你們來請我，你掙這點工資不容易，還要結婚買房子！買房子沒錢的話，我借給你點。”

馮凱峰胸中湧起一股暖流，他一直將馬空成當成自己的偶像，兩人都是農村出來的，不過馬空成當年考的是軍校，比他也大不了幾歲，人家那硬是靠著能力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主任，不是借錢的事，我女朋友在銀行工作呢，就在你岳母所在的農業銀行，她都實習了大半年了，還沒有轉正，所以，所以……”

馬空成恍然大悟，原來這麽回事啊，還以為他想把女朋友調督察室呢，銀行跟黨委政府的確不是一條線，只要這事兒不違反紀律讓岳母幫她一把也無妨。

“你女朋友叫什麽名字，我先打電話問一下情況再給你答覆好吧？”馬空成點點頭，馮凱峰大喜過望，他知道馬空成的岳母就是省農業銀行的實權副行長，她女朋友的事情又不違反規定，只是她這個副行長一句話的事情。

“我女朋友叫韓晶，她實習的時間已經幾個月了，工作也幹得很好的，銀行方面卻不跟她簽聘用合約，也不說她不合格，馬上開學之後就該著落這個問題了，她急得不得了！”

“那銀行方面為啥不給她合約呢？”馬空成一楞，既然工作幹得好，為什麽還不跟她簽約，莫非是想要錢？

馮凱峰張了張嘴倒：“不是她工作做得不好，而是那個什麽主任看上她了，說要跟她做朋友來著，不然就……”

馬空成眉頭一擰，他平生最討厭這種仗勢欺人的家夥了，不過事情還沒有打聽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胡亂許下諾言的好，點了點頭道：“行了，情況我知道了，我跟我岳母說一聲，你回去安心工作吧，不要因為這個耽誤了工作，明白嗎？”

馮凱峰點了點頭，轉身進了他的大辦公室，馬空成回到辦公室裏抽了顆煙，撥通了楚雲霞的電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這種事情在楚雲霞的眼裏自然不是什麽事，叮囑馬空成幾句註意身體之類的就掛了電話。

收起手機，馬空成起身往秘書長辦公室走過去，第一天來上班自然要去領導辦公室走一走，露個面，拜個年，這是共和國多少年來傳下來的傳統。

“秘書長，新年好！”馬空成笑呵呵的進了胡成的辦公室，胡成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招呼秘書給馬空成泡茶。

“感覺怎麽樣？”胡成笑呵呵的問，新年第一天省委也沒有什麽公文要處理的，他索性坐下來跟馬空成聊聊天。

馬空成知道他說的是結婚的事情，苦笑一聲道：“結婚就一個字，累啊！”

“結婚是人生大事啊，古人雲，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啊，累是累，可這畢竟是快活的累啊！”胡成呵呵一笑：“你這家夥，楚老將軍來參加婚禮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害得黃書記剛才還在埋怨我沒有做好工作，楚老下來我們南湖省一點接待工作都沒有做，慚愧啊！”

馬空成此刻才明白胡成的態度變化之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雖然喝不出是什麽茶葉，卻能品嘗出來這茶葉很香，不是普通的茶葉。

“秘書長，事先我也不知道外公要過來參加婚禮的，他是臨時決定的，末了還特意吩咐我們不要張揚他來的消息，更不要去接飛機，這一點，省軍區張政委也是知道的！”

胡成點點頭，這次楚老將軍的到來，整個南湖省的官場幾乎都被蒙在鼓裏，那天婚宴上黃書記對省軍區張政委開玩笑的提了一句，卻惹來老大一個白眼，省軍區是獨立於南湖省政治圈之外的領域，張振華就是不給黃渭揚的面子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更何況萬一有什麽狀況，省軍區還是黨委的最後一張牌呢！

兩人隨後又聊了會工作，胡成交代了馬上去辦理考察胡飛的事情，馬空成起身告辭。

出了秘書長辦公室，馬空成順道去督察室的幾個辦公室轉了一圈，也給督察室的工作人員拜年，在一片恭喜聲中，馬空成許諾找天有空了一定請同事們搓一頓，這才回轉辦公室。

路過副主任的辦公室，心中突然一動，於明達擡起頭，馬空成就在他的目光裏走了進去。

“老於，新年好啊！”

“新年好，主任！”於明達站起身，給馬空成倒了杯熱茶：“主任，你大婚也請兄弟們去觀禮，錯過了這麽盛大的婚禮，真是兄弟們的遺憾啊！”

“本來想請兄弟們去喝酒的，不過，後來發現請柬不夠了，發了這個不發那個又不好，省得兄弟們說閑話，我老丈人就說幹脆你單獨請督察室的同事們搓一頓就行了，我一想，嘿，這主意不錯！”

“那是，那是，督察室的兄弟們一起吃飯給你慶祝大婚更顯真誠！”於明達笑著點點頭，心裏卻腹誹不已，丫的不就是傍上了個大靠山嘛，想到年前秘書長的談話，他的一顆心就活絡起來。

“老於，跟你商量件事情，我記得你上次說小金庫裏還剩下點錢，有多少？”馬空成吸了口煙，吐了個煙圈。

“主任，還剩下三萬多塊錢了！”於明達疑惑的擡起頭，他相信馬空成是不會在意小金庫裏這點小錢的，楚家這麽大一個家族，生意遍及天下，難道還缺錢？

“那就差不多了，這麽著吧，我想按照人頭來，給兄弟們發個開市紅包，也算是一種期望吧，期望新的一年我們督察室的工作紅紅火火吧！你說呢？”

於明達一楞，這個馬空成不簡單，連這種想法都可以有，這是省委機關不是外事企業好吧，不過，人家是主任，口裏說是商量，其實就是通知一聲而已，做到這一點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點了點頭，於明達從屁股上取下鑰匙，開了辦公抽屜的櫃子，取出一個存折扔在桌上道：“督察室全部家當都在這裏了，還剩下三萬多，密碼是六個八！”

“四萬多塊錢，四季發財，那就一人先發四百塊的紅包！”馬空成伸手拿起存折，起身走了出去，他自然知道於明達心裏的不痛快，也不去理會，看來這個於明達也是渴望權力過頭了，真以為胡成會捧他出頭嘛，為了一個督察室副主任去得罪一個省委常委，白癡才有這樣的想法！

一回到辦公室，馬空成的手機就響了，電話是楚雲霞打過來，她已經調查過來，確實有個人事監察部門的小領導利用手中的權力牟取私利，那個韓晶說的情況基本屬實，她已經責令人事部門按程序辦理了，至於那個校領導怎麽處理還沒有想到。

“媽，謝謝你啦！”馬空成微笑著道謝，他知道倘若不是馮凱峰走投無路尋覓到他這條門路，也許韓晶的人生會由此發生變化，是屈辱的接受一個肥胖得跟豬一樣的男人在身上哼唧，還是仰天大笑出門去，不一樣的選擇導致了不一樣的人生！

馬空成拿起電話撥通了內線通知馮凱峰來一下，上一次督察室發年終獎的時候，還剩下四萬多塊錢，馬空成決定今天要給督察室的人發個紅包來激勵他們一下。

“主任！”馮凱峰很快的來到馬空成的辦公室，他知道雖然馬空成沒有讓自己請客，卻肯定會幫自己一把，他從主任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是憐憫勝似同情。

“去銀行把錢取了，按照咱們室裏的人數再加上二十個來算吧，每人四百塊然後裝進紅包裏，取多少你自己算吧，密碼六個八！”馬空成將存折往桌子上一扔。

“哇，主任，還有紅包啊！主任啊，你真好，我馬上去！”馮凱峰抓起存折轉身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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