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盧琳口中得知，指揮官現在不在軍中。顏初很惱火，對方要見她卻又遲遲不出現，是給她下馬威嗎？

直到黃昏漸進，魏琛才再次出現，與盧琳打了招呼後，才讓顏初跟著他出去，在板房區左拐右拐，終於站立在一間板房前。顏初搶先問：“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魏琛正氣浩然道：“我們再混賬，也不至於為難一個孩子。”

顏初放下心來，板房門虛掩著，魏琛直接推了她一把，說：“進去吧。”

顏初撞進門裏，首先入目的是一桌酒菜，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但在這現在局勢，已經是極其奢侈的事。這個板房是個套間，往裏走還有一扇門，顏初想可能就是寢室了。她有些無措，強裝鎮定，清了下嗓子，問：“有人嗎？”

套件的門打開了，出來了一個戎裝女子，1.72的個頭，臉上不施粉黛，一雙丹鳳眼英氣外露，一頭大波浪披到腰間，她出門來和顏初握手：“我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你就到了。”

她聲音沙啞，帶著中性的性感。軍校的校花自然不是花瓶，英氣霸氣的更得軍人的歡心。

顏初強笑著：“我當指揮官是誰呢，原來是姜美女。”

姜嵐嵐請她入座，說：“我白天太忙，讓你等了我半天，有些對不住。”

“哪裏哪裏。你忙的是國事，我這等小人物自然要將就你的時間。”顏初坐在姜嵐嵐對面，鎮定了心神。這個女人和賀秉榮關系匪淺，她出走上山的那一日，賀秉榮將這個女人帶回來。顏初拿不準是為了激她上山還是賀秉榮真的跟她有一腿。這個問題從來沒人跟她求證過。

顏初跟姜嵐嵐，是個正常男人都會選姜嵐嵐。

此刻顏初覺得自己像個小醜，被姜嵐嵐和賀秉榮戲耍的小醜。賀秉榮什麽都肯不肯告訴她。姜嵐嵐明知道自己來了，給了她打理自己的時間，似乎是想讓她以最好的面貌來見她。可姜嵐嵐一出場就將精心打扮過的自己給擊了個粉碎。自己臉上畫的妝，塗得粉，描過的眉，此刻她恨不得給刮下來。

姜嵐嵐坐姿如鐘，替顏初盛了碗湯，放在她面前，道：“飯前喝完湯，養胃。”

顏初不自覺挺了挺腰板，說：“謝謝姜小姐。”

她一直不知道姜嵐嵐在軍中的軍銜，此時她一轉身成了指揮官。聽盧琳說指揮官在這裏官最大，整個部隊大概□□全聽她調遣。顏初不是軍人，所以就不以軍銜稱呼。

“客氣了。”

這頓飯菜的味道有點熟悉，但顏初食不知味。對面的人有一句沒一句問她些瑣事，她搭理著，直到姜嵐嵐問她：“這些菜你不喜歡？”

顏初微笑道：“沒有。”

“你可得多吃點，看你現在瘦的。”姜嵐嵐說，“我知道你到這是為了什麽。但我勸你不要去找他。”

顏初心裏“咯噔”一聲，問：“為什麽？”

姜嵐嵐放下木筷，陷入回憶：“當時賀秉榮找我演戲，想把你不生疑的弄到山上去。其實我覺得這個法子實在是蠢。要是你賴著不走呢？他怎麽就能斷定你一走就一定會去山上。他給我說他了解你。我就不明白了，他把一切告訴你不就省事了，哪裏用得著他花那麽多心思去騙你。現在我算明白了，他也是個矛盾的人。”

“矛盾麽？怎麽個矛盾法？”

姜嵐嵐笑了下：“你總有一天會明白。”

顏初說：“也就是說你和我丈夫沒什麽？”

“是啊。”姜嵐嵐給了個你放心的眼神，話語一轉，“不過我喜歡他是真的。”

顏初一怔。

姜嵐嵐也不管她的反應，繼續說道：“我從大學入學時就喜歡他了。他出身，容貌，品行哪樣不吸引女人喜歡？我被他吸引，為了讓他註意到我，我也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我聽說畢業後他會被分配到東南軍區，就暗中找關系，想把自己也分配到那去。”

“誰知道，好不容易畢業了。他一個重本軍校畢業的高材生，竟然去了青藏參軍。條件艱苦就不用說，他一個軍二代，為什麽要去受那份罪？我以為是他發現了我的情誼，想躲著我。結果後來我才曉得自己蠢……”

顏初只覺得她的聲音嗡嗡的，好像錄音機的老磁帶放出的聲音，講得是別人的故事。顏初知道賀秉榮去青藏的原因。那是她心中隱隱紮著的一根魚刺，不小心咽到肚裏去，平時沒什麽，一觸碰就疼。

姜嵐嵐笑著說：“我以為自己蠢。沒想到你眼巴巴跑到這來，比我還蠢。”

顏初心中轟然一聲：“難道……”

姜嵐嵐給她個了然的笑容。

那根刺又在作祟了，不然她心怎麽這麽痛。賀秉榮要跟她離婚，真的是要跟林芷微再續前緣？

那個叫林芷微的女人，就是賀秉榮去青藏的原因。他不僅去了青藏，還去了東泊，在東泊和毒販槍戰時，差點丟了命。賀盛民出現在醫院時，顏初才知道賀秉榮的身份。賀盛名又氣又悔，指著兒子的鼻子罵他叛逆不孝。他叛逆的原因只是因為個女人。這時候顏初才知道原來他心中有人。這個女人是顏初心中的刺。

顏初想到很多事。對面姜嵐嵐的笑容溫婉，配合著她一身戎裝，顯得高深莫測。她想起賀秉榮給她發的短信，那些不想讓她知道的話，一字一句，她都快背熟了。他心裏肯定是有她的，她忽然有了自信，他心裏多少是有她的。而且有些話，要當面說清楚才行。

“謝謝姜小姐告訴我這些。可我還是想去找他。只要他不死，我就要去找他。”

姜嵐嵐笑容僵住：“到了安全區，見著他和別的女人……你這麽千辛萬苦去找他，你不怕你承受不住？”

顏初喝了口湯，說：“有的人喝湯喜歡燙的，有的喜歡涼的。我冷暖自知。多謝姜小姐提醒。”

姜嵐嵐自嘲笑了下：“你這麽想就好。賀秉榮現在一個人，也很好，就在安全區。你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我讓人護送你和那個孩子北上。”

顏初聽到“賀秉榮現在一個人”才知道剛剛那是姜嵐嵐給她的試探，忙說：“不用了，我們自己去就好。”

姜嵐嵐收起笑容，正色道：“賀秉榮托我照顧你。要是讓他知道我沒保護好你，他會抽掉我一層皮。”

“什麽意思？賀秉榮怎麽會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你會到我這。你到這後我才給他發了郵件。他現在在安全區等你呢。他現在升官了，是我上級，必須在安全區坐鎮。你明天就和魏琛何門一起去吧。”

飯菜都涼了，但飯局還沒散。姜嵐嵐給她說了很多話。什麽“你比我小，我拿你當妹妹看。”“賀秉榮以前疊豆腐塊，是全年級最差的。”“他婚後一直都潔身自好，可是你一點都不相信他。他在外面常常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等等。

一直到最後，姜嵐嵐才道：“你是不是有時候會自卑？會覺得賀秉榮不會看上你？覺得自己比不上圍繞在賀秉榮身邊的其他女人。其實你沒必要這麽想。天下那麽多女人，他唯獨肯和你結婚，就說明他知道你的好。三年前知道你們要結婚時，我整個人都傻了，你一個黃毛丫頭，連一技之長都沒有，除了家裏有點錢，憑什麽能嫁給他？我嫉妒你，甚至詛咒你。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對他的感情，無論是我，還是林芷微都比不上的。我是愛他，可如果他不是他，沒有軍二代的身份，我還會這麽喜歡他嗎？我自己都不能確定。更別說林芷微。你對他沒有雜念純粹的感情，應該是他想呵護的東西。所以你沒有必要自卑，你自嘆不如別人，熟不知別人是如何嫉妒你的。”

顏初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姜嵐嵐看得這麽透徹。果然女人最了解女人。她不光在賀秉榮的女人們身邊自卑，甚至一直在賀秉榮面前擡不起頭。他若是月亮，自己就是周圍一顆星子。他光芒萬丈，她必須遠離他才能發散自己的光。但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喜歡他。要想離他近一點，她只能做攀附的淩霄花。他以為她喜歡這花，婚後在庭院裏種了許多。可是因為心中的自卑，她討厭著，他固執地不肯拔掉。兩人甚至吵過架，但現在那花的根莖仍在院子裏好好留著。

從姜嵐嵐處往回走，她松開了掐自己掌心的手指。掌心處留下幾道月牙印記。姜嵐嵐說她對賀秉榮沒有雜念純粹的感情，應該是他想呵護的東西。可是她卻做了最對不起賀秉榮的事，她是不是再沒有機會站在他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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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初在這裏迷了路，不知道轉了多久，一個小兵找上了她：“嫂子，你跟我來。”

顏初怔怔道：“嫂子？”

小兵說：“白天我們都不知道，你是總指揮的老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自從安全區建立之後，軍隊損失慘重，大將所剩無幾。於是國家決定大膽啟用年輕將士，重新編排士兵。暫時舍去軍銜之別，最高統領設為總指揮，負責喪屍淪陷區的指揮大權。

姜嵐嵐說他是她的上級，所以總指揮，是說賀秉榮。顏初努力笑了下：“不是說賀秉榮離婚了嗎，到底怎麽回事？”

“汗，這個嘛，你也知道的，謠言傳著傳著就分不清是真是假了。我們也都是道聽途說，嫂子別見怪。”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了設置自動更新，晚更了，對追文的小夥伴說聲抱歉。（づ￣3￣）づ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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