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才支支吾吾的說太子在東宮，陛下很生氣，說太子這時不在東宮能在哪裏，問那奴才太子在做什麽，那些奴才嚇得伏在地上，根本什麽都不敢說。”

“於是陛下就讓我控制了當時的奴才們，不許任何人通報，走到了東宮門口，結果聽到裏面歡歌笑語，太子在裏面左擁右抱飲酒作樂，還跟他那些姬妾大言不慚的說著醉話:‘我跟你們講啊，如果不是父皇故意擡了個譽王上來處處和我作對，我至於做那些蠢事來落到如今這境地嗎?說我不修德政，他自己的德行就很好嗎?’”

蒙摯直拍地面，“你們可不知道，陛下當時氣得直接拔出了我的刀，要不是我和高湛死死勸住，太子保不準已經死在陛下手上啦!然後陛下就命令我封禁東宮，一應人等，包括太子都不得出入。接下來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了，現在好了，整個爛攤子全都扔給我了。”

“太皇太後喪期還不到半年，”蕭景琰皺眉，說的話越見火氣，“就是民間晚輩守孝也沒有這樣的!何況是太子!”

言道此處，他嘆了口氣，“還是蘇先生說得對，太子這樣，遲早會把自己拖下去的。”

蘇哲道:“太子一向享樂慣了，耐不住喪期清寂，他以為只要把長信殿的門關起來，就沒有人會知道，誰又會料到，皇上會突然駕到呢。”

常子瑜聽了蒙摯的話自然也是很生氣的，但他還記得蕭景琰在對面，所以控制著沒有表現出來，便思索著這件事情，這時蘇哲的話說完，他便問道:“現在服侍太子的人，還是原來東宮的人嗎?”

蒙摯道:“是啊，現在我責任重大，我還怕他幹出什麽傻事來，我專門派人看著他呢。這個太子爺算是廢了，但是我只是不知道，陛下究竟怎麽打算的。”

蘇哲將茶具洗過，重新煮起了水，看著爐子道:“如今太子失了陛下聖心，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按照今日皇上的處置來看，卻並不想馬上廢黜太子。”他突然向蕭景琰問道，“殿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蕭景琰點頭道:“明白。”

得到蕭景琰的回應，蘇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東宮屬於皇城，現在宮內的防務，暫時由禁軍接管，但宮外還是巡防營的職責，殿下要多加派人手，嚴加巡視，就算朝局再亂，東宮不能亂。一旦亂了，就會引發意外。這都是你們二位的責任。”

“蘇先生說得是，這會兒我們可不能亂了陣腳，讓譽王得了便宜。”常子瑜點頭接道，“殿下與蒙大統領此時尤其要小心，依照那個秦般若往常的作風，在找不到突破口的情況下，說不準會直接把主意打到巡防營和禁軍的普通兵士身上，所以這人手安排調度，不能有一絲疏忽。”

“是呀，我現在手上，連一道明發諭旨都沒有，我跟陛下提過，”蒙摯急得上火，“我每一開口，那個高湛就把我給打斷了，害我現在只能憑一道口諭，在那硬撐著。”

蘇哲將茶泡好，繼續為幾人添著茶水，口中卻道:“說到這一件事，你可真應該備一份厚禮，好好謝謝人家高公公呢。”

這蒙摯可就不明白了，高湛打斷他求旨，害得他現在處境那麽尷尬，為啥要謝啊?於是他傻傻的看著蘇哲，“謝他?憑什麽呀?”

“他打斷你的話是一番好意，一份人情。你去謝他，就是知道了他的好意，還了他這番人情，明白嗎?”

蒙摯摸摸腦袋，搖頭道:“不明白。”又見得蕭景琰和常子瑜的忍俊不禁以及蘇哲無奈的模樣，知道自己是鬧笑話了，但他不明白得問啊，“我是個粗人，你說清楚點啊。”

見他這模樣，三人各對視了一眼，蕭景琰假裝看向別處，常子瑜唇角勾起笑意，亦是盯著杯中茶水，根本沒開口的打算，蘇哲只好無奈的跟蒙摯分析起來。

“你說今天高公公幾次打斷你的話，”蘇哲見蒙摯點了頭，繼續道，“可是你第一次懇請陛下明發諭旨的時候，他並沒有打斷你，陛下理會你了嗎?”

“沒有啊。”

“那他為什麽不理會你呢?是因為你沒有說清楚，還是他腦子糊塗了？”蘇哲見蒙摯偏著腦袋開始思考，繼續道，“要說這個世上，誰最了解陛下的心思，那絕不是皇後和越貴妃，也不是太子和譽王，而是這位高公公。如果他沒有機敏的反應，準確的判斷，怎麽可能在陛下身邊服侍這麽多年，卻又恩寵不減呢？”

“就拿今天長信殿的事情來說吧，你幾次懇請陛下要明發諭旨，可是陛下都沒有理會你，那就說明他當時並沒有拿定主意，他擔心處置得太重，便無法挽回了，所以他不能理會你。”

言到此處，幾人看著蒙摯，卻見他依然是一臉懵，蘇哲問道:“還是不明白?”果然見得蒙大統領搖頭。頓時蘇哲生出無力之感。而蕭景琰和常子瑜對視一眼，默契的端起了茶水，小心的品著……

蘇哲只好繼續給他完完全全的說明白，“如果經由中書朝閣明發諭旨幽閉太子，總要說理由，無論寫什麽理由，一旦嚴重到要幽閉儲君的地步，怎麽都不是一個小罪名。太子如今的處境，承受不起這一道明諭，一旦發出去，那不廢也等於廢了。所以對於陛下來說，你當時請求他下發的，幾乎可以算是一道廢太子的詔書了……”

這話可把蒙大統領給驚呆了，連連解釋:“我沒這個意思啊，我沒這個意思啊……我只是……”

“你只是為了更方便接管東宮，這個道理我明白，高湛明白，連陛下也明白。所以你一開始請求時，陛下並沒有發怒，而只是不理會。但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明發諭旨，以陛下當時的心情狀態，以他素日的多疑多慮，只怕就不會僅僅是不理會你而已了。再說你可別忘了，經內監被殺一案譽王來為你求情後，在陛下心目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懷疑你偏向譽王的，這個時候你極力請求明發禦詔，置太子於死地……嘿嘿……”蘇哲冷笑了兩聲，“你說他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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