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哥，景寧可能認出我了。”

“不可能吧?”蒙摯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她那時候可才五歲，哪記得什麽人？”

“那天，太奶奶說我和霓凰訂過親了，還說景寧是送過花的。”蘇哲眼前有些朦朧，“景寧回答的是……”

“太奶奶慧眼如炬。蘇先生與霓凰姐姐皆是人中龍鳳，這就是跪在一起也如畫中仙侶一般，若是真到了姻緣來的時候，還不得請太奶奶去送福氣。太奶奶就別管他們了，景寧可饞太奶奶這裏的糕點了，太奶奶偏心，也不給景寧。”

“這回答有什麽問題嗎?”蒙摯仔細咀嚼了一下，滿面疑惑。

“她沒有說太奶奶認錯了人，她說慧眼如炬。而且，太奶奶說送過花，她沒反駁。”

“唉呀，小殊，這你就想多了。”蒙摯一拍大腿，“太皇太後年事已高，剛剛說了轉頭就忘了，公主順著老太太的意思說兩句，哄她老人家高興有什麽好奇怪的?”

“也是。”蘇哲若有所思，“也許真是我想多了。”

這時飛流抱著一個花瓶進來，花瓶裏插著不知名的野花，高高興興的擺在蘇哲身前的桌子上。

“飛流。”蘇哲突然喊了飛流一聲。

飛流立即走到蘇哲面前，“蘇哥哥。”

“飛流，你還記得那天我們見的那個老奶奶嗎?”

“嗯。”

“她旁邊那個姐姐你還記不記得？”

飛流歪頭想了想，點頭道:“嗯!姐姐，好玩!”

“咳，咳”蒙摯正往嘴邊送茶，一聽飛流的話，立馬被嗆了，看著飛流好一陣才說出話來，“飛流，你說誰好玩?”

“姐姐，好玩!”飛流眼睛蹭亮了。

“這什麽形容啊……”

還是蘇哲理解飛流的意思，“飛流，你的意思是，那個姐姐武功很好嗎?”

“嗯!”飛流點頭，隨即想到什麽，“笑了。”

蒙摯莫名其妙，看了看蘇哲，疑惑的問飛流，“誰笑了?”

“姐姐，笑了。”

“不是吧?你說七公主笑了?”蒙摯瞪著牛眼，“七公主不是一直冷冰冰的，面上啥表情都沒有嗎？”

“笑了!”飛流氣呼呼瞪著蒙摯，“孩子，笑了!”

蒙摯就更摸不著頭腦了，“小殊，飛流說的啥？”

蘇哲撚著衣袖，突然停了下來，“飛流，你是說那天太奶奶問豫津生孩子了沒的時候，姐姐笑了嗎?”

飛流開心點頭，“嗯!”突然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姐姐，蘇哥哥。”

“什麽?”蘇哲這個翻譯也有些聽不懂他在說啥了。

“姐姐，蘇哥哥!”見蘇哲不懂，飛流著急了，加重語氣再說了一遍。

“飛流的意思是，”蘇哲疑惑著小聲的問著飛流，“那天姐姐一直在看蘇哥哥嗎？”

“嗯!”飛流見蘇哲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去玩吧。”蘇哲寵溺的看著飛流出去，隨即神情凝重了起來，“或許她並不記得林殊，但那天太奶奶那聲小殊叫得突然，景寧一直在看我，那必然是發現我的不對，以她的聰明，猜出來也不奇怪。”

“我說你擔心什麽呀?”蒙摯開始也跟著凝重了起來，但沒一會他就恢覆原樣，“不管她是不是猜出來了認出來了，她不也沒說出來嗎?而且，雖然靖王現在暗傷覆發是因為聽了她的主意，誒，到底是不是故意受傷，這個還得問靖王。但看她出的這個主意，她也是站在靖王那邊的，你擔心啥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知道景寧有可能認出我來，我心裏會那麽亂。”蘇哲垂眸，輕聲道，“人的心會越來越硬，原本我以為我的心已經是一塊寒石了。”

“小殊，”蒙摯面上滿是心疼，“你也別逼自己太狠，七公主那裏，就順其自然吧，我覺得她雖然彎彎繞繞好像比你還多，但是不會傷害你。就是小時候，她不也和你挺親近的嗎。”

“沒有吧，蒙大哥。”蘇哲一笑，方才的不豫之色褪了開去，“景寧那小丫頭，不是對誰都冷冰冰的嗎?”

蒙摯摸摸腦袋，疑惑道:“不是這樣嗎?我記得那時候她雖然不愛說話，但總跟著你跑啊?”

蘇哲手指撚著衣袖，眼裏漸漸迷離，忽然他目光一定，“她有沒有認出我來我不確定，但是她一定認出了庭生。”

“啊?”蒙大統領蒙圈了，“這和庭生什麽關系?”

“那日和景琰初見，我見他很關心庭生這孩子，便問了下他情況。那時候，庭生說十一歲，我就在懷疑。”蘇哲回憶著那天的情形，“景琰一聲庭生把我從思索中拉出來，那時候景寧趕緊放開了左腕。只是我不知道她這左腕有什麽典故，但是她那時候一定想到了什麽。”

“嗨，我說小殊，你怎麽老想這些，”蒙大統領看不過去了，“也許七公主也只是剛好抓了下自己手腕，然後靖王一喊庭生，她剛好又放開了，哪裏就是猜到了什麽。”

“這番邏輯，確實是你能想出來的。”

“說話不要那麽毒哦！你有得去猜這個臉上面癱，貌似單純，實則心裏九曲十八彎的小姑娘的心思，還不如想想現在靖王殿下的事，你要怎麽辦。畢竟七公主今年十七了。”

“你倒是心寬，”蘇哲搖搖頭，“我擔心的是，我看不透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麽。蒙大哥，我籌謀多年，這次來金陵，步步為營，絕不能有半點差錯。”

“小殊……”

“本以為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是獨獨漏算了景寧，”蘇哲的聲音突然變得很疲憊，他像是很累很累，“我有時候還會冒出一種可怕的想法，如果景寧是男兒身，或許我就不用把景琰推上去。景琰本來就不喜歡那個位置，是我算計著他走上這一條路。甚至我考慮過不惜一切代價，毀掉這個我無法掌握的人，即便小時候她叫過我林殊哥哥，即便她其實一直在配合著幫了我們的忙。”

“小殊……，”蒙摯看到這樣的蘇哲，很是無措，“你也不要逼自己太狠了……”

“我都已經不認識我自己了，”蘇哲幽幽的閉上了眼睛，“人的心真的會越來越硬，身在地獄裏，就想要把別人一起拉進地獄。”

“蒙大哥，幫我留意一下景寧吧，”良久，他睜開眼睛，眸子裏只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又成了那個冷靜的，漠然的麒麟才子，“不過要小心些，景寧自己可能武功就不錯，身邊還有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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