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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裏有一會兒一片寂靜,誰都沒有說話。

靠!葉天澤有一段時間沒出現,以至於他們都有些忘記這個人多刻薄了!

江超凡第一個跳出來,情緒激動。

【江超凡】:葉神,別呀!我新聞都發出去了,說是柏林的樂團要參加我的新唱片的!

大家嘰嘰喳喳地回覆著,葉天澤不再看,幹脆把手機開了靜音,放在一邊隨他們吵。

他又擡起頭看向貝果,發現貝果也正在專心致志地玩著手機,臉上掛著興奮地微笑。

看到貝果這麽高興,葉天澤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問:“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我的粉絲數量馬上就要破一百萬了!就只差十五個關註啦!”貝果激動地說,她舉起手機伸到葉天澤面前,顯擺道:“你看你看!不是很厲害!你不是說也要玩微博嗎?你快下載一個關註我!”

見到貝果激動,葉天澤也願意讓她更開心些,道:“嗯,我馬上下載。”

葉天澤下載圍脖註冊,卻發現葉天澤這個名字已經有人註冊了,貝果的腦袋湊過來,看著葉天澤註冊,道:“三個字的名字太容易撞了,你加個前綴或者後綴嘛……”

於是葉天澤又輸入“葉天澤Sebastian”,竟然也被註冊了……

“我的名字這麽常見嗎?”葉天澤有些不滿地說。

“不是你的名字常見,是圍脖用戶太多了,幾億用戶呢!所以一般情況下名字取長一點比較不容易撞。”

葉天澤想了想直播間裏的那些ID,擡起頭看了一眼專心致志盯著他手機屏幕的貝果,微微一笑,然後低下頭,飛快地輸入。

昵稱:喜歡bagel的葉天澤。

這一回終於不跟人撞名字了……

看到這個昵稱,貝果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恨不得要冒煙。

“你……你……你怎麽叫這個名字呀……”貝果的聲音像蚊子似的,都不敢看葉天澤。

“因為我想叫這個名字。”

葉天澤毫不猶豫地點擊確認。

註冊成功。

葉天澤關註了貝果,就在這一刻,貝果的被關註數剛剛好到了一百萬。

“我是你的第一百萬個粉絲,有獎勵嗎?”葉天澤問貝果。

兩個人挨得很近,貝果紅著臉一動不敢動,她感覺葉天澤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正凝視著她,讓她不敢回頭,她怕與葉天澤對視,會害羞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我回粉你好了……”貝果低聲道。

葉天澤輕笑一聲,聲音低沈地在貝果耳邊道:“嗯,可以,那你搜索我的名字,喜歡bagel的葉天澤。”

貝果覺得她馬上就要暈倒了,心臟突突突得要從胸口沖出來,一向打字很快的貝果,這一回卻半天打不利索那個昵稱……

“你抖什麽?該不會是誤會什麽了吧?”見到貝果一副隨時都要暈倒的樣子,葉天澤壞心眼地說:“我很喜歡吃bagel這種面包所以才取這名字,你以為呢?”

貝果一呆,臉比剛才更紅了,只是剛才是因為少女的嬌羞,而現在是因為無地自容的羞愧!

搞半天是她在自作多情啊!

人家說的不是她,而是面包!

人生的三大錯覺:手機在震動,有人在敲門,他在喜歡我……

就在貝果羞愧得恨不得從天臺跳下去的時候,葉天澤忽然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地說:“不過眼前的這個貝果我更喜歡。”

貝果一僵,臉紅得已經要冒煙了。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個死於被撩的人……

貝果關註了葉天澤,猛地站起來,準備逃離這片粉紅的區域。

“我關註你了,我……先去收拾一下碗筷!”

貝果迅速地把桌上的盆盆碗碗收好,一沓抱起來,沖到了廚房裏。

她一邊洗碗一邊平覆著心情,果然要離貝多芬遠一點,大腦才能夠好好思考。

“你沒有洗碗機嗎?”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貝果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葉天澤正斜靠著廚房的門欄,雙手交叉放在胸口,皺著眉一副很不滿意的模樣。

“沒有洗碗機……”貝果也不知道為什麽葉天澤又不高興了,嘟囔道:“手洗也可以洗得很幹凈呀,你看!”

“這個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

“你應該好好保護你的雙手。”葉天澤語氣嚴厲地說:“你的手很寶貴,剝蝦,洗碗這種事情,以後都少做。”

貝果洗碗的動作明顯停滯了一下,她懷疑葉天澤是不是故意在暗示什麽,難道他還沒有對她是小提琴手的事情死心嗎?

“我又不做手模,哈哈哈,沒必要那麽小心吧。”貝果故意不接茬。

“你明知道我不是指的這個。”

貝多芬竟然不跟她繞彎,貝果不知道怎麽回答,低下頭繼續默默的洗碗。這時候,葉天澤卻走了過去,抓住貝果的手腕,把她拉到了一邊。

“你做什麽?”見到葉天澤卷袖子,貝果一臉的驚詫。

“幫你洗碗。”葉天澤無奈地說。

又是剝蝦又是洗碗的,葉天澤只慶幸這一段不會被放進直播裏,要不然傳出去,他在樂團可能真的要沒有權威了。

廚房的位置很小,貝果退到後面,看著葉天澤洗碗的背影,心情矛盾。

想了很久,她終於開口道:“我不是小提琴手,你知道的。”

葉天澤沈默了一下,回答道:“我知道,你說過的。”

“所以你還是要幫我洗碗嗎?”

“嗯……”

貝果心念一動,覺得心裏有一塊倔強,似乎要有緩緩融化的痕跡。

“葉天澤,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貝果低著頭,兩只手纏在身前,聲音低低地說:“假設,只是打個比方……如果你有一天真的發現了一個默默無聞的音樂天才,你會怎麽做呢?”

“我會讓她站上這世上最好的舞臺。”葉天澤毫不猶豫地說:“我會鍛造她的技巧,讓她的才華得到最好的發揮,讓她成為不朽的音樂家,讓她的名字不被歷史遺忘。”

“如果她不想呢?”

“不想什麽?”

“不想站在這世界上最好的舞臺上,不想不朽,也不想成為音樂家,不想不被歷史遺忘……如果她希望全世界都不要發現她呢?”

葉天澤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她為什麽不想?”

“因為她不想要別人的認可,不想要成功,她覺得這些都不重要啊,她不在意這些啊!”

“如果她真的一點不在意這些,真的覺得這些不重要,那麽登不登上舞臺,又有什麽關系?真的是要也可以,不要也可以,為什麽就偏偏不要呢?”

貝果覺得有些被葉天澤繞進去了,疑惑地問:“你能說明白一點嗎?”

葉天澤放下手裏的碗,看了看周圍,見到櫃子上有一罐子餅幹,拿下來問貝果道:“你現在想吃它嗎?”

怎麽忽然就轉移話題了?貝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剛剛已經吃飽了,不過我也吃得下就是了……”

“所以你可以吃,也可以不吃,對嗎?”

“對呀……”

葉天澤打開管子,遞給貝果一塊。

貝果接過來吃了一口,正準備吃第二口,葉天澤卻忽然說:“別吃了。”

“哦……”貝果老實地放下了餅幹。

“再吃一口。”

貝果正準備再張嘴,可到了嘴邊,葉天澤又說:“不準吃。”

就這樣來來回回了幾次,貝果覺得葉天澤在逗她,氣得把餅幹放在一邊道:“不吃了不吃了!”

“再吃一口。”

“堅決不吃!”

“你懂了嗎?”葉天澤問。

“我懂什麽了?”貝果莫名其妙……

“你對一塊餅幹不在意,那麽你不吃的確可以,但是吃了又有什麽關系?所以我叫你吃的時候,你也願意去吃。但是現在,因為我的反反覆覆,你對這塊餅幹的情緒改變了,你強烈的排斥不願意吃它,所以你現在對它的感情不再是無所謂,而是在意得不得了。”

貝果一楞,終於明白了葉天澤的意有所指。

“這麽說你明白了嗎?你越是排斥一樣東西,只能說明你在乎它。你反感舞臺,反感成功,不是你無所謂,而是因為你在意的要命。你需要搞清楚的是,你為什麽如此懼怕舞臺,如此懼怕成功,而不是假裝你一點都不在意它。”

貝果沈默下來,這麽多年過去,她一直把心靈的某一部分塵封起來,而現在,她卻有一種要被撕開封條,推開門的感覺。

她看著葉天澤,發現葉天澤的神情少有的鄭重和認真,沒有絲毫的輕佻和暧昧。

“貝果,為什麽你那麽不希望被人發現你的音樂才華?你到底在怕什麽?”葉天澤問。

☆、Cp.27

九月的意大利熱那亞市, 風和日麗。

這是一年意大利氣候最宜人的時節,天氣涼爽,氣溫在20度左右, 是最適合旅行的季節。街上有許多帶著遮陽帽的歐洲游客, 意大利一直都是熱門的旅游國家,然而大家來到熱那亞市, 很多都是為了探訪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故鄉。

九月到十月,正是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比賽的日子, 比賽兩年舉辦一次, 是世紀最頂尖的小提琴比賽之一, 歷史悠久,要求嚴格,之前的兩屆比賽冠軍都是空缺。

今年, 張延宇老師有兩位學生都通過了國內的選拔賽,一位是他的大弟子馮知洋,一位是他最小的學生,跟他學習不過三年, 卻天賦異稟的貝婧殊。如果不是因為有貝婧殊,張延宇是很看好自己這位鐘愛的大徒弟馮知洋在這次比賽裏取得冠軍的。

馮知洋的天賦不是最高的,但是他極其勤奮, 對待自己嚴苛到他這個老師都覺得有些過分,在同一個階層裏,大家的天賦差距並不是特別大,能專業從事這一個行業的, 沒有毫無才華的人,所以最後決定高下的,往往與個人的勤勉以及人格氣質有著巨大的關系。

然而,他的小徒弟貝婧殊卻跟其他人不一樣,她的天賦跟所有人都不在一個層面之上。

花園裏有帕格尼尼的雕塑,這位傳奇的小提琴家生前有無數的傳說。

有人說他把情人的靈魂藏在了小提琴裏,有人說他殺死了敵人並且用敵人的腸子制成了琴弦,有人說他跟魔鬼做了交易,換取了來自地獄的高超琴技。

有這些傳言是因為帕格尼尼的天賦技巧已經與其他人不在一個位面之上了,就像此刻,坐在花園的長凳上,一邊開心地晃著腿一邊大口吃著披薩的貝婧殊。

這個13歲的小女孩擁有讓每一個專業的小提琴手絕望的天賦。

即便是張延宇,他早就是中國第一號的小提琴手,成名多年,在國際上也享有盛譽,也依舊會在這個小女孩的琴聲裏感到自己的渺小。

收這個徒弟張延宇也是猶豫過的,因為她太好了,所以張延宇有些擔心她會給自己其他的學生造成壓力,說不定還會影響他們對職業生涯的信心 。然而一個天才就在自己面前,任何一個小提琴家都無法放棄這個把自己的名字跟她聯系起來的誘惑。

不過幸好貝婧殊沒有天才的乖僻,性格熱情可愛,因為年紀小,很得別的師兄師姐們的喜愛,尤其是他的大弟子馮知洋,對貝果非常好,剛剛貝婧殊說肚子餓,他馬上就去給她買披薩。對於這一點,張延宇是很欣慰的。

在這個秋天,在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比賽的準備區域,13歲的貝果抱著她的小提琴等待著她的初賽。

馮知洋拿著披薩走過去,遞給貝果道:“緊張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要!”貝果毫不猶豫地答道,開心得眼睛瞇成了兩道月牙。

貝果把小提琴放到一邊,兩只手在連衣裙上摸了摸伸手就去拿披薩,大大的一口咬下去,滿足得一臉幸福的笑容。

只有在這種時候,馮知洋才覺得貝果是個小孩子。

而在別的時候,馮知洋覺得她簡直就是魔鬼,一個摧毀他所有信念的魔鬼。

什麽天道酬勤,什麽努力就會有回報,什麽人生的每個挫折都有意義,什麽人能夠靠自己的堅持改變命運。

這些鬼話都是騙人的,不過是讓他們這些平凡的人甘心在這世上受罪而已。

“超級好吃呀!師兄你不吃一個嗎?”

“不吃……”馮知洋微笑道:“給你買的,你都吃了吧。”

“好的呀!”

貝果又伸手去拿了一大塊,吃得嘴角都是番茄醬。

馮知洋看著開開心心吃著披薩的13歲的小女孩,有那麽一剎那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他嫉妒一個13歲的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嫉妒到變成了一個卑鄙的人。

可是比賽只有一個冠軍,她才13歲,她又有那麽可怕的才華,如果她真的出現在國際的舞臺上,很快的,別的小提琴手都將黯然失色,她會是這個時代所有小提琴手的噩夢,每一個人都會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那是他們職業生涯的天花板,不,是他們的蒼穹,只能仰望,伸手卻永遠不可能觸碰。

所以他只是想給自己一點機會而已,至少這一次比賽,她不要出現就好。

“貝貝,怎麽沒看到你爸爸媽媽?”馮知洋假裝不經意地問。

貝果吃完了披薩,滿嘴的油,她這才發現陪她來參加比賽的爸爸媽媽不知道去哪裏了。

“不知道啊,說不定又到哪裏去吵架了吧……應該一會兒就會過來了。”

雖然父母現在和好了,但是兩人依舊時不時的爭吵。

這兩個人追求的完全是兩碼事,貝果的父親是個充滿了浪漫色彩的理想主義者,在貝果祖父的影響之下,也喜歡音樂和藝術,明明天賦有限,卻時常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大夢。而貝果的母親卻是一個理智務實的現實主義者,她追求世俗的成功以至於很多時候顯得不近人情。

這就是多年來這對夫妻爭吵不斷、彼此憎惡的原因。

然而,就在貝果的小提琴天賦被發現之後,這對夫妻的追求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融合。貝果是藝術靈魂的理想主義的,與此同時她又將是成功偉大、充滿商業價值的。

終於貝果的父母不再爭吵了,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夢想,他們的女兒,即將成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小提琴家的女兒。

兩人開始全心全意地培養貝果,父親關註貝果的技巧,陪他學習,而目前關心著各種比賽,希望貝果能夠出成績。

這一次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塞,是他們全家的機會。

然而就在方才,這對父親接到國內打來的電話,貝果的祖父,他們的父親,貝霖逸在醫院裏心跳鄹停,過世了。

貝家夫婦因為這件事大吵了起來。

貝果的父親覺得他們應該馬上回國參加父親的葬禮,而貝果的母親覺得人死不能覆生,現在最重要的是貝果的比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影響貝果的前途。

一個唾罵另一個冷血無情,一個指責對方幼稚而目光短淺。

兩個人吵得天翻地覆,最終,還是貝果的父親妥協了,兩人決定由貝果的父親乘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國先籌辦貝霖逸的喪事,而貝果的母親則在這裏陪著貝果參加比賽,等到比賽結束兩人再回國。

比賽一共有三輪,初賽選出12位進入半決賽,半決賽選出6位進入決賽,最終選出一位作為冠軍,而頒獎則要等到10月12日,熱那亞的哥倫布日那一天舉辦。

這期間的半個多月的時間,貝果可以趕回去參加祖父的喪禮再回來。

然而,馮知洋聽到了兩人的爭吵,察覺到了自己的機會。

“貝果,我剛剛聽到你父母吵架了……”

貝果吃完了披薩,找不到紙,只得用手抹了抹嘴,然後把手在裙子上擦了擦。

“他們老是吵架……你習慣了就好了。”貝果無所謂的說。

“好像是關於你爺爺的。”

“嗯?”貝果疑惑地看著大師兄。

“貝果……你爺爺過世了,他們不準備讓你回去參加喪禮。”

……

敵人的鬥爭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貝果發現她差一點就被葉天澤給繞進去了!幸好這麽多年以來,貝果跟人鬥智鬥勇的經驗也是相當的多,沒有被葉天澤牽著鼻子走。

“哈哈哈,你這麽正經做什麽呀!我不是說我就是打個比方嗎?怎麽又扯到我頭上來了,哈哈哈哈哈……”

貝果幹笑著,但是她發現葉天澤的表情依舊嚴肅,於是她只能尷尬地收了笑。

“幹嘛這麽苦大仇深的,你看我像是有什麽痛苦經歷的人嗎?”貝果笑瞇瞇地說:“我真的就是打個比方。”

“嗯,我知道了……”

葉天澤嘆息一聲,繼續洗碗。

他知道這一回貝果是又不打算跟她說實話了。這個女孩子看起來笨笨的,有時候也是真的很糊塗,然而卻是軟硬都不吃,直球曲線球也好她都不接,全部都當躲避球來玩,真的是讓他都覺得有些沒辦法。

只能下重手了。

“碗洗好了。”葉天澤看了看手表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我們明天早上見。”

“六點半嗎?”

“對。”

貝果癟癟嘴,嘟囔道:“你真不打算告訴我,我們明天要做什麽嗎?”

“學習。”

“學習?!”貝果驚訝地問:“一大早起來學習?”

“對。”

葉天澤依舊一臉的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貝果發現她還真的是完全無法掌握貝多芬的行為趨勢……

“好吧……”貝果無奈地想,學習就學習吧。“那我明天自己上鬧鐘起來就好了。”

“不用,說了我叫你的。”

“你準備怎麽叫我起來?”貝果又好奇地問。

葉天澤挑挑眉,笑了起來,笑得貝果心裏發毛。

“等到你明天就知道了。”

……

貝果送葉天澤到門口,目送著葉天澤下了樓,然後又在天臺上等他回家。

見到貝果還沒進去休息,葉天澤也走到欄桿邊,兩個人隔著天臺對望著。

“怎麽還不進去洗漱休息?”葉天澤問她,語氣有些嚴格地說:“要早睡早起。”

“我知道,我就是有句話忘了跟你說。”

“嗯?”

“謝謝你今天給我買小龍蝦,還陪我直播,替我洗碗……我知道的,你不是真的在吃軟飯,哪有這樣吃軟飯還倒貼錢的呀……”貝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澀地說:“我知道你是在幫我,謝謝你。”

葉天澤輕笑一聲,神情忽然變得溫柔。

“看來我們貝果雖然有時候有些呆,反應也有些遲鈍,但是也不傻啊。”

她哪裏遲鈍了!她可靈巧了!

貝果正想反駁,可擡起頭來,卻見到葉天澤正在看著自己笑。

明明兩個人隔得有些距離,明明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貝果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

她楞住,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了。

“好了別發呆了,晚上外面涼,我們明天見。”

葉天澤走進了房間,貝果見到對面燈熄滅,才依依不舍地也回到了房間裏。

貝果枕頭在甜蜜的心情裏入睡了,她期待著明天,期待著明天能有一個配得上她好心情的好天氣……

夜裏,貝果不知怎麽的夢到了從前的事情。

那一年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比賽的初賽,她拉了一首帕格尼尼的《鐘》。

得知祖父去世的噩耗,貝果只想趕緊回國,但是老師和母親說服她把初賽完成。

“馬上就是你出場了,現在就算去機場也沒有班機。拉完這一場吧,也不算是白來一場。”

“對啊,寶貝,爺爺一定也希望你能拉完這一場的,他那麽喜歡小提琴。”

帕格尼尼第二號小提琴協奏曲,第三樂章。

La campanella.

原曲的難度實在是太大,只有帕格尼尼可以演奏,所以後世演奏的《鐘》都是由維爾赫密改編的降低了難度的版本。

可貝果這一次,拉的是帕格尼尼的原曲。

冷冽、緊迫的開場,如鐘聲莊嚴,那是喪禮的喪鐘……

緩慢延伸而出緊張高音,仿佛是一個生命的尾聲。時光飛速流逝,指針旋轉,人在時間面前生來渺小。絕望的離開,無法挽留的死亡,鐘聲敲響,誰都無能為力。

新的弦律忽然地振奮!鏗鏘的起伏裏,藏著一絲絲悲哀的柔情的。

有愛才有痛啊,任生命殘酷,卻還是不能舍棄那溫柔。

終於,小提琴的主題歸來。匆匆的結尾,然而高超的技巧沒有讓音樂在匆忙之中變得暴躁,相反,音樂變得那麽豐富和有層次。

鐘聲敲響,時間到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懂得悲哀,第一次學會分離,第一次被迫要告別。

小提琴的聲音傳來,貝果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機,早上六點半……

葉天澤果然六點半就把她叫醒了……

貝果正想翻個身再瞇個幾分鐘,卻忽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一首是帕格尼尼的《鐘》,是誰在拉?

本來意識模糊的貝果瞬間就清醒了,她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下來,差一點摔跤,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沖到了天臺上。

微弱的晨光之中,對面的天臺上有一個男人正拉著小提琴。

那是她的貝多芬,而貝多芬手裏的那把小提琴是她的小王子……

☆、Cp.28

13歲的貝果, 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的覆賽。

初賽結束之後,那一天在場的人,無論是觀眾、選手還是評委, 每個人都在討論貝婧殊這個名字, 她就像音樂圈的一個巨大的發現,爆炸一般地忽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來自東方的天才少女, 冉冉升起的小提琴新星,帕格尼尼之後最有天賦的小提琴家……

似乎比賽才剛剛開始, 就已經因為貝果的出現提前結束了。

人們讚美著貝果, 毫不吝嗇的用各種美好的詞匯形容她高超的技藝和覆雜的表現手法, 可即便如此大家卻還嫌對她的讚美不夠。

一離開舞臺,貝果和她的父母就一瞬間就被包圍,他們收到各種各樣的邀請, 趾高氣昂的歐洲人心甘情願地在貝果面前低頭。

貝果的父母一生都沒有觸及過的成功和認可,一瞬間都紛至沓來。他們的女兒是所有人心中的珍寶和明珠,他們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驕傲,那膨脹的自豪感, 甚至讓他們覺得貝果的成功便是屬於他們的成功。

就像是別人讚美他們的那般,因為他們是貝果的父母,所以是他們創造了貝果的天才, 他們是偉大的父母,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奇跡……

組委會得知他們的天才少女打算放棄後面的比賽,第一時間就找到貝果的父母,極力勸說貝果留在意大利。音樂圈對於天才總是有著十足的誠意, 比賽的讚助者甚至替貝果一家換了酒店,直接用加長的豪車將他們接到了組委會所在的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裏。

這樣的手筆讓一直堅持讓女兒回國的貝長青都有些動搖起來。

貝果的爺爺貝霖逸一直都是一個孤僻嚴厲的男人,當年和貝果的祖母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之下因為政治原因結合,可以說毫無感情。無論是貝果的祖母,還是貝果的父親,從來都沒有真正理解過貝霖逸這個男人。因而貝霖逸在家庭中一直都表現得很游離,即便是跟這個唯一的兒子關系也不親密。

所以,此刻父親去世,貝長青雖然傷心,卻也不至於痛徹心扉,無法理智的思考。

是啊,他們說得對,一個九十歲的老人去世,有必要那麽悲傷嗎?這在中國還算得上是喜喪呢。而且,讓貝果練小提琴一直都是老人家的意思,他也一定希望貝果繼續比賽啊。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放棄活人的前程,值得嗎?

於是比賽結束的那一天晚上,貝果的父親並沒有立刻定回國的機票,對於這一點貝果的母親也假裝沒有察覺。

除了貝果之外,每一個人都沈浸在她成功的喜悅裏。

從初賽結束的第二天開始,酒店裏便有各界人士來訪,包括音樂圈的記者和評論人,組委會的音樂家,甚至某些評委都不顧身份希望能跟這個小提琴天才聊一聊。

其中有些音樂界中的大咖,金字塔尖上的人,即便是貝果的導師張延宇從前也不能結識。

對於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張延宇老師早就有預料,從他選擇讓13歲的貝果參加比賽的時候,他就確定無疑,自己的這個學生將會震驚整個音樂圈,當貝果出現在世界舞臺的那一剎那開始,沒有人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十三歲的貝果發現她的世界忽然變得熱鬧無比,周圍的人都喜氣洋洋,臉上是亢奮的神色,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這讓她不知所措,她到底做了什麽,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在那一曲之前,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剛剛讀初中,除了上課就是練琴,並不比別人特別許多。可在那一曲之後,她仿佛一瞬間成了世界的中心。

酒店的套房裏總是有客人來訪,有的是張老師的朋友,有的是想要見一見小提琴天才的專業人士。他們的會客室裏總是有客人,咖啡和蘇打水便沒有斷過。

貝果坐在一群大人中間,看著這些陌生的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緊緊地抱著她的小提琴,仿徨不知所措。

她想做的,只是早點回國去而已。

爺爺不是去世了嗎?為什麽只有她一個人感到悲傷?

她不知道得獎意味著什麽,聽不懂那些外國人說了些什麽,也不明白為什麽還要繼續參加一個她並不理解的比賽,而不是回國給爺爺奔喪。

那個給她小提琴啟蒙的老人,現在還一個人躺在醫院冰冷的太平間裏,他死的時候,親人都不在身邊。

她最愛的爺爺,已經永遠離開了她。

可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在意她的悲傷。

他們提到的,看到的,都是她的小提琴。

她的喜怒哀樂呢?

誰都看不到……

夜深沈,客人都走了,

貝果的父母作為她的監護人全權負責著她的各種事務。兩個人和張延宇老師協商之後,終於決定還是以貝果的前途為重,先留下來參加完所有的比賽。

等到連張老師也回房間了,貝家的這對夫妻才開始討論貝果祖父喪禮的事情。

“我跟醫院聯系一下,說一下我這邊的情況,那邊應該可以理解,畢竟我們人在國外,哪裏有那麽快能夠趕回去的。”

“那親戚那邊怎麽交代?怕是不好想我們……”

“等貝果得了冠軍,上了新聞,他們就不會這樣想了。”

貝果迷茫地坐在一邊,抱著她的小提琴,不明白到底有什麽牽扯著他們,不讓他們回家。

“我們什麽時候回國看爺爺?”貝果終於鼓起勇氣對父母說。

可是貝果的聲音太小了,討論地正激烈的父母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我想回去看爺爺。”貝果又說。

貝果的母親稍微註意到了貝果,她拍拍她的腦袋,也並不把女兒的話放在心上,只是說:“婧殊,你稍微等一下,媽媽跟爸爸還有話要說,桌上有蛋糕,你先去吃一點。”

貝果默默地走到餐桌邊,桌上擺滿了各種甜點,有的是酒店的客房服務,有的是別人來探訪的時候買來送給貝果的。

十三歲的小孩子能喜歡什麽呢?不就是糖果和甜品嗎?似乎所有人,包括貝果的父母都覺得,給她一點甜食就能安撫住她的心情,讓她快樂。

一方面人們希望貝果能夠在成人的世界裏功成名就,可一方面他們又把她當做一個只懂得吃糖的小孩子。

多矛盾。

希望她是天才,又假裝她沒有靈魂。

貝果拿起叉子,一口接一口的吃著桌上的甜品。真的很好吃,誰說她不是孩子呢?甜蜜的食物至少比爸爸媽媽懂得安慰她。

如果她無法得到一個擁抱,不能被溫柔的撫慰,沒有機會流淚,那麽吃點蛋糕的安慰她也是能夠接受的。

貝果吃掉一個又一個,直到桌上的盒子空了一大半,她才忽然察覺父母激烈的討論消失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房間裏安靜無比。

貝果的父母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時沒回過神來。

“寶貝,你怎麽吃這麽多?會吃壞肚子的!”貝果的母親忙把她手裏的叉子收走,抱怨道:“真是個小孩子,吃東西都沒有限制,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

“我要回去看爺爺,我明天就要走。”

“嗯?”

這一刻,爸爸媽媽似乎才終於聽進去貝果的話來。

貝果擡起頭,看著自己的父母,黑色的瞳仁亮亮的,沈靜又堅定,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乖順的小女孩兒。

“我要回去看爺爺。如果你們不讓我回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拉小提琴。”

……

一曲《鐘》結束,紛亂的回憶也戛然而止,對面的天臺上,葉天澤緩緩放下了小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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