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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是官眷,要上的了臺面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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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來。

“嬤嬤,望您憐我……”沈晚反手拉過秦嬤嬤,含淚祈求。

秦嬤嬤拍拍她冰涼的手背,神色微緩,聲音卻不容置疑:“晚娘,嬤嬤正是憐你,方給了你這番造化。”

沈晚心中大慟,咬了唇,猛地甩開秦嬤嬤,顫身便要往廂房外沖去。

秦嬤嬤厲聲道:“快攔了她!”

其實不等秦嬤嬤吩咐,早在廂房內候著的兩個粗壯仆婦便幾步將那往外沖的沈晚攔腰抱住,拖了回來。

秦嬤嬤氣急,指著她鼻子罵道:“虧我還當你是個識趣的,也枉我給你此番造化!我們家侯爺英武非凡,人品貴重,何等的貴重身份,莫不是還委屈了你!”

沈晚淚流滿面。

秦嬤嬤冷笑吩咐兩仆婦:“便給她好生梳洗一番。將人看住了,在侯爺過來之前,斷不可再出什麽岔子。”

兩仆婦連聲保證,此間小事定會做好。

秦嬤嬤方轉身離去,神色間仍有些憤憤。

身後是沈晚淒然的哭聲:“嬤嬤!嬤嬤你別走!顧立軒,你此生誤我!!”

亭榭中,自沈晚被秦嬤嬤帶下去後,氣氛便陷入詭異的沈寂中。

顧母的心臟砰砰亂跳,饒是之前灌了滿滿一杯烈酒,此刻尚有些暈頭轉向,可在沈晚莫名其妙的被帶走那刻,她再遲鈍也察覺到情形不對,似乎在她茫然不知的情況下發生了某種難以預料之事。

她幾次看向顧立軒急切的以眼神詢問示意,顧立軒目光卻躲躲閃閃,始終不敢與她對視。

顧母心下便涼了半截。

顧父心中亦有疑問,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不敢也不會冒然開口,便自顧自的悶頭喝起酒來。卻未想沒過幾杯便開始飄飄然起來,可沒等他捋不直舌頭的胡言亂語,便被秦九遣人給強行帶下去醒酒。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左右功夫,秦嬤嬤重新回到亭榭,小聲稟報侯爺,一切皆準備妥當。

霍殷面上無甚表情,聞言只似隨意轉了下酒盞,然後拿起湊近唇邊仰頭將盞中餘酒一飲而盡。

擱了酒盞於石案,霍殷撣袖起身,看也未看顧家其他人,拂袖徑直而去。

顧立軒和顧母恭謹而不安的行禮恭送霍侯爺離開,直待人不見了身影,方轉身有些拘謹的面對此刻亭榭中,那面色異常嚴厲的秦嬤嬤。

顧母小心的開口詢問:“嬤嬤,不知晚娘此刻在何處?瞧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不便多加打擾,不如……”後面的話在秦嬤嬤愈發駭厲的神色中自發收聲。

秦嬤嬤撩起眼皮剜了顧立軒一眼,而後看向顧母冷嗤道:“天色早不早,不是你們顧家人能說的算的,那得看我們侯爺覺不得覺天早。”

顧母怔忡。

秦嬤嬤走到石桌前坐下,聲音依舊嚴厲:“你們坐罷,具體來由我便系數說與你們聽,怕聽罷之後你們再也站不住。”

顧母預感不好,只覺得腳底軟如泥,手扶著石椅方能坐下。

顧立軒此刻也心跳如擂鼓,他註意到秦嬤嬤口中的‘你們’而不是‘你’,不由心下惶惶,莫不是還有他尚且不知的事?

秦嬤嬤正襟危坐,開門見山:“顧家夫人,若我所料未差,只怕這顧主事尚未對你們言明今日來此的目的罷?不過想必如今你也有了幾分猜測。晚娘剛已被我帶去了廂廡中,具體候誰想必不用我再明說了罷?”

顧母猶如五雷擊頂。

她死死盯住顧立軒,目眥欲裂,神色猶如噬人。

“母親我……”

“顧主事。”秦嬤嬤不悅道:“府上還尚有許多事需老身處置,老身未有太多時間候此為你們解惑,還望你莫隨意開口的好。”

顧立軒只得羞愧難當的閉了嘴,愈發躲閃著顧母駭厲指責的目光。

秦嬤嬤接著道:“當然,我們侯爺人品貴重,又豈是那等貪花好色之人?只怕顧主事還當是侯爺貪慕你們顧家娘子美色,卻殊不知此間自有深意,於此我也便不再隱瞞,直說了罷,此間行事主要是為了侯府子嗣……”

一言既出,滿座震驚。

顧立軒張大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淮陰侯不是身體有礙不能有嗣嗎?如此為何要說是為了侯府子嗣!

秦嬤嬤淡淡道:“侯府之前的那些傳聞自然是事出有因,不便與你等說道。你們只需知道,如今你們顧家已進退不得,無論無意還是有心,已然綁在了淮陰侯府這條船上。既然為侯爺辦事,便是不會虧待你們,只要侯府一日在,便有你們一日的榮華富貴。”說到此,她頓了下,聲音陡然威厲:“機事不密則害成的道理,想必顧主事應甚是明白。若此事有丁點洩露,侯府頂多處理些麻煩事罷了,也無甚關緊,可於你們顧家,定讓你們闔家萬劫不覆!所以不用我多說,相信你們也定會對此事守口如瓶。”

顧立軒已然渾身觳觫,面如土色。

如果早知,如果早知……他焉能這般作死!權貴人家的機密要事又豈是他等根基淺的小官能探知的?他絲毫不懷疑秦嬤嬤的話,稍有行差踏錯,顧家定會萬劫不覆!

秦嬤嬤掃過泥胎雕塑般的兩人,又接著開口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此事對你們顧家又何嘗不是轉機?且不提榜上侯府將於你們有多少機遇和好處,單單只提晚娘……一旦她懷上,雖說是侯府血脈,可畢竟還是姓顧。”

顧母渾身一震,猛地擡頭看向秦嬤嬤。

秦嬤嬤冷嗤:“顧主事的身子如何,早前侯府已然探知清楚,否則你們還當我們侯爺是那般生冷不忌的?”

顧立軒似已麻木,此刻說與他難以啟齒之事,他面上也沒多餘表情。

倒是顧母難掩幾分激動,不確定的艱澀開口:“那您之前說孩子還是姓顧……”

“自然是姓顧。”秦嬤嬤道:“此廂事不過是為了維系侯府血脈,將來無論侯府是何等情形,這孩子侯府均不會認。因而你們大可放心將孩子當成自家孩子養大,日後長大成人,他也會給你們顧家養老送終。左右隴西顧家和兗州顧家有幾分淵源在,如此一來,倒也流有幾分顧家血脈。所以我方說,於你們顧家也還算是機遇,不是嗎?”待過了動亂時候,一旦侯府成事脫了困境,日後侯府自然有正經主母,亦少不得血脈正統身份高貴的小主子。此廂這等尷尬的血脈又哪裏能認,豈不是要汙了府上名聲?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延續血脈罷了。

☆、36. 第 36 章 你願,還是不願

廂房的門吱呀一聲緩緩從外開啟,刺目的光束陡然照亮了昏暗的房間,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隨即大步踏光而來,身後的陽光打在他後背落下一道沈沈的暗影。

霍殷一進門,目光便敏銳的捕捉到床榻間那道略顯羸弱的身影。此刻但見她滿臉驚惶猶甚,臉色煞白,聞聲便猶如受驚麋鹿倉皇朝他看來,驚懼間竟想暴起奪路而逃,卻被兩粗壯仆婦重新強按坐於榻上。

指腹下意識相互摩挲些許,他瞇眼掃過她周身,但見她額上鬢發猶濕,身後烏發挽起,斜插芙蓉玉步搖,劇烈動作間釵斜鬢亂頗具幾許慵懶頹靡之態;而玲瓏嬌軀裏面未著寸縷,僅外頭簡單裹了一層細軟薄紗,若隱若現,極為誘人。

翠微葉垂鬢唇,珠壓腰衱穩稱身。

身前不遠處那男人極具侵略性的打量,愈發令沈晚猶如驚弓之鳥。

霍殷目光略過那因驚懼而含淚的美眸,淡淡擡手,揮退床榻旁的兩位仆婦。

在肩上鉗制松懈的一剎那,沈晚陡然從榻上跳下,慌不擇路的踉蹌的便要往門外沖去。

霍殷不緊不慢的將她攔腰拖住。

沈晚倒抽口氣。

霍殷卻順勢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不由分說的攬住她便要往床榻間走去。

沈晚尖叫一聲,拼了命的拍打掙紮。

霍殷單手將她雙手手腕握住,擎於她頭頂上方,並順勢強行將她按倒於床榻間。

欺身壓住那不安分踢打的纖弱雙腿,他居高臨下的盯著身下人,沈了臉眸光冷厲:“事到臨頭方想毀約,未免也太遲了罷!”

沈晚驚惶的睜大了眼,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輪廓分明,此刻面罩寒霜看起來異常的冷硬嚴酷,而那雙溢滿濃烈侵略性的眸中隱含威勢,其中隱約的殺伐之意似無聲將人逼迫。

沈晚只覺得自己從未這般狼狽過,亦從未這般失態過。她雙手雙腿均被人鉗制,猶如案板上的魚肉,下一刻便要任人宰割無力反抗。

“侯爺……求您開恩……”她抖著身子顫聲開口,一開口卻落了淚。這一瞬的卑微祈求只讓她覺得羞辱,難堪又悲哀,妄她今世如何好強與天鬥與人鬥,萬般不信命,誰料此刻竟讓自己陷入這番田地,莫不是人真鬥不過命?

不,誰都能信命,她不能信。

“侯爺……”強自逼退眼底淚意,她連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方略帶顫聲道:“侯爺這般人物自然是要風要雨都使得,可晚娘畢竟是羅敷有夫,如此這般大為不妥。若傳揚了出去,外界罵晚娘妖婦倒也罷了,可若因此累及侯爺名聲,豈不得不償失?”

霍殷冷銳的目光直逼她眸底:“本候做事豈容他人置喙?傳揚?便是借你,借那顧家一萬個膽子,你們又豈敢外洩半字?”

沈晚駭然吸氣。

霍殷沈沈的冷笑:“你怕是不知罷?本候找上你可不是單單為了女色,僅為侯府子嗣所慮罷了。你當自己是天香國色?還是當本候是那貪花好色之徒?”

猶如雷轟電掣,沈晚渾身抖若篩糠。

瞇眼將她從上至下掃過,霍殷卻在此刻冷冷將她一推,松開鉗制的那剎整個人已然從床榻起身,立於榻前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亦不是非你不可。”霍殷擡手撣撣衣袖,不緊不慢開口道:“本候從來不是那仗勢欺人之徒。之前特意讓秦嬤嬤問過你口風,也是你親口應允了方有了此間事。既然此刻你又欲反悔……也罷,強人所難也無甚意趣。”

聽了此言,沈晚未覺慶幸,卻是心驚肉跳。

霍殷面上無甚異樣,可聲音卻異常涼薄:“如此本候便讓你選擇。於此間事,你是願,還是不願?”

不等沈晚回話他又冷聲道:“千萬想好了再答,本候耐心有限,斷不會再給人反口的機會。”

沈晚捂住胸口,盡管此刻‘不願’兩字幾欲要破胸而出,可她蠕動著唇,不敢輕易開口,只反覆觀察面前男人的臉色,欲從中窺探一二。

半柱香的時間,沈晚咬了牙遲遲不開口。

霍殷莫名冷笑一聲。而後幾個疾步至屏風前的案上拿起佩劍,猛地抽出,在沈晚猝不及防間竟提劍毫不遲疑的往外走去。

沈晚驚疑不定,手指無意識摳緊身下被褥,喚聲驚且懼“侯爺您……”他這可是……要去殺人?!殺誰?

霍殷腳步未停:“此廂事未成,你當本候會好心留活口出去散布謠言?”

沈晚驚駭:“侯爺不可!”

霍殷冷笑:“可與不可還要你教不成。能守住秘密的,本候只信死人。”在即將踏出廂房門那刻,他稍微頓了腳步,並未回頭,依舊沈厲的聲音裏仿佛帶了絲莫名意味:“既然你要死守名節,本候也成全你。到底念及有過這番遭遇,若親手了結你,多少亦有幾分不忍,便留你於此間自裁罷。”

語罷,便毫不遲疑的擡手開門,似乎下一刻便要毫不遲疑的持劍殺出。

“侯爺!”

霍殷停了步,指腹摩挲著劍柄,微側了臉,卻未言語。

屋內卻又是好一會的沈寂。

霍殷冷了臉,持劍欲擡腳就走,卻在此時屋內傳來道輕微縹緲的聲音:“侯爺,我……願意。”

他未轉身,只撫著劍柄的紋理,過了會方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本候可有逼迫你?”

“……無。”

“床榻間若一副勉強推拒的模樣,會令本候甚覺掃興。”

“……侯爺想如何,都可。”

哐當扔了手中佩劍,霍殷轉身大跨步而來,單膝入了榻間,下一刻便順勢撐了遒勁的身軀欺了上去。

“可是疼了?女子初回大抵如此,你且忍過。”

男人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徐徐響起,攜帶著幾縷撫慰又有幾許愉悅,儼然不同於之前的沈冷肅穆。

沈晚顫著手攀在他濡濕的肩上,唇瓣溢出一聲嚶嚀算是應了,而後閉眸忽急忽慢的喘息。

數十回後,大概覺得她已然適應,他的動作便開始由緩至急,極至忘情之處,幾回失了力道,直逼的她眼圈泛紅。

紅被翻浪,正所謂:

轉面流花雪,登床抱綺叢。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

眉黛羞偏聚,朱唇暖更融。氣清蘭蕊馥,膚潤玉肌豐。

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光珠點點,發亂綠蔥蔥。

大概是憐她初次,霍殷見她四肢發軟嬌軀輕顫,已然一副再無力承受之態,便止了再欺身酣暢淋漓行上一回的念頭。

喚仆婦進來給他梳洗。

早就燒了水候在門外的仆婦,聞聲趕忙垂頭進來,手腳麻利的給他擦洗身子,擦凈後又拿了衣物給他穿戴。

拾掇妥當後,霍殷面無表情的掃過床榻上一眼,對仆婦大概囑咐了番,而後便毫不留戀的起身離開。

☆、37. 第 37 章 娘子,此後您便多保重

載著顧家一行人的官轎打侯府緩緩出來,步履穩健的武夫沈穩的擡著兩頂轎子,直至踏進了顧府內院。

顧家一行人辰時去,申時方歸,於外人眼裏,其榮寵可見一斑。

去時僅顧家主子四人,未讓任何仆役多餘跟隨,回時一行人中卻多出了兩人,一個是身材粗壯的仆婦,另外一個是個膀大腰圓的武夫,顧母令下人分別稱他們為吳媽和錢叔。

此二人便是侯府賜予顧家,輔助顧家打理上下內務。侯府這般說,顧家便這般信,與人也這般說道。

待其他武夫重新擡了官轎出了顧府,不等那顧母等人吩咐,錢叔便先一步上前關了府門,隔絕了外面人似有若無的窺探。

吳媽則上前一步扶過沈晚,問過她所在廂房,便要將她扶回屋去。

春桃揪心的看著自家主子那蒼白的臉龐,心裏暗暗焦急也不知她家主子是不是受風著了涼,遂小步上前欲攙扶詢問,卻被那吳媽回頭一個駭厲目光給冷不丁嚇退了回去。

吳媽扶著沈晚進了房,顧立軒不敢跟隨過去,強自鎮定的讓幾個仆役都散了去,便和顧母一道攙著酩酊大醉的顧父去了斜對面的廂房。

顧府下人無不暗暗吃驚此二人的強勢。

沈晚猶如提線木偶般任由吳媽扶著進了臥房,而後坐在窗前小榻上,目光發直無半絲焦距。

吳媽則上下左右的打掃收拾,頗為嫌棄的扒光了床榻上原先的被褥,環伺一周後便找到盛放衣物被褥的箱籠,打開翻找一番,便拿了床新的被罩床褥出來,重新鋪好撫平。

撤下淡青色帷帳,吳媽拿起藕粉色的替換上,左右打量一番已然煥然一新的床榻,那從進來起便緊緊皺的眉這才似有些滿意的舒展開來。

“娘子,您這廂且稍歇著,待酉時左右奴婢再喚您起身,進些粥羹補品。”

吳媽近前小心的扶過沈晚,不由分說的便將她扶到那新鋪好的床榻上躺下,然後手法熟練的給她周身揉捏按壓起來,直待見她蒼白的面龐上終於回了些許血色,方停住。

抖了薄被予她蓋好,放了帷帳,而後吳媽便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

直待那腳步聲愈行愈遠了好一會,沈晚才微動了眉睫,緩緩睜了眼。

勉強撐起身子,她僵硬著眸光在床榻間打量一周,而後倉促閉了眸勉強壓住驟然騰起的發狂之意,待再睜眸時,神色已然趨於平靜。

很早之前她就明白,失控的情緒除了讓自己愈發陷入絕境,將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她沈晚,從來不會做情緒的奴隸。

目光徑直定在床帳角落系著的香囊上,她撐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微微蜷縮了下,便探過身子伸手取過。

她應該感謝那吳媽僅換過床帳,卻未將此香囊一並換下。

這是個用蓮青色綢布做的半個掌心大小的四方形香囊,看起來平淡無奇,四角皆用針線細密的縫合,期間香味淺淡,似有杏香又似有蘭香。

仔細攏好床帳,沈晚握了香囊又重新臥躺,側耳聽了房外隱約安靜,方將那香囊小心湊在唇邊,咬斷了其中一角線頭。

大概扒出了半寸見方的口子,沈晚方動作一頓,捏了其中一角朝著掌心倒了倒,裏頭的些許晾幹的花瓣窸窣的倒滿了她的手掌心。

眾多花瓣中,那幾些紅色異常醒目。

沈晚大概一掃,約莫有十幾絲左右,也虧得之前大夫開了此藥給她用於活血化瘀,用剩下的這些她沒舍得扔,便放在眾幹花中做成了香囊。若是平常人家的年輕婦人怕會顧忌一些,可放在她這廂,之前因顧立軒的身子之故,她從來也沒成想還能有子嗣,因而倒也無所顧忌,又想大夫言這藏紅花還有靜心安神之效,遂做成香囊放於床榻間。

卻從未想此間還能派的上用場。

捏了其中兩絲放入口中,沈晚慢慢咀嚼咽下,此刻面色竟是無比平靜。

剩下的幹花重新放回香囊,又將香囊仔細放到裏側床板的間隙中。

扯好被子重新躺下,沈晚恢覆之前的臥姿,這才閉了眸沈沈睡去。

酉時剛過,吳媽就端了蓮子銀耳羹及紅棗燕窩粥進了臥房,喚醒尚在沈睡的沈晚,令她起身進食。

沈晚臥在榻間神色沈沈,不欲起身,周身隱約散發抗拒之意。

吳媽沈了臉,道:“娘子是想要老奴回侯府秉了秦嬤嬤,讓秦嬤嬤親自來餵您不成?”

沈晚只得咬牙起身。

吳媽這才神色稍霽,端過茶水過來:“娘子先漱過口,一會進些補品,您這廂身子也能盡快利索些。”

沈晚依言照做。

吳媽端來紅棗燕窩粥,目光略過碗裏燕窩的成色,便輕描淡寫道:“左右翻找了闔府上下,也就這麽幾兩次等燕窩,委屈娘子先吃些日子。待過兩日老奴回侯府,再秉了秦嬤嬤,央她賜下些上等補品,屆時再拿給娘子好生補補身子。”

沈晚聞言神色亦無波動,只握緊羹匙,垂低了眉眼慢慢吃著。

直待沈晚將兩碗補品都吃了幹凈,吳媽方滿意的收了碗勺,出了臥房。

剛一出廂房,便見那一直候在廂房外的春桃,此刻正坐立難安的往裏頭探頭探腦,幾番咬牙似欲擡腳進去。吳媽見此便狠狠瞪她一眼,神色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春桃渾身打了個哆嗦,瑟縮的朝邊角挪了挪身子,似要遠離那令人驚駭的侯府嬤嬤。

吳媽將那空的碗勺遞過去:“拿膳房裏頭去。”

春桃僵硬的接過,而後轉身,幾乎踉蹌而逃。

皺眉看著那趔趄而去的身影,吳媽心下琢磨,顧家娘子這貼身丫頭,若再留在府上,怕是不太妥當了……

晚些時候,顧立軒不得不拖著沈重的腳步回了房。

吳媽安排他在臨窗的小榻上就寢,顧立軒依言照做,自然不敢有絲毫異議。

而吳媽則拒絕入住顧母給她安排的廂房,卻是令人給她搬了被褥在顧立軒他們臥房之外席地鋪上,便要睡在此處。

顧母自然驚訝的要勸阻,吳媽卻只輕描淡寫的回應,這是侯府的規矩,單單這一句便噎得旁人說不得半句不來。

僅一門之隔,房內的動靜便瞞不得房外,因而那顧立軒縱然有滿腔質問亦不敢對沈晚吐半個字,只僵著身子一夜到天明。

沈晚強迫自己極力忽略窗邊的那人,手攥被褥令自己入睡。也好在那人一夜未曾出聲,否則她怕自己會抑制不住,發狂的沖他而去……

如此過了三日。

三日之後,吳媽借由顧府給侯府回禮之由回侯府見了秦嬤嬤,事無巨細的將顧府上的事情一一秉來。

秦嬤嬤聞言也皺了眉,沈思半晌,方道:“顧家的下人的確再留不得。可若冒然全換,必然惹人眼目,還需再行斟酌一番。”

吳媽道:“嬤嬤考慮極是。依老奴所見,最好先行將顧府上的那劉媽還有那□□桃的給遠遠打發了。劉媽常年伺候顧母,對其一言一行自然了然於心,長此以往難免讓她看出什麽端倪來;而那春桃是顧家娘子的貼身丫頭,情分非常,若老奴這廂還要攔著不讓她靠近她家主子,只怕旁人會多有猜測,也是不美。”

秦嬤嬤沈吟:“確是不妥。”繼而又道:“你先回去,此間事便交由我來辦。”

大概又過了兩日。

這日劉媽家裏來信,說她的獨子山上時出了意外,令她向主人家請辭一段時日,迅速歸家。

在吳媽的暗示下,顧母只得拿出劉媽的賣身契,借此時機放她自由身。

劉媽給顧母磕了三個頭,而後含淚而去。

此事沈晚先前並沒在意,直到五日之後,一所謂南陽的富商前來府上求娶春桃,這方引起了她的警惕。

“千裏迢迢的,他自南陽至汴京來尋妻?南陽莫不是沒甚好女兒家,非得他一家財萬貫的富戶,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行事?”沈晚冷笑,壓根不信。

短短不過十日功夫,在府上已待了十數年的劉媽家中突逢變故,不得不請辭遠去歸家,繼而又有富商遠道而來,特意求娶府上丫鬟。若此二者沒甚關聯,她自是不信。

顧母眼神未看她,卻是撇過臉看向門外:“商人重利,看重的自然是顧家如今的身份。那富商雖年歲略大些,可人瞧著儒雅也溫厚,一眼見了春桃便瞧上了,此番也是明媒正娶。雖是繼室,可依春桃這身份,也是高嫁了,想她一賣身丫頭,能嫁與家境殷實人家做繼室,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

沈晚沈默不語。

顧母也沈默了好一會,方似有深意的輕嘆:“若福分都接不住的話,便只怕要接禍事了。”

沈晚身側的手慢慢蜷縮起來。

好半會,她方從牙縫裏擠出話來:“讓春桃來,待我問過她可否願意。”

春桃是低著頭進來的。

沈晚一見她此刻模樣,便知此事她已然知情。

“春桃。”沈晚開口,卻未直接問她願不願,只問:“那人你可見過?”

春桃的聲音略低,卻從善如流的答道:“娘子,那人我是見過的。前兩日出去買菜時,碰見過一回,瞧著是個面善的。”

沈晚看向她:“你覺得他好?”

春桃咬了咬唇,而後咧唇笑了下又迅速收回:“比之我爹,卻是好上許多。”

沈晚卻未有半分笑意,這一剎那竟是陡然一股酸澀直沖眼底。春桃那爹……那是個狂嫖濫賭的爛人,但凡個男人與之相比,只怕都好上十倍不止。

春桃低眉垂眼,卻於此刻恰見面前主子不住輕顫的手,不由怔了,印象中,幾乎難見娘子這般情緒難抑的時候。

她突然就想哭。卻是用力眨了回去,待擡頭時,已然一副輕快的模樣:“娘子,說句不害臊的話,奴婢年紀也大了,是時候謀劃終身了。依奴婢的家世,也就堪堪配個小廝,如今得此機緣能嫁與殷實人家為妻,真是天降姻緣,奴婢當真是歡喜呢。”

春桃笑道:“所以娘子,奴婢是願意的,真的願意。”

侯爺,我願意……

此情此景,那時那景,何等相似。

卻原來,她們均是身不由己。

看著春桃的笑,沈晚便哭了,她自認為已將情緒控制的很好,卻於此刻崩了盤,伏身案上哭的渾身發顫,不能自己。

春桃迅速低了頭,卻是擡手頻頻拭淚。

吳媽在沈晚後背不住撫著,面上略過不悅之色,嘴裏卻輕笑道:“瞧娘子,都歡喜壞了。但過於悲喜甚是傷身,還望娘子控制些,身子要緊,切莫自傷。”

春桃雙膝一跪,俯身對著沈晚重重磕了頭:“奴婢本該是淪落風塵的命數,命比草賤,可誰料今生又何其有幸碰到娘子,勞得娘子出手相救?自被娘子買下至今已三載,三載間,娘子未曾對奴婢罵過半句,打過半分,吃穿用度未曾苛待不說,還教奴婢讀書識字,明理知事。此等大恩大德,奴婢幾世牛馬都唯恐報答不完,若此刻還累的娘子因此傷了身,那奴婢真是萬死也難消此業障了。”

又重重磕了個頭,春桃哽咽道:“娘子,奴婢……奴婢便要下去收拾了,此後,還請娘子多多保重……”

“春桃!”沈晚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中尚含淚,可眸光卻異常堅忍:“你且記著,且記著,千萬保重自己!你……定要好好的。”

春桃用力的點點頭。

沈晚便松開了手。

春桃落寞而去的身影,仿佛一道無法抹去的陰影,在沈晚心裏深深的烙下,之後數年都未曾消融半分……

☆、38. 第 38 章 嫌他話多

春桃是在一個陰雨纏綿的天氣離開顧府的。

她離開後,沈晚大病了一場,一連纏綿病榻半月有餘,直待九月初病體才堪堪有了起色。

因沈晚此廂病得厲害,期間連秦嬤嬤都坐不住了,帶了張太醫過來看了兩次,之後那補品便如流水一般湧入顧家,一直待她身子有了起色。

聽吳媽過來傳消息,道那沈晚身子已然大好,秦嬤嬤大松了口氣,說實話她還真怕顧家娘子那廂就此病過去,那她手上便真是要染上業障了。

秦嬤嬤不知什麽意味的開口道:“素日裏瞧她這個小娘子波瀾不驚的,既穩重又淡定,還道她是個豁達又淡薄的性子。可哪個又知,她雖瞧著面上不顯,暗下卻是個極重情義的,也不知此廂是好還是壞。”

吳媽斟酌了會,道:“重情義總好過冷情冷性的。如此這般,她行事也會多有顧忌,目前於咱侯府而言,便會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秦嬤嬤這麽一想,也是,遂也不再糾結此廂,只囑咐吳媽回去之後好生看護。

過了兩日後,霍殷召見秦嬤嬤,問了幾句沈晚身體情況。

秦嬤嬤如實回答。

“也約莫一月了。”霍殷問:“張太醫近兩日可去瞧過了?”

秦嬤嬤自知侯爺提這一月的深意,忙回道:“瞧過了,尚無動靜。”

霍殷沈吟了會,遂隨口道:“如此,便安排她後日過來。”

秦嬤嬤忙應下。

顧府中,吳媽滿臉喜色的告知沈晚這個消息。語罷,見沈晚兀自沈默,遂收了笑,目光如劍犀利打量她:“娘子怎的一言不發,可是太過歡喜了?”

沈晚微微漾了個淺笑,頰邊梨渦淺淺,猶如海棠初綻。

卻聽她聲音溫涼道:“是啊,我甚是歡喜。”

似沒料到沈晚能這般直白的承認,吳媽的臉色僵了下,隨即又起開笑容道:“老奴就說,咱侯爺那般的人物,焉能有娘子不喜歡?”

沈晚溫溫一笑,垂了頭。

隔了一天,便到了約定的日子。

這日大早,秦嬤嬤的轎子便到了顧府門前,卻不是直接邀沈晚過侯府,而是邀她一道去銀樓買飾品。

沈晚任由吳媽給他打扮齊整,而後踏出顧府進了官轎。

其實雙方皆是心知肚明,去銀樓只是幌子,待逛完銀樓再順理成章的邀她入侯府小敘,那才是今日的真正目的。

秦嬤嬤在她瓷白的面上打量許久,方皺眉道:“瘦了。”

沈晚垂眸。

秦嬤嬤又打量了她一番,意味深長道:“聽吳媽說你已然想開,如此便最好。日後你越接觸越會知曉,咱們侯爺是何等英武的好男兒,縱觀這大齊朝上下,怕也是無出其右的。以你的身份,說句不中聽的,放在往日便是伺候侯爺吃飯穿衣都是不配的。如今卻陰差陽錯攀了咱們侯爺有了這段露水情緣,那是何其不易之事?於你,當惜緣才是,切莫再自誤。”

沈晚低眉斂目,輕聲道:“嬤嬤說的極是。沈晚謹記。”

到了地方,兩人下了轎,相攜走進了銀樓,期間說說笑笑毫無異樣。

大概買了三五樣首飾,包好走出銀樓後,秦嬤嬤順勢邀沈晚到侯府一敘。

沈晚欣然應允。

官轎入了侯府後,便徑直往那萃錦園的一處廂廡而去。

進了廂廡大概也沒過長時間,裏面邊隱約傳來女子的被沖撞的支離破碎的泣聲,以及男人醇厚雄渾的撫慰聲及酣暢淋漓的低吼聲。

沈晚閉了眸,任由身體猶如那狂風暴雨中逆行的孤舟,激蕩的顛簸。身上的男子狂野彪悍,粗糲的掌心握緊她的腰肢,猶如行軍般大漲撻伐,幾次逼得她眼圈泛紅,身子激顫。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盡了興,收了勢。

大概尚還有些回味,他並未就此從抽身下榻,反而單臂撐了身體於她上方微微低喘,溫熱猶帶些許濡濕的掌心反覆摩挲流連她的身子。

“不過一個丫頭罷了,就值當你這般憂心難過?”

男人的聲音低沈沙啞,猶帶幾許慵懶性感,可聽在沈晚耳中,卻覺得猶如細細綿綿的針,字字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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