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才一二，象已應焉。”

鐘老身邊的彭老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他的手也在微微發抖，無論是這畫的神奇效果，還是畫在水中展現出的意境，都讓他非常的感嘆。

“宗師就是宗師，相傳吳道子在慶幸宮大同殿畫過五條金龍，龍成之後鱗甲都如同真的一般，隱隱飛動，每欲大雨，即生煙霧，看來傳聞並不全是誇大的，見到這幅畫，我們才知道古代藝術的偉大。”

黃院長也嘆了口氣，他說的是吳道子奉唐玄宗李隆基的旨意巡游嘉陵江水的事情，這件事只要真正喜愛字畫的人無不知曉。

相傳，李隆基聽說嘉陵江水美麗的傳聞，就請吳道子前往蜀中，把看到的東西畫下來帶回長安。單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當初吳道子已經有了很高的地位，而歷史記載中李隆基對吳道子確實非常的好。

吳道子去了嘉陵江回來之後，卻什麽都沒有帶回來，李隆基就有些生氣，問他為什麽不把所見到的東西畫下來。

吳道子的回答也很簡單，他說這些東西他早已記在心裏，只要皇帝想看，他隨時可以畫下來。

李隆基是很喜歡吳道子，不過那個時候也被吳道子的大話給氣住了，當時正巧大同殿剛剛建成，墻壁上還沒粉刷壁畫，於是李隆基就直接命令吳道子，讓他立即在大殿上的墻壁上畫出嘉陵山水，若是畫不出來，就以欺君之罪處罰。

一些大臣為此還為吳道子擔憂，想著這次吳道子肯定是完了，李隆基這個命令可是當著大臣的面說出來的，自然不可能反悔。

吳道子得到命令之後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特別的在意，隨後吳道子凝神提筆，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將嘉陵江三百裏的旖旎風光畫在了殿壁之上，山水風景如同真實一般，李隆基見到這些畫之後都楞在了那裏。

吳道子畫得實在是太好了，連皇帝都被驚住了，吳道子自然的也沒被皇帝責罰。

在壁畫上，吳道子把嘉陵江水描畫的淋漓盡致，三百裏嘉陵江一步一景，景景各異，景景皆妙，無不一一畫出來了。只見山清水秀、翠竹欲滴，滔滔江水在響在流，竹筏木排順流而下；白帆點點、漁歌互答、川江號子，充盈於耳，樓臺亭閣、仕女人物、歷歷在目，一顰一笑，皆有文章。

後來，畫家將軍李思訓也在殿壁上做過畫，不過他卻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為此李隆基還感嘆的說過：李思訓數月之功，吳道玄僅一日之跡矣。

在畫完嘉陵山水之後，吳道子畫興大發，又在大殿的柱子上畫了五條金龍，這些金龍每逢下雨的時候就會翻雲吐霧，成為大同殿的一道勝景，也深受唐玄宗李隆基的喜愛。

黃院長所說的就是這個典故，在唐史中也有記載，不過後世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故意的誇大描寫，畫出來的畫不可能真的會翻雲吐霧。

哪怕就是黃院長自己，在見到這幅畫之前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柳老他們都默默地點著頭，對黃院長說出這樣的話來一開始他們還有些驚訝，黃院長這句話等於已經認可這就是吳道子的真跡。

不過隨後一想，幾位老專家全都釋然，就是他們自己也認同了這就是真跡，他們還沒見過哪幅畫有如此高的意境，就是李陽手上那幅閻立本的真跡，比起眼前這畫來也是遠遠不如。

“能見到一代宗師的真跡，此生足矣。”

鐘老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的年紀最大，都快八十了，最近身體也不是太好，能在晚年的時候見到畫聖的真跡，鐘老的心裏真的有一種滿足感。

劉剛微笑看著幾位專家，心裏變得更為自豪。

老爺子曾經說過，李陽有成為一代宗師的潛力，當初的劉剛還對宗師的概念不太了解，現在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宗師那麽的少，又那麽的難，想成為宗師確實很不容易。

不過劉剛相信，無論多難，李陽都有成為宗師的那一天，未來的收藏界，李陽將有著鼻祖一樣的地位。

“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唐明皇了。”

黃院長用手攪了一下水面，剛剛靜止下來的畫面立即又動了起來，讓幾位老專家讚嘆不已。

“崖山是古長安附近的一座山名，是皇家園林，在皇家園林能有如此威嚴的人，恐怕也只有李隆基了。”

柳老微笑點了點頭，畫中沒寫畫中人的身份，不過幾位老專家都是見多識廣的人，自然不難猜測出畫中人是誰。

“我估計，吳道子又耍了一次小滑頭，李隆基讓他作畫，他畫出個四不像，但用水卻能展現出來，李隆基見到之後自然會更加的歡喜。”

彭老笑呵呵的接了一句，黃院長他們都認同地點了點頭，吳道子確實有這樣的性格，可以說唐玄宗李隆基對吳道子是又氣又愛，這點在史書上有真實的記載。

“不過這畫紙到底是怎麽做的，怎麽會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彭老又搖了搖頭，還側著身子想試試能不能看到盆底的古畫，對這幅畫的神奇效果他也很是好奇，很可惜就是側著身子他也看不到下面的畫紙。

“我看過一本古籍，在四川一個少數民族的部落中，曾經有一種叫化霧草的植物，這種草遇水就會幻化出白霧來，我想這張畫紙很有可能用的是這種草來做的材料，墨汁中也參雜了化霧草，一起展現出了這樣神奇的效果。”

黃院長慢慢說了一句，黃院長的學識非常的豐富，李陽若是聽到黃院長的話，肯定會非常的佩服，畫紙的材料可是李陽非常想明白的一件事。

“我也聽說過化霧草，就是這種東西現在沒有了，原本我還以為化霧草也是古人虛構出來的東西。”

鐘老跟著說了一句，他曾經四處游歷過，還到過四川，聽過當地的傳聞，還特意的尋找過這種神奇的植物，只是最後毫無結果罷了。

“到底是不是化霧草恐怕還要做技術鑒定，不過這項神奇的藝術卻是失傳的，實在是太可惜了。”

黃院長又輕嘆了口氣，古人的敝帚自珍對文化傳承確實造成了很大的阻礙，若是古代沒有這種手藝只在自身留的想法，現在中國還會有很多奇異的藝術存在。

柳老，鐘老，彭老他們都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盆子裏顯現出的古畫，細細品味著畫聖筆下的意境。

這幅畫其實並不覆雜，完全擁有吳道子的風格，簡練清晰，人物生靈活動。

特別是那疑似李隆基的男子，畫的最好，眼睛隨著水面的波動甚至可以轉動，給人那種威嚴的感覺。

“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吳道子畫出了《地獄變相》之後，看到的人都不敢吃肉，他的畫實在是太真了。”

過了一會兒，柳老又很是感嘆地說了一句，《地獄變相》也是吳道子的代表作之一，《東觀餘論》上就有過詳細的記載。

相傳這幅畫是吳道子在景雲寺所畫，根據景雲寺的僧人所說，所有看過這幅畫的人，全部因為畏懼平時所犯下的罪過而改為行善，連葷腥都不再去沾，以至於寺廟附近的屠市賣不動一點的東西，最後被迫消失。

而且，這幅畫不像當時傳統的神怪畫中有陰森的刀林，油鍋之類的恐怖畫面，只是純粹的神靈鬼怪。能用人物的形象就將別人嚇成那樣，足以看出吳道子的功底有多厲害，畫的有多逼真了。

“有了這幅畫，畫聖宗師的名號將再無任何人可以質疑。”

黃院長又說了一句，吳道子沒有流傳下來的作品，他以前所畫的壁畫大都在歷史中被損壞，所留下來的紙絹畫也都在傳承中消失。目前故宮唯一收藏的一副，還存在著很大的爭議，很多人都說那幅畫是宋代的仿作。

這個觀點黃院長之前還反駁過，不過見到這幅水中之畫後他也明白了，故宮收藏的那幅確實是仿作，和真正吳道子書畫的意境相比，那幅差的還太遠。

四個老專家，就這樣站在那裏，不斷的變換著位置仔細的欣賞著盆子裏的古畫，時不時還有人伸手波動一下水面，看看那動感的畫面。

每次見到裏面人物走動的時候，都讓幾位老專家大肆感嘆，吳道子能想到用水的方式把固態的畫變成動態的畫，能稱得上是絕世天才了。

劉剛嘴角的笑意很濃，他一直筆直的站在那裏，心裏則想著老爺子見到這幅畫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和他們一樣的誇張。

貴賓室裏面，李陽正默默的註視著眼前的機關盒，此時黃院長他們都已經出去一個小時了。

這個機關盒比他想象的更為麻煩一些，剛才因為不小心的錯誤，只能重新開始，不過這一次李陽吸取了急躁的教訓，每次推動木格之前都會做更精細的推算。

眼前這個機關盒，四幅圖是四種花，分別是荷花，蘭花，菊花和牡丹。

花的圖紋本來很簡單，不過分散之後就變覆雜了，有些木格上面的畫面極為相似，不仔細的分辨看不出它是畫中的那個部位，這也加大了破解的難度。

好在機關盒保管的很好，木格上的漆畫還都很清晰，若是再有點損壞的畫，李陽也不敢有任何破解成功的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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