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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追蹤者與神秘者的邂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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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墅裏竟然依舊是葉翡上次離開的樣子,只是門窗緊閉著,空氣裏有股怪異的味道,像是滯澀刺鼻的灰塵味和某種發黴食物的混合。

沒有人打理的屋子顯得死寂而讓人不知所謂的惶恐,仿佛流失的歲月裏誰默然無奈的轉身,和心有戚戚的留白。

葉翡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從櫃子裏拿了一盒沒有開封的空氣清新劑打開扔在桌子上,清甜的檸檬味逐漸蓋過了那股怪異的味道。

她大力的扯開窗簾子,白濛濛的日光裏頓時揚起一片灰塵,嗆得她連連後退,又將窗戶打開,外面清爽的風頓時灌了進來,屋子裏的氣味好了不少。

葉翡在一樓到處轉了一圈。

茶幾上還擺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的茶杯,杯子裏的茶水已經幹了,褐色的茶垢凝結在白瓷杯壁上,原來發出怪異味道的是桌子上的青瓷茶壺,葉翡打開一看,裏頭渥著已經腐爛發黴的花茶骨朵,上面爬著兩只帶翅膀的小蟲子。

她連忙將茶壺蓋子蓋上。

無奈的搖了搖頭,神女要是知道她最喜歡的茶壺在這裏生蟲,估計得把惡鬼子夜他們幾個罵死,然而……

他們人都去了哪裏?

連水杯子都來不及收拾,屋子裏插線板來沒有拔,甚至冰箱裏還躺著幾只幹癟的橙子和壞掉的快餐……一切都表明,他們在緊急的情況下忽然撤退,甚至來不及清理房子裏的痕跡。

那得是多麽危急的情況,能讓這些頂級特工手無足措?

葉翡上了二樓。

二樓和一樓一樣,主人的乍然離開,除了屋子裏降落的無數的灰塵之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變化。

她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二樓的每一個角落,沒有什麽發現。

於是又回到了一樓。

既然這裏是他們最後聯絡的地方,那麽,必然會有有用的東西留下來吧?

但是她在各個邊角縫隙裏都做了檢查,仍然什麽都沒有發現之後,葉翡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論斷。

難道當時的情況真的緊急到什麽都來不及留下?

將靠枕扔在一邊,她沮喪的坐在了沙發上,也不管沙發墊子上滿是灰塵。

葉翡撐著額頭慢慢屈身枕在膝蓋上,腦海中卻全都是曾經北鬥七個人聚在一起時坐在沙發上的樣子……

她現在坐的這個位置正是F·A經常坐的,她做事規規整整,機具計劃性,又和神女一樣是個強迫癥晚期患者,於是連座位都是固定的萬年不變。

苦笑半響,葉翡無意識的抓過剛才被她扔在一邊的靠枕抱在懷裏,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吃了一嘴的灰。

“呸呸呸……”她再次將可憐的靠枕扔了出去,沖到廚房想用清水漱口,卻發現房子因為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也沒有人交物業費,水電早就停了。

她只好默默的將滿嘴的灰土咽了下去。

一轉眼看見被她扔在地上的靠枕,又彎腰撿起來,端端正正的擺在沙發上。

順便將其他幾個也整理了一下。

整理到第四個時她覺察到不對。

將那個看起來和其他沒有什麽兩樣的靠枕在手裏掂了掂,果然重量有問題!

葉翡直接將靠枕整個撕開,把裏面的棉芯扯了出來,抖了兩抖——某個金屬質的東西“哐啷”一聲砸在地板上,將白色的瓷地板砸了一個淺淺的坑。

她想將地上東西撿起來,卻在彎腰的那一瞬看向了窗外——蒙著薄薄灰塵的玻璃上有細細的光影一閃——葉翡不動聲色的將腳下的東西踢進了沙發底。

再起身時她借著身形的掩護,將茶幾底部小抽屜把手上鑲嵌的玻璃珠子摳了下來。

坐直了身體,她故意將玻璃珠子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半響,才似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動作隨意的將珠子拋在空中。

玻璃珠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落地窗邊蹦了幾蹦,滾到角落裏不動了。

葉翡無所謂的靠在了沙發上,眼角的餘光卻再次瞥向了窗外。

異能者身體的各項機能都高於常人,再加上她多年從事高危職業,鍛煉出極其敏銳洞察力——就在剛才低頭的那一瞬間,她發現對面那棟別墅上有異常於平面鏡的反光。

無論是凹面鏡或者凸面鏡,都只能說明一件事——有人用遠程望遠鏡監視著她所在的這棟小別墅。

因此她才沒有去揀靠枕裏跌出來的那件東西,又故意摳下茶幾上的玻璃珠子拋了出去。

而被她踢進沙發底的物件,是一把微型手槍。

5。45的小口徑,世界上罕有的技術,據說只有俄羅斯軍方才配備的戰鬥用兵械。

葉翡的唇角緩緩彎起一抹似乎愉悅的弧度。

將手槍直接藏在靠枕裏,這種大膽瘋狂又十足危險的風格,顯然是神女那個瘋子才能做出來的。

她竟然敢真的留下一把槍!

而且還是國安部專用的秘密槍械。

無奈的搖了搖頭,葉翡貌似不經意的起身,繞到沙發背後,隨意的彎腰仿佛在系鞋帶一般的一轉身,已經將沙發底下的微型手槍攬進了袖子裏。

站起身,她看向窗外微微揶揄的笑了一下,同時慶幸自己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行動方便的長袖長褲。

她將立在墻邊的拐杖拽過來,又將房子再次檢查了一遍,再確定沒有任何異樣之後上了二樓。

進了走廊角落裏的一間臥室,葉翡直接將拐杖從窗戶裏擲了出去,隨即自己也爬出窗外,攀著排水管道慢慢爬了下去。

落地時稍稍拐了一下,葉翡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她的腿現在只有一只活動無障礙,另一只依舊關節肌肉僵硬,神經反應緩慢,雖然離了拐杖能勉強行走,但是離健步如飛還得一段日子。

殘疾人士葉翡默默的撿起拐杖,檢查了袖子裏的手槍,出了後院。

後院外是一小片林蔭,隔著一個人工湖,葉翡挨著墻根警惕的繞過去,躲過監控,卻沒有往回家的方向去,而是朝著對面——也就是方才監視她的那棟別墅而去。

一路消無聲息的過去,在隱蔽處觀察了一陣子,斟酌再三,卻還是將拐杖藏起來,摸進了地下車庫。

昏暗的地下空間裏橫七豎八的停著幾輛車,葉翡逐一摸過了電機的熱度,最終將目標確定在一輛黑色的寶馬x3上,環視一圈,將角落裏的一個洗車的水桶提到門口,自己後退幾步,隱蔽在一輛靠近門口的車後面,離水桶很近。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車庫的門被人從面推開。

亮光一閃,極輕極輕的腳步聲仿佛滾動的細沙般通過空氣介質傳入葉翡的耳朵。

只有一個人,葉翡在心裏做出了判斷結論。

那人進門後果然朝著寶馬走去,極其高大的身影和深色皮膚匿在錯亂的光線裏,看不清真實面目。

葉翡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空氣裏忽然起了“梭梭”的聲音,像是爬行動物的足腹拖曳過地面。

那人悚然一驚,迅速從後腰上拔出手槍,貼墻而行。

門口的水桶忽然“碰”一聲裂了開來,臟汙的水瞬間合著灰塵流淌了一地。

那人兩步跨到門口,向外警惕的張望——葉翡在地上一滾,到那輛寶馬x3旁邊,掀開後備箱的蓋子,瞬間躲了進去。

車外那人在水桶邊看了兩眼,有些不解的起身,匆匆的打開車門,驅著車出了出庫。

十分鐘後。

葉翡小心翼翼的蜷縮在後備箱裏,在確定自己沒有被發現之後,她掏出手機給言臻發消息:

【我晚上不回去了,有朋友邀請唱K。】

理由拙劣的連葉翡都想唾棄自己,但是她覺得,任何理由都一定會引起言臻的懷疑,便索性豁出去了。

方才她用異能控制著桶裏的水結冰,體積增大後撐破了脆弱的塑料桶吸引了那人註意,自己才得了機會潛伏進後備箱裏。

若非今天偶然出現了這樣一個極好的機會,她絕對不會在身體狀況出問題的情況下冒然行動。

無論對方是哪一方的人,她今天一定要探個究竟。

隔了兩分鐘,言臻就回了消息:

【好,註意安全。】

葉翡心情莫名的關了手機,心想他這個時候不定怎麽吐槽自己呢。

車子卻已經駛出了水域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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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查到了?這麽快?”言臻握著手機,驅著車出了水域墨庭。

“您最近怎麽總是要我查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棟別墅的業主……沒什麽值得您關註的地方啊?”

言臻深邃的眼瞳盯著前面那兩寶馬x3,漫不經心的對著手機道:“再查,把所有和那棟別墅有關的人和東西全都調出來給我。”

“好吧……”電話裏沐一的聲音十足的郁悶。

就在她要掛掉電話時,言臻卻再次開口,“沐一,你在相隔近百米的情況下,能發現對面屋子裏的監視嗎?”

“怎麽可能?”沐一驚異的道:“一百米,那一定是遠程鏡了,肉眼怎麽可能發現?”

言臻“嗯”了一聲,掛掉了電話。

他的手掌敲了兩下方向盤,眼底有些疑惑不解的神色。

肉眼不能發現,以人類的能力或許根本做不到,那麽,葉翡剛才是怎麽發現對面別墅裏有人在監視她的?

難道她不是人類嗎?

言臻頓時被自己的腦洞驚呆了,不是人類這種想法……一定是看葉翡寫的科幻小說看多了的緣故!

不過這個丫頭膽子真是太大了,腿都沒有痊愈竟然就這樣上了賊車?

言臻摸著下巴,想起自己扔在後備箱裏的拐杖,心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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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馬x3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從市中心到了四環,最後駛進了一家高級私人會所的後門。

開車的人將車停在停車場,便自己下車離開了。

葉翡從角落裏摸出一個起子撬開後備箱的鎖扣,悄無聲息的從車上下來,尾隨著那人進了會所。

進去會所後便不好偽裝,她跟在那人後面微微側身行走,走的很慢,別人也看不出她腿的問題。

也幸好前面那人身材高大到異於常人,目標性很強,否則以她的速度,非跟丟了不可。

走到半路,前面那人似乎有所察覺,遽然回頭,葉翡瞬間向旁邊一縮,閃身躲進了走廊右側的一個房間裏。

幸好……房間裏沒有人。

葉翡小心翼翼的在房間裏檢查了一圈,發現這房間似乎是一個公用的更衣室,墻邊的櫃子掛著各種洗燙整齊的宴會禮服和男女式鞋子。

她將門微微打開一條縫,謹慎的向外觀察了幾分鐘,在沒有發現監控攝像頭之後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這裏的建築裝修風格偏西式。

紅木地板的走廊上鋪著深色的新西蘭純羊毛地毯,深闊的穹頂上懸掛著水晶枝型吊燈,一道螺旋樓梯延伸入頂層,金碧輝煌如古堡皇宮的所在。

她感到些微的熟悉。

再出去尋找目標顯然不太可能了,倒不如先混出去再作打算。

關上門,她從櫃子裏拿了一套職業西裝換上,將頭發盤起來,戴了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又順手從桌子桌子上扯了幾張便箋紙裝在一個透明單片夾裏,這才打開門悄無聲息的出去。

她挺直脊背走在走廊上,周圍靜悄悄的,竟然沒有什麽聲音。

“這位小姐,請問您是……”

剛轉過拐角,就有一個穿著職業裙裝的年輕女人上來問道。

葉翡目光顧及到她胸前精致嶄新的金屬小名牌,又將她的妝容動作一一收進眼底,臉上露出職業化的虛假微笑,她道:“我姓林,是剛才那位先生的秘書,我們老板托我去車上拿件東西。”

她說著揚了揚手中的一次性單片夾,招待小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神色,“小姐,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位先生?”

葉翡微微有些慍怒的一挑眉,“連客人都記不住,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態度?”

招待小姐臉上卻依舊保持著迷人的溫婉微笑,“實在抱歉,您看……”

“怎麽了?”走廊盡頭過來一個西裝打扮的男人,他也帶著微微的笑容,和藹可親的對葉翡道:“我是今天的值班經理,這位小姐,請問您有什麽需要?”

葉翡抱起手臂,慢慢道:“顯然,這位新來的招待小姐不太了解規矩,你知道‘言多必失’這個詞嗎?”

最後一句話是對那位招待小姐說的,同時葉翡轉過頭去看她,她臉上有驚訝的神情一滯,轉瞬便又恢覆了微笑。

“抱歉,”男經理微微躬身表示歉意,“想必您是我們的回頭客,小周確實是新來的,給您造成的困擾還望諒解,小周,給這位小姐道歉——”

招待小姐立刻上前來鞠躬道:“對不起,林小姐。”

葉翡懶洋洋的擺擺手,“那麽,我可以離開了嗎?”

“您請。”男經理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葉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轉過了拐角,她的唇角微微翹了翹。

剛才那個招待小姐的名牌上有著這樣一行小字:

“華清宮俱樂部”

聞名北平上流圈子的高端私人會所,以精致奢侈,華麗尊貴著稱,每年的會費高達上百萬,出入皆是名流富豪,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國外會員。

這地方保密性極高,一切以顧客為上,提供的服務也是各式各樣。

然而所謂極致豪侈華奢,不過是黑暗腐朽的滋生地,罪惡貪婪的競技場罷了。

也難怪剛才感覺到熟悉,說來也巧,葉翡從前在執行任務時曾來過這裏,對這個地方還算了解,因此剛才看見那位招待小姐剛剛定做沒幾天的新名牌,以及和其他招待不怎麽相符的妝容和高跟鞋高度,便很容易推斷出來這是個新人。

不過……監視她的那位竟然來了這個地方,那麽也就很大的可能他是來見他的雇主的,可惜剛才跟丟了,否則說不準能揪出什麽來。

她隨手將單片夾和眼鏡扔進垃圾桶,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的拐角處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來不及逃離或者躲藏到別處,她再次推開走廊一邊的房間門,閃身躲了進去。

這次進去的倒不是閑置的房間,而是會所裏的一間歐式包廂。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打量包廂的裝置,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她只來得及閃身躲進落地窗簾後面。

“莫裏森先生,您請進。”

說話的是一道女聲,明顯的南國嬌軟調子,溫婉細糯如潺潺春水。

窗簾後葉翡微微挑眉。

這個聲音……

岑湘?

她將窗簾子輕輕掀開一點,細長的光亮縫隙裏,一個身姿曼妙的裙裝女郎引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白人男人進了包廂。

那女郎如漆長發用一個花型水晶發卡挽起,暧昧的暖黃色燈光裏臉蛋精致細膩如白瓷,柳葉俏眉,梨渦淺淺,晶亮的眼眸彎如新月。

正是岑湘。

葉翡揪著窗簾流蘇的手一頓,覺得自己和岑湘每一次相遇,都實在巧合了些。

岑湘並沒有在包廂裏停留多長時間,給那個男人倒了一杯水後就出去了。

男人坐在沙發上好一陣子,除了拿出手機打了一個簡短的電話,再沒有其他任何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翡靜靜的站在窗簾後,仿佛一點也不著急似的。

男人端起已經涼了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忽然對著面前的空氣揶揄的道:“窗簾後那位美麗的小姐,你不考慮出來和我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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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葉翡從寶馬X3的後備箱裏出來,背影消失在會所後門的那一刻,言臻的車駛進了後院停車場,就停在那輛寶馬的旁邊。

他從車上下來,走出停車場,摘掉墨鏡站在後院中央擡頭望了望。

“怎麽跑到這地方來了……”他呢喃了一句,又將墨鏡戴上,邁開步子走進來會所。

他一進去那位值班經理便滿臉恭謙的迎了上來,“先生,您有預約嗎?”

言臻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會員卡遞給他,他看了一眼立刻還給了言臻,並熱情的引著他上了二樓。

將言臻引進二樓的一個高級包廂裏,經理微微躬身後退了出來,站在門口輕松的笑著嘆了一聲,轉身走過了拐角。

這個時候葉翡剛好和那位新來的“不懂規矩”的招待小姐相遇。

經理出門後言臻便拿出手機撥通了沐一的電話。

“查華清宮俱樂部今天的客人,有一個開著寶馬X3的,車號K29103388。”

那邊沐一不知道在幹什麽,聽了言臻的話頓時哀嚎道:“您給的調查任務難度越來越高了……上次那個私人別墅根本查不出什麽來,這次又要查華清宮,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白家的地下產業,這件事不是應該找白禮……”

言臻冷笑一聲,“這是你的工作,沐大尉。”

說完他徑自掛了電話,起身出了門。

卻剛好和走過拐角的葉翡擦肩不遇。

值班經理再一次上來詢問他有什麽需要,言臻搖了搖頭,轉過了拐角。

……

站在窗簾後面的葉翡唇角彎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她掀開窗簾走出去站在男人面前,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服和頭發,微笑,“不請我坐下嗎?”

男人起身行了一個紳士禮,聲音散漫而蠱惑的道:“請坐,小姐。”

葉翡依言坐在了他對面,雙手優雅的交疊在膝上——歐洲皇室貴族小姐慣有的姿勢。

男人拿起咖啡壺,親切的道:“要用點咖啡嗎?”

葉翡笑得越發迷人優雅,“恭敬不如從命。”

男人傾身為她倒了一杯咖啡,並體貼的詢問她是否要加方糖和奶精。

葉翡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的神秘男人。

這是一個擁有英俊迷人外貌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體型比之東方人更結實健碩,從他湛藍如水晶的眼睛,高而挺直突起的鼻梁,純正的金色頭發,深深的眼眶和仿佛文藝覆興時期雕像般,柔和修美又不失深邃立體的輪廓,就可以看出他一定是歐羅巴人種,並且極有可能屬於白俄羅斯民族。

但是……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語,讓葉翡無法從口音上判斷他的真正國籍,或者他的來歷。

“美麗的小姐,還沒有請教你的芳名。”男人手肘支撐在茶幾上,臉上的表情帶著柔和而懵懂熱情的渴望,仿佛真的急於“請教”對面女人的芳名。

“尊敬的先生,”葉翡笑得比他還柔和,“詢問別人的名字可不能用‘請教’這個詞,您的漢語還有些不到家呢。”

“那麽,應該用什麽詞?”

葉翡卻沒有打算回答他問題,“而且,在詢問女士的姓名之前,難道不應該自報家門嗎?”

“說得對——”男人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伸出一只手,“請允許我自我介紹——阿爾凱諾·莫裏森。”

葉翡握上他的手,“很高興認識你,莫裏森先生。”

用鼻子想都知道這個名字肯定是假的,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日耳曼人非要給自己起個這麽美國的假名字,這不等於告訴別人你的名字是假的嗎?

你要是說自己叫“柴可夫來自星星的名字不能說斯基”,我或許還會相信一點。

“輪到你了,小姐?”莫裏森的語氣熱切而和緩。

葉翡語氣很悠然平淡的道:“我是安潔莉娜·櫻雪羽晗靈·血麗魑·魅·K·J·卡塔利亞小姐,如果你覺得我的名字太難念的話可以叫我的藝名——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謝謝。”

莫裏森眼底興味和疑惑一同閃過,臉上卻顯現出驚訝的神色來,“安潔莉娜小姐不是中國人嗎?”

葉翡收回同他交握的手——嗯,掌心有薄繭,雖然做過護理處理但是依舊留有痕跡,中指骨結曾發生過斷裂,虎口和食指指腹有圈狀厚繭,顯然是長期執手槍所致——明顯,這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她笑得光彩照人,回答道:“我怎麽可能是中國人,我來自一個神聖的國家,她的名字叫做——瑪麗蘇!”

莫裏森的表情這下真的有些疑惑起來,葉翡繼續道:“莫裏森先生沒有聽過我的祖國麽?沒關系沒關系,畢竟您只是普通人,不知道沒有什麽奇怪的……”

“是嗎?”莫裏森的眸光和表情都明顯的顯示出來一種“我對這個很感興趣你必須解釋清楚”的意味來。

葉翡卻不打算和接著他在這裏胡扯,肅然的道:“當然,那麽——莫裏森先生,和你交談很愉快,但是我必須離開了。”

“哦?為什麽!”莫裏森有些誇張的說,“我還沒有和你聊夠呢!”

“下次再見。”葉翡笑瞇瞇的說了一句,起身就走。

莫裏森在她身後喊道:“安潔莉娜小姐,請等一等!”

葉翡的腳步沒有停。

但是她的腿尚未痊愈,為了不讓別人看出她的腿有問題,她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身後的男人兩步跨上來,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聲音柔和而有些莫名的陰冷,仿佛靜寂深夜裏落在蝙蝠翅膀上颯颯的風聲和雨聲,“小姐,我說了,等一等。”

葉翡頭也不回,語氣頗有些苦惱的說道:“可是我不想等,怎麽辦呢——”

未落的話音裏她遽然旋身,雙手反絞向莫裏森的胳膊,同時膝蓋曲起,重重頂在他的腹部。

莫裏森反應驚人,他在葉翡轉身的那一刻就發射性的彎腰後退,並且用一只手擋住了葉翡想將他的胳膊拗斷的動作。

葉翡一擊不成立刻後退,打算接著莫裏森直起身的那一瞬逃離——然而莫裏森看穿了她的意圖,瞬間便又纏了上來拖住了她,她偏轉身體,一肘擊在莫裏森胸口上,另一只手平平貼著他的西裝口袋劃了下去,而同時,莫裏森的手也輕如鴻毛的劃過她的後腰——別著那支微型手槍的地方。

兩人分開,葉翡將手中的手槍揚了揚,道:“柯爾特M1911A1,莫裏森先生真是個懷舊的人,用這麽老的手槍?”

莫裏森臉上又露出那種懵懂而柔和親切的表情,他將手中葉翡的那支手槍拿在眼前仔細端詳道:“老麽?它可是經受住二戰的考驗的‘老手’,倒是安潔莉娜小姐,5。4口徑的槍,現在可不多見……”

他最後那句話說的意味深長,葉翡卻當沒有聽出來,“莫裏森先生來中國還帶著武器,我是不是可以懷疑——您是特殊職業者呢?”

她說著嫣然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的眼睛依舊深海一般魅惑而神秘,嫵媚如碧波的流沔眸光蕩漾,深處卻是一片喑暗森森的冷意。

“您的美貌真是令人驚艷……”莫裏森繞過了她的問題,半真半假的誇讚了一句。

“謝謝。”

“那麽……安潔莉娜小姐,介意和我去打一場高爾夫嗎?”莫裏森忽然邀請道。

“如果您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會非常樂意。”葉翡道。

“好吧,好吧,您真是寸步不讓。”

莫裏森說著將那支微型手槍遞了上來,槍管朝著他自己。

葉翡接過自己的槍,將他的柯爾特也還了回去。

莫裏森順手將手槍裝在了西裝口袋裏,微笑道:“現在,請兌現您的諾言,和我去打一場球吧!”

葉翡沒有拒絕,跟著他下樓去了高爾夫球場。

……

華清宮俱樂部作為高端娛樂會所,設施自然十分齊備,游泳池,高爾夫球場,馬場,甚至賽車道,當真應有盡有。

起伏的丘陵狀室外球場占地大約七萬平方米,午後的陽光亦真亦幻的籠罩著草坪郁郁蔥蘢,空氣裏都彌漫著愜意的味道。

葉翡接過服務人員遞過來的手套和球桿,一邊戴手套一邊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莫裏森是哪國人,方便介紹一下嗎?”

莫裏森試了試球桿,答非所問的道:“這個桿子使起來實在不稱手,早知道要邀請安潔莉娜小姐打球,就帶我自己的球桿過來了。”

葉翡也試了試球桿,覺得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麽不堪,不客氣的道:“莫裏森先生真是喜歡自說自話。”

莫裏森溫然的笑了一下,將球桿遞給服務人員要求換一支,“我是美裔俄羅斯人,安潔莉娜小姐呢?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哪個國家叫做‘瑪麗蘇’。”

葉翡散漫的將球桿拄在地上,學著言臻那種官方聽證報告般語氣道:“給您推薦一篇小說,叫做《星際迷航傳奇》,說起來這還是你們美國人寫的,您一定要看一看,屆時就會明白‘瑪麗蘇’的含義了。”

“是嗎……”莫裏森有些懷疑的看著她,葉翡卻一臉嚴肅的淡然,仿佛剛才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不是自己。

“要怎麽玩?”葉翡掄起球桿做了一個擊球的假動作,問道。

莫裏森終於滿意了新送過來的球桿,饒有興致道:“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吧,誰打出了‘老鷹球’,就送判誰贏,並送對方一個禮物怎麽樣?”

葉翡擡起手罩在眼睛上方,望著遠處綠茵草坪上慢慢轉悠撿球車和草坪盡頭蔚然的天空,半響,才似乎不屑的道:“確定要這麽老土的玩法?”

莫裏森盯著球童將球輕輕擱在底座上,才擡頭道:“安潔莉娜小姐不是都說了,我是個懷舊的人……”

葉翡聳了聳肩膀,沒有再說話。

莫裏森又回頭問了一句,“那麽,安潔莉娜小姐同意這種玩法嗎?”

“OK!”

莫裏森得意的大笑了兩聲,“那麽請做好輸的準備!”

半個小時之後。

出乎意料的是,贏了打賭的並不是莫裏森,而是葉翡。

莫裏森將球桿遞到身邊的球童手裏,有些懊惱的道:“早知道安潔莉娜小姐是個高爾夫高手,就不玩這個了……”

葉翡笑得神清氣爽,“您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我當然不會反悔——在女士面前反悔多麽沒有風度。”

葉翡不置可否,也將球桿遞給了球童,微笑著拒絕了莫裏森叫人送上來的雞尾酒,片刻後,和莫裏森一起出了高爾夫球場。

剛從高爾夫俱樂部裏出來,就有一個魁梧的黑人上來在莫裏森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什麽,莫裏森微微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目光下意識的投向了葉翡,一秒後又收了回去,快的葉翡差點沒有察覺。

然而最終,他只是簡單的交待了幾句,示意黑人在一邊等待。

他和黑人交談的時候並沒有避諱葉翡,當然葉翡也沒有聽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畢竟她連對方的身份來歷都沒有搞清楚。

不過她倒似乎對那位身高近兩米的黑人似乎青睞有加,多看了他好幾眼。

莫裏森在一旁玩笑的問葉翡,是不是喜歡上了這位“荷爾蒙爆棚的健壯男士”。

葉翡回他以一個小幅度的白眼。

虛以委蛇的演戲和高超應付的假情感,讓兩個無時無刻不提防著的陌生人看起來仿佛長時間的沒有見面的老友,竟然找不出一絲破綻。

葉翡跟著莫裏森來到了啤酒花園,黑人再沒有跟上來。

這個時候啤酒花園自然鮮有人影,只有幾個身姿妖嬈的陪酒女郎站在空地上,隨時隨地等候著接待客人。

莫裏森微笑著拒絕了端著酒盤曼妙女郎,邀請葉翡坐在了啤酒花園眾多圓桌中的一張旁邊。

和身著露肩露背吊帶短裙的性感陪酒女郎相比,葉翡正統的職業西裝和高高盤起的緊致的發髻閑的格外古板老套,莫裏森似乎也看出了這點,以一種調侃的語氣道:“安潔莉娜小姐的套裝,似乎並不怎麽適合……”

葉翡懶得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直截了當的道:“球也陪您打了,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

莫裏森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無辜的提醒,“賭局的彩頭還沒有兌現呢!”

葉翡冷笑兩聲,“您的彩頭我可消受不起。”

她的語氣已經有了無邊的冷意,連旁邊的陪酒女郎都因為她的冷厲疏離而向後退了兩步,莫裏森臉上親切的笑容卻沒有什麽變化,“好吧,好吧,是什麽惹的我們美麗的小姐生氣了呢?”

葉翡不怒反笑,並且笑得明媚動人,仿佛金色日光裏盛開的嬌艷玫瑰,“您是不是缺手下?記得下次不同的差事派遣不同的人去執行,莫裏森先生!”

莫裏森似乎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笑著道:“安潔莉娜小姐生氣了嗎?”

空氣似乎劍拔弩張了起來,葉翡始終沒有接莫裏森的話,莫裏森也只是坐在那裏,姿態優雅而親切隨意,湛藍的眼睛仿佛沒有雲彩的柔和天空。

半響,葉翡輕輕笑了一聲,道:“莫裏森先生,您還真是……有點編織袋的屬性吶!”

莫裏森這次是真的沒有聽懂,他虛心的請教道:“編織袋?有什麽屬性,你是在誇我嗎?”

“編織袋……”葉翡惡劣的笑笑,“能裝啊……呵呵。”

也不管莫裏森有沒有聽懂,她撐著桌子站了起來,面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上挑的眼尾此刻莫名的詭冷,和微微揚起的眉峰呼應,好像一柄淩厲嫵媚的薄刀。

“我要離開,您要阻止嗎?”她囂張的道。

莫裏森靠著藤椅的後背向後仰了仰,輕慢隨意的道:“怎麽會呢,您請自便。”

“還請您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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