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吳一一低頭道歉：“對不……”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鄭路冷冷地打斷她。

“是……”吳一一低嘆一聲，擡頭看著他，“除了說抱歉，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麽補償。我不是有意這樣子的，不過，都是我的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個……”

“還我嗎？還我你就坦然了？舒心了？”鄭路抓起戒指扔進河裏，吼道：“我沒有那麽大度，我沒法原諒你，我絕不原諒你，絕不！”因為我真的真的好愛你！即使躲避了好幾個月，即使已經在她許多留言裏知道再無機會，他來的時候還是帶著不甘和期許。

鄭路說完，轉身離開，他不能再停留，否則他會瘋狂。

吳一一沮喪地看著河水，嘆息。

陽修看著鄭路匆匆離開，又想起了那天他的求婚，那些他與她同框的畫面，還有他們的擁抱親吻……

陽修雙手用力，仿佛要捏碎方向盤。這些記憶總是會提醒他這些年她曾走失過，一次又或是數次？

他止不住心中的痛，卻無法去跟她計較，他實在不敢去掂量他在她心裏的份量！

吳一一走來，坐上車，低頭不語。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問剛才發生了什麽。

陽修什麽也沒問，發動車子，擠入車流。這會兒還是下班高峰時段，車流很慢。車子艱難緩行，讓車裏的氣氛更加沈悶。

接近一個路口，岔路上明顯通暢許多，陽修問，“今晚想吃什麽？”

“可以回家吃嗎？”吳一一覺得好疲累，只想回家。

“如果你還不餓就可以。”等回去再弄好，一定會很晚。

“我還不餓。你……餓不餓？”

“不餓。”

兩人回到家已經差不多九點了。

“累了就先去洗洗。”陽修丟下這句直接進了廚房。

吳一一伴著廚房裏傳出的聲響準備妥當，到衛生間洗漱。

看著鏡中肩上的牙印，她知道當時他的心一定很痛，可是能有十三年前她的心那般痛嗎？

她不知道在衛生間裏面磨蹭了多久，直到陽修叫她，她才回神，三兩下洗漱好，急忙出來。

“有什麽要幫忙的嗎？”吳一一站在廚房門口問。這幾個月裏他們已經形成默契，因為她不願吃白食，他會給她指派些小雜活，諸如剝蒜一類的。

“端菜，盛飯。”

飯桌上，陽修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她夾菜，陪她說話，整個房間裏都是寂靜無聲的。

吳一一艱難地吃盡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陽修便開始收拾。

他消失在廚房門口，留給她落寞孤寂的背影。

吳一一在桌前楞立許久後，一步步挪向廚房。她探著半個身子看他，線條分明的側臉有化不開的迷霧。他聽到她的動靜，微微扭頭看了看她，又回頭繼續洗碗。

吳一一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更想抱抱他，不過她只是抓緊門柱，定定地看著他。

……

“一一，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找我？為什麽？”陽修停下手上的勞作，回身直視她。他真的不明白，真的很憋屈，真的想知道。

以為我沒看見，就能當什麽也沒發生，還自覺委屈！覺得更委屈的吳一一，緊咬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陽修受不了她那副可憐的模樣，立馬就想放棄，不追究了，可是他狠狠心，還是繼續追問，“為什麽？我要知道是為什麽？”

吳一一再忍不住，兩行熱淚滾落。趕緊低頭，擦淚。

陽修眼前閃過無數關於她的楚楚可憐的畫面，心中哀嘆一聲，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裏，感覺得到她身體冰冷，他不由得為她開脫——她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緊緊地抱著她，給她溫暖，他說：“哪天想說了再說吧！”低頭吻上她的唇……他也要汲取溫暖。

“嘭嘭嘭……”急促的拍門聲打斷了他們。

陽修用眼神詢問吳一一是什麽情況。吳一一一臉茫然。陽修擦掉她的淚痕，前去開門。

“一一……”門一開，史苗苗就哀怨地張手撲上來。陽修趕緊退了一步，史苗苗也在看清他的時候僵住雙手。她輕咳兩聲，將陽修上下打量一番，舉著手走近吳一一，抱住她哀怨地叫道：“一一，今晚還能不能收留我？嗚……”

拙劣的表演！吳一一嘆。心知她定然是收到了什麽消息八卦來了。

陽修也看見了史苗苗投來了好奇的眼波，與吳一一的想法差不多，說道：“你們聊。”進廚房泡了茶水端出來，又回廚房繼續洗碗。

史苗苗拽著吳一一的胳膊看傻了眼，半晌才道：“是那位隨便先生嗎？難怪你要金屋藏嬌，真是個極品呀！”

“呃……”吳一一正想開口說話，又有拍門聲響起。

“苗苗，老婆，開門……”餘柏隔著門喊開了。

“別開！”史苗苗氣惱地拉住吳一一，心裏怨：這人就這麽著急忙慌的來了，這一出離家出走不是就演得太假了！

事實上，的確就是她們夫妻商量好了的。今天吳一一聯系上鄭路，餘柏也聯系上了他。餘柏從鄭路口中驚聞他們分手的原因是吳一一家裏住進了她的初戀男友，他們作為八卦夫妻，不立時來打聽一下這晚只怕是睡都睡不著。不過，礙於吳一一一貫不談私事，兩人一合計就來場吵架離家出走唄！

吳一一被按住，陽修已經收拾妥當，就出來開門。

餘柏看見真的有個陌生男人在這裏，還是驚訝了一把，伸手問好：“你好，你好，我叫餘柏。”

陽修與他握手，“你好，陽修！”

戲要演足。餘柏走近史苗苗，一副虔誠道歉的模樣，“苗苗，我錯了，跟我回家吧！”

“你滾回去，老娘天天在家帶孩子，累得跟孫子似的，你還說我清閑，今晚他們歸你，你自己回去帶帶看。”吳一一接著轉移對象，沖著陽修說，“以後你們有孩子了，你可不能學他，要多心疼一一。”

陽修含笑點頭。

吳一一好不尷尬，心知留下他們必定會說出更多不著邊際的話，插嘴趕人，“苗苗，餘柏已經知錯了……”

餘柏接口，“對呀！你在這兒也沒地方睡呀！”

“不能抱著一一睡，借沙發還不行嗎？”

“你留下來聽墻跟也不好呀！”

他們已經默契地進入了不正經時間。吳一一忍無可忍，直接拆穿他們，“好了，你們也別作戲了，想看的都看了，快，牽著手，夫妻雙雙把家還。”說著，將他倆的手搭在一起，將他倆往門口推。

“誰作戲了？誰作戲了……”史苗苗對著餘柏眨眨眼，甩開他的手，“我還氣著呢！”

“老婆……”餘柏叫了一聲，靜觀她接下來的發揮。

捉住吳一一交男友藏男人這種千年難遇的趣事，她怎能不借機多打聽點消息，想要她撤退門都沒有。史苗苗打開大門，邊趕餘柏邊說：“你回去好好帶孩子吧！不吃點苦頭哪裏能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成功將他趕了出去，關上大門，而後背靠大門阻止吳一一開門。

餘柏拍門叫道：“老婆，老婆，苗苗……”不帶這樣的，就這麽被拋棄了？他今晚上的八卦心怎麽破？餘柏嘆了口氣，又拍了幾下門，叫道：“苗苗，可不要氣太久了，我先回家陪寶寶了，明天早點回來。”

史苗苗聽到外面安靜了，才挽住吳一一一臉歉意地對陽修說道：“今晚把她借我！”

“死苗苗……”吳一一好尷尬。

陽修臉色不太好，“你們聊，我回房了。”淡淡一笑，轉身進了書房，帶上房門。

史苗苗瞟見那裏面有床，驚訝地張大了嘴。吳一一想到他的臉色腦子裏亂糟糟的，坐到沙發上抱著抱枕發楞。

史苗苗深知吳一一願談戀愛實屬不易，可千萬不要因為剛才他們夫妻的話引出麻煩，擔憂道：“他生氣了？”

“當然了，你們那樣子胡說八道。”吳一一不想被史苗苗纏，直接斷她念頭，“我跟他不過是老鄉、朋友，只是借住一下，順便用作擋人的借口。”

“一一！”史苗苗都覺得她說這話太過份。

吳一一說完，心裏愧悔，拉著史苗苗進臥室。

書房沒有開燈，一點紅光明暗交替。

“我跟他不過是老鄉、朋友，只是借住一下，順便用作擋人的借口”……

她還要多隨意？多無情？

前一刻還在自己懷裏親吻，後一刻就可以淡然翻篇，一如她曾與鄭路看盡風景，一轉身就能將他踢開。

可以輕易忘記諾言，可以輕易拋棄前任，可以淡然胡說，可以看淡感情，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自己對他來說又算什麽？重溫下舊夢，還是到下一任的過渡？又會在哪天把自己踢開？

而他更無法承受的是，這些年她真的將他們之間的感情忘得幹幹凈凈，她不愛他，自始至終從不曾愛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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