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要你難堪！怎麽了！”事已至此，顧孟冬也幹脆破罐子破摔。“這是你欠我的！也是齊蘭芝欠我的！”他沒有能力攻擊顧言之和蘇雲卿，只能不負責任的把當年的事情拿出來說。

“當年齊蘭芝讓我成為了這麽多人的笑柄，讓我丟了多大的臉，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是你媽欠我的！母債子償，天經地義！你要怪，就去怪你那個……”

“夠了！”

顧老爺子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喘著粗氣怒斥道：“都給我閉嘴！閉嘴！”

故言之也是，這會兒才看到古老爺子，他眉頭一皺，快步走了上去扶住對方，低聲勸道：“爺爺，別動氣。”

顧孟冬心頭重重一跳，剛才被酒精沖的迷迷糊糊的腦子現在嚇得清醒了一半，他看著顧老爺子黑如鍋底的臉色，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什麽蠢事，臉色頓時煞白。

顧老爺子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則緊緊抓著顧言之的手，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顧孟冬，心裏的失望和憤怒讓他幾乎要站不住。

“你剛才都說了什麽？你當著我的面再說一次！”

顧孟冬瑟縮一下，顧老爺子怒吼道：“說啊！”

他知道顧孟冬對顧言之的母親心中有恨有怨，也知道顧言之因為性子冷漠，和顧孟冬的性格簡直就是兩個極端，所以父子倆從小就不對盤，見面也猶如仇人一般。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顧孟冬對顧言之的惡意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他一開始以為顧孟冬只是對顧言之冷漠和漠不關心而已，可現在看看他都幹了些什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竟然帶著情人上門羞辱自己的兒子，想讓自己兒子在這麽多人面前難堪，想讓自己兒子變成別人的八卦笑談。

這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嗎？

而且看他剛才的樣子，就是想要不管不顧的把當年發生的事情說出來，要當眾揭顧言之的傷疤，還大言不慚的說要顧言之母債子償。

敢問有哪家的父親會這麽做？！

有哪家的父親舍得這麽做？！

還有當年的事情，難道又是齊蘭芝一個人的錯嗎？他們兩個當時已經是貌合神離的分居夫婦，顧孟冬在齊蘭芝懷孕的時候就已經出軌，真要說到錯，顧孟冬的錯可比齊蘭芝的錯要大得多。

他怎麽能有這個臉在這裏指責顧言之？！

以前顧孟冬再紈絝，再放蕩，再荒唐，顧老爺子都覺得他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覺得他只是跟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愛玩，貪玩，不樂意承擔責任，但性子並沒有壞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再加上他也確實不是經商的料子，所以一直也沒有勉強他。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顧孟冬對自己的兒子到底是有多狠心，多惡毒。

這簡直已經不配稱之為一個父親。

他是深切的厭惡著顧言之。

在意識到這個事情的瞬間，顧老爺子突然覺得很累。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地方的教育出了問題，才會教出顧孟冬這樣一個荒唐子弟。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以前太過縱容顧孟冬，也太過忽略了顧言之的心理感受。

假如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顧孟冬一直是用這種態度和顧言之說話，時時刻刻拿捏著他母親的過錯來傷害顧言之的話，顧老爺子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往日縱容著顧孟冬的自己簡直是罪大惡極。

其實顧老爺子純粹是想多了，按照顧孟冬的尿性，他在顧言之面前還不敢這麽放肆，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只要顧言之臉色一冷，他就開始慫了。今天不過就是被酒精支配的理智，再加上被顧言之言語一激，這才話趕話的越說越離譜。

但是不管他平時怎麽樣，現在看在顧老爺子眼裏這就是他對顧言之的態度和惡意。

“爸……爸爸……”顧孟冬這下是真的慫了，他現在才開始後悔自己的沖動，可是這又有什麽用，顧老爺子該聽的，該看的都已經聽到並且看到了。

場面一時僵持，蘇雲卿此時拽了拽顧言之的手，然後又環視周圍一圈，顧言之心領神會，對顧老爺子說道：“爺爺，您忙了一天也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然後他又轉向顧欣柔：“姑姑，麻煩您扶爺爺回去。”

顧欣柔點頭，連忙扶著老爺子走了，顧孟冬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又聽顧老爺子回過頭冷冷說道：“你給我過來。”

聽到顧老爺子的這種語氣，顧孟冬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顧欣柔沖他輕輕搖頭，示意他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忤逆顧老爺子。

等顧孟冬跟著顧老爺子走了之後，顧言之才向著周圍朗聲說道：“因為家裏的一些小事打擾了大家的興致，浪費了大家的時間，真的十分抱歉。”

眾人當然是紛紛說著沒關系。

免費看到了這麽一場豪門好戲，大家心裏激動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回去把這個瓜分享給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又怎麽會在意被浪費的這點時間呢。

“不過，”顧言之話鋒一轉。“我爺爺向來低調，凡事都不喜歡出頭，並且為人處事都是公私分明，所以尤其不喜歡在外面談論家裏的事。而我的行事風格想必在場各位都應該有所了解，我也同樣不喜歡在外面談論私事，但是我的脾性自問遠沒有老爺子這麽溫和。假如在今日之後讓我在外面聽到有什麽關於我家的事情，希望到時候在座的各位就不要怪我不顧及同宗之情了。”

顧言之這前半段聽著還算是這麽一回事，等轉到後半段就已經是完完全全赤裸裸的威脅。剛才還想著要趕緊把這個豪門大瓜分享給親朋好友，媒體記者的人在顧言之的冷冽目光下也靜悄悄的偃旗息鼓。因為他們都知道顧言之說到做到，他有的是雷霆手段，讓你心服口服。

大家都很識相的紛紛表示絕對不會把今天晚上的情況說出去，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的醜聞就等於是我的醜聞，又怎麽會把這種家醜到處外揚呢。

那必須不會！

蘇雲卿忍著笑看顧言之神色不動的威脅他的同宗叔伯們，心裏既覺得叔伯們有些可憐，又忍不住覺得這場景有些引人發笑。

緊接著，顧言之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接著就把這件事給輕輕帶了過去。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紛紛附和著顧言之，然後十分配合的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宴會廳裏很快又恢覆了之前觥籌交錯，酒酣耳熱的熱鬧情景。

等這場風波不斷的家宴結束後的第三天，參加過家宴的人都收到了一份小禮物，裏面是一塊價值幾十萬的玉佛（玉觀音）和純金制的迷你版玉凈瓶，但是玉凈瓶的瓶口用一個純金小塞子塞住，而那個塞子是被溶在了瓶口上，拔不下來的。

與此同時，因為公司運作出現問題，想著有沒有機會去參加家宴時打打秋風的幾個旁支叔伯，他們公司也如願收到了一筆不小的融資，正好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巧的是，這幾個叔伯裏有一兩位還是宗族裏地位比較高的。

而那些人精一看到這些禮物，也立刻明白了顧言之想要表達的意思。

封口的純金小瓶子寓意是取自【守口如瓶】，而玉則是謝禮和封口費。

顧言之的意思也很簡單，既然收了他的禮，就要把答應他的事情做到底，不然的話，他既然能夠把這份禮物送出去，就能夠把這份禮物用別的方法給收回來。

有人感嘆顧言之年紀輕輕就這麽懂得把握人心，這麽一份小禮物既起到了威懾的作用，又能在某個程度上安撫人心。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只要不跟他對著幹，一切都好商量。

但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這份禮物其實是蘇雲卿事後讓葉閃準備的，封口的純金玉凈瓶和玉佛（玉觀音）也是她指定的禮物。

顧言之做事向來崇尚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虛無的，所以他敢在家宴上直接威脅眾人，就是因為他知道在場的這些人就算全部聯合起來，也不見得能把他給怎麽樣，老板因為各種利益牽扯，他們反而要對自己小心翼翼。

但蘇雲卿卻覺得，假如一個小手段就可以恩威並施，何樂而不為呢？

兩個人一剛一柔，做事正好互補。只能說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蘇雲卿和顧言之確實是最適合彼此的人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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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男戴觀音女戴佛這種說法，所以禮物有兩種，女士收到的是玉佛，男士收到的是觀音。

……話說我為什麽要在意這種奇怪的細節……

今天四更送上，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愛你們=3=

破繭成蝶 352 顧孟冬挨打(一更)

“跪下！”

書房裏，顧老爺子坐在主位上，面沈如水的對下方的顧孟冬說道。

顧孟冬不敢猶豫，低眉慫眼的雙膝著地跪下了。

顧孟冬心裏做好了被顧老爺子厲聲斥責的準備，他也不是第一次惹老爺子生氣了，他想著只要現在乖乖認錯，態度好點，老爺子的氣來的快也消的快，過幾日就沒事了。

可在他跪下後，顧老爺子卻一直沒有說話。他不說話自然也沒人敢說話，書房裏一片安靜。

顧孟冬嬌生慣養，只跪了幾分鐘就跪不住了，身體總往旁邊倒，還老想坐在腿上。但是每次當他屁股碰到自己的腿後跟時，顧老爺子要麽不鹹不淡的看他一眼，要麽就是用拐杖在地上不輕不重的敲一下，不管是哪個都充滿了警告意味，顧孟冬只得苦著臉重新直起身體，好好跪著。

不多時，把金慧嫻送走的顧洛和楊詩童也來到書房，可他們連門都進不去，葉管家守在門外說老爺子現在不想見任何人。顧洛和楊詩童無法，只得忐忑不安的等在外面。

又過了半個小時，顧欣柔見顧孟冬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於是小聲勸道：“爸，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身體要緊啊。”

自她回來後，因為愧疚顧老爺子總是很順著她，但是今天對她的勸說卻不為所動，就這麽一直沈著臉也不說話，也不讓顧孟冬起來，不知道在等什麽。

春末夏初的京市夜晚還有點涼意，書房裏開著暖氣，還鋪著厚厚的地毯，可顧孟冬跪了一個多小時早已經支持不住。

他雙手撐在地上，不知道第幾次跟顧老爺子認錯。

“爸，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我真的知錯了。”

顧老爺子無動於衷，不說話也不離開，就這麽坐著，像是鐵了心要親自守著顧孟冬跪到天荒地老。

顧孟冬平時最大的運動量就是每周去三個小時的健身房，這麽直挺挺跪了快兩三個小時，眼看就要撐不住了，書房門“咿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房內眾人尋聲看去，正是顧言之牽著蘇雲卿進來了。

顧言之進房後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顧孟冬，徑直走到顧老爺子面前說道：“爺爺，客人們都安頓好了。”

顧老爺子擡眼看他，說了這三個小時來的第一句話。

“坐。”

顧言之沒有猶豫的坐在了老爺子的下首，蘇雲卿則輕輕掙脫他的手，轉而站在了他的身後。

顧言之皺眉，回頭不由分說的想拉她入座，蘇雲卿搖頭，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爸還跪著，我不能坐。”

在家中長輩的態度上，蘇雲卿總是謹小慎微，處處留心，像現在這種情況，顧孟冬在下面跪著，顧欣柔在一邊站著，只要顧老爺子沒發話，蘇雲卿是萬萬不能坐的。

顧言之見她不肯坐，幹脆自己也想起身陪她站著，剛擡腰又被蘇雲卿摁在肩膀上壓了下去。

“顧大哥。”蘇雲卿聲音很低，同時眼角餘光小心瞥向顧老爺子，快速說道：“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看他們兩個在一邊你讓我我讓你的，顧老爺子輕哼一聲，但到底沒說什麽。不得不說蘇雲卿在此時表現出來的懂事知禮讓他很意外也很滿意，他發現不管在什麽時候，蘇雲卿都能維持住自己的體面和禮節，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一般——不，甚至比他所見過的那些小姐名媛們更有氣質，更有涵養。

前提是別扯上顧言之。

一想到年初和剛才她就跟護崽的母雞一般擋在顧言之面前生生把別人逼問的無話可說，現在又看到自己孫子這麽聽話，顧老爺子心裏在升起詭異的欣慰的同時又有點心塞，最後只得撇過頭去，不再看他們。

見顧言之終於坐好了，顧老爺子才重新開口道：“把你剛才的話，當著我的面再說一次。”

顧孟冬心虛的擡起頭，見顧老爺子果然是對著他說的，慌亂道：“爸，我，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

“我讓你把剛才的話重覆一次！”顧老爺子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碰，厚實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的聲音，但那沈悶的聲響仍是重重的砸在顧孟冬心上，連顧欣柔都不敢說話了。

他瑟縮了一下，已經全然沒有剛才的趾高氣揚。

老爺子這回是動了真氣了。

顧孟冬再蠢也知道那些話千萬不能再說了，所以他縮著肩膀低著頭，楞是一聲不吭。可顧老爺子剛才勉強壓下去的火氣已經重新翻湧上來，他站了起來，二話不說的揚起拐杖朝著顧孟冬的背就打了下去。

“爸！”

“啊！”

顧孟冬猝不及防被敲了一棍，疼的他慘叫出聲，但是很快，第二棍，第三棍就緊跟著來了。

顧孟冬手腳並用想爬起來逃跑，可顧老爺子不給他這個機會，毫不留情的揚著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顧孟冬身上，打的他滿地打滾，慘叫不已。

顧欣柔心急的不行，想要上前拉住顧老爺子又被他喝在原地。

“誰敢過來！我連著他一起打！”

顧欣柔不敢勸了，倒不是擔心自己會被連累，而是怕顧孟冬會被打的更慘。

顧洛和楊詩童在門外聽到了顧孟冬的慘叫和拐杖落到人身體上的沈悶響聲，兩個人心急如焚，但葉管家和後面來的葉閃卻攔在門口，怎麽都不肯讓他們進去。

尤其是葉閃守門守得盡職盡責，葉管家想放水都不行。

“葉閃！你給我讓開！”

顧洛急的汗都下來了，他用力推著葉閃，對方卻紋絲不動。

“洛少爺，老爺說了除了少爺和大少之外，其他人都不準進去。”

“你閃開！憑什麽顧言之能進去我就不能！你給我滾開！”

“這個你要問老爺。”葉閃淡定的攔在前面，此時房內又傳來顧孟冬的慘叫，顧洛和楊詩童都是一僵。“我覺得洛少爺你還是別進去的好，氣頭上的老爺連少爺都不敢攔。”

房內，顧老爺子老當益壯連著打了顧孟冬好幾棍，拐杖平時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個裝飾，現在則是武器，打的顧孟冬連連討饒，直呼不敢了。

顧欣柔十分不忍，又不敢上前拉老爺子，只能對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喝茶的顧言之說道：“言之！你快勸勸老爺子快別打了！一會要真出事了可怎麽辦好！”

顧言之淡淡道：“姑姑你都勸不動，又何況是我。”

顧欣柔急道：“事情因你而起，老爺子也是為了替你出氣……”

顧言之放下手中的茶盅，薄如蟬翼的薄胎瓷茶杯磕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事情因我而起？”

顧欣柔頓了頓，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老爺子主要是為了替你出氣。”

顧言之不說話，顯然是不打算幫的了。

顧欣柔見狀無法，只得又求到蘇雲卿身上去。

“雲，你快勸勸言之，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他爸啊！再這麽打下去可真的要出事了！就算是出氣，這也應該夠了吧！”

“姑姑怎麽會覺得這樣就夠了呢？”蘇雲卿不卑不亢的看著她，沈聲說道：“方才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顧先生口口聲聲要顧大哥母債子償若不是我親耳聽到，也不敢相信竟然出自一個父親的口中。他現在想讓顧大哥開口替他求情，因為他是父親。那在他辱罵顧大哥的時候，可曾想過顧大哥是他的兒子？”

破繭成蝶 353 我無話可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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