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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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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譚來呀──阿譚來呀──”一個女人的喊聲在銀灘上回蕩。

“來羅──來羅──”一個稚嫩的聲音應道。

兩個淒涼的聲音一呼一應,伴著潮水的“嘩嘩”低嘯、醮臺上傳來的鐘謦鐃鈸聲和道士低呤的咒語。

“那就是‘招潮魂’,沒回來的漁夫中有一個叫阿譚,喊話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回答的好象是他們的孩子。他們要一直喊到潮水漲平了,才能由道士引阿譚的魂回家,代替阿譚的稻草人也才能放進棺材,送到山上去安葬。”楊小姣指著遠處沙灘上那個披麻帶孝,提著有字的燈籠淒聲叫喊的女人說。

“那末,阿譚就再也找不著了嗎?”秦海青問。

“恐怕是這樣了,要知道這兒的島上有句話‘十口棺材九口草’,海上的人把命交給海,就由海擺布了。”

秦海青望望楊小姣:“小姣,你呢?打算把以後的日子都交給海嗎?”

楊小姣咬了咬嘴唇:“我不能肯定會不會這樣,不過,至少現在我是這麽想的。”

兩個人慢慢地在白天曾漫步過的海灘徜徉。

“月色果然很好,天香樓花魁玉版的月下之舞有傾國傾城的風姿,連當今皇上見了也自傾心,只可惜以後無人能得見了。”秦海青突然嘆道。

楊小姣淡淡一笑,從懷中抽出帕子,手指輕輕合在一起。“你是指這個嗎?”她問。

小姣輕移蓮步,在銀霧中擺動纖腰,手中無扇,但那搓起的手指中似有扇在搖,帕子就如扇墜。只不過稍稍擺出兩個姿勢,卻令觀者有了一種月下賞荷的幽然心情。

“這舞還在,但以後只會給一個人跳,因為玉版已經不是原來的玉版了。”楊小姣臉上有一種幸福的笑。

秦海青細細地打量身邊這個曾經傾城的花魁,只見她洗盡了鉛華,一身漁家女兒的粗布衣裙,半點兒也沒了去年見她時那種脂環釵粉相繞的華貴,不禁長長嘆了一聲。

“小姣,恕我直言,你真的能過慣這種清苦的日子嗎?當新鮮勁兒過了後,十年、二十年後,你不會後悔嗎?”

“後悔嗎?我想都沒想過那麽遠的事兒。”楊小姣只是笑著搖頭,“青兒,我連一個月後自己還能不能活著也不能肯定呢!所以,我只希望好好珍惜現在活著的每一天,只要現在能很快樂就可以了。阿南……他和我是一般兒的心事。”

楊小姣拉著秦海青的手,真誠地說:“青兒,皇上對我是很好,可是,我已經決定和阿南在一起,一輩子……”

秦海青會意的笑了。

“你呢?”楊小姣小聲地問,“還是那麽喜歡你的老頭兒?”

秦海青的手顫抖了一下,慢慢地抽了回去,“不,他已經成親了,回去我也要成親了。”

“可是,那並不是你的意願吧?”小姣反問,“我了解你,其實,即使池玉亭成了親,你還是會喜歡他的。”

秦海青不語。

“青兒,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楊小姣踢了踢腳邊一個貝殼,似乎有些猶豫該不該問。

“什麽事?”

“你……真的了解池玉亭嗎?”小姣問。

秦海青似乎吃了一驚,隨即面色有些憂郁起來。“你是不是指他有時好象是另一個人?”

小姣楞了楞,“怎麽,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雖然他總是很溫和的,可是認真起來有點可怕。當然,他從來不想讓我看到他這一面。”

“青兒……”

“小姣,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是,我並不清楚那是怎麽回事。”秦海青苦笑了一下,“老頭兒既然不想讓我知道,必然有他的理由。他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我是沒有辦法探出來的。”

她們走到擱置在沙灘上的一條小船邊,秦海青手按船幫,輕輕一跳,跳上小船,在船上坐了下來。小姣不語,隨著上了船,在她身邊的艙板上躺下。

“為什麽突然問我這個?”秦海青問。

“沒什麽……”楊小姣有些幽幽地答道。

秦海青也躺了下來,和小姣一起看藍得發黑的天空中點點的群星。

一顆流星從天頂劃落。

“見過賈姑的把式嗎?”小姣問。

“嗯……”

“阿南說她舞的那個把式叫‘流星球’,是和黑子一家在西北演雜耍時練下的。賈姑本來功夫就不錯,練這個就練得特別好。”

“在京裏我聽說這個把式叫‘水流星’。”

“如果在晚上,往碗裏放上點著的棉絮,舞起來就叫‘火流星’。”小姣說,“知道嗎,那兩個碗,不管分得怎麽開,它們總是被一根繩子聯在一起的,誰也擺脫不了誰。”

小姣轉過頭來看著秦海青,笑了起來:“我和阿南就像那兩只碗,你們也是一樣的。”

秦海青不語。

海上的浪頭不大,小姣醒的時候只覺得小船搖得很舒服。

秦海青在對面的船頭坐著,一言不發地望著海面。

楊小姣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她們正在海面上飄著。

“青兒,你答應過我等三天的!”小姣撲上去抓住秦海青,“我不回去。”

“你仔細看看,我手上有槳嗎?”秦海青苦笑著扶住她的肩膀,盡力讓她冷靜下來。

小姣向她手上看去,沒槳。

小船在是隨波逐流。

“怎麽回事?”楊小姣慌了。

“我也不知道,醒來就在海裏了,也許是晚上漲潮?”秦海青也是一付愁模樣,“沒辦法,只好期待老頭兒他們來救我們了。”

小姣臉上卻仍然是一付慌張的模樣:“可是,他們上哪兒找我們?何況賈姑說過,如果離島太遠會碰上海盜。”

“不是說島上都是漁民和商人嗎?”

“那是賈姑島上的人,別的人就不一定了。”

秦海青與楊小姣面面相覷。

最後,秦海青無可奈何地笑了。

“想開點,我們不至於為一只毽子丟掉性命罷?”

楊小姣擡起沮喪的臉。

“青兒,我也不想讓阿南為我‘招潮魂’,可是,這是海啊!隨時會變臉的海!”

“不會的,我看到希望了。”秦海青突然笑了,指了指遠方的一個黑點。

黑點漸漸近了,可以看見是一只大船。

楊小姣卻一把抓住秦海青,失聲叫了起來:

“是海盜!真正的海盜!”

海盜船與昨天肖將軍的兵船比起來要小得多,長度不過十丈左右,遠遠看去上面的人也不過三十來個。帆鼓足了,八只大槳從船兩側伸出,用力地劃破海面向這邊飛渡過來。再近些,可以看清船上海盜的裝束,秦海青仔細一看,心裏一沈。

“是倭人!”小姣緊緊地抓著秦海青的手臂,她的身子因為害怕而顫抖。

莫非出發前那不祥的預感就是這個嗎?秦海青的臉色也變了。不管政事並不等於對政事一點兒也不清楚,在京裏秦海青就隱隱聽過沿海一帶有倭人為盜的消息。海對面那個國家政局不穩,跑出一些破落的武士到大明天朝的海域為盜,雖然尚不成氣候,但已令沿海的守備極為頭疼。據說,這些倭人夠狠,夠厲害!

“小姣,既然已經這樣了,只好拼一拼。”秦海青身上沒帶長劍,於是,她解下束腰的長帶,手伸出舷,將長帶浸在海水中。“小姣,呆會兒你不要亂動亂跑,我會護著你的。”她沈著臉叮囑。楊小姣蒼白著臉點了點頭。

海盜船上的人也已經看清這邊船上的動靜,見只有兩個年輕女子,發出“喔喔”的歡叫,及至見到秦海青解開腰帶,更是發出一聲聲怪嚎。

很快,海盜船靠近了兩個姑娘的小船,兩船間還有四五尺的距離時,已有三四個海盜按捺不住狂笑著向她們的小船跳下來。

“閉上眼睛,抓緊我。”秦海青低聲說。

楊小姣依言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摟住秦海青。秦海青怒喝一聲,伸一臂夾住楊小姣,從小船上騰空躍起,提起浸飽了海水的腰帶,迎著半空中落下的海盜們掃去。

布一旦浸濕了,份量大增,而這樣的濕布帶由一個內功精純的人甩出,其威力並不遜於一根帶著銅頭的皮鞭。

半空中,血光乍現,海盜們發出刺耳的慘叫,跌進海中。

兩只大槳從兩邊拍向了空中的姑娘們,此時的秦海青下手毫不留情,腳在一個正落入海中的倭盜頭上一踩,已換過氣來,隨即帶著楊小姣再次躍起,看準槳的來勢,穩穩在包著鐵皮的大槳上一點,借勁躍上了船。

船上海盜未料到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剛猛,大驚之下揮著長刀蜂擁砍來。秦海青走江湖常與土匪強盜以及殺手打交道,也知道海盜是什麽樣的人,懶得和他們糾纏,索性打了再說,是以下手幹凈利落,鐵青著臉,皮鞭似的布帶劈頭蓋腦地打過去,慘叫聲中海盜們紛紛見紅。

秦海青帶著楊小姣從海盜中殺出一條血路,直指船頭。在往這只船上跳的半空中,她已經註意到那裏站著一個東瀛武士打扮的年輕男子。

要控制這只船,就必須制服它的首領,而直覺告訴秦海青,這個男子就是首領。

離那男子還有一丈遠,突然,海盜們都住了手,慢慢退往後面。秦海青楞了楞,回頭看看海盜們,再看看那個首領。

首領臉上帶著一種嘲諷的笑意。

“女人,你很勇敢,但這是沒用的。”首領的漢話講得並不十分流暢,但是,每一句話都讓人聽懂了。

秦海青仔細打量這個首領,見他的武士服腰間別著一把短劍,手中則另外提著一把長刀。

“那麽我們試試!”秦海青運力將腰帶向首領抽去。

她別無選擇。

首領冷笑著抽出了長刀,秦海青看到那是一把窄刃倭刀,閃著冷冷的光。首領喝了一聲,雙手握刀迎著布帶劈去。

“哧──”布帶被劈開了,長刀直向秦海青頭頂劈來。秦海青一側身,躲過這一刀,那刀勢不收,轉為橫掃,又向她腰間斬來!

“嗆!”長刀被格住了,秦海青手中多了把匕首,那是她側身時順手從靴中拔出的。

終日在刀光劍影中生活,平時打架的長劍可以不帶,但防身的匕首不可離身。

首領向後退一步,雙手持刀防在身前,眼中流露出驚奇和欣賞的目光。

“我是川上淳。報上你的姓名!”

“秦海青。”秦海青回答,一邊在想聽到的這個名字。

“好,秦海青,我們公平決鬥,勝了你們可以走,輸了你們任我處置。”

“等等,”秦海青放開夾住楊小姣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你認得這個東西嗎?”

那是臨走的前一天,精靈古怪的琉璃子追下樓來塞給她的護身符。

“扔過來!”川上淳板著臉命令道。

秦海青並不介意他的語氣,將護身符扔了過去,川上淳松開握劍的一只手接過來,仍沒有放松防備的姿勢。他狐疑地看看秦海青,秦海青知道他防自己趁機偷襲,便擡擡腿,將匕首插回靴筒中。川上淳這才低頭去看手中的護身符,他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面色漸漸和緩下來。

“誰給你的。”

“川上琉璃子。”

“你們認識?”

“我們是朋友。”

“她為什麽給你?”

“她說帶著它出海可以保我平安。”

“她現在在哪裏?”

“和六槐在一起。”

川上淳面帶微笑將護身符拋回來,“好吧,你可以走。”他又轉過頭去問楊小姣:“你呢?和琉璃子怎麽認識的?”

楊小姣咬了咬唇,老實回答:“我不認識她。”

川上淳臉沈了下來,“你必須留下。”

“她和我是朋友,自然也是琉璃子的朋友。”秦海青分辯道。

“六槐也是琉璃子的朋友,但卻是我的敵人。”川上淳用不容反對的語氣說道,“我放過你並不因為你是她的朋友,而是因為琉璃子讓我不要傷你。但這個女人,她是我的戰利品。”他一指小姣,“我不會對她無禮,因為她將被獻給天神。”

“青兒,不要丟下我!”小姣怯生生地拉了拉秦海青的衣袖。

“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秦海青對小姣笑了起來,“你呀你,真是的……”轉過頭,她亦是用不容反對的語氣說:“我在她在,我走她也走。”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川上淳臉上的友善一掃而光,“那麽,決鬥吧。”

“小姣,你上那邊去。”秦海青指了指船頭,那兒沒有海盜,海盜們在秦海青的身後。楊小姣咬了咬唇:“青兒,你要是輸了我就跳海。”秦海青拍拍她的背:“去吧,別說不吉利的話,要是輸了我就沒命了。”小姣慢慢地但卻是神色堅定的走到船頭站了下來。

“可惜,那麽可愛的琉璃子卻有這樣一個不講理的哥哥。”秦海青嘆了口氣,拔出匕首。

川上淳一言不發,將手中的長刀向甲板上一插,拔出腰間的短劍。

秦海青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是公平決鬥,那就在相等的條件下鬥吧。

忽然,右舷的海盜嘰哩呱啦地叫了起來,川上淳神色有些猶豫,向那邊看了看。秦海青不知他們嚷些什麽,也看了看,只見右邊海上遠遠的有一個黑點,好象是條船的樣子。

“小姣,他們來了。”秦海青含笑對小姣大聲說。

川上淳臉色難看:“那是誰的人?”

“賈秀姑。”

“哼,你們違反約定擅闖我的地方!”川上淳怒道,隨既用東瀛話大叫了一聲,秦海青正奇怪他在喊什麽,卻見海盜們“呼”地散開,有的拉帆,有的幾個人起抓槳,立刻,海船象被人推了一把般加快了速度。

“青兒,他想帶我們走!”小姣叫道。

秦海青嬌叱一聲,舉匕向川上淳刺去,川上淳亦是怒喝一聲,迎面一劍紮來。秦海青招式未老,忽然硬生生收住,腳尖使勁,向後躍開。川上淳一楞,擡頭一看,見秦海青直向主桅躍去,揮匕向帆繩砍來。川上淳速度何等之快,已躍起追上,向秦海青握匕的手一劍削下。不料秦海青此招也是虛著,匕刃將及帆繩,忽然又收了回去,空中伸左臂摟住桅桿,身子就著沖勢和桅桿的阻勢圍著桅桿一轉,已轉到川上淳身後。川上淳大驚,身體不及轉回,用短劍向後一格,意在去阻秦海青的背後偷襲。然而秦海青的匕首不是刺向他的背心,而是砍在了他們身邊的副帆帆繩上。“嘩啦啦”一聲,三桅帆船的其中一帆落了下來,船行速度立刻變慢許多。

秦海青招式不停,和身向另一副帆的帆繩撲去。川上淳意識到這個女人目的並不在決鬥,而在讓船慢下來,讓遠遠追來的同伴趕上。川上淳哪裏會讓她得逞,腳在主桅上一蹬,轉過身向秦海青撲去。

因為有了剛才秦海青聲東擊西的一招,川上淳此次留了心,果然,秦海青忽然眼神向主桅轉去,眼隨心動,身體似乎也要轉過去,川上淳立刻收招,封住秦海青的去路。誰知秦海青卻詭異的一笑,根本沒有轉身,仍是撲向副帆。

“嘩啦啦!”另一張帆的帆繩也被砍斷了。

秦海青落到甲板上,擡眼看看,見接應的船已慢慢追近了,放心地一笑。

“決鬥便決鬥,你竟如此卑鄙!”川上淳立在主帆的桅桿上,怒吼道。

“你是先要帶我們走的!”秦海青反駁道,“何況,是你說的決鬥,我並沒有說呀!”幾步走向主桅。

海盜們看來是極敬畏川上淳的,見他們決鬥,並不過來攙合,有事做的都忙著自己的事,沒事的只是在一邊看。秦海青走到主桅下,見川上淳居高臨下的守住帆繩子,冷冷一笑,突然提起左掌,狠狠一掌擊在桿柱上。

桅桿發出沈悶的折斷聲,帶著主帆緩緩倒下了,秦海青閃過倒下的桅桿,向船頭撲去,那裏,幾個海盜見形勢不對,正向楊小姣襲去。

秦海青聽見川上淳在身後用極其憤怒的聲音在吼著什麽,但沒去管他,因為他並沒有追過來。幾個海盜只用三拳兩腳就打飛了,小姣沒事,她向已經追得只有十幾丈的海船招手,那船頭,站著席方南和池玉亭。

秦海青也向那邊眺去,忽然發現席方南在拼命地向她們揮手,似乎讓她們註意身後。她猛地回過身來,看見川上淳手裏拿著個不尋常的東西指著自己。那是個前細後粗,有著長管的,黑洞洞的管口對著她和小姣,讓秦海青有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秦海青認識那東西,那是手銃。

一陣海風把席方南的喊話吹了過來。

“快躲開!”

川上淳的臉色極為難看,他用難懂的漢話喊道:“你們擅自挑釁還毀我的船,要付出代價!”

在看見川上淳手指動的那一刻,秦海青下意識地閃了一下,接著,秦海青聽見一聲巨響,然後,左肩窩那兒像被什麽狠狠的擊了一下,那股擊打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把她整個人都打得向後飛了出去,跌倒在船頭的甲板上。

“青兒!”楊小姣變了聲調,撲向秦海青,將她扶坐起來。

秦海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天地都在旋轉。

川上淳冷笑著把火槍扔給旁邊的海盜,海盜們便往那管子裏填東西。川上淳一步步向船頭走來。

“站住!”楊小姣用手摸了摸身邊,摸到了秦海青失手掉落的那把防身匕首,立刻抓起來對準了秦海青的胸口。她近乎於瘋狂地喊道:“你再過來,我先殺了她,再殺了我自己,然後他們再殺了你們!大家都死了算了!”

川上淳站住了。

“川上先生,住手!”一個沈穩的女人聲音傳了過來。

川上淳看過去,看見越來越近的那只船船頭上站著賈秀姑。

“是你們先挑釁的!”川上淳怒吼道。

“是我們錯了,改日定向你專門道歉!”賈秀姑大聲說。

川上淳怒氣未消,還欲說什麽,忽然,一道青影從對面的船上飛了過來,直撲船頭。此時兩船之間尚有一段距離,川上淳大吃一驚,這樣的距離,他自己只怕也沒有把握跳得過,這是哪個不要命的有這樣的膽識?只這一跳,川上淳已知來人功力高深莫測,忙急退幾步,退守中艙。

池玉亭跳過船頭,急搶上前看秦海青,只見她肩頭流下的血已將半邊身子染紅,神志已有些不清。急點幾個大穴,血流暫緩,但仍是汩汩流出。

“你又是什麽人?”川上淳問道。

川上淳的聲音仿佛忽然激起了池玉亭的怒火,他一手將秦海青摟在懷中,另一只手卻猛地擡了起來,向川上淳淩空一掌劈了過去!

川上淳聽見掌風響,已知道事情不妙,向側一掠身躲了過去。

一聲巨響,川上淳原先所站處後方的艙房竟有半間都被擊飛了開去。

這一掌的威力實是駭人!驚得兩條船上的人都半晌沒有回過味來。

賈秀姑叫了起來:“池先生,請住手!”

川上淳原本也被這一掌驚呆,被賈秀姑一叫叫清醒過來。他憤怒地大吼道:“賈秀姑,你找死嗎?”一把抓過旁邊海盜已經填好藥的火槍,對準了賈秀姑。

此時兩船已是很近,席方南也跳過船來,扶起楊小姣,將她手中的匕首接過來。見川上淳用火槍指住姨母,心知不妙,但又來不及去阻攔,心下好生的著急。

池玉亭的臉色極為陰沈,誰都看得出他真的火了。

“老頭兒……”秦海青突然清醒過來,勉強伸出還能動的右手叩了叩池玉亭的胸口,“別讓賈姑為難……”

聽了這句話,池玉亭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是,大小姐。”他低下頭,柔聲回答秦海青。

“我並不想和你一起死在這裏,這樣對我們來說都不值得。”賈秀姑對川上淳抱拳道,“川上先生,賈姑的朋友不小心闖了你的地方,實在對不起。一切損失由賈姑負責賠償。過兩天,賈姑定會親自前來向你道歉,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川上淳沒有回答,火槍仍然對準賈秀姑。

賈秀姑面無懼色,穩穩地站在船頭。

池玉亭抱起秦海青跳回賈秀姑的船,席方南帶著楊小姣也跳了過去。

川上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我們走!”賈秀姑吩咐道。

海船慢慢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為什麽我們不殺了他們?”看著漸漸遠去的賈秀姑的海船,一個海盜操著不太流利的東瀛話問川上淳。

“在我們殺完他們之前,那個男人就已經把我們的船拆了。”川上淳回答,他用不屑的眼光撇了這個手下一眼,“你們大明天朝,也還有些人是很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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