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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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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青在一條空曠的街巷中站住了腳,“出來吧。”她沈聲道。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要我請嗎?”秦海青腳一勾,堆放在巷邊墻角的一只竹籃飛了起來,向側面墻上的某一處打去。竹籃在黑暗的墻頭突然停住了,然後,飛了回來。秦海青右手劍挑開飛回的竹籃,左手一把扯下腰間絲絳一揮,只聽“簌簌”一陣輕響,裹住了一些小小東西。秦海青冷笑道:“你這麽喜歡針,我還你一些。”順手一抖,絲絳上紮滿的小針似被什麽彈了一下,“篷”的一聲飛起,向墻頭打了回去。針落處無聲無息,秦海青也不動,等在那裏。過了好一陣子,突然,一條黑影從墻頭躍起,向遠處掠去,秦海青也不停步,直追了過去。不一會兒,二人已一前一後奔到城墻之下。

吳縣雖小,城墻卻是前朝留下的,煞是高厚,此時天晚,尺厚的城門早已關閉,守城的老兵早已在屋內睡得呼呼作響,城頭一片清靜。黑衣人象是慣作夜間營生的,也不到城門,直奔城墻而去,奔到城墻腳下,一跺腳已飛身起來。秦海青在後面見了,吃了一驚,這輕功再好也有個限,沒聽說有人一口氣跳上城墻的。正奇怪間,見那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物,半空中一拋便搭上城墻,原來是一帶鐵爪的爬墻索,只見那人一拉爬墻索,就力一躍便上了城墻。秦海青見了,也不遲疑,“嗆”的一聲抽出劍來,人還未到城墻底,手中劍已飛了出去,直插城墻半腰,隨即飛身跳起,在半空中腳尖一踏劍身,已將一口氣換了過來,繼續上跳,左手絲絳揚出,卷住劍柄,輕輕一帶,青鋒劍隨之飛起,正要躍上墻頭,只見頭頂一片黃霧撲來,秦海青心中大叫不好,半空之中無可借力,一掌拍在墻上,借勁身體團團轉了幾圈,橫掠丈餘,只聽“砰”的一響,閃霧炸開。秦海青腳尖在墻體一凸處猛踢一腳,再提氣躍上了城墻。黑衣人未想到秦海青在空中竟能連變幾個姿勢,閃霧未能將其阻住,倒也吃驚不小,也不戀戰,躍下城頭向城外一林中奔去。

秦大小姐平生最恨遭人暗算,閃霧一爆,將她的性子全激了起來,口裏罵道:“暗算你家大小姐,吃了豹子膽嗎?”越發認真追趕。兩人不一會兒奔入林中,秦海青忽地向上躍起,腳在樹枝上一踹,借著樹枝的彈力向前躍,立時快了一倍,幾個起落便到了黑衣人身後。秦海青一擡手,幾道綠光向黑衣人後背打去,黑衣人聽得腦後風響,不敢用手去接,回身一揚手,幾根細針飛出,將那綠色物體打落在地,卻原來是幾片樹葉。黑衣人被這幾片葉子阻了一阻,秦海青已攔到面前。

借著月光,秦海青可以看清面前這個人的模樣,很高很瘦的一個中年漢子,不知是月光的緣故還是他本來的臉色就不好,黑衣人臉上白慘慘的,更顯出那只碩大的鷹鉤鼻來。

“你就是劉九?”秦海青問。黑衣人冷笑一聲,手一揚,一片閃霧打了過來。秦海青煩道:“老是這一手,你煩不煩啦!”一揚手,一掌向黃霧拍去,掌風過處,將黃霧吹了回去,倒卷向黑衣人。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中向上躍起,落在枝上,躲開一爆。

秦海青擡頭望著黑衣人,聲音冷冷地,仍是剛才的問題:“你就是劉九?”黑衣人也不下來,在枝頭坐下了,開口道:“秦捕頭,你追你的皇上愛姬,我完成我的任務,井水不犯河水,你何苦管這檔子事?”秦海青覺得擡頭看得辛苦,腳尖一使勁,也坐上了另一枝頭。“你知道的事情不少,”秦海青道,“但你怎知我就不是為這樁命案而來的呢?”黑衣人聽這話,楞了一楞,試探說道:“我沒有猜錯的話,秦捕頭是為錢禦史被刺天香樓一案下的江南。玉版姑娘是皇上的寵姬,據說錢禦史是為了讓玉版姑娘轉交什麽東西才被刺的,秦捕頭此次來,只怕不單是為了替皇上追回與情人逃脫在外的愛姬,恐怕更是要追回那件不知名的東西罷?吳縣小縣令的事,與你無關,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秦海青眨了眨眼皮:“唔?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你講給我聽聽。你這麽清楚,莫非你的主子和這東西有關系嗎?”黑衣人冷笑道:“哼,處處設套,只想引我上當。既然我們對這件事的原委都是心知肚明,挑開了說吧,你的主子我惹不起,但我的主子也不是你如今扳得動的,你我各退一步,不要苦苦相逼。”

秦海青奇怪地問道:“你的主子是誰呢?說給我聽聽,要不我怎麽知道該不該退?”黑衣人冷笑道:“秦捕頭不要拿話詐我,我的主子是誰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適可而止就行了。”秦海青爽快地笑了起來:“適可而止是我最擅長的,我又不是傻子,早聽說黃門人心氣甚高,輕易不理官家是非,若能調動你們,必不是一般之人。要我不管可以,但總要有點好處才劃算。”黑衣人問道:“你要什麽好處?”秦海青道:“這世上能給我好處的人並不多,你能擔保你的主子做得到嗎?”黑衣人狐疑地向秦海青看去,只見她一雙眼睛清澈如水,似乎無半點戲言的樣子,黑衣人話語中滿是嘲意:“什麽時候忠心耿耿的秦捕頭也和人談起價錢來了?”秦海青反詰道:“忠心耿耿?這年頭早沒忠臣了!我是聰明人,當然會為自己留後路。”

黑衣人聽此話楞住了,秦海青道:“陳太炎不知進退,我不會。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你以為我會沒有自己的手段嗎?要我放過你也可以,但我總得有些借口打發陳太炎才行。況且我也不是隨便聽人調遣的。”黑衣人聽此話沈呤不語,秦海青也不說話,等他決定。突然黑衣人哈哈大笑起來:“好個秦捕頭,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我差點著了你的道兒!若不是我知你稟性,還不被你把話套出來!”秦海青嘆了口氣:“這麽說,是沒得生意做了!”黑衣人冷笑道:“若是與你做生意,我連命都得賠進去!”秦海青臉一沈,“來軟的保不住性命,來硬的你便保得嗎?”突然象大鳥一般從枝頭飛起,手中劍如虹般向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吃驚不小,向後翻身,從枝頭翻下地來。秦海青躍過枝頭,向地上落去。忽見落腳處有光芒閃爍,原來黑衣人落地之時,已在地上撒下密密毒針。黃門子弟素不與人正面交手,武藝並不突出,與人交手多是以暗器輔之。黑衣人自知與秦海青交手絕無勝算,便估算了秦海青的落腳之處,布下毒針,只等秦海青落腳中針一剎那遲疑,便掏出懷劍近身刺之。

眼見秦海青落於地上,黑衣人已將懷劍抽出,如閃電般欺近身邊,向秦海青心口刺去。白光一閃,懷劍已被隔開,青鋒劍已架上頸來。黑衣人不及後退,一招之下已被制住。黑衣人心中驚訝多於恐懼,無論何人,在被針刺中腳心之時,是不可能不會有片刻遲疑的!當黑衣人向秦海青腳下看去時,險些沒背過氣去。

通常江湖兒女對腳的概念是很天然的,黑衣人也是按天然的觀點布的陣,雖然適才秦海青與黑衣人對坐枝頭,也沒有仔細看她的腳。不想那秦海青雖說也是行走江湖的人,卻也是個正經八百的官家大小姐,一雙纖足是如假包換的三寸金蓮,恰恰兒插在了毒針之間的縫隙之中!黑衣人自己送上門來,秦大小姐豈有不照單全收之理?只聽得秦海青笑道:“平時總說這腳累人,原來還有這等好處,回去可要謝謝我爹了。”

黑衣人面如死灰,仰天嘆道:“罷!罷!罷!敗於你手上,我也無話可說了!”便閉了嘴不再開口。秦海青正要問話,突然見黑衣人的眼睛凸了出來,胸腹之間如有氣體充入漸漸膨脹,大管家的話立刻閃過腦海,大驚之下,劍勢下沈,一劍挑開黑衣人的前襟,見一物落下,忙用劍尖挑住,急速向後倒退而去。就在她向後掠去的同時,黑衣人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血肉四處飛濺,饒是秦海青退得急,衣衫上也被汙血沾上了幾滴,秦海青揮劍斬落被汙的衣衫處,只見那幾條布片立刻被蝕得成了黑色小團。秦海青停住腳步擡頭看,眼前是一幅駭人景象,林中四處滿是血肉,黑衣人已無了蹤影,濺到血汙之處,樹木花草發出“嘶嘶”的被蝕之聲,瞬間枯黑而死。秦海青雖聽大管家說過一些黃門自斃術的可怖,幾年來見過的陰森場面也不少,卻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呆立了好一陣子,秦海青想起了劍尖之物,用雙層布包了拿到眼前一看,正是月月紅所提的虎符,虎額中確有一環,借著林間月光,可見環裏寫著一個篆書的“南”字。字體清瘦,秦海青見了那個“南”字,楞了一楞,“這字體好象在哪裏見過!”她心中好生疑惑,卻著實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索性不想,用布將虎符包好收起,快步走出林去。得快些通知陳知縣派人來收拾這裏和與黑衣人互擲過毒針的地方,否則天一亮,被路人看見,生出流言是小事,若被留下的毒針傷了,麻煩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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