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愛人比翼齊飛，在浩瀚的夜空中翺翔，這種事情，曾經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

輕輕拍動自己身後的翅膀，那一對溢滿了華彩的翅膀帶給小雨的，不只是飛行的能力，還有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自信與神采。

看到小雨面上那笑容，不知道為什麽，任潛悠覺得自己的心裏似乎有什麽被觸動了，這樣的小雨，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一直以來，任潛悠都希望用自己的雙手擔負起保護小雨的職責，但是現在的小雨，終於有了自保，甚至是幫助別人的能力。

雲城就在腳下，此時的雲城已經入夜，但是不夜的雲城卻依然熱鬧如晝，雖然已經到了家，但是任潛悠卻突然沒有了回去的想法。

近鄉情怯？或許，算不上是情怯吧，只是任潛悠突然有些害怕面對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這種想法很矛盾，也不知道從何而來，或許僅僅是因為自己無功而返，什麽也沒有做就回來了，所以有些害羞。

任潛悠骨子裏還是一個非常容易害羞的人，特別是在他一意孤行，打算作一番事情的時候。

小雨似乎覺察到了什麽，露出了那麽一絲笑意，道：“小悠，我們好久沒有在街上逛逛了，不如我們去逛街吧。”

“已經好晚了……”任潛悠道，不過他立刻道：“好吧。反正也沒有……嗯……也……”

“不過，要先打電話回家。”小雨笑嘻嘻道，不過不用他們打電話，在他們來到雲城的上空時，就有很多人發現了他們地存在，此時海東青玉爪正在他們身邊盤旋飛舞，對會飛的小雨。海東青大概很是好奇。

任潛悠摸了摸自己的手邊，發現自己沒有帶手機。任潛悠本來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具象化出來一只手機，但是想了一想，還是道：“算了，小雨，我們下去打電話吧。”

“小悠……”小雨在笑，任潛悠莫名其妙，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不知道小雨到底在笑什麽。

“來……”任潛悠抱住了小雨，然後影子的能力張開，一團黑影包住了他們兩個人的身體，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雲城地一處小巷裏。

“先找公用電話。”任潛悠道，小雨笑嘻嘻地從他的懷裏出來，然後對天空揮了揮手，變成了小女孩地吱吱並沒有和小雨一起下來，反而是和天空之王留在了一起。對這種擁有獨立意識的神兵來說，離開主人自由活動是非常普通的事情，所以小雨也沒有覺得擔心。

倒是吱呀一點身為燈泡的感覺都沒有，依然賴在任潛悠的耳朵後面，半死不活地趴著，喘著粗氣。

現在的他心情低落。因為連吱吱都不肯陪他玩了。

天氣有些冷，離開了天空之王的保護，小雨被那寒風吹地打了一個寒戰，任潛悠雙手虛托，一道柔和地光芒閃過，一件白色的大衣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然後他輕輕把大衣披在了小雨的背上，並把小雨擁在了自己的懷裏。

把整個人縮進任潛悠的懷裏，感受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臟，以及那溫暖的胸膛。小雨突然覺得有一種莫名地幸福正在滿溢……

這種感覺。已經好久不曾有過了。

“對不起，小雨。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不……”小雨搖頭。對她來說，一切的“苦難”都已經過去了，從現在開始，任潛悠再也別想把她甩在一邊了，因為她再也不會放手了。

“小雨……”任潛悠想要說什麽，但是猶豫了半晌，卻依然沒有說出來，小雨心裏暗罵傻瓜，但是兩片飛霞卻飛上了她的面頰。

相擁站在寒風中，和之前他們見過的其他情侶一樣，僅僅是那麽相互抱著，閉著眼睛，感受彼此的存在，不用開口，聽著彼此地心跳，似乎就可以知道很多很多。

如此交心的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大概因為這種黑暗，讓人們不能再依靠目光或者其他的什麽來交流，反而拉近了彼此的心之間的距離吧。

“咳咳……”有不長眼的路人路過，咳嗽了兩聲，還有嚴厲地目光瞪了兩個人幾眼，任潛悠和小雨臉皮都薄，連忙分了開來，分開之後，任潛悠才有些後悔，剛才多好的機會啊……怎麽就……

看到任潛悠有些後悔，小雨露出了調皮的笑容，離開了任潛悠的懷抱，卻把任潛悠的胳膊抱在了自己地懷裏。

“找公話，找公話！”小雨哈哈笑道，拉著任潛悠就走，他們兩個人很少能夠有一起在街上漫步地機會。

這時候，小雨其實並不想找到公話，如果真的打電話給家裏地話，恐怕立刻金鐵那個大燈泡就會飛奔而來，把自己和小悠獨處的機會破壞殆盡。

所以，雖然一直在叫公話公話的，小雨偏偏拉著任潛悠向黑漆漆的小巷子裏面跑。

任潛悠也不說話，只是跟著小雨一起走，已經愧對了她那麽多了，今天就讓小雨自己發下瘋吧。

不過小雨的運氣顯然不佳，她雖然已經找了最黑最偏僻的角落，卻偏偏有一個小小的電話亭在那裏。

而那電話亭還有人在打電話，顯然電話是可以用的。

聽到那人打電話的聲音，任潛悠卻停住了腳步。

那口音他很熟悉，是非常地道的家鄉話，老城出來的人，都有這麽一口濃重的口音，現在的任潛悠還改不了。

小雨也頓住了，這熟悉的腔調勾起了他們對自己的家鄉的回憶，不知不覺，又已經是好久沒有回去了，也好久沒有想起來過自己的家，想起來過那曾經是自己的一切的四方的小院子，以及那隔開兩個人的墻了。

夏天的夜晚，各自坐在院子裏，隔著那一堵墻，男孩給女孩講故事……

那是什麽故事？一轉眼，已經是冬季了。

為了禮貌，兩個人在那人身後大概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雖然距離那麽遠，但是任潛悠的耳力驚人，現在的小雨對聲音又格外地敏感，所以都能夠聽到他到底在說什麽。

“是，媽……我知道了，我一定在學校裏好好學，你不用給我寄錢，我有錢，我還有很多……我真的有錢……”那打電話的人在低聲說著，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夜色也無法阻擋任潛悠的視線，他看到那少年穿著一身什麽地方的服務生的制服，大概是晚上出來打工的，雖然衣服是制服，但是腳下依然是比較單薄的鞋子，而那鞋子也已經磨破了一些地方。

老城來的人，依然是那麽的困苦，任潛悠突然想，自己這些天來，到底為老城的人做過什麽？那生養過自己的，那讓自己長大，帶給自己痛苦或者歡笑的，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老城。

到底，自己為他做了什麽？

自己已經忽略了小雨那麽久，難道自己也要忽略老城嗎？

任潛悠轉過頭去，躲過了風吹來的方向，以及小雨的視線，他的目光落在了這小胡同的對面，對面是肯德基的巨大招牌，任潛悠突然想起了自己大半年前，和金鐵一起去省城的時候，曾經答應金鐵，以後有了錢，一定要帶他去吃肯德基。

原來，我遺忘了那麽多的東西。

那麽，我是被什麽東西蒙蔽了雙眼呢？

我終究還是那一個樸素的，從老城來的少年，那泥土的芬芳已經滲入了骨髓，再也難以分離。在那所謂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子裏，我似乎從來不曾感到過快樂。

現在溢出眼眶的是什麽？

曾經的自己，曾經的金鐵，曾經的小雨，都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曾經了……

不知道金鐵還記不記得自己答應過的，當時他也說，要請自己的，不是嗎？

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任潛悠想要立刻把金鐵叫出來，但是看了看身邊的小雨，又猶豫了。

這樣的二人世界，之後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次，就不要這麽輕易地破壞了吧。

那邊的少年還在跟家裏人傾訴著，兩個人在身後靜靜地聽著。

“媽，我想我過年就不回去了……嗯，很多同學都不回去的，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很好……嗯，媽……嗯……嗯……”

那邊少年真的開始哽咽了。

“快過年了吧。”任潛悠突然道。

“是呀，已經快要放寒假了，某個人到現在都沒有去學校上幾次學呢。”聽到那電話裏的聲音，小雨笑了。

任潛悠露出了一絲苦笑，並非他不想，曾經在幾個月前，他最大的願望還是做一個好學生，考上最好的大學，讓自己的父母在天之靈能夠瞑目。

現在看來，也許自己的父母並不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考上什麽好學校，而是為了讓自己遠離這喧囂的世界，安靜地過完自己的生活吧。

只是，這個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想法而轉移，這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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