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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袁兆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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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敞開了衣襟,從身上解下一條皮袋來,他的石頭兵們也紛紛從身上解下皮袋,多則三條,少則兩條。

沐霈這時頭腦卻又清醒些了,喝道:“等什麽,還不快吹氣!”

沐霈的手下馬上醒悟過來,紛紛將皮袋吹鼓。此時煙色愈濃,河面上朦朧一片,趙子飛的船隊正處下風,不得不向上移了數裏,以避開這些嗆人的濃煙。不到一刻,皮袋已紛紛吹鼓了,眾人抱著下了水。沐霈瞧著滾滾濁水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跳了下去。尚有數千沐霈手下沒有皮袋,他們問道:“二公子,我們怎麽辦?”

沐霖道:“你們降吧。向江面上的船隊投降,那裏多半是趙子飛在,此人行事溫和,不會殺了你們。山下是雲行風的人,他此刻正怒,只怕對你們不利。”

在濃煙的掩護下,數百人悄無聲息地漂了下去。待趙子飛得訊趕至,水面上的人已進入城頭上雷震火炮和水中精鋼鎖的庇護下,他只得望江興嘆。

事後,那個與雲代遙對答的兵士疑道:“二公子是如何得知在山嶺埋伏的人是楊放呢?又是如何知他在騰雲嶺?”

沐霖笑道:“其實也是蒙的。看到那個誤闖進去的農人了吧?他是被打暈了帶進去的。要是令狐鋒或雲行風都不會如此仁慈,只會一箭射過去,再把屍首拖走。而趙子飛在雲行天手下是最擅水戰,不會讓他守在陸上。至於騰雲嶺……可扼這一小段怒河走廊的不就那麽幾處嗎,你不覺得騰雲嶺的名字對雲家很吉利麽?”

但這段話是回到京都後才有機會說的。因為他們一上岸,李興就渾身血淋淋地跑過來,叫道:“二公子平安!二公子終於回來了,楊放帶人打進城來了!”

這時天色微明,遠禁城中亂做一團,遠處火光熊熊,到處是廝殺呼喝之聲。石頭營沿江口布陣,一時還抵擋得住,但沐霖一見就知,遠禁城守不住了,他問李興道:“楊放是什麽時辰開始攻城的?陳將軍何在?”

沐霖此刻渾身濕透,形貌甚是狼狽,一雙瞳人映著遠處躍動的火光,現出倦到了極處的神情。但李興一見他便定下心來,方才幾個時辰的憂急驚惶頃刻間消散無蹤。李興回道:“陳將軍已陣亡了。楊放是入夜時分開始攻城的。”

“哦?”沐霖眉頭一皺道,“這才一夜,怎就被他攻了進來?”

李興答道:“楊放挑出一個頭顱,詐稱是二公子的,城裏將士本不曉得二公子已出去一日一夜,見二公子不現身出來,驚惶之下已信了七成,就連末將也……嗯……”

沐霖一聽便知,城中幾個知內情的只怕更是深信不疑,連對他最為信賴的李興也以為他帶這麽幾個人出去簡直是存心尋死。沐霖道:“就是人心驚惶,也不會如此不堪一擊,定是人在城內響應吧?”

“是!”李興對於沐霖的未蔔先知早已慣了的,並不以為異,“城中有人燒了糧倉。”

“糧倉不是有重兵看護的麽?”

“可……燒糧的人卻是供應軍糧的糧商,趙家!”李興咬牙切齒地說道。

“胡說,你胡說!”沐霈氣急敗壞地插話道,“趙家是我的舅家,與我沐家多年榮衰與共,怎會如此。你造謠,你失了城,卻把臟水住別人身上潑!”

李興不屑地看著他,周圍士卒也無人理睬於他,沐霈最終只得悻悻地收了聲。

沐霖沈聲道:“你們為何不走,卻要守在這裏?”

李興道:“二公子未歸,我如何能走。我知曉二公子回來定會從江上來,是以兄弟們一起定了,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把這處江口棄守。”

沐霖苦笑道:“我去時說什麽來著,你們如今是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好在我還回來了,走吧!回京都。”

石頭營的將士們嫻熟地交互掩護,在楊軍騎兵的砍殺之下,紋絲不亂地撤走。遠處射來的箭在他們盾陣外紛紛墜地,攻到近處的騎兵又被不時齊射的弩箭射下馬來。騎兵不由自主地避開這個令人膽寒的隊列,去追殺那些亂成一團的其他沐家兵士。

眼見著他們已到了南門的吊橋處,只需放下吊橋就可到達遠江南岸,卻有一隊步卒從城中沖殺出來。步卒中的弓手放出的箭又急又密,於奔跑中還絲毫不亂,箭矢極有準頭。石頭營正欲渡江,陣形不若方才整齊,當下便有不少兵士中箭倒地。

沐霖擡眼看去,高聲道:“唐真,是你麽?”

那領軍之將聽到此言,不由站住了,將手一擺,止住了身後的士卒。唐真走近石頭營,在陣前行禮道:“二公子……”一句話未說完,已是眼眶微紅。

李興喝道:“虧你還有臉來見二公子。你們那姓雲的忘恩負義,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沐霖止住李興,對唐真道:“你來拿我吧,讓這些兄弟們回去。你們好歹在西京城中同生共死過,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如何?”

唐真突然於眾目睽睽之下跪了下來,向沐霖叩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道:“唐真向公子請罪了。今日跟唐真的這些兄弟都是跟二公子守過西京的,絕不敢與二公子為敵。只是,楊將軍待末將也極好,今日放過二公子,來日戰場相見時,請二公子恕唐真冒犯,二公子也不必手下留情,若是亡於二公子之手,唐真榮幸之至。”說罷便回到自家陣中,對士卒們說了些什麽,士卒們齊道:“二公子保重。”

沐霖長長地噓了口氣,望著那廂,神情比方才更見悵然。石頭營放下吊橋,開始渡河。唐真率眾將石頭營緊緊圍住,擋住後面兵士們的視線。其他的楊軍將士見這邊有自家兵馬,也就不再過來。

沐霖守在最後,待所有將士均已渡江後,突然道:“唐真,你如何向你家將軍交待?”

唐真過了一會兒方道:“大不了唐真去職歸田便是,楊將軍也是極為嘆服二公子的,未必便會怪罪末將。請二公子速去,多留一刻便是讓末將多一分危險。”

沐霖知他私下縱敵,所擔風險必不止於此,但聽他這般說,只得在李興的百般催促下離去。

重光四年五月,京都城外。圍城已有兩月。天氣炎熱,但人心更為燥熱。兩月來攻城不順已使得整個雲軍大營中充滿了火藥味,好似只要一點點火光,便會炸開。這火氣的來源就是中軍大營那頂金碧輝煌,曾屬於蠻族大汗的金帳。

“可有對付那雷震火炮的法子麽?”雲行天在帳中轉來轉去,形同困獸,一時間叫人難以分辨他到底是圍城之人,還是被圍之人。

袁兆周道:“一時間確難以破解。”

雲代遙端坐一旁,沈聲道:“天侄莫要如此急躁,京都本是堅城,城中儲糧頗豐,沐霖又在城中,便是沒有火炮這等奇技淫巧之物,也難於一攻而落。好在令狐鋒、楊放、趙子飛、行風他們都打得順手,沐家部將望風而降,我軍給養不缺,眼下京都已成孤城,困他些時日,終會有不戰而勝的那天。”

雲行天聽到這話越發煩躁,正是手下諸將都進展順利,他在此處無有寸進才越發難堪,心道:沐霖呀,沐霖,難道我就真的攻不下你守的城池麽?

這兩月來,各等攻城的法子都已用盡,投石機、地道、高架車等諸般器物都一一試過了。將士傷亡自也不小,但沐霖是守城的老手了,這些場面早已經過,是以雲行天自己也未曾指望過會有效用。更兼沐家新造出的雷震火炮威力極大,只發一炮便能將城下方圓十丈夷為焦土,雲行天便是有千般智計,對此情形也是無計可施。

他有時無奈地想,唯一的取勝之機就是如方才雲代遙說的一般,待城中糧盡,使其自降。但雲行天總有些不甘,他突然轉念想到一事,對雲代遙說了出來。雲代遙點頭道:“倒也可一試。”

二人率軍至城下,著令大軍列隊整齊。以盾護身,擡雲梯出列,做出大舉攻城的樣子。守軍便用箭矢、滾油之類向攻城士卒傾去。城下的箭手亦交續放箭,此陣去,彼陣來,箭支密得在空中撞擊。不時有雲軍將士慘呼一聲從梯上落下,但後繼的士卒緊跟著上來,隊列如此密集,任無數兵士未達城下便大片死去,那架勢便如同存心想叫所有的雲軍都葬於城下一般。

城下雲行天與雲代遙親身督戰,有傳令兵來回大喝:“有敢退一步者,斬!第一個登上城頭者,封伯,賞千金,授統領之職,如不能生還,則恩賞家人!”

終於有一名悍勇的隊長登上了城頭,其後數人紛紛跟上。城頭守軍擁來,上百柄大刀長矛向他們攢聚而去,因城頭可騰挪的地方太小,避無可避,終被紮成了刺猬,從城頭滾落下來。

傳令兵高聲道:“登上城頭的第一勇者為謝明,著封武成伯,賞金千兩,晉統領,由其子繼父職!能再上者依例受賞!”於是攻城人群愈發無休無止地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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