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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透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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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後可能發生了什麽,他楞楞看著眾人,大家眼神裏全是驚慌,話都說不出來。

水柱的觸須已經粘到艾倫的肩膀之上,艾倫看見過約翰遜被不知名的生物吞沒,現在自己也要大難臨頭,步約翰遜的後塵,艾倫感到惶恐。

就在大家都認為艾倫沒命的時候,突然大家聽到了一聲槍響,隨後,水柱崩裂開來。

艾倫眼睛還是直直地看著前方,他清楚地看見曹滄從老宋手上把手槍奪過來,然後開槍打碎了身後的詭異生物。

海水淋了艾倫一身。卡林連忙走到艾倫身前,幫助艾倫把身上的那些觸須一根根挑起,然後扔下海。

約書亞忽然警覺到什麽,喊道:“停下!”

卡林沒有反應過來,一條絲狀的觸須猛然翻轉過來,把卡林的手腕纏住。

卡林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像被蛇咬了一般。

沒錯,那個觸須,像蛇一樣能夠咬人,卡林瘋狂地扯掉手上的觸須。

約書亞喊道:“用水沖,別用手扯。”

聽見約書亞的喊話,老楊忙用船上的消防水桶,提了海水上來往艾倫身上潑,潑了好幾桶,才把艾倫身上的觸須全部沖掉。

老楊幫卡林潑水的同時,這邊約書亞開始用布條把艾倫肘部緊緊紮起。艾倫手腕已經變得通紅,和約翰遜臨死前身上的顏色一致。

約書亞對約瑟夫又說了幾句話,約瑟夫才如夢初醒,趕忙拿來急救箱。約書亞從急救箱裏拿出註射器和抗毒血清,給艾倫註射。

“如果沒看錯的話,”約書亞對老楊說道,“這是一種有劇毒的水母。”

老楊問:“為什麽水母會升到海面上,主動攻擊人類?”

約書亞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研究海洋生物這麽多年,從來都沒見過這種情況。”

“卡林會好起來嗎?”艾倫問道。

“如果那個東西,真的是水母。”約書亞肯定地答道,“這個血清,也能救他。”

曹滄現在已經把老宋控制住,老宋身體因為激動,瑟瑟發抖,嘴裏還在喊著:“讓美國人送我們回去……回去……”

曹滄用手拍了拍老宋的臉頰:“你清醒點,不要這麽丟人好不好,你是國家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怎麽這麽脆弱。”

“我不想來的……”老宋哭起來,“我就是不想來,可是他們非要逼著我來,我現在回不去了,怎麽辦,我們都回不去了。”

曹滄好奇地問道:“你既然不想來,為什麽國家會選你?”

“這個地方,這個海域,不是個好地方,就跟那個沙漠一樣,進來了就出不去!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我那麽幸運,從羅……”

“宋少成!”老楊厲聲喝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老宋聽到老楊嚴厲的呵斥,立馬噤聲,不再說話。

美國人都關註著卡林的傷勢,中國人都盯著老宋看,沒有人再說話。

海上起風了,海面又開始泛起波瀾。

老楊對眾人說道:“現在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裏。”

所有人都擡起頭,聽著老楊說下去:“現在我們有兩種出路,要麽待在原地,等著磁力的消失,要麽我們移動自己的方位。也許這個磁力場,是有範圍的……”

討論了一會兒,大家決定,繼續開船。

“我想提醒一下。”老羅說道,“雖然我們看不見外界,外界也看不見我們,但是海水之下的礁石,還有其他的種種事物,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會因為磁力的屏蔽而不存在。”

老楊說道:“這個事情,我來解決。”

這時,卡林對身邊的約書亞說道:“我能順暢地呼吸了。”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看來約書亞沒有弄錯,襲擊約翰遜的生物就是水母——生物學裏從沒有發現過的巨型水母。這種水母也許一直存在,只是在普通的環境中,人類無法發現。可能是電磁力的原因,把它們從深海裏引上來。這水母的身體組織基本都是水分,也許是因為這個特殊的構造,能讓它適應深海和空氣的壓力差異。

此時,老楊已經成為科考船的實際領導者。因為美國人,除了受傷的卡林,都分散走進各自負責的船艙。不一會兒,發動機開始轟鳴,船開始在海面上緩慢行駛起來,方向朝著落日的地方。

按照老楊和約瑟夫的計算,按照這個速度行進,明天天黑前,就應該能抵達佛羅裏達州的海岸。

現在,這是一艘在外界看來完全透明的船。大家誰也不知道,船體什麽時候才能再次出現在外界人的眼中。

老楊在船長室,和約瑟夫一起指揮船只的方向。

船體的甲板上,五個中國人站在一起,無所事事。

“老宋,”細妹終於開口說話,“你剛才說的沙漠,是什麽地方?”

這句話,是曹滄想問而沒有問的。

老宋不回答,臉色陰沈,應該是在回憶當初死裏逃生的過程。

“你是怎麽出來的?”細妹又問道。

老宋惡狠狠地對細妹說道:“其實你和我一樣,都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

“我們在什麽地方?”周姐拼命晃動細妹的肩膀,“你這小丫頭,怎麽不跟我說。”

細妹指著老宋說道:“這個,你們應該問問他,他當年去的地方,是不是和我們現在的環境一樣。”

老宋剛才說的是沙漠,怎麽可能和海洋的環境一模一樣,這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極端環境嘛。曹滄思考著,突然心裏一震,他想起老宋被老楊打斷的話頭,其中提到了一個沒說完的地名。

“是不是羅布泊?”曹滄問道。

老宋看向船長室,他還是忌憚老楊,可是實在是忍不住內心的恐懼,開始說起來:“是的,就是那裏。”

“你進入羅布泊的時候,遇到了和現在類似的情況?”

“是的,無法解釋的環境,和一般世界不同的環境。莫名其妙的生物攻擊我們……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和隊友都無法相互看到對方。開始,我們只是相互看不見,大家好像都變得透明,但我們還能相互用手拉在一起,我們手牽著手,一起向著太陽下山的方向行走……可是不久後,他們的手漸漸消失,我的手心裏,什麽都沒有了……可是我們還能相互聽到對方的聲音。”

老宋身體在抖動。“是的,我們看不見對方,也摸不到對方,可是我們能聽見對方的聲音。隊長叫我們不要慌張,不要亂跑。可是漸漸地,隊長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隊友們的呼喊聲,我也聽不到了,然後就是寂靜,他們都消失了。也許大家並沒有消失,只是我們看不到對方。我們被某種力量,相互隔絕……”

眾人感受到老宋當時的恐懼和無助,背心都開始發涼。

“媽的!媽的!”老宋哭起來,“就跟我們現在一樣!”

大家都楞住,周姐把細妹緊緊抱住,老羅也不由自主地挽住曹滄和老宋的胳膊。

“沒用的!”老宋一把推開老羅,“我們當時就是這麽做的,可是最後,隊友呼喚我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遠。我拼命地喊,叫他們回來,可是他們卻聽不見。”

老宋狂喊起來:“你們知道這個感受嗎!”

“你是這麽出來的?”曹滄問道。

“我怎麽知道!”老宋指著曹滄,“你說我怎麽知道,你倒是告訴我答案,我為什麽能從那種地方逃出來!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麽領導又要我參與這個一模一樣的實驗!因為我是隊友中唯一回來的人嗎?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不會永遠都這麽幸運……”

老宋開始癲狂起來:“你們等著瞧吧,我們最終會相互看不見對方,我們都會消失在這個地方。永遠沒有人記得我們,和我的隊友一樣,沒有任何人會再提起我們……我們被拋棄了!”

大家聽到了老宋從前參與類似實驗的經歷,都沈默了。

曹滄知道,國家選了這五個人,絕不是隨隨便便從人群裏抓鬮出來的。即便是老宋這樣心理脆弱的人,來頭也不小,他參加過國家在羅布泊的考察,這就是他又被選中到這海上來的原因。

而老楊,可以肯定他是一個航海了一輩子的船長。從他的作風來看,是海軍的某軍艦的領導最有可能。老羅是參與過XX大學某項關於地磁力實驗的主要人員。他們都不是尋常之輩。

現在只剩下周姐和細妹的身份,還沒有顯山露水。不過曹滄知道這兩個女人的來歷,也絕對不會簡單。

曹滄想:“和中國方面一樣,美國人也不會如平常表現的這樣單純,他們絕不是操作這艘科考船的正式船員,操作船只,只是他們的基本技能而已。”

“然而國家派自己替代曹滄的身份,到底需要自己做些什麽呢?”曹滄很疑惑,“不過,從現在事態發展的情況來看,還是先靜觀其變,堅守自己的原則,暫時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曹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船繼續在海洋上行駛。果然,大家在海面上看不到任何船只。第二天傍晚,也就是老楊承諾大家到達海岸時間的前幾個小時,曹滄已經知道,船不可能到達海岸了。因為,曹滄看不到任何海鳥,一只都看不到。照理說,如果前方有海岸,那麽這個區域應該是海鳥活動密集的地方,可是現在卻一只海鳥都沒有。

曹滄和其他幾個中國人都走到船長室,看到老楊眼神執著地看著前方。曹滄從老楊不經意閃出的神色判斷,老楊現在也肯定清楚,今晚無法到達海岸。

到了晚上十二點,大家仍看不到任何陸地的跡象。船的四周,仍舊是無垠的海洋。

“也許是我們計算錯誤,方位出了偏差。”老楊和約書亞各自向自己的國人解釋。

大家不太信服他們的借口。船只一直都是在往西行駛。從百慕大的方位往太陽落下的方向移動,就算是方位偏差,也不會錯過大陸。這是最基本的地理常識。

第二天,船只仍然在海上行駛。

船上的食物,只是壓縮餅幹和那種難吃無比的膏狀物,眾人不到了饑餓難耐的時候,絕不吃上一口。

第三天,還是大海,浩瀚無際的大海。

第四天、第五天……

此時,不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都沈不住氣了。大家又集中在船長室討論起來,話題,當然是圍繞著船只的位置。

“按照船行駛的速度和方向,”喬伊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上。可是……”

大家都不由自主看向大海——平靜寬廣到令人窒息的大海。

“能給個解釋嗎?”艾倫問道。

美國人都看向老羅。老楊將問題翻成中文。

老羅不停地撓腦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也許,這個磁力屏蔽遠遠超出我的想象,連陸地都在我們的範圍內消失。”

“那這海洋,怎麽解釋?”

老羅楞住,他也說不出話來。

“我們能做的,就是繼續向西行駛。”老楊說道。

“方向!”周姐突然說道,“會不會有這個可能,我們因為受到磁力屏蔽的影響,所以方向感知完全顛倒了?”

這個猜測非常有道理。籠罩在船和海洋上的地磁力如此巨大,把方向完全扭曲,是極有可能的。

太陽從東方升起,西方落下,這個稀疏平常的自然規律,也許現在對於科考船,已經完全改變。

如果依照這個推斷,科考船現在應該在美洲和非洲大陸之間的大西洋的中央。

“那我們就繼續行駛吧。”老楊說道,“如果我們的方向反了,我們遲早能看到非洲大陸。”

美國人從老楊的口中聽到這個難以置信的推測,也顯得有些震驚。

“有個很現實的問題。”卡林說道,“我們的食物能支持很久,但是淡水,已經不多了。”

“還能支持多久?”

“按照現在的消耗,還能支持六天。如果定額配給,能多支持三天。”卡林手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褪下一層漆黑的皮膚。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前行了。也許明天就能看到大陸,或者是磁力屏蔽消失,就能與附近的船只聯系上。

參加實驗的第七天開始,老宋所擔心的事情,終於開始發生。

第七天的早上,美國人都在輪換著操作科考船。中國人一如既往地在甲板上聚集,跟前兩天一樣,大家一直探望海平面,希望能看到地平線。

大家看了一會兒之後,老羅突然問了一聲:“那個小丫頭呢?”

眾人這才註意到,細妹沒有來。

“還在睡覺嗎?”老羅問周姐。

周姐暫時沒有說話,但是臉開始泛白。

“細妹到哪裏去了?”老宋追問道。

“她和我一起起來的。”周姐結結巴巴地說道,“她……她……她明明和我一起走過來的……”

“老楊!老楊!”老宋飛跑著到船長室,“細妹沒了。”

“你在說什麽?”老楊冷靜問道,“你們找她了嗎?”

其他的四個中國人開始分頭在船上尋找細妹,不一會兒,美國人也參與到找尋細妹的行動中。

科考船並不大,美國人對科考船也很熟悉。但大家把每個角落都找了,仍然沒找到細妹。

“她是不是掉下水了?”老楊問道。

“不是!”老宋狂喊起來,“她一定是消失了,和我當年在羅布泊一樣!”

“楊先生,他在說什麽?”約書亞問道。

老楊無法翻譯老宋的話。

“接下來,就是我們。”老宋聲音變小了,但是聽起來更令人絕望,“我們也會一個一個地消失……”

曹滄說道:“你當年考察的領導是誰?”

老宋說道:“我不能說。”

“是他把你們帶到那個地方的嗎?除了你的隊友消失,還有什麽其他的古怪事件?”

“我的隊長,和你太像了……”

老楊對著老宋喊道:“你在說什麽!”

其他的人都看著老楊,眼神中帶著不信任。他剛才打斷了老宋的話頭,證明他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多一點,可是他刻意隱瞞。

老楊轉身指著曹滄說道:“他跟你們說過了什麽?”

曹滄說道:“他告訴我們,這項實驗,不止美國人在做。就這些。”

老楊逼視著曹滄,問道:“你槍法很好啊。”

曹滄無言以對,其他四個人突然想起,曹滄是美國人指定的人選。老楊成功地把眾人的敵意轉移到曹滄身上。

曹滄默默走開,繼續在甲板上找尋細妹。留下的中國人都沈默不語,幾個中國人,每個人都心懷芥蒂,關系反而不如美國人那麽融洽。

“沒事的話,”老楊命令道,“我覺得大家還是回去休息。”

“現在消失了一個人!”老羅對老楊喊道,“是我們的同伴。”

“她落水了,就這麽簡單。”老楊說道,“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曹滄在船的後甲板上,看著科考船螺旋槳泛起的水花,心想:“也許細妹在掉下去的時候,就在這個水花裏拼命地呼救,可是沒人聽到。”

艾倫悄悄地走到曹滄身邊,用斷斷續續的漢語夾雜英文說道:“曹,是不是那個女孩,憑空消失了?”

“誰告訴你的?”曹滄用最簡單的英文問道。

“你們的宋,剛才對我們不停地打手勢。他對著大海擺手,意思是那個女孩,沒有掉進海裏。”艾倫接著說道,“也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

曹滄做出沒聽懂的表情。艾倫拍了拍曹滄的肩膀,走開了。

老宋在船上繼續危言聳聽,老楊也無法制止。

老宋連說帶比劃:“我們每個人都會消失,我們都會看不到對方,這是我親身經歷過的。當時也是這種環境,沒來由的就起了大風,風沙過後,什麽都變了……”

卡林和喬伊,也被老宋的敘述打動,雖然聽不懂老宋的語言,但從他豐富的手勢能看懂他的意思。

“你在講什麽故事啊?”細妹在老宋身後問道。

“你在聽什麽呢。”老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頭都不回地說道,“我們都會消失……”老宋不說話了,慢慢回頭,他看見細妹,如同看見了鬼一樣。

“你、你、你……”老宋指著細妹說道。

其餘的人也非常震驚。

“你去哪裏了?”周姐問道。

“我哪裏都沒去啊。”細妹回答,“我剛才在船的後方看大海,我走過去的時候,還對你說過的啊。”

“你一直都在那裏?”周姐問道。

“是啊。”細妹說道,“曹滄也在那裏,不信問他。”

所有人都跑向船尾,曹滄果然站在那裏。

曹滄也看到了細妹。細妹對曹滄說道:“剛才我們不是站在這裏嗎,艾倫也來過的。”

曹滄盯著細妹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曹滄和細妹對望。又看了很久。

“是的。”曹滄對眾人說道,“她剛才就在這裏,她坐在這個角落裏。”

艾倫從曹滄的語氣聽懂了曹滄的意思。

“曹,”艾倫說道,“我怎麽沒看見她?”

曹滄等老楊翻譯後說道:“你走了之後,我才看見她的。”

這個解釋很牽強,但是眾人無法追究下去,畢竟細妹現在就站在眾人之中。

大家都散開了,曹滄仍舊站著不動。他現在無法回到同胞的身邊,老楊已經把他的身份說得這麽絕。他也不能和美國人走得太近,不然更加無法解釋。

曹滄知道,自己的任務要進行下去,就必須要面對這種敵意。

細妹在船上轉了一圈,又回到曹滄身邊。

“謝謝。”

曹滄不接受細妹的道謝,對細妹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一個知道你身份的人。”細妹說話的語氣,絕不是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口氣,冷靜而嚴肅。

曹滄內心震動,但是盡量沒有表露出來。

曹滄和細妹兩人在甲板上對峙,氣氛緊張。

“快看!快看!”約瑟夫在船的左舷大聲呼喊,所有人都跑到左舷。

大家都看到了,距離科考船兩公裏開外,一股銀白色的水線在海面上呈S型的移動方式,向科考船沖過來。

當水線距離科考船只有幾百米的時候,曹滄看清,這水線有一米寬,幾十米長,是一個長條形狀的物體,在海面下快速移動激起的浪花。

“和你有關嗎?”曹滄問細妹。

“絕對沒有。”細妹說道,“它來了,知道它習慣幹什麽嗎?”

“是海蛇嗎?”

“是的。”

正說著,巨大的海蛇已經把頭高高昂起,伸出海面七八米高,高度超過了科考船。海蛇腹部白色的鱗片,層次分明。曹滄無法掩飾內心的恐懼,和其他人一樣,不由自主地喊出聲來:“哪有這麽大的海蛇!”

海蛇把頭高高揚起,海面上蕩著波浪,猛然間,海蛇沈到海面下,海面上留下一串泛白的水沫。

船上的人被這巨大的海蛇嚇住了,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就又聽到喬伊在右舷大喊:“這邊這邊,它在這裏!”

所有人又跑到右舷,海蛇現在又從科考船的右舷十幾米之外,從海面之下探出頭來,仍舊和剛才一樣,呆呆地看著科考船。

細妹在曹滄身邊說道:“它會再沈下水去。等它再從海裏冒出頭,就要來攻擊船了。”

曹滄問道:“你怎麽知道它下一步會怎麽做?”

細妹不回答,跑到船中間老楊身邊,飛快地對老楊喊道:“把汽油潑在船頭的甲板上。”

老楊問細妹:“要幹什麽?”

“這個東西,再冒上來,就會用嘴咬船頭。”

“就算它體型巨大,也不可能咬船。”老楊回應細妹。

細妹說道:“一定要聽我的,它馬上就又要下沈了。”

細妹的話剛說完,海蛇果然又潛入海中。海面上平靜很久。

現在大家比剛才更加緊張,海蛇現在雖然看不見了,但是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來自海蛇的威脅。海蛇下一次會從什麽方向冒出頭來,每個人都在猜。

曹滄跑到艾倫身邊,比劃了一會兒,拉著艾倫跑進船後艙,這是科考船堆放燃料的倉庫。艾倫指著一個油桶,上面的標識是“GAS”。曹滄手忙腳亂地擰開這個油桶的蓋子,然後指著附近的一個水桶。艾倫會意,拿來水桶,曹滄把油桶傾斜,汽油汩汩倒入水桶。

艾倫看著曹滄一個人能把油桶傾斜,並且保持不倒,對曹滄的臂力十分佩服。

水桶很快就倒滿,曹滄再也支持不住,油桶倒在艙內,汽油流了出來。

曹滄和艾倫顧不上這麽多,飛快地跑到船頭。兩人站到船頭的甲板上,被船頭的景象嚇得戰栗。海蛇現在就在船頭。

科考船的頂部,已經抵觸到海蛇口中。此時,海蛇張開大嘴,船上的人都清楚地看到海蛇的上顎——粉紅色的肉質,長牙隨著上顎的開闔,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艾倫手上的桶,哐當一聲掉在甲板上,曹滄連忙用腳一掃,水桶裏的汽油鋪灑在船體最前端的甲板上。

海蛇終於一口咬了下來,把科考船最前端的地方含住。船身陡然向前傾斜,船體的後部從海面上翹起。

老楊看明白了曹滄和艾倫的行為目的,他從懷裏拿出打火機,點燃之後,扔到甲板的前端。

汽油開始燃燒,熊熊的火焰一直燒到海蛇的喉嚨深處。海蛇痙攣松開了嘴,蛇頭落入海中。

海蛇並沒有離開,仍舊在離科考船不遠的海面游弋。游動的軌跡,還是S型。船上的眾人都站立不動,等著海蛇下一次攻擊。但是海蛇智商並不高,沒有用巨大的身體繼續攻擊科考船。海蛇游了很長時間,終於向遠方游走。游了很久,S型的痕跡,才在海面上消失。

“你怎麽知道用這個辦法?”老楊對細妹說道。

“我爺爺告訴我的。”細妹說道,“這個東西嘴巴被燒傷後,就不會再攻擊人類,它嘴巴很怕疼。”

“你爺爺見過這東西?”

“我不知道,”細妹說道,“也許我爺爺也是聽長輩說的吧。”

“你們家是幹什麽的?”老楊問道,“為什麽會了解這種生物?”

能參加這項實驗的人,當然是有來頭的。細妹的身份和老楊一樣,應該也在海上生活很久。可是細妹和老楊對海洋的認識,顯然有偏差。

細妹不回答老楊的話,老楊也沒有多問。

船只繼續行駛。大家都盡量不再提起海蛇和水母。這些無法用生物學解釋的巨型生物,已經在各人心裏留下陰影。

科考船如同樹葉一樣在海上飄蕩。不知道這深海之下,到底還有多少恐怖的生物,正仰頭看著科考船,蠢蠢欲動。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們就會發起攻擊。而下一次要面對的攻擊,是由一種什麽奇怪形狀的生物發起的呢?這些問題令每個人都不寒而栗。

不過,在隨後的幾天裏,科考船再也沒有遇到奇怪的生物,連風暴都沒遇上。但也沒有發現海島,沒有任何陸地的跡象。

卡林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小心翼翼地分配給眾人一小杯淡水,分配得非常均勻。

大家看著杯子裏少得可憐的淡水,知道最多只能再支持兩到三天。

“我們祈禱上帝給我們下一場雨吧。”約瑟夫說道。

眾人很緊張,只有老宋面色輕松。曹滄在暗中發現,老宋從昨天開始,就在收集自己的尿液。曹滄知道,老宋一定能支持到最後,就跟當年他在沙漠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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