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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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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甲給我傳來的第二份文檔我反覆看了兩遍。從現在開始,他的父親,詭異神秘的經歷已經開始顯山露水。很顯然,這是國家之間的博弈,這是中國和美國之間的一次協作,當然最開始美國是不願意中國加入的。

真正讓美國妥協的,也許不是文字描述的那樣——我們的國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的意思並不是否定國家的努力,而是我認為這個事情的重點在於,如果沒有曹滄這個人,我們的國家,就算付出更大的代價,也不一定能和美國方面達成秘密協議。

美國那邊的意圖很明白,他們的實驗,曹滄是關鍵。而曹滄在中國,中國可以限制住他,所以美國只能同意中國方面的要求。

當然現在事情明了了,重要的是曹滄交給老吳的那塊“懷表”。

我完全被馬甲父親的故事(經歷)吸引了。我很想知道,美國人在那片海域到底要進行一項什麽樣的實驗。

於是我馬上在谷歌地球上查北緯20度-40度、西經35度-75度到底是什麽地方。當我在谷歌地球上看到這片水域的時候,不禁笑起來,這個地方不就是百慕大三角嘛。

百慕大三角的種種奇異現象,整整伴我度過了少年時光。在上個世紀80年代後期和90年代中期,中國正盛行百慕大熱。各種報紙文摘,常常把有關百慕大的各種事件登出來。還有很多雜志,也常常刊登百慕大神秘事件的紀實性文章。

我初中的時候,班上的黑板報都寫過百慕大的內容。只要提到百慕大,就會令我想起無數的飛機、輪船失蹤的離奇故事。

有很多文章推斷百慕大發生神秘事件的真正緣由。當然最多的是時空扭曲的解釋。有篇文章,言之鑿鑿地描寫了一對夫婦,在百慕大的水域劃船,然後失蹤,等多年後,人們再次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竟然不相信已經過了好多年,他們以為自己就是游玩了幾個小時而已。

也有提到外星人綁架的論點。說是巴西的原始森林發現了一大群人,他們都自稱在百慕大被外星人擄掠,然後被扔在亞馬遜森林。

當然科學的解釋也很多。最客觀的論調,是說這片水域的海底蘊藏著無比豐富的甲烷。當巨大噸量的甲烷從海底升起的時候,會降低海水的密度,這就能解釋為什麽輪船會莫名失蹤。又根據這一理論,有些人進而推斷出甲烷也降低了空氣的密度,所以飛機也不能幸免。

這一理論過時後,又出現了磁力幹擾的論點。這理論能解釋輪船和飛機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來不及發出任何信號就消失。

到了20世紀90年代後期,中國的百慕大熱漸漸消退,大家的註意力轉移到1999年的世界末日和千禧年的千年蟲身上。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中國的百慕大熱,時間是從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然後到本世紀初漸漸平息。這個時間很奇怪,因為剛好與馬甲的父親第一次離家和第二次離家的時間大致吻合。

如果無端地把這個時間上的蹊蹺給聯系起來,我甚至都有點相信,百慕大的事件,是不是有某些指導性的輿論導向。

我焦急地等待馬甲上線,希望他給我傳來新的文檔,以解釋我的疑惑。就算是假的解釋,我也相信將會有個比較精彩的解釋。

馬甲雖然沒有上線和我聊天,但是他並沒有讓我失望。我到了陜西,到工地之後五天,他給我傳來了一個文件壓縮包。我迫不及待地解壓,打開文件夾,文件夾裏有七八個文檔,馬甲很仔細地列了順序。

我打開排序最靠前的文檔:

這個世界上沒有吳XX了,只有曹滄。我再也不會用“我”的稱謂來寫下面的文字。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曹滄的經歷。從現在起,我就是曹滄,我也不是曹滄。

兩人中,走在前面的那個胖子,熱情地抓住我的手:“曹滄,曹滄。我可找到你了。”

曹滄掩飾住自己對他的厭惡。“你們來啦。”

“是啊。我們來了,我們姓夏,他是我弟弟。我們終於見面了。”

曹滄想問,我們以前認識嗎。可是現在情況不明,所以曹滄不敢亂說話。

夏老大接著說道:“你們家族,經過這麽多社會波折,肯定要丟棄很多記憶,但是不要緊,能把最重要的事情記住就行。”

曹滄說道:“我們走吧。”

夏老大說道:“是該走了,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

很順利,夏家兄弟沒有質疑曹滄的身份,一點都沒有。當曹滄走出門的時候,曹滄明白他們為什麽如此堅信自己沒有失手。

因為,屋外站了很多人,穿著白色制服的警察和綠色軍裝的軍人,已經把這間房子團團圍住。

“我是美國公民!”夏老大有恃無恐地喊道,“我有權利通知我國大使館。”

曹滄和夏家的兩兄弟被分開帶走。

曹滄在車上,沒有說任何話。押解曹滄的警察看著曹滄,一臉的鄙夷。曹滄明白,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潛伏中國多年的特務。

終於到了北京。曹滄被帶到一個森嚴的建築物裏面,然後被獨自關押在一個小房間裏,連個窗戶都沒有。曹滄內心很焦急,現在的時間寶貴,可是時間卻在一分一秒地被浪費。

被關押了五個小時後,房間的門開了,兩個看守人員,把曹滄帶進地下室。

地下室不大,四周都是鉛板,一個老年人坐在裏面。

老年人一臉的疲憊,點了點頭,看守人員退了出去。

“我和他們談了一天。”老年人說道,“明天我就要把你送給他們。”

“能不能多爭取點時間。”曹滄說道,“我有重要的情況。”

老年人說道:“不行,對方的態度很強硬,我們其實沒有什麽底氣。那兩個人,也臨時獲得了外交豁免。”

曹滄把身上的懷表拿出來,遞給老年人,“這個才是關鍵。”

老年人看了看,按了按桌子上的按鈕,馬上有幾個人走了進來,把懷表拿走。

地下室又只剩下曹滄和老年人。

老年人看著曹滄,臉上的神情很奇怪。

“請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曹滄堅定地說道。

“這個任務,交給你一個人……這也許是會影響歷史的任務。”老年人突然改變了話題,“你怎麽看待歷史?”

曹滄沒有說任何話。

“記住一點,歷史從來都是個人改變的。”說完,老年人走了出去。

曹滄看著老年人的身影走出門外,雖然他只是中等個子,但是背影看起來卻令人感覺非常高大。曹滄心裏猛然開始激動,腎上腺素讓他坐立不安。

曹滄身體在戰栗,甚至感到害怕,這種懼怕已經超出了對死亡的恐懼。只有一種恐懼能超越死亡,就是責任。個人的命運放在如此巨大的責任之前,曹滄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渺小。而自己如此渺小的人,卻又要獨自面對。

曹滄正在胡思亂想,門又開了,走進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看他的穿著,曹滄猜他是個科學家。

“廢話就不說了。我是解放初回國的留學生。我的專業方向是金屬材料研究。”科學家說道,“我們研究了這個東西七個小時。”

“我在這裏已經待了七個小時?”曹滄驚訝地問道。

“是啊,時間太短了,我們測試儀器還是太落後。”科學家說道,“如果給我幾年的時間,我一定能分析出這個東西的成分。”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曹滄問道。

“我找了專門從事高精密機械的專家,只研究了一個小時,他們無法打開這個東西,只能猜測,這是個導向性的儀器。也許是時間,也許是方向,也許是連我們都不知道的定位方式。”

“聽說,這個東西有很強的放射性。”

“我們分析過了,這個東西不屬於我們地球上的任何一種材料。它的元素特性很奇怪,這個材料的電子雲和原子軌道都不能用現有的物理理論解釋。從它的核電荷數來看,這應該是黃金的同位素。當然這種分析是非常膚淺的。”

“黃金的化學穩定性極高,怎麽可能有放射性?”

科學家說:“我的確沒有發現它具有放射性。”

曹滄說道:“難道他騙了我?”

科學家馬上拿出一個儀器,在曹滄的身上比劃一下,然後看著儀表上的指數。

“奇怪了。”科學家說道,“你身上的確有放射性,但是理論上這不可能,這麽強的輻射指數,你應該是個離死不遠的人。至少你的皮膚會被灼傷得很嚴重,可是你沒有這個癥狀。”

科學家急忙又用儀器測試懷表,看了讀數之後,一臉茫然。“但是這東西本身的確不具備任何放射性。”

“我再問你一遍,它到底是什麽東西,是不是金子?”曹滄問道。

“絕對不是。”科學家肯定的答覆,“它只是和黃金具備相同的核電荷數,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它的比重是十一克每立方厘米左右,它比鉛還輕。”

曹滄把懷表掂在手上,一言不發。

“再告訴你一點,這也許是個好消息。”科學家說道,“他不會被X光掃描出來,你可以藏著它。”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我相信我帶著它參加行動,美國人是不會拿走的。”

“我沒什麽能告訴你了。”科學家說道,“這東西是個怪物,他專咬著一個人不放。”

曹滄聽到科學家說出如此不理性的話來,很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曹滄把懷表放在手上仔細觀察,有一刻,曹滄忽然發現懷表消失了,曹滄隨即醒悟,這東西和人的身體若是接觸,會變得透明。曹滄把懷表上的鏈子繞在自己的手腕上,果然,鏈子也在二十七秒後,變得透明。

曹滄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懷表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懷表和鏈子仿佛和皮膚有某種吸力,每一分都貼在曹滄的皮膚上,過了二十七秒,曹滄低頭看自己的胸口,懷表又消失了,但是皮膚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物體的存在。

怪不得曹家能把這東西傳承這麽久。

曹滄不打算思考懷表的事情,也沒時間思考了。

保衛人員把曹滄帶到門口,驅車開往朝陽區秀水北街。車很普通,也沒有隨行的車輛。這輛老式的伏爾加轎車,在路上行駛得不快也不慢。

終於到了美國使館附近。伏爾加停下,曹滄走下車,慢慢走到使館門前。

美國使館的門外,站著夏家兩兄弟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美國人。美國人伸出臂膀,操一口純熟的北京話:“曹滄先生,歡迎你加入我們。”

曹滄沒有親自辦理任何手續,簽證就已經辦理完畢,護照上的照片是自己的相貌,還有各種其他的證件,都是自己的照片。那個得了白血病又神秘自燃的年輕人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殘跡。

在賓館的房間裏,曹滄問夏家兄弟,什麽時候去美國。

“你還真著急。”夏家的老大說道,“我們在中國滯留了三年,都沒急著要回去。”

曹滄看著眼前的黃皮膚黑頭發說著漢語的同胞,把自己和中國的關系撇得如此幹凈,心裏特別別扭。

“我們還要等人。”夏家老大說道,“中國政府還要選五個人,不知道他們會找五個什麽樣的人來。不過無所謂了,只要你來了,就都無所謂。”

“現在,能問問到底為什麽你能找到我?”曹滄說道,“而我卻不能找你?”

夏家的老大把他弟弟喊來,說道:“這個你要問他,我就不多說了。”

夏家的弟弟拉著曹滄往房間裏走去,他哥哥說道:“到這時候了,還怕什麽,再說了,中國方面到現在要是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他們的情報人員也太差勁了。”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曹滄勉強能聽懂。

曹滄和夏家弟弟沈默了一會兒。

“夏家和曹家一樣,都在等著回去的機會。”夏家的弟弟說道,“我把我所知道的,也是我們夏家一直保守的秘密,告訴你。”

夏家的弟弟,輕輕地把嘴巴湊到曹滄的耳邊,“只有你,才能帶領我們從那個地方回來……”

門突然開了,夏家老大走進來,興奮地說道:“我們也許很快就要出發,那五個人已經來了。”

曹滄不停地揣摩夏家弟弟所說的話。這到底是對他的試探,還是確有其事。曹滄當然不會緊靠夏家弟弟言之鑿鑿的語氣就相信他所說的就是事實。

像夏家兄弟這樣的特務,能在國內成功地潛伏這麽久,而且還能掩人耳目,暗中調查曹家後裔的下落,這種人說的話,很難分辨真假。

曹滄只能靠自己所掌握的情況進行分析。現在,曹滄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訓練內容有速度分辨能力這一項。當初訓練他的教官教給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被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所蒙騙。你看到的東西和聽到的聲音,並不見得就是真實存在的事物。就是自己的主觀思想,也不能相信。唯一能相信的,就是用客觀的態度來逐一分析。也許最荒謬的事情,才是真實的存在。而平凡的表象之下,有無數暗流在湧動……”

曹滄現在還不能肯定,夏家兄弟是否知道那個懷表,如果他們知道,那也許就會清楚懷表的用途。到了這一步,曹滄除了沈默,什麽都不能做。

六個人,加上曹滄,四男兩女,以探親的名義,奔赴美國,第二天登上飛機。

從這一刻開始,曹滄知道,在自己身後,強大的國家背景支持將不覆存在。行動已經開始,現在身邊只有五個同伴,曹滄對他們一無所知。那三男兩女,除了一個五十多的老頭子,另外兩個男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樣貌。兩個女人都很年輕,一個比曹滄大幾歲,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

這五個人對曹滄有些疏遠。這很好解釋,因為曹滄是美方指定的人選,而他們是國家精挑細選出來的,從身份上,曹滄和他們有很大區別。

在漫長的飛行途中,曹滄和夏家的兄弟也沒有任何交流。那五個人之間表現出訓練有素的團結,對外統一保持警惕,吃東西、說話等等事情,都很謹慎。

飛機在美國一個城市著陸,然後在美國隨行人員的帶領下,在機場內轉機,接下來飛行的目的地是邁阿密。

到了邁阿密已經是傍晚,六個人被安排在一艘軍艦上。夏家的兄弟在轉機的時候,就沒有再跟著他們上飛機。

曹滄等人在軍艦上過了一個星期。六個人分別被安排在兩個艙房,曹滄和另外三名男性住在一起。

現在,曹滄知道了其他五個人的姓名,曹滄分別稱呼他們老楊、老羅、老宋,兩個女同志,曹滄叫她們周姐和細妹。

細妹是第一個和曹滄開口說話的人,她要曹滄就叫他細妹。

細妹,一聽就是南方女人的稱呼。其他的四個人,曹滄暫時還看不出來他們來自什麽地方,就算是從口音上也判斷不出來。

軍艦上的美國海軍應該都接到了命令——不能和中國人接觸。當六個人在甲板上行走的時候,他們遠遠地好奇看著。六個人吃飯的時間,也和軍艦上的人錯開。空蕩蕩的餐廳,就坐著六個人,默默吃飯。

軍艦在第七天駛入海上。從方向來看,就是駛向幹事對曹滄提到的那片水域。

海上風平浪靜,整個海面如同鏡面一樣平靜。

行駛了幾個小時之後,曹滄感覺到軍艦停下來,在海上靜靜地漂浮。軍艦上的一個軍官,把六個人都領到甲板上。

“你們有誰能說英語?”那個美國海軍軍官用英語問道。

“我能。”老楊,就是年紀最長的那個男同志,擡了擡手,用英語回答,“I can speak English。”

“那就好。”軍官飛快地對老楊說道,“勞駕你告訴你的同伴,馬上就要有一艘船來接你們,開始你們的任務。”

“不是你們的船嗎?”

“我們就帶你們到這裏。”軍官說道,“你看,他們來了。”

曹滄極力忍住把頭看向海面的沖動,等到老楊對大家說“有船來接我們了”,才隨著大家一起看向海面。

海面上一艘充其量不超過五百噸的普通船只距離軍艦幾裏之外。一艘小艇在向軍艦開過來,靠近軍艦,軍官指揮下屬,把曹滄等六人送上小艇。

小艇上有兩名水手,等曹滄六人穿好救生衣,便調轉小艇,飛快地向那條普通船只開過去。

曹滄等人在二十分鐘後登上了那條船。從船只上的設備來看,這是條科考船。曹滄感到有些疑惑:“為什麽美國這麽小氣,只是弄了這麽條小船來進行這個非比尋常的實驗?”

船上的人不多,加上水手也就二三十人。六個金發碧眼的美國人站在曹滄等人對面,其中一個跟老楊一般年紀的人,對曹滄等人說道:“希望我們這次合作順利。”

老楊代表大家說道:“這也是我們政府的願望。”

科考船開始向東行駛。

實驗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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