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主人”, 真是叫得陌柔各種懵逼，而他突然的舉動，更是讓她懵到不行。

他是她正在追查的目標。她是來監視他的, 怎麽突然就成了他的主人？

還有——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同為Omega，他覺得她能對他做什麽？

雲遲閉著眼睛，所以看不到陌柔臉上的愕然。

他抓著她的手，上下挪動了一下。她的手碰到了他的傷口, 可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痛，連哼都沒哼一聲。

終於, 陌柔忍無可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試圖阻止他：“我也是Omega，對同性的身體不感興趣。”

雲遲楞了一下, 睜眼看她,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就算是同性……你不想看我難受的樣子麽？看我被玩得連續高chao，難受到極點，不得不哭著求饒的樣子。”

“我又不是變態！”陌柔真是服了……這都什麽跟什麽？

雲遲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 看著陌柔微皺的眉宇, 猜到她可能生氣了，他只好作罷。

然而, 靜靜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越躺越不安, 終是忍不住再次開口：“那你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我說了, 同為Omega要互幫互助。”

“不是的……”雲遲才不相信這個理由，“我見過別的Omega，她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我。”

“我做了錯事，要接受懲罰。她做了錯事，最後被懲罰的還是我……我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她也玩過我……她對我說，人都是這樣的，喜歡看別人痛苦的樣子，別人痛苦了，自己就高興了。”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我以為她死了，我挺高興的，她終於死了。”

“可是，聽別人說，她是逃走了。”

“我好恨她，好想親手毀了她。把她對我做過的一切，都加倍還給她。”

雲遲自顧自地說著，語氣裏壓抑著深深的不甘。

在他心裏，似乎沒有道德的概念，不知道哪些話值得被讚頌，哪些話會遭人唾棄，所以他說的都是自己最真實的感受，毫無保留地將那個骯臟的自己徹底暴露在陌柔面前。

陌柔心情覆雜地看著他，知道他口中那個Omega，是跟他同為受害者的那個女O。

那個人的去向，至今是個謎。

不過，陌柔覺得，那個人就算逃了也是兇多吉少。畢竟，身為Omega，被多個Alpha標記是很危險的，很容易致死。

但很奇怪，現在的雲遲身上，沒有任何一個Alpha的信息素，就好像從未被標記過。

他自身Omega的信息素也不是很濃郁，給出的信息殘缺不全……

殘缺不全？

陌柔驀地意識到了什麽，一只手按上雲遲的小腹，然後細細向上摸索。

雲遲全身放松，任由她擺布，但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麽，他又一次閉上了雙眼。

陌柔摸完他後，收回手，若有所思。

她沒有系統地了解過人的身體結構，但還是能隱隱判斷出——雲遲體內的一些器官，似乎被摘除了。

比如子宮……

所以他才無法被標記，也徹底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這樣的他，就算去做了登記，估計也不會受到聯邦的保護吧。相反，為了防止引起民眾的不安，聯邦會試圖抹殺他的存在。

要殺了他嗎？

陌柔從床沿站起身，轉身面向他，試探著問了句：“雲遲，你想繼續活下去嗎？”

雲遲楞了一下，對她突然變冷的語氣感到不安。沈默片刻後，也是試探著反問：“你要殺了我嗎？”

這下換陌柔楞住了。她的一只手已經伸進包裏，握住了匕首。

雲遲睜眼看她，依然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臉上很平靜，仿佛早已看穿一切：“人心真的好難懂……你幫我拿餅幹，帶我來開房，幫我處理傷口，又不忍心玩我……你為我做了這麽多，而我也說了，願意成為你的所有物……”

他說著說著，視線又一次模糊：“我都這樣了……為什麽你還會想殺我呢？”

感情牌，對陌柔，向來是無用的。

她當著他的面，拔出了匕首：“雲遲，你說你願意成為我的所有物，既然如此，我想親手毀了自己的所有物，有什麽問題？”

“你是在試探我對不對？你想知道我是怎麽殺人的對不對？陌柔……不，主人。”

這下，陌柔是真的有了殺他的念頭：“我從頭到尾都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所以問題來了。”她冷冷地看著他，再也不需要演戲，“為什麽你知道我的名字？”

雲遲艱難地擡手，揉去眼中的淚。

他也不需要再演戲：“第14號實驗對象……陌柔，你為什麽不去問你的父親呢？”

陌柔驀地意識到了什麽，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順便一提，我是第21號。”雲遲說著，擡起那只揉眼睛的手，似乎想去夠陌柔手上的匕首，卻是差了一截，“你殺了我吧——如果你忍心的話。我說我願意成為你的所有物，是認真的……主人。”

陌柔沒有回應他，握緊匕首朝他心臟的位置刺去，下手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卻在刺入的前一刻，戛然而止。

事實證明，她的停止完全多餘。因為，在她停手之前，她手中的匕首就已經四分五裂，落了雲遲一身。

陌柔平靜地擡手，看著手中只剩下柄的匕首，微微皺眉——嘖，雲遲的能力，比她想象的還要棘手。

隔空分裂骨骼和匕首……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這已經是異能了吧？

雲遲看著她的動作，怔楞片刻後，是深深的懊惱。

他最終還是沒有信任她，展現了自己的能力。

他應該堅信她不會殺他才對……

不過，既然她是為了試探他才偽裝成要殺他的樣子，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她是出於對他的相信，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才敢這麽冒險？

否則，他要殺她，還不是一個念頭的事？

——他想多了。

陌柔本來就不是個怕死的人，為了任務冒險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再加上她重生了兩次，有些膨脹……總之，她在對他下手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的下場。

隨手扔了匕首後，陌柔將雲遲身上的碎片一片接著一片撿出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雲遲沈默地凝視著她的臉，不得不承認，他有些看不懂這個人。

他安靜地躺著，任由她把那些可能會傷害到他的碎片撿拾幹凈。

忽然，她冷冷開口，聲音裏不帶任何情感：“能詳細說說我父親的實驗麽？”

——這才是她最終決定不殺他的理由。要是現在殺了他，這麽重要的情報就沒法問了。

然而，回應她的，是雲遲的一聲輕笑，帶著些許自嘲：“你覺得，如果我知道很多的話，還能活著躺在這裏嗎？”

“沒關系，你就說你知道的。”陌柔不為所動，“知道多少說多少。”

她說完，擡眸和他對視著補充了一句：“身為我的所有物，要聽話。”

“……”雲遲眨了下眼睛。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後，又眨了一下。

然後輕聲笑開：“你真是……”他才吐出三個字，聲音就明顯哽咽了一下，“……你明知道我是個什麽貨色，還是願意要我麽？”

“看你表現了。”陌柔再次考慮起了把雲遲收歸麾下的可能，考慮的結果還是——不行，風險太高。

可她表面上還是得裝出一副他很有希望的樣子，畢竟他掌握著太多她想知道的情報。

然而，雲遲似乎是真的以為她願意要他，非常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我願意告訴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

這句話的尾音，消失在了砸門的聲音裏。

房門碎裂的巨響中，陌柔的瞳孔猛地一縮，條件反射地甩開雲遲的手，面向門的方位。

房門已碎，一個全副武裝的人沖進來，舉起手上的槍，對準雲遲就是一槍！

他動作很快，槍也很快，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然而，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陌柔，用比他更快的速度一把抓住雲遲的手臂，把他拽到了床下！

子彈沒入床中，什麽也沒發生。

雲遲摔在堅硬的地板上，痛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陌柔冰冷的嗓音：“雲遲，不準殺人！”

她先提醒了他，然後再看向那個沖進來的不速之客，緊繃著神經和他對峙。

那人一槍不得手，“嘖”了一聲後，轉身就走。

陌柔想追，但是，想到身後的雲遲，她終究選擇了放棄，轉身低頭。

在她的視線裏，雲遲艱難地從地上坐起身，擡頭看她，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救了我呢，主人。”

陌柔皺眉。

剛才那個人，明顯是沖雲遲來的。她救了雲遲，那個人本可以殺了她再殺雲遲，可他沒有，明顯不想傷她。

那麽，是同僚的可能性很大。

不，也有可能是她爸派來的人，想殺人滅口——前提是，如果雲遲透露的情報都是真的。

看來得找個時間去跟自己的父親好好聊聊了。

陌柔面無表情地朝雲遲伸出一只手：“起來，跟我去第四支隊。”

——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雲遲楞了一下，隨即笑著擡起自己的手，放進了她的掌心：“好的，主人。”

——要繼續保護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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