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封亦意識到不好時, 已經晚了。

一陣天旋地轉後，他的背部和地面來了個深情相撞，痛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防禦本就不是他所擅長的戰鬥方式, 他真是腦抽了才會選擇防禦。

原本，他無論跟誰打都是直接沖上去硬剛的。

他對自己的力量很自信，雖然沒慕瀟那麽恐怖，但他好歹也是一腳踹飛過一頭巨狼的人。

對戰陌柔, 一開始，他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壓制她, 可是, 從頭到尾，她都沒給過他那樣的機會。

不說別的, 陌柔的速度是真的快。

不僅如此, 她每一次行動，目標都很明確，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簡直就像早在對戰開始前，就已經想好了整場對戰要怎麽打。

封亦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即便這一次沒有因為觸線而失分, 也有種自己已經輸了對戰的錯覺。

而他也確實輸了。

他感覺得到，這場比賽的節奏, 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

從一開始就被陌柔徹底掌控。

第一次觸線，他以為是自己沒調整好心態, 還沒進入戰鬥的狀態。

可第二次觸線，他無法再為自己的落敗找任何借口。

為什麽不願承認呢——他就是打不過陌柔。

是的, 他一個Alpha，就是連區區一個Omega都打不過。

封亦紅了眼，卻不是為自己即將破碎成渣的尊嚴，而是為慕瀟。

他救不了他了。

接下去的對戰，他不再防禦，用了自己最擅長的攻擊方式，嘶吼地朝陌柔沖去。

沒有戰略，沖上去就是幹，只希望自己能揍到她一次，哪怕一次！

可惜，每一次，陌柔都輕松躲過並給予了反擊，不緊不慢，讓他的分數扣掉了一分又一分。

終於，封亦頭頂上空的分數歸0，陌柔獲得了最後一場考核的勝利。

一場對戰下來，兩人身上都沒什麽傷，尤其陌柔，連衣服都沒皺。

封亦神情覆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一句廢話都沒留。

陌柔目送著他遠去，頭也不回道：“不去安慰下麽？慕瀟。”

此時此刻，慕瀟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他自己的對戰結束得很快，三招之內就把對方狠狠打出了區間，然後立刻趕了過來。

他已經盡可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偷偷摸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觀戰，可因為契約，陌柔能毫不費力地感知到他的位置，想不註意到他都難。

聽到陌柔的聲音，慕瀟遲疑了一下，還是乖乖走到她身邊：“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陌柔挑眉。

以封亦的性格，輸給她這個Omega，心裏肯定不好過。

這種時候，身為封亦的好兄弟，慕瀟究竟該怎麽做？是過去安慰，還是讓封亦一個人靜靜？

說實話，陌柔無法判斷，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只是，她看著封亦離開的方向，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問：“淘汰了你最好的兄弟，怪我麽？”

慕瀟搖了搖頭：“你們抽到了同一組也沒辦法，你確實比他強，沒把他打殘已經仁至義盡了。”他說著，不太明顯地嘆了口氣，“謝謝。”

“謝我什麽？”陌柔嗤笑。

“對他手下留情……”慕瀟的聲音越來越輕，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Omega對Alpha手下留情，別說封亦，連他都有些無法接受。所以，他咳完之後，立刻轉移了話題：“說好請我吃東西的，還吃麽？”

陌柔有些訝異地挑眉。

自家好兄弟落敗，他居然還有心情吃東西？

行啊，他想吃，她自然不會食言。

“當然。”她輕笑。

在考核場地等了一會兒，收到葉晟發來的消息，知道他也通過了考核後，陌柔這才放心帶著慕瀟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

說好要吃好吃的，陌柔自然不會帶慕瀟去太差的地方。

她訂了個小包間，把電子菜單彈到慕瀟面前：“把你想吃的都點一份。”

“嗯。”慕瀟不客氣地應了一聲，一邊滑動菜單，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喜歡吃什麽？”

陌柔想了想，前世的她在軍隊裏粗糙慣了，食物什麽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還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

前段時間，她連慕瀟給她打包回來的Alpha高級餐都吃得各種不適應，或許她生來沒那個嘴福吧。

短暫的思考過後，她淡漠地回了一個字：“沒”。

沈默片刻，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冷淡，怕慕瀟誤會，她又加了一句：“你挑你喜歡的點，不用顧及我，我不挑食，也沒什麽忌口，什麽都吃。”

“好。”慕瀟應著，忽然有些感慨——為什麽現在才意識到？她身為一個Omega，原本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

原本，她可以待在一個幹凈明亮的地方，安靜地坐著，吃到世間一切的美食。她可以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做任何她想做的，不會對她產生威脅的事情。

可她偏偏隱瞞性別混進了聯邦軍校。

就像一朵雪白的花落入了泥地，如今被泥土染得漆黑。

怪誕、神秘。

卻又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慕瀟一陣失神，回過神後，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想問什麽：“那你喜歡什麽顏色？嗯……我覺得我對你還不夠了解，所以想問問。”

陌柔沒有起疑，脫口而出：“黑色吧，你呢？”

“我也喜歡黑色。”

——你喜歡什麽顏色，我就喜歡什麽顏色。

慕瀟回答完，接著問：“你喜歡什麽數字？”

“9吧，9最大。”

“喜歡什麽動物？”

“兔子？感覺軟萌軟萌的，摸起來應該很舒服。”

“喜歡什麽樣的人？”

“？”

即便慕瀟問得很自然，陌柔還是第一時間覺察到了異樣。

她探究地看了慕瀟幾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圖：“你在試探我。”

這是肯定句。

慕瀟嘆了口氣。

看來是沒辦法問出她喜歡什麽樣的人了。

到底怎樣才能問出來？

——不問出來，他怎麽朝那個方向努力？

然而，出乎慕瀟的意料，陌柔警覺了一下後，很快輕松地笑出了聲：“我就喜歡你這麽聽話的。”

這是她的實話，不存在任何敷衍。

她確實喜歡聽她話的人，讓她很舒服。

慕瀟楞楞地看著她，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她微微皺眉，有些不耐地開口：“你還吃不吃了？”

慕瀟抿了下唇：“吃。”他輕聲吐出這個字，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有觸動，也有迷茫。

對她而言，他究竟算什麽？

為什麽她能無情地重傷他、玩弄他，卻又能像現在這樣，自然地撩他？

難道他的判斷錯了？她並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狗？

那她把他當成了啥？

男寵？

慕瀟被自己的猜測噎了一下，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陌柔困惑地看著他，是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幹嘛？”

“我……我沒來這裏吃過，不知道怎麽點。”慕瀟有些窘迫地把電子菜單還到陌柔手裏，“還是你點吧，點什麽我都吃。除了魚……”

“嘖，你是Alpha好吧？有點決斷力好吧？”陌柔嘴上吐槽著，卻還是接過了菜單，計算了自己和慕瀟的飯量後，挑了幾個菜名順眼的點了，果斷按下確定，整個過程連一分鐘都沒有，看得慕瀟目瞪狗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完菜後，沒再搭理慕瀟，打開自己的光腦，調出一個7寸大的電子屏幕，拿在手裏瀏覽起來。

慕瀟安靜地看著她的動作，很長一段時間，兩人誰都沒再說過半句話，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又強撐著坐了一會兒，終於，慕瀟忍無可忍地開口，試探著問：“陌柔，你在看什麽？”

“通過考核後，有兩天的準備時間，然後就要去聯邦軍隊接受訓練了。”陌柔頭也不擡地回應，“兩天，第一天當然是收拾東西，把寢室清空，該扔的扔，該帶回家的帶回家。第二天，你覺得幹點什麽比較好？”

慕瀟認真想了想，只能想到睡覺和鍛煉，沒好意思回答：“不知道……你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我都陪你。

“我覺得，入隊之後，因為要住宿，一個寢室四個人，很多事情做起來不方便，所以……”

陌柔把手中的電子屏幕轉向慕瀟，上面赫然顯示著一件已經下單，備註了一天之內肯定到貨的商品。

是一根連著手銬的黑色鎖鏈。

慕瀟的呼吸一窒。

“嗯，就是這樣。”陌柔收回自己的電子屏幕，好笑地看著慕瀟瞬間凝固的表情，“是你說的，讓我用鎖鏈。”

慕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擡手捂眼，不想說話。

“對了，我剛才還翻到了迷你小鎖鏈，說是可以纏在下面的，看著很精致呢，你要嗎？”

“……”慕瀟又是花了好長時間，才堅強地挪開捂著自己眼睛的手，然後看著陌柔，一字一頓地回應，“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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