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色？”陸離嘴角不禁抽了抽，釋色這個法號不是別人，正是許仙。

許仙是法海的徒弟，好色如命的他卻有釋色這個法號，聽起來如何不讓人別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居士，你著相了！”法海不為所動，平靜的說道。

陸離撇了撇嘴：“大和尚好生奇怪，剛剛才說過人到運轉自由凡俗掌握，凡俗只能看到眼前之色卻看不到靜謐之空！釋去的也只是色，並非之空！”

“阿彌陀佛！”法海喊了一聲佛號，說道：“正因為做不到，貧僧才會用釋色來提醒。反倒是居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居士可知你已釀下大患！”

陸離聳了聳肩：“願聞其詳！”

法海嚴肅道：“應龍出世，將會擾亂仙佛二道，吞噬靈氣，摧其根毀其廟。若應龍成長起來，天地間再也不可能出現修士。如今，在居士的推動下，人道面臨變革，介時，天地人三道將會同時巨變，巨變會帶給世界何種變化，貧僧不止。有一點貧僧卻明白，每一次變化將會有生靈塗炭，屍骸遍地。一己之私造成天地雕零，居士難道忍心嗎？”

法海正是來阻止人道隕滅，原著上，法海覺得人道雕零的原因是太陰真人，所以直接找到太陰真人比拼一番，最後失敗而歸。如今，他覺得源頭是陸離，這才找上門來。

陸離卻不為所動：“大和尚，你確實慈悲為懷。可惜啊，天地自有定數，並非你一人可以改變！”

法海嚴肅道：“貧僧豈能不知，然而，天地育我，哪怕螳臂當車也必定一試！”

聞言，陸離玩味的看向法海：“如何試？你想與我動手？”

“有何不可！”袈裟一扔，天地翻騰，無數佛經在耳邊吟唱，想要鉆入陸離腦海之中。

陸離不為所動，反而擡起頭望天，感受著天地間的變換，微微一笑：“不急不急，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

……

夜色漸深，紅燭滴淚。

潘玉推開房門，將殷紅如血的醉玉放進懷裏，望向那藏身於羅帳深處的嬌小身影。

潘玉拿起喜秤，來到床邊，輕輕將蓋頭挑起，卻見那美麗的容顏，已是淚流滿面。

潘玉輕輕一嘆，並無多少意外之色，卻還是問道：“公主，你怎麽了？”

柔嘉公主連忙擦擦眼淚，想辯解說“我是因為高興”，張開嘴巴，這句話卻卡在喉間，只發出一串意義莫名音節。

她說不出話來

柔嘉公主睜大眼睛，我，這是怎麽了？

曾經的確無法同人正常交談，總是結結巴巴支支吾吾，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了勇氣。但此時此刻，那填充在小小胸膛中的勇氣已然消失殆盡。

潘玉看她難過的樣子楚楚可憐，也不由心生愛憐，“公主，你不舒服嗎？”

柔嘉公主拼命搖頭，眼淚又簌簌落下。

潘玉想要幫她拍拍後背，卻被她用力推開，依舊是不發一言。

柔嘉公主深吸一口氣，忽然用最大的聲音喊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我要許仙”像是在近乎窒息的沈默中忽然呼吸到了空氣，心中有某樣東西在同時破碎，痛楚又甜蜜。

潘玉也不由楞住，竟然在新婚之夜說出這種話，這還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柔嘉公主嗎？

柔嘉公主淚眼朦朧，但那眼神卻無有迷惑，“我不喜歡你，真的不喜歡”她只恨自己覺悟的太晚，但已經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不想再被安排，想要自己選擇，哪怕能選到的只有死路。

潘玉無奈的微笑了一下，“是這樣啊”又拿起蓋頭蓋在柔嘉公主的頭上。

眼前一片昏暗，柔嘉公主連忙拿下蓋頭，張口欲言卻又呆住，許仙就在眼前，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柔嘉公主左顧右盼，想要尋找潘玉的影子，又使勁揉揉眼睛，確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

“是你在叫我嗎？”許仙交叉手臂，像是神燈裏的燈神那樣說話了。

柔嘉公主呆呆點頭，“這是夢嗎？”

許仙的表情柔軟下來，笑著嘆一口氣，打開她的掌心，拿起那只被握得皺成一團紙鶴，一點一點細心展平，重新放在她的手心裏，輕輕的道：“我說過，所有願望會實現”

柔嘉公主望著手心皺巴巴的紙鶴，臉上的表情快速變幻，懷疑，羞澀，歡喜，責怪，眼中的淚水越來越多，終於嚎啕大哭，撲進許仙懷裏

窗外的花園裏，一只小小的蝴蝶掙脫蛛網，在天空中舞動柔弱的翅翼，飛翔布滿星辰的夜空。

……

屋內恩愛纏綿，屋外對影成雙，冰冷的石桌邊，潘玉一杯一杯喝著美酒。酒香入喉，不但沒有感到絲毫香醇，只有一陣陣苦澀。

“你果然還是成全了他！”一壺酒下肚，耳邊傳來一道嘆息聲。轉過頭，潘玉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先生！”潘玉苦澀一聲，低眉垂眼，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神情。

陸離感應著潘玉由內而外的苦澀，輕嘆一聲：“你又是何必呢，如今你已是男兒之身，既然心有所屬，又何必強迫自己放棄！”

潘玉不喜歡柔嘉公主嗎？或許不那麽喜歡，卻絕對沒有不喜歡。否則以他的性格，他不會接受這場婚姻。然而，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曾經的堅持，只是為了某個男人。

潘玉拎起一壺酒，直接灌進嘴巴，好似將回憶，將苦澀全都吞進肚中，喝完之後，將精美的酒壺扔在地下，大笑一聲，輕輕說道：“先生，這是我欠他的，潘玉不是奪人所愛之人，既然他們互有好感，我又何必做那惡人。再說，我從他那裏拿走了一個愛人，我就想要還跟他一個！從此之後，我們互不相欠！”

陸離搖了搖頭，潘玉從許仙那裏拿走了誰？他其實誰都沒有拿走，唯一拿走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一位名為潘玉的女子。如今，卻已經被潘玉所取代。

潘玉不是女子，即便有兒女私情，卻不會被它們左右，一杯美酒下肚，他重新恢覆到原先的雍容。望著陸離，不禁輕笑一聲：“王府熱鬧，先生那邊也很熱鬧，佛音沖天呢！”

遠處響起的佛音，即便在這裏都能感應到。

陸離看向虛空中越來越逼真的巨大佛像，微微點了點頭：“他既然喜歡念經，那就好好念一會吧！”

手一揮，佛像，佛經一掃而空，徹底消失不見。法海並沒有死去，只是被封印起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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