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地的冬季，平日裏要比單父的暖，但今年卻異常的冷。雪花在空著打轉，清晨的寒風吹得窗外的葉簌簌作響，呂雉也在寒風交雜的雞鳴聲中醒了過來。

她望了望身側還在熟睡的劉季，躡手躡腳的起身更衣，豈料手腕卻猝不及防的被身側的人抓住，呂雉受驚，回頭望去——之間劉季瞇著朦朧的雙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呂雉被這一望，望得慌了心神，低聲叫了句：“阿季……”

劉邦見呂雉露出了少女般的嬌羞，心下也覺著她豐神綽約，不禁伸手一拉，將她拉回了被窩。

呂雉見狀慌了神，連忙推開他，道：“雞已打鳴，婆母、嫂嫂和弟媳，也都開始起了……”

還未等呂雉說完，劉邦了唇便封住的她的話語。意亂神迷之際，呂雉卻推開他，真色道：“前些日子我便起晚了，讓婆母、嫂嫂弟媳們肚子忙活半晌。我現初進你們家門，你便不讓我做個賢妻不成？”

劉邦欲語，卻見呂雉一臉的正色，也不好再說道些其它的，只輕啄了下她的鼻尖，道：“你去罷！”呂雉沖他展顏一笑，便開始起身穿衣。

見他不語，呂雉也知道劉季定是不悅了，便一臉討好的走到走回去坐到床前，輕推了下劉季的肩膀，但劉季卻測過身去不理她。這讓呂雉有些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竟還似個頑童。”

無奈，呂雉只好提起勇氣，輕啄了一下劉季的側臉，便打開門，紅著臉跑開了。

呂雉推開門，卻正好瞧見劉母從雞窩裏提出來一只凍死的雞。王氏聽見門開了，便扭頭來看，見是呂雉，便走了去呂雉近前，道：“喲！今日刮得什麽風，竟把呂家小姐給吹醒了！”

呂雉不語。

劉母見王氏一大早起來便尖嘴薄舌，惹得呂雉好不尷尬！轉身進竈房拿了刀，對王氏：“你助我將這雞刨了，免得血滲進去，壞了裏子，味道也變了。”

眾人皆知劉母這話裏藏著什麽意思，未敢再多做言語。王氏也悻悻的去了。

呂雉本就知道昨天晚起，是她的過錯，今日起了大早，也不過是想彌補昨日的不是。先見陽光還沒滲進黑夜，便被王氏這樣一番冷嘲熱諷，呂雉心中也生了一團氣，堵在心中化不開。

冬日的早晨本就極冷，有因著方才王氏的一番擠兌，呂雉心中的氣和委屈全都一股腦的湧上了頭，堵住了氣血，讓她眼前一黑。

好在這時劉交之妻許氏，看似不經的握住了呂雉的手臂，這才將她的身子穩住了。

呂雉側過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許氏笑道：“再說下去，天都快明朗了，不若三嫂同我去做早上的吃食？”

“如此甚好。”

進了竈房，許氏便取了面粉來和。她不經意的望了望門外，見無人，才對呂雉道：“嫂嫂莫要慪了二嫂的氣。她也是不容易的，早些年我們這兒遭了荒，家家無米不炊，那時候大哥和大嫂也外出去謀生計了，只剩下年幼的阿交和半大的三哥。那時候，始皇還只是秦王，我們這兒還在楚國境內，但當時的王負芻，是殺了他的兄弟才坐上皇位的。

因此他稱王以後，只顧著黨羽之爭，全然不顧百姓死活。那時的貪官猖獗，朝廷撥下來的賑災糧餉，被他們瓜分得半點湯水也不剩了。

百姓也只好餓死、凍死……餓殍遍地……

好在這時，二哥娶了王氏。王氏也不嫌劉家家貧，不遠萬裏的帶著糧食嫁了過來，劉家一家的性命才得以保全的。”

呂雉心底驚得不能言語，起先她也權當王氏只是一個善妒的婦人，沒想到……。呂雉之前的氣惱，也全部消失殆盡。

“可二嫂平日裏雖總愛擺出一副大嫂的模樣，但為人也不至刻薄，為何……”許氏說道一半，便戛然而止了。呂雉知道她為何不願繼續言語。但也沒有多說，只是緩緩的撩起袖子，劉家傳家的那只鐲子也露了出來。

“難怪……”

呂雉心底也納了悶，這傳家的鐲子該給的明明是王氏，可這東西，卻出現在了她這個剛進家門的媳婦手腕上，這不禁讓她在心底起了疑。但她並未言語，只是拿著盆，到了門口的缸裏，打水洗菜。

雖說沛縣的冬季，比單父要暖，但缸裏的水面上也浮起了冰，一瓢下去，冰隨之散開。呂雉將手放到洗菜的盆裏，冰水就像長了刺一般，深深的紮進了她的骨頭裏，讓她疼得蹙起了眉。

雞鳴和狗吠都止了，墨藍色的天空也逐漸被一絲絲的陽光刺破。家裏的老少也開始起了。

冬日的菜涼得快，所以做好的吃食都是暖在鍋裏的，由家裏人自己盛。

所有人都陸續的收拾停當，來盛飯，但惟獨不見劉肥。呂雉心裏也納著悶兒，目光四處搜尋孩子。但當所有的都盛好了飯，才看見劉肥拖著自己瘦小的身子踮著腳尖去盛那些鍋底已經冷透了的飯。

這讓呂雉看著，心底不禁泛起了一陣酸楚，可她回頭見劉季去對此視若無睹，這也不開始讓呂雉對劉肥生出了一絲憐憫。

她走過去，將自己碗裏的熱飯食倒了一半在劉肥碗裏。孩子吃驚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呂雉也只沖他笑笑，便走開了，並未有言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