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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負心者,傷心人別有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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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被從裏面打開,緋衣麗人面上閃過一抹驚色,但很快便鎮定下來,說,“夜裏寒,你何不進來?”湊近了看,緋衣麗人與落雁又並不完全相同模樣,肖似度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不像的地方是神韻和幾點細微處。單從模樣精致的角度看,這張臉甚至比落雁要更完美。但落雁身上有一種仙露雨滴的清透氣息是這緋衣麗人所沒有的。

緋衣麗人說:“不管你是誰,你要找的人出去了,今晚應該不會回來,這裏只有一個寂寞的女人想請你陪她喝一杯。”她微微頓了一下,黛眉一挑,“怎麽?你怕了?”

李虎丘知道房間裏只有這緋衣麗人,他的咳也已止住。這位麗人是誰?為何會跟落雁長的這麽相似?為了得到答案,現在就算房間裏藏著張鳳武與賀知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闖進去。

深夜,傾城之貌的緋衣麗人只著了一件引人遐思幾不蔽體的睡衣。並且虎丘之前已見識過她的妙相無邊,但賊王心中卻無半點綺念。麗人請虎丘坐到客廳裏。款步走進小酒吧間取了瓶酒出來。給虎丘倒了一杯,然後從容的坐到虎丘對面。她的坐姿很美,雪白修長的玉腿優雅的疊到一起,腰挺的筆直,睡衣無紐扣,只腰間一條綢帶,開襟很大,能看清她胸前的雪白飽滿。規模與生過兒子後的落雁相若,只缺少了幾分活力和精神。卻另有幾分更成熟的韻味。

虎丘開口欲言,麗人擺手阻止,道:“別問,我什麽也不會對你說。”又篤定的說:“我相信一個生了雙會說話的眼睛的男人是不會為難女人的,所謂相逢何必曾相識,只請你陪我喝幾杯,待我醉了隨便你是走還是留。”

有些話必須喝了酒才說的出,並且酒後說出來真實性更高,李虎丘舉杯道:“請!”麗人舉杯淺酌了一口。

“先生從華夏來?”三杯酒入喉,麗人似有了聊天的心情。

“何以見得?”虎丘低頭看了一眼自家的衣著,牌子很雜,臉上肯定沒寫著字,她從何判斷出的?

麗人道:“別找了,破綻不在衣服上。”她素手一指虎丘的臉,道:“你臉上還沒染上異鄉塵土的氣息,出國年頭久的人臉上都有這種氣息,就好像你冬季從南方水鄉去東北生活一階段,皮膚就會被刀子一樣的寒風吹的幹裂,出現紅蘋果臉,然後你會無比渴望離開那裏,就算付出多大的代價也甘願,哪怕是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男人,只要他能帶你離開那裏。”她一邊說一邊又痛飲了一杯,臉頰上已現醉意,優雅的姿態已不在,她前傾著身子,毫不在乎身上的夏秋熟色暴露在年輕男人眼中,“你的臉上還有新奇和躊躇,所以我知道你剛從國內出來,曾幾何時,我也如你一樣對外面的世界如此好奇。”

李虎丘道:“介意說一說您的故事嗎?”

麗人忽然笑了,慵懶的向後一躺,秀發隨身一甩,端的是風情萬種,她將身子團到沙發裏,欣長的小腿蜷縮起來,雙手按在膝蓋上,中間卻並未完全閉合到一起。身上三點妙處若隱若現。昏暗的夜燈下,更增幾分妖魅之色。她笑問:“還想著套我的話呢?”不等虎丘回答,忽然收斂了笑容,抿嘴點頭,正色道:“過來,抱我一會兒,讓我感受一些你身上的氣息,我就告訴你我的故事。”

李虎丘沒有絲毫猶豫,起身過去將她橫身抱起,道:“是這樣嗎?”麗人在他神光湛然的雙眸註視下,竟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她忽然發現眼前神秘的青年男人似乎並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有三十歲,近距離看他似乎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她想那不是跟自己留在國內的女兒一般大?她稍微掙紮了兩下,虎丘並無松手的意思。她說:“請你把我放下。”虎丘註視著她搖頭道:“你答應我的還沒做到。”

麗人閉上眼睛用柔媚的語聲說道:“隨便你想做什麽,只要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直視我就好。”她衣襟大開,胸前一對兒充盈著女性成熟柔美氣息的雪白渾圓暴露在空氣裏,配合上她的絕色容顏和暧昧語言,當真有令仙佛思凡的魅力。

李虎丘什麽也沒做,只依然靜靜註視著她的臉,對她柔美的身子卻視而不見。她睜開眼便看見賊王的雙眸,清澈明凈,令人綺念全消。她說:“謝謝你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氣息,請放我下來吧。”虎丘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你若喜歡,我願意多抱一會兒。”

麗人再閉上雙眼,仿佛夢囈:“從何說起呢?”

虎丘知她酒意微醺,話在喉嚨已是不吐不快,並不出聲幹涉,任她自說自話。麗人擡起兩只手臂,攬住賊王脖頸,將柔軟的身子完全棲入他懷中,感受著男人青春的陽剛氣息,訴說起前塵往事。

很多年前一個來自華夏江南水鄉一座小城的女孩子響應太祖的召喚,打起背包下鄉來到了大東北。她長的很美,肌膚白嫩像新鮮的水果一樣飽滿又有彈力。她是個天真活潑的女孩子。那時候她對遙遠的北方充滿了浪漫幻想。李虎丘由此想到了老媽燕雨前。青春無悔,有年輕便有浪漫吧?老媽當年會不會與這位阿姨一樣心思呢?多半就是這樣了,不然又怎會有今日的虎丘。

麗人仍在訴說,那女孩子想的挺美,可真到了大東北以後才知道浪漫和現實是那麽格格不入。一個江南水鄉長大的女孩子,面對撒尿都要帶根棍子防凍的東北寒冬,只住了三天,心裏頭便只剩下了回家這一個念頭。那時候東北農村的廁所都是地上挖個坑,埋上一個大缸,一家老少都往裏邊方便,所以會壘起高高的糞便包,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中,那糞包子被凍得跟冰山一樣堅固,男孩子們方便時還好些,女孩子們要蹲下身子才行……她大概是對這段記憶太深惡痛絕,說起來有點瑣碎,李虎丘不得不告訴她,“您說的我都知道,我就出生在那邊。”

麗人哦了一聲,接著說:那時候的環境很覆雜,總之回是回不去了,女孩子只好聽天由命熬下去。因為她長的漂亮,所以當時有很多男生在追她。可她一個都看不上,她只想找一個能帶她離開這裏的男人。後來,她這個願望真的實現了,臨近的農場裏有一個軍內高幹後代迷上了她,女孩子知道他爸爸是軍內在職的高官,這男孩子來這裏只是單純的響應號召,只要他想走,沒人敢攔著他。於是,女孩子故意加快了和他之間的發展進度,她把自己獻給了他。條件是帶她離開那裏。

李虎丘聽到此處,心頭一震,隱隱有了個猜測。

麗人講道:那個男孩子非常寵著女孩子,他們有了關系後,他對女孩子更加倍呵護。很快,他便給遠在首都的父親寫了信,於是他們一起被調到了京城。後來女孩子出於感激便跟那個男孩子結了婚。再後來,他們有了個美麗可愛的女兒。女孩子從此成為相夫教子的女人,生活似乎從此步入幸福的軌道。如果真是這樣倒也不錯。可惜那時候那個女人太不懂得知足,她嫁給了男人,生活安逸了,少女時代向往的浪漫之火卻又燃燒起來。那個男人很愛她,甚至為了她不惜與家中的上將父親翻臉,甘心情願的放棄成為將軍的機會,留在她身邊做了個廚子。雖然如此,那男人仍是非常優秀的,就算只是做個廚師,他也是最棒的廚師,他燒的菜連中央首長都讚不絕口。

李虎丘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此刻懷中抱著的女子定是落雁老媽趙丹陽女士無疑了。

趙丹陽還在訴說,不甘於現狀,向往愛情的女人有一天在一次回城青年聚餐時邂逅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對女人展開了瘋狂的追逐。他是個美籍華僑,有錢有勢,只要是女人喜歡的,一切欲望在他那裏都能得到滿足。他帶給女人超乎尋常的激情和浪漫體驗。於是女人也瘋狂的愛上了那個男人。這一次是真心愛戀。她享受其中不能自拔,漸漸地,這件事很快便被她的丈夫察覺到了。那個男人在美國有老大事業,但在華夏,在女人的丈夫面前,他幾乎沒什麽還手之力便被女人的丈夫請來中央警衛團的幾個朋友抓住了。

李虎丘心道:“想不到蕭朝貴還有這麽彪悍的一面,堂堂青幫大幫主也曾被他拿在手心。”問道:“後來呢?您怎麽又出國了?是那位丈夫動了惻忍之心放過了那個情夫還是那有老大事業的情夫掙脫出了那丈夫的手心?”

“是那個丈夫放了他們,因為那個女人說自己已經懷孕,是情夫的孩子,女人說她愛的是情夫,求丈夫成全他們。那位丈夫太愛女人了,便成全了他們,放任他們離開。只說了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女人能幫他騙一騙他們的女兒,不要把她媽媽離開的真相告之。”

李虎丘點點頭,“想必這位女人就是您,男人便是高長風,你們後來果然結婚了,可你既然深愛高長風,又為何會在他死後跟了孫鬼馬?”

趙丹陽忽然松開攬住虎丘脖子的手臂,道:“好了,可以放我下來了,謝謝你讓我感受了一下故鄉的氣息和你身上好聞的年輕味道。”李虎丘依言將她放在沙發上。她正襟危坐,將一切該包裹起來的部位都藏好。神色嚴正氣質凜然,仿佛剛才酒醉後柔情似水的女人從未存在過。然後說道:“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不受我誘惑的男人,像你這樣的男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我相信就算我再年輕二十歲也同樣誘惑不了你。”

李虎丘心道,那可未必。嘴上卻說:“我能理解您的寂寞,更不得不承認您的魅力遠勝無數青澀少女。”

趙丹陽道:“可是你終究還是在套我的話,我是孩子都生過兩個的女人,一個男人是否真正動了心不容易辨別,但是否動了欲念,我還是能瞧得出的。”

“關於孫鬼馬的事情,我幫不了你。”趙丹陽態度漸冷,眼中閃過恨意,“我們母子只是他手上的傀儡,生死全不由己,我又能幫到你什麽呢?我所知的只有你們這些男爺們為了名為了利爭來爭去,大打出手,成了是你們的本事,敗了便是紅顏禍水壞了你們的大事,高長風為了跟我前夫賭氣挽回顏面回國內結交權貴,最後終於死在了國內,幫眾便說是我的錯,孫鬼馬其實是害死高長風的幕後真兇,他卻對我說是為了我才那麽做的,可是他得到我以後卻從未有一日真心待我。所以,我恨你們這些男爺們,一個個滿口仁義自負正義,好的時候把女人哄上了天,稍遇逆境便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實話對你說,我就愛看你們爭啊奪啊的,搶女人,搶地盤,打的頭破血流屍橫遍野。”

她似醉還醒,話語間除了憤懣別無內容。這個女人似已是病態,她出於寂寞把虎丘請進房間,她很清楚賊王是針對孫鬼馬而來意不善,她不在乎男人們之間的紛爭,她只在乎自己的需要。於是她在推開窗子的瞬間做出決定,要把這個看來極有魅力的年輕男人勾上床。她已太久沒有享受魚水之歡,今晚的氣氛正對了她的胃口,這個年輕男人身上還帶著故鄉氣息忽然出現在窗口,這樣的情形不正是無數深閨中寂寞女子的夢幻情形嗎?一個英俊的俠盜忽然出現,寂寞的心靈碰撞到一起,一夜歡愉。該是何等浪漫而美麗之事?男人之間的紛爭與她何幹?她相信自己的魅力可以做到讓這個小男人忘掉孫鬼馬,可惜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她的深情傾訴,這個男人都毫不動心。她備受打擊,卻不知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

李虎丘垂首默默聆聽著,末了忽然擡頭道:“您的前夫叫蕭朝貴,您在國內還有一個女兒叫蕭落雁,您大概覺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您,可是捫心自問,您可對得起他們父女?”趙丹陽的面色頓時一片煞白。

就算最沒有人味兒的人心中也有不可觸摸之柔軟之地,或因為遺憾,或由於愧疚,什麽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觸碰到那裏,心痛便必不可免。趙丹陽發出啊的一聲!癡楞楞看著李虎丘。過了許久才遲疑的問:“你究竟是誰?”

“我?”虎丘道:“知道了或許不會令您感到愉快。”

“你認識蕭朝貴,熟悉雁兒,甚至知道一些關於我的事情。”趙丹陽忽然站起身,徑直走到衣櫥旁,在身上加了件外套。幽幽一嘆問道:“他們父女過的還好嗎?”她站在那兒,身上再無一絲一毫誘人處暴露,穿上外套後更增幾分幹練,沒有再追問虎丘是誰,轉而關心起蕭家父女的近況。這輩子她見識過太多悲歡離合,最懂得相見不如不見,知道不如不知的無奈。

“蕭朝貴現在把全部心思放在廚藝和經營飯店上,蕭落雁現在是國內最大的古玩玉器拍賣行的總裁,還兼著大江南酒店連鎖集團的總裁,一個到現在還沒老婆,一個幾乎快忘記了母親是什麽樣兒,這個世界給人很多選擇,但有些東西卻沒得選,比如蕭朝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又比如蕭落雁就算事業潑天大,也不能改變她母親是趙丹陽這個事實,所以,你可以理解為他們父女生活的很好,但有些遺憾是彌補不了的。”李虎丘的話像刀子一樣刺在對面女人的心上,“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您,落雁她也已經是一位母親了,年初時她生了一對兒雙胞胎男孩兒,所以,您現在已是做姥姥的人了。”

“你說什麽?”趙丹陽吃驚的看著虎丘,“雁兒嫁人了?這麽大的事情蕭朝貴問也不問一聲?”她的語氣裏帶幾分惱怒,忽然註意到虎丘眼神中的淡漠。不禁面現慚愧落寞之色,嘆道:“是啊,他又何必告訴我,我是個壞女人,不稱職的母親,哪裏有資格知道。”她猛然醒悟似的看著虎丘,顫聲問道:“雁兒的男人是你?”

李虎丘報以默認。趙丹陽頓感羞愧難當。自己剛剛竟在親女婿面前賣弄風情求一夜之歡?一想到這荒唐的舉動,她恨不得尋個地洞鉆進去。李虎丘道:“所以,我說知道我是誰或許不會令您感到愉快。”趙丹陽低頭不語,她已無顏面對虎丘,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當年拋下養育了八年的親女兒,十餘年來,心中承受的壓力潛藏的悔恨無窮無盡。她可以不在乎欠蕭朝貴多少,卻無法回避午夜夢回中女兒那聲撕心裂肺的哀求,媽你別走!多年的青幫地上地下夫人做下來,她早已不相信人性本善,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可恥的女人,但惟獨對女兒,每每思及,她都會慚愧難當。

“你很好。”她的聲音低不可聞。虎丘知道她是在說自己剛才抵受住了誘惑。只見她擡頭看著他鄭重說道:“孩子,你想知道什麽?只要是……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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