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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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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到打顫的停屍房裏,我呼的氣都結出白毛了,巴不得早點離開。可報告上有一條引起了我的註意,於是又繼續看下去。在報告中,提到了一顆碎牙,那不是人類的牙齒,而是中華田園犬的牙尖。那顆牙齒斷在屍體的胸腔裏,在燒化時,狗牙就被化掉的焦肉粘在了屍骨上。

中華田園犬其實就是村裏的土狗,這種狗天生就喜歡啃咬物伴,有時它們更會咀嚼石頭令牙齒磨損甚至斷裂。有些較活躍的土狗更會四處跑撞而把牙齒撞斷。報告上只寫了客觀的化檢結果,沒有做任何分析。可我馬上想起來,一個月前肖衛海放狗咬我們,他的兩只黑狗那麽兇,除了他還會有誰?

這樣一來,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之前,我們以為吳阿公是偷了照片才遇害的,但會不會是吳阿公被狗咬到奄奄一息,狗主人為免責才火燒屍體呢?這種事並不罕見,我剛來馬場村當老師時,聽村民提過,以前有家人沒把狗拴好,狗把隔壁家一歲大的小孩咬死了。就是因為這件事,村子裏才把狗拴好,沒有一家隨便把狗放出來。

我一邊收起報告,將它放回原處,一邊醒悟地想:“難怪屍體會被翻來翻去的燒掉,原來是想消滅證據,不讓人一眼看出屍體曾被狗咬過。不過我記得王金貴說過,吳阿公是被掐死的,會不會是肖衛海阻止他喊救命,所以痛下殺手?”

我剛把報告放回原處,隱約地就聽到遠處有聲音,於是趕緊小跑上樓,朝女廁所奔去。進到冷冰冰的女廁,我尿意下湧,這才想起來這邊的目的。匆匆解決了小便,我躡手躡腳地走出來,頭也不回地跑進住院樓,這時就聽到歐陽新在接電話,好像是武陵春打來的,那語氣肯定是拿到照片了。

劉琴見我回來了,小聲問:“怎麽去這麽久?”

“先別管我!是不是武陵春打來的電話?照相館開門了嗎?”我反問。

“是吧。”劉琴點頭道,“不過洗照片還要點時間,武陵春叫我們在醫院等她一個小時。”

“找到了就好!”我低聲道,“對了,我剛才去了停屍間……”

“你不是去廁所嗎?”劉琴打斷。

接著,歐陽新掛了電話,看我們在竊竊私語,便問:“怎麽了?”

我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眼神呆滯的王小龍,心裏一陣難過。想了想,我就把歐陽新和劉琴叫出來,把狗牙的事講出來。歐陽新和劉琴都責怪我太沖動了,萬一被捉到,或者真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警察又要懷疑我是幕後黑手了。我人都溜出來了,哪還管得了那麽多,忙問大家的意見,是不是都認為肖衛海的狗把吳阿公咬得快死了,所以才放火燒掉屍體。

歐陽新認同:“這就說得通了,要不然放火燒屍體幹嘛?當然是掩蓋真相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點頭道。

“那吳阿公怎麽會被咬?肖衛海的狗不是在果園那邊嗎?這麽說,吳阿公去果園找過肖衛海?”劉琴問。

“這就要等武陵春那邊的消息了,吳阿公和肖衛海沒有交情,他去那邊,肯定是因為照片的事。”我分析道。

“哦!這就難怪了!”劉琴幡然醒悟,“一個月前,肖衛海被人用槍打傷了,居然同意不報警!他是不是怕人家查他家的那兩只黑狗?”

“還有那只手。”我補充道。

隨後,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武陵春姍姍來遲,一見面歐陽新竟主動向她告之屍檢報告的事。武陵春害羞地臉紅了一會兒,然後就把照片交過來,叫我們仔細觀察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歐陽新正從教學樓走下來,後面跟著一群小學生,背景是在馬場村小學,沒有什麽特別的。我看了半天沒看出端倪,索性讓劉琴去看,她初來乍道,也許能看出點問題來。

走廊上不時有醫生經過,我看見王金貴在盡頭走動,一時心虛,忙叫大家快離開醫院。至於買來的水果,護士答應幫削皮給王小龍吃,我們也餵他吃了一個,所以就匆忙地撤退了。那張照片被我們三個女人來回地看,看來看去都沒發現,最後演變成流口水欣賞照片上的歐陽新了。眼看我們十幾分鐘都沒找到線索,歐陽新就待不住了,一把扯過照片端詳,可依舊只能皺眉頭。

“算了!我們先騎回馬場村吧,現在天黑得快,夜裏騎車太危險了。”我望著天色,站在縣城醫院門口說。

“我洗了四張照片,大家各拿一張,免得丟了。”武陵春發完照片,接著就把自行車開鎖,同意現在就回去。

劉琴早就想回去了,立刻同意,歐陽新也沒意見,但他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猜想,歐陽新可能認為這趟有收獲,但謎霧還沒散開,他肯定不好受。忽然間,我覺得自己最理解歐陽新的心情。四年過去了,歐陽新肯定夜夜都在等姜琳回來,他經常夜裏外出,或許就是想在村頭看見她吧。我也一樣,現在是多麽希望趙喜悅能夠重新出現,知道她是否安好。

騎車回去的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大家都在想事情。傍晚時分,我們才趕回馬場村,肖衛海剛好從果園那邊開車回來,一見到他的車,我們嚇得把車都騎飛了。哪知道,肖衛海竟把車開得飛快,攆了上來。我怕得要死,以為肖衛海要碾死我們,卻見他開著面包車追來後,攔在了路前。

肖衛海先攔住了我,然後在駕駛座上問:“你們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我家的狗?”

“那兩條咬人的黑狗呀?”劉琴哼了一聲,“沒看見!”

“奇怪了!怎麽不見了!”肖衛海咕噥了一句,把車調了個頭,朝村外開去,繼續找他的狗。

我看著車子漸遠,心說不會這麽巧吧,今天我們才知道狗牙斷在吳阿公的屍體裏,肖衛海的狗就不見了?這樣一來,警察若要對比村裏的狗牙,豈不是找不到對象了?肖衛海的狗是真的不見了,還是他毀屍滅跡,不讓警察有機可乘?面包車開遠後,我回過神,這才跟著騎回小學裏。

一去一回,我們四個人都累得要死,屁股也磨破了,進門後就各自躺回床上。過了一會兒,我咬牙爬起來,想要去燒熱水沖個澡,隨即就依稀地看見窗戶夾了一個白色的信封。我心疑地撩起窗簾,用力地把信抽進來,心說誰又給我寫信了?拜托一定要是情書,別是恐嚇信了!

撕開信封,拿出裏面的信箋一瞧,我就呆住了。這是趙喜悅的筆跡,絕對不錯不了。在信上,趙喜悅寫道:“唐九月,這封信不要讓任何人看到,現在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就今晚到村後的墓地來一趟,我在那裏等你。你肯定在想,為什麽我不在信上說,因為這事在信上解釋不了,只能當面告訴你。今晚零點見。趙喜悅。11月18日。”

“喜悅姐沒死,謝天謝地。”我慶幸地想,可又懷疑,為什麽趙喜悅還會回村子裏,她不是要借錢逃走嗎?這次回來,喜悅姐就是為了告訴我真相?她的事情已經說明白了呀!一個月前,我們在土地廟裏,她能說的都說了,除了不知道她再次失蹤的原因。

劉琴趴在床上,被我翻動信箋的聲音吵醒,她迷糊地看了我一眼,問我怎麽了,我就說我先去燒水,你接著睡吧。劉琴跟頭豬一樣,閉上眼睛後又睡著了,我拿起信悄悄地關上門,一邊燒水,一邊想信的事。這筆跡不像模仿的,可趙喜悅這次找我要說什麽事,她還有秘密保留嗎?上一次為什麽沒說?

我燒火時,拿著信箋又看了一遍,這一次又呆住了。現在是10下旬,還沒到11月,可信尾的落款時間卻是“11月18日”。這個古怪的日期出現過好幾次,在我的書裏、信裏都出現過,不知道趙喜悅為什麽好幾次故意寫下來,她究竟在玩什麽密碼游戲?

“你在看什麽?”

這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冒出,我嚇了一跳,順手就把信給燒掉了。回頭一看,歐陽新站在後面,抱了一捆柴給我。我在露天的竈臺旁,長吐一氣,接過柴就答自己剛才想事情,沒有看東西。歐陽新沒有多問,給了柴就說他來燒火,讓我回去休息。我想起趙喜悅在信裏叮囑過,不能相信任何人,於是就把信的事隱瞞下來。

認識一年的好姐妹,與共事一年的同事,我真不知如何選擇。

這一晚,等大家洗好澡,倒頭大睡了,我就悄悄地打開門,一個人摸黑跑出來。夜裏冷風蕭瑟,我牙齒打顫,心慌意亂地走出學校,朝村後的墓地走去。那邊比老馬場還要嚇人,亂墳一堆,聽說有的墳沒後代了,棺材露出地面也沒人理,有的野獸挖開了棺材,把屍骨叼出來啃了一地。

我膽子練大了,一個人走了一段路,竟慢慢地不害怕了。墓地那邊靠山,草樹成堆,不像老馬場有大片的草地,視野開闊。我走到附近時,為免遇到危險,事先看了看手機信號。這裏靠近村子,手機信號雖然只有兩格,但總比老馬場那邊強多了。只要我打電話叫人來,或者大喊一聲,村子裏的人肯定能聽見。

摸索帶墓地裏了,沒有怪鳥夜蟲鳴叫,只有我的呼吸聲與風聲交匯著。也該我倒黴,走進墓地深處了,竟踩到一口露出地面的棺材裏。棺材蓋子已經腐朽了,有一個大窟窿,我的腳陷進去了,崴了一下,差點疼死我。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從密林走了過來,我趴在地上,看到跟前出現了一雙鞋子,但那是男人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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