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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幕後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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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聖桑臣其時采藥深山,出山之日,見雍帝皇榜,乃知隨雲瀕死,三日之間,疾馳千裏,奔赴長安,至雍王府,隨雲命懸一絲,醫聖妙手回春,哲乃得生,然自此體愈弱。

——《南朝楚史·江隨雲傳》〗

桑臣一到王府便直奔寒園,帶著幾個禦醫和小順子打下手,閉門不出,只是不時吩咐下來各種事情。

李贄等在門外,心中焦慮無比,裴雲傷勢已經全然好了,聽說桑臣到了雍王府,也趕來站在門外等候,他對江哲十分感激,自己按照他的法子和師門商量之後,兩位師叔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已經默許,雖然有悖佛門慈悲為懷的理念,可是也顧不得了,裴雲是他們精心培養的護法弟子,斷然不能和鳳儀門有所瓜葛。為此,他們特意將身上僅有的兩粒小還丹分了一粒給江哲服用。

眾人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看見桑臣等人滿面疲憊的走了出來。醫聖已經是年將七旬,雖然年邁,須發皆白,但是仍然身體健朗,這兩日禦醫們幾乎還要輪流上陣,他卻是始終沒有走出房門一步。

走出房門,桑臣一眼看到李贄,上前施禮道:“老朽多謝殿下費勁苦心,若非有殿下用貴重藥物續命,只怕隨雲等不到老夫相救了。”

李贄終於松了一口氣,軟軟地坐倒在侍衛們搬過來的椅子上面,疲倦地道:“桑先生,是本王要多謝你救回了江先生啊。”

桑臣微微一笑道:“我和隨雲,情同祖孫,我救他也是理所當然,不過雖然他現在已經平安,但是接下來的調養還有費很大心思,老朽只得叨擾殿下了。”

李贄連忙站起道:“自然,就是桑先生不說,本王也要請先生暫留王府的,不論有什麽需要,請先生告訴本王,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

桑臣點點頭道:“老朽也累了,請為老朽準備住處,明日我再來為隨雲診治,老朽就住在寒園吧,可以隨時照顧隨雲的身體。”

李贄連連答應,他早已令人在寒園為桑臣準備住處。

這時王妃派人過來勸李贄回後府休息,這些日子以來,李贄幾乎吃住都在寒園,根本沒有回去,這下他終於安下心了,這才回到住處,王妃帶著兩個側妃和侍女們伺候著李贄沐浴更衣,好好吃了一頓美餐之後,李贄終於心無牽掛的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李贄起身,兩個侍女過來幫助李贄整理衣衫,李贄笑道:“王妃呢?”

王妃從外面走了進來,笑道:“殿下大喜,方才寒園派人來稟報,江司馬已經醒了。”

李贄大喜道:“醫聖果然名不虛傳,一夜之後,隨雲就醒了。”

王妃忍著笑道:“殿下,已經過了兩天了,您這一睡怎麽也叫不醒,桑先生過來看過,說您是前些日子太過勞心勞力,只要睡醒了就好了。”

李贄苦笑道:“怪不得本王饑腸轆轆,快拿些吃的來,本王要去寒園看望江先生。”

王妃拉著李贄到外間用餐,一邊走一邊道:“殿下一會兒帶著柔藍去吧,這些日子不敢告訴她江司馬的事情,她已經哭鬧了好幾回了。”

李贄點點頭道:“也好,你也陪我去一趟,然後進宮去告訴長樂一聲。”

王妃詫異的看著李贄,道:“殿下不是說此事不妥麽?”

李贄苦笑道:“長樂一知道江司馬重傷,立刻就把父皇賞賜給她的玄參送了一半給本王,前兩日還派人來問,是否需要另外半株,若是醫聖還未到,我恐怕真的要去借玄參了。看來長樂對江司馬確實用情極深,我就算不能成全她的心意,也不願她終日擔憂。”

王妃點點頭道:“也好,這樣吧,我帶著柔藍一起進宮,就說帶給長孫貴妃看看,這個孩子雖然年幼,但是聰慧可愛,長樂也很喜歡她。”

李贄點點頭,王妃又道:“殿下,您雖然放了秦將軍他們,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派人監視,而且明目張膽,昨日秦夫人親自來拜訪,對妾身說絕非秦青所為,不過大將軍還是把秦青關了起來細細盤問。”李贄冷冷道:“這些事情等我和隨雲商議過後再說吧,若是他所為,本王絕不會饒了他。”

王妃猶豫地道:“殿下,您現在和太子他們勢同水火,如果再得罪了秦大將軍,妾身實在放心不下,而且夏侯氏深得皇上寵幸,靖江王郡主這次又是奉父命前來,無論得罪了哪一個,都是很麻煩的。”

李贄頓了一下,淡淡道:“沒什麽,有些事情遲早要解決的,只是秦青若真是作出這種事情,真是有辱門楣。”

王妃小心翼翼地道:“我看這孩子不會這樣做的,大將軍家教嚴謹,這孩子秉性善良,雖然有些魯莽,但是這種暗箭傷人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李贄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什麽,他已經親自問過秦青,秦青毫不隱瞞當日的情景,他可以肯定有人挑撥秦青,可是他不能肯定秦青沒有落入圈套,畢竟當日的事情除了江哲之外沒有第二個目擊者還活著,就是秦青說得是真話,也不排除他趁著有人行刺而落井下石的可能,但是事關重大,李贄不願告訴王妃,只是淡淡道:“本王會秉公而斷的。”

無論如何雍王府總算暫時平靜下來,這些日子以來王府上下人仰馬翻,如今總算風平浪靜了,當然暗中的波濤洶湧就不是普通人所能了解的了。

太子府邸,魯敬忠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情報,突然震怒的撕碎了紙張,過了片刻,他起身走出房間,走到殿門處,卻聽見裏面歌舞正酣,魯敬忠搖搖頭,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只見太子李安坐在上首,懶洋洋的看著那些舞女優美的舞姿,見魯敬忠進來,而且神色不好,李安一揮手,這些舞女樂師都退了下去,他問道:“少傅為何如此憂慮,不就是江哲性命保住了麽,我們的目的原本就不是他的性命啊。”

魯敬忠憂心忡忡地道:“殿下,這些日子臣仔細閱讀情報,發覺咱們犯了大錯。”

李安一楞,坐直身軀道:“少傅何出此言。”

魯敬忠道:“殿下,從前我認為江哲雖然是國士,但是說句實話,我們不缺文武之才,所以他雖然軍略國策上都有不凡之處,臣也不甚在意,只要殿下登基之後,他若願意效命,用之不晚,反正殿下還不是皇上,用不著急於招納才俊,引得皇上疑心,臣還暗笑雍王不知檢點,就是江哲才華再高,不入中樞,又有什麽作用,原本臣建議刺殺江哲,不過是想挑起雍王和秦大將軍的沖突罷了。不料當日情況詭異,竟有另外一批刺客搶了先,雖然他功敗垂成,還是我們安排的人得了手,之後雍王的反應殿下也看到了,臣這才想到莫非我們踩到了雍王的要害。”

李安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這些年來我們沒少難為老二,何曾見他這樣強硬,先到父皇面前哭訴,又調近衛軍入城,連父皇賞賜的玄參他都不珍惜,還向長樂公主借了玄參,連老六都上桿子巴結,想到這裏,孤就生氣,怎麽六弟這樣糊塗,他還有沒有把孤看在眼裏。”

魯敬忠道:“正是這些讓臣起了疑心,仔細閱讀舊日情報之後,才知道臣失職了,這個江哲,從前臣只是以為他是棟梁之才,可是臣仔細推敲,此人竟是一個善於陰謀詭劃的奇才。”

李安揚眉,示意魯敬忠講下去,魯敬忠道:“此人以文才揚名,他在南楚德親王幕中參讚,臣初時沒有覺得奇怪,只道他不過是附驥罷了,而且我們所得情報,雖然知道德親王很信任他,但是並沒有看到他獻了什麽計策,雖然知道他軍務處理的不錯,可也覺得無關緊要,這些日子,臣收集了德親王全部戰報,發覺只有在江哲在其軍中的時候,德親王的戰術才變得詭異陰狠。還有江哲一曲送了蜀王性命,雖然傳為美談,但是人人都以為是德親王的命令,江哲不過捉刀而已,但是如今想來,未必不是江哲自己的意思。只是此後江哲臥病數年,所以人人都沒有留意,若非臣遍閱南楚情報,只怕也不能發現這一點。”

李安笑道:“少傅是否過於憂慮了,這都是沒有證據的事情?”

魯敬忠道:“確實沒有證據,可是殿下,齊王為什麽想要跟雍王爭奪此人,這次又巴結地送去貴重藥物,殿下不是說梁婉曾經稟告過殿下,說雍王和齊王都曾經讓她註意江哲,只是咱們以為雍王賞識江哲的才華,殿下知道,雍王是愛才如癖的,至於齊王總是胡鬧,所以殿下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雍王和齊王只怕都知道此人的厲害,只有太子和臣把江哲看成一個才華橫溢的文人罷了,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雍王是用他的器重,讓我們相信江哲是屈原賈宜一般的名士,卻讓我們忽略了此人實在是良平一流的謀士啊。”

李安道:“少傅細心,孤是知道的,可是也未免太過慮了,此人投靠雍王以來,並沒有什麽建樹可言啊。”

魯敬忠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道:“這正是臣擔憂的,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另外若是臣猜得不錯,此人用計應該是陰狠嚴密,不拘一格的,只怕我們會中了圈套,所以臣原本希望他死掉的,可是沒想到這樣的重傷還讓他逃出了生天。”

李安寬慰道:“少傅才智過人,就是那人再有本事也不是少傅的對手啊,大不了我們再派一次殺手。”

魯敬忠眼中先是閃過一絲得意,卻搖頭道:“這就是另外一件被我們忽略的事情,他身邊有一個暗藏的高手,名叫李順,據說是南楚宮中一個宦官,在建業城破的時候托庇於江哲,也被雍王一起帶了回來,我事後查閱關於此人的情報,發覺十分稀少,因為此人幾乎終日和江哲形影不離,江哲深居簡出,這人也是如此,殿下知道,雍王府上下如同鐵桶一般,很難滲透的,尤其是江哲身邊更是侍衛眾多,我們的探子根本就沒有留心到此人,據夏侯所說,那個李順武功已經到了不著皮相的境界,除非是他那種級別的高手,或者是擅長品鑒的人物,很難看出他的深淺,我們的探子這一點實在是差了一些,又沒有特意留心,這才忽略了這個人,據夏侯說,此人武功必然遠在他之上,我們若是再派殺手,只怕行不通了。”

李安神色不安地道:“少傅,那你說該怎麽辦。”

魯敬忠道:“所謂兵來將擋,殿下也不必過於憂心,只是我們多加小心,一旦殿下登基,就不用憂慮了,若是情勢緊急,大不了我們派些厲害的殺手去,李順的武功再高,還能高過那個人麽?”

李安點點頭道:“少傅說得是。那麽我們的生意要不要緩一緩?”

魯敬忠道:“這倒不必,夏侯說,那個刺客十有八九是南楚派來的,我怎麽也不相信一個南楚降臣會和錦繡盟有什麽勾結,而且我也不信他在難處有什麽勢力可言,現在雍王焦頭爛額,我們正好趁機做幾比打得,等到雍王有所察覺,我們已經不幹了,倒是殿下,臣還是勸殿下疏遠夏金逸,他是和江哲起了沖突才進府的,我擔心他有異心。”

李安不耐煩地道:“少傅,你知道的,夏金逸雖然和江哲起了沖突,卻是因為關中聯而起的,而且就是孤是江哲,也會像他那麽做的,再說本王派人監視夏金逸,他除了和繡春卿卿我我,就是忙著排練歌舞,這次江哲重傷,雍王府一片混亂,他若是奸細,不是特別關心就應該裝作漠不關心,可是你也知道,他雖然好奇卻沒有一絲同情,還嘲諷雍王府的人,除此之外就是把繡春弄到手了,他若是雍王府的奸細,這些日子還不忙著收集情報,再說,這種只會聲色犬馬的人,老二恐怕看不上的,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他知道什麽機密的,這小子也不是這塊料。”

魯敬忠皺皺眉,不再勸諫,他總不能說殿下這些日子被夏金逸引誘縱情聲色,已經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吧,這種事情勸也勸不來的。

李安擺手道:“好了,少傅加強對雍王府的監視就是了,不用過慮。”魯敬忠只得唯唯稱是。

李安這時神情一變,道:“只是有一事我十分不安,齊王事先沒有警告你我江哲之事,如今又是巴結討好,你說齊王是不是有了異心。”

魯敬忠道:“殿下,天下誰沒有私心呢,臣認為齊王也只是喜歡賢才罷了,這一點私心殿下應該不用介意的。”

李安有些不滿的看了魯敬忠一眼道:“既然你這樣說了,孤也就算了,不過你要好好留意齊王,孤可不想眾叛親離。”

魯敬忠神色不變地道:“臣一定註意齊王的舉動,若是殿下擔心,不妨問問蘭妃娘娘,她和齊王妃是同門,一定會知道一些的。”

李安冷冷道:“孤已經問過蕭氏了,她說齊王妃告訴她,說是齊王不過是因為顧念江哲曾經治好過他的毒傷,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所以沒有放在心上,今日聽了你的話,老六的話必然不盡不實,還是你替孤留意此事吧,孤絕對不允許另外一個雍王出現。”

魯敬忠恭恭敬敬地道:“臣遵命。”

在長安一處宅院之中,夏侯沅峰正站在園中,賞玩著初開的梅花,如今已是二月末了,幾株早梅含苞待放,這時一個青衣小廝從後面匆匆走來,看到初春的陽光下有著如同梅花一般俊雅容貌的少主人,他神情呆了一下,然後高聲道:“公子,客人想要見您。”

夏侯沅峰微微一笑,道:“這就好了。”說罷剪下一枝梅花,插到瓶中,就這樣捧著瓶子向客房走去。走進客房,他將花瓶放到桌子上,淡淡的梅花香氣立刻盈滿了房間,他對著床上的那位中年人淡淡說道:“毒手邪心,你的傷勢已經好了麽?”

毒手邪心冷冷的看著這個當日救出自己的俊美少年,森然道:“我的傷勢已經好了,你有什麽條件可以說了吧。”

夏侯沅峰微笑道:“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很不幸,江哲江隨雲已經逃出生天了。”

毒手邪心心中一緊,但他冷然道:“那麽你這個黃雀也沒有占到便宜啊。”

夏侯沅峰淡淡道:“按理說,你是南楚間諜,我應該殺了你的,可是我實在是不願殺你,畢竟你我的目標並不沖突,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行刺,你可願意。”

毒手邪心冷笑道:“你當我是白癡麽,不說現在江哲身邊必然防衛嚴密,現在順公公也不會離開他左右。”

夏侯沅峰眼睛一亮道:“你對李順很熟悉麽?”

毒手邪心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不算熟悉,不過我曾經監視過江哲一段時間,知道他經常出入江哲的府邸,只是沒有料到他武功如此高強罷了,這次若非他不在,我恐怕就上門送死了。”

夏侯沅峰淡淡道:“這些日子京城的盤查已經松懈了很多,你如果願意,我可以送你出城。”

毒手邪心冷然道:“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夏侯沅峰笑道:“我的目的很簡單,我要你引開雍王府的註意力,在他們追捕你的過程中,我希望你能讓他們相信,和你合謀殺人的乃是秦青,當然我會盡量助你逃回南楚,若是不行,還請你自行了斷。秦青是什麽人你清楚,我想雍王和秦大將軍發生爭執,對你們南楚也是有好處的。”

毒手邪心知是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淡淡道:“也好,最多我的性命還了給你就是,只是你也必須做一件事情,你必須在兩年之內殺了江哲。”

夏侯沅峰微笑,舉手立誓道:“夏侯沅峰立誓必定在兩年之內殺死江哲,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毒手邪心淡淡道:“我雖然不信你的誓言,可是我相信你必須殺死江哲,否則除非你終生不讓他知道射那一箭的是誰,否則,你一定會死在他手上。”

夏侯沅峰微微一笑,當日他看見小順子匪夷所思的輕功,便知道太子殿下得罪了一個十分可怕的敵人,所以臨時起意,把搶先刺殺江哲的刺客救走了,希望他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不過射那一箭的人不是自己呢,若非讓毒手邪心這樣認為,他怎會乖乖的聽從自己的安排,想到那個殺手黃雀,夏侯沅峰惡意的想道,不知道那人清不清楚也有人用弓箭瞄準了他呢?世間的事情真是無巧不成書,誰會想到有三波殺手同時到了寒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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