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淩晨下了一場雪。

天剛蒙蒙亮，太陽便爬出山頭，開始照耀著一片雪白的大地。

大院已被積雪掩蓋，身在這純白的世界，連人的心境都變得清凈起來，仿佛一切都變得空明清晰。

一個高挑的倩影站在陽臺上，感受著這早晨的美景和清新的空氣。

一陣寒風吹來，把她烏黑柔順的青絲吹得飄揚起來，俏麗的臉龐在寒風的侵襲之下已變得通紅，本以為她會到屋裏回避，誰料她卻依然屹立寒風之中不為所動。

“唰！”

玻璃門被人緩緩拉開，一個年輕的男人拿著一件厚實的羽絨服走了過來。

有人來，倩影不為所動，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態，連頭都不曾回過。

男人輕輕走到她的身後，很溫柔的把衣服披上她身上，緊了緊，然後轉到她的身邊，側頭看著她精致的俏臉，柔聲道：“回屋去吧。外面冷。”

“我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女人遙望遠方，朱唇微啟，喃喃說道。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男人苦澀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應她這個問題。

“黃飛。”女人回頭看著男人，認真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回憶起過去，反而被別人利用再次傷害你，或者傷害你身邊的人，你會怎麽做？”

女人表情認真，美眸一眨不眨看著黃飛，好似她認定這樣的事情一定會發生似的。

“世上沒有如果。”黃飛說道。“我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真有那麽一天，你要怎麽辦？”女人再次問道。她的眼神之中帶著很濃重無奈，還有許多的苦澀、痛苦。

黃飛沒有回答，而是以行動表示自己的決心。

他抓住她的雙肩轉向自己，認真的說道：“看著我的眼睛。”

“……”女人疑惑。不過還是擡頭認真註視著黃飛明亮深邃的眼睛。

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此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的心跳。

“燕兒。你認真聽著。”黃飛眼神灼灼的看著她，無比認真的說道：“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放手。我以前錯過一次，絕對不會錯過第二次。”

頓了頓，他又無所謂笑了一下，說道：“就算你不記得又怎麽樣？我絕對不會不記得你，我會一直在你身後緊緊握住你不放，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

“……”燕的眼裏閃過一絲感動，抿嘴莞爾一笑。“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她雖然在笑，卻一點也不輕松，微笑之中帶著一種了卻心事的韻味，似乎她在猶豫什麽難以抉擇的事情一般。

“你怎麽了？”黃飛疑惑的問道。他看出來她有很多的心事瞞著自己。

“沒事。”燕嫣然笑道。然後轉身繼續面對吹來的冷風，低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雪兒的感受，其實她才是最需要你的關懷。”

“……”黃飛不解。今天燕兒的情緒和個性都變得很奇怪，有股濃重的多愁善感的味道。

“你知道嗎？”燕繼續自顧說道。“雪兒雖然表面很好強，其實她的骨子裏卻一直缺乏安全感，她的內心很柔弱，並沒有表面那麽堅強。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依賴性就會變得很強烈，她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頓了頓，她突然回頭看著黃飛，說道：“我知道她對你也有這種依賴。只是平時她為了在你面前維護那顆強烈的自尊心，她才沒有表現得那麽明顯。如果你註意的話一定可以發現這些細節。”

“可是我……”

“我們都是孤兒。”燕打斷黃飛，繼續說道：“從小就沒有父母，唯一能夠信任和依靠的就是身邊最親近的人。這些年來她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如果你不守護她的話，你讓她去哪裏？”

“那你呢？”黃飛說道。

他聽著燕的語氣，怎麽好像在交代後事的感覺，每一句話都讓人聽著心酸。

“我？”燕看著黃飛苦澀的笑了一下，再次回頭避開黃飛的眼光。“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你就忘了我吧！”

黃飛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這麽一句話來，不過卻讓他大吃一驚。

“燕兒。”黃飛慌張的轉過燕的嬌軀，急切的看著燕的眼眸，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你今天很奇怪，不像平時的你。”

“我沒事。”燕笑著說道。“今天的我還是我，我很珍惜大家都在的時光。”

“什麽叫讓我忘記你？什麽又叫今天的我還是我？”黃飛疑惑的問道。“難道明天的你就不是你了嗎？”

“黃飛。”

“呃？”

燕含情凝睇的看著黃飛，柔聲說道：“我好想好想記起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光。雖然我現在不記得，但是在你身邊的時候我能感受得到，那應該是很溫馨很溫暖的回憶吧？如果能夠再重溫一次就好了。”

她很向往，很憧憬的笑著，如此純真燦爛的微笑，讓人癡迷，更加讓人心疼不已。

這一刻，那個英姿颯爽、自信聰慧的女人不見了。突然變成了一個期待美好初戀的單純女孩兒。

燕如此單純美好的願望，突然讓黃飛的鼻腔不由自主的酸楚起來……

想起這個女人為了自己而被禁錮在基地三年時，他的心就陣陣抽痛，愧疚難當。而她不但沒有一絲怨言，反而依然相信自己，堅信自己能夠挽救她，所有的行動都表明她對愛的宣言，證明她的真心和決意。

她為了這份愛，失去的太多太多。

戀人分離，起碼曾經的回憶還在，可是她卻連最後回憶都沒有了。可以說，為了愛她是失去了一切。

“燕兒……對不起。”

黃飛突然哽咽起來，眼裏含著淚光。“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年不是我拋下你，你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所有的懊悔、愧疚、忍痛，瞬間都一湧而出……

他已經控制不住這些情緒，就這樣任由大男人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

當燕兒看到黃飛因為自責而開始哭成淚人時，她的心好似共鳴一般跟著揪痛起來，那一片柔軟的地方不經意間被深深的觸動了。

她的淚腺突然好似被什麽東西刺激了一下，然後鼻腔酸酸的，眼淚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流了下來。

她撲進黃飛懷裏緊緊的把他抱著，一邊跟著流淚，一邊急說道：“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流下眼淚，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人們常說，女人的眼淚很珍貴。

那麽，從來有淚不輕彈的男人，他為女人流下的眼淚，那固然比女人的眼淚更加珍貴。

在兩人緊緊擁抱的時候，房門外站立很久的冷雪也靠在墻邊默默的流起淚來。

兩人的對話她都全部聽見了，當她知道燕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在為她著想時，她的心就忍不住疼痛起來。

在黃飛流下眼淚的那一刻，她的鼻子突然一酸，眼眶的淚花再也忍不住了。

“姐姐。你為什麽這麽傻？”冷雪靠在冰冷的墻邊低聲抽泣。“這麽多年的苦難還不夠嗎？為什麽你還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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