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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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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瀲垂眸看著馮氏, 並不言語,一時殿中靜了下來, 魏熙見狀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些體己話而已, 有什麽恕不恕罪的, 六嫂這樣可是嚇到我們了。”

魏瀲聞言看了魏熙一眼, 得了魏熙一個甜甜的笑, 有些嬌俏討好之意,一如幼時。

他微微一笑,覆又對側首馮氏道:“行了,起來吧,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倒是不打緊,可若是讓朝臣知道怕是不能善了了。”

馮氏輕聲應是:“是妾莽撞了。”

馮氏此事雖揭過了, 但宴中氣氛卻拘束起來,再加上無酒無樂,魏熙一頓飯吃的頗為不適。

宴畢, 馮氏邀殿中女眷去她那裏說話,魏熙有些倦意, 便借口欲要回府。

魏瀲聽了,道:“今天是元日,你府中就你一人, 回去了也冷清,不如就在宮中小住幾天吧,鳳陽閣還一直給你留著呢。”

魏熙笑道:“雖就我一個主人, 但府中還有好幾百號家仆呢,我若是不回去,怕是他們要撒歡了。”

魏瀲搖頭一笑,有些無奈的指了指魏熙:“這話你都好意思說,要論跳脫誰都比不得你,你走了,他們怕是更規矩了。”

魏熙喊冤:“我少時是活潑些,但眼下大了,可是再端穩不過了。”

魏瀲聞言一時靜默,過了片刻,他笑道:“我正要往門下省去,順道送你一程。”

魏瀲說罷,看向先帝留下的兩個小皇子:“今天過節,便不拘著你們了,去玩吧。”

兩個小皇子聞言謝了恩,從殿裏出去了,方邁出殿門,便跑的沒影了。

魏瀲覆又看向魏灃:“十郎可要一道去門下省?”

魏灃搖頭,笑道:“大過節的,陛下就容我歇一歇吧,我在這等著王妃。”

魏瀲笑罵:“就你會躲懶。”

他說罷吩咐殿中宮人:“照顧好十郎。”

魏瀲說完後,便與魏熙一同往外去。

馮氏坐在席中看著二人的背影,心中微覺不安,魏瀲與魏熙當年私通之事雖說是誣陷,可二人如此親近,讓她不得不懷疑。

————

魏熙與魏瀲並排往前走,前幾日連下了好幾場雪,直到昨日下午才真正停了下來,眼下太極宮裏銀裝素裹,越發顯得肅穆。

魏熙覺得有些無趣,自從延嘉殿出來便一直挑著有雪的地方走,每走一步腳下便嗝吱作響,魏瀲聽著這聲音,忍不住往魏熙腳下看了好幾眼,偏生魏熙儀態端雅,如履平地,好似踩雪的不是她一般。

“好了,當心雪化成水,沁濕了鞋襪,染了風寒就不好了。”魏瀲見魏熙走的自在,出言提醒道。

魏熙擡了擡腳:“不妨事,我今日穿了雙皮靴子。”

魏瀲看了一眼魏熙腳下的靴子,道:“雪地寒涼,一雙靴子頂什麽用。”

魏熙倒是聽話,魏瀲說完,她便從積雪裏走了出來,腳踏實地後便感嘆道:“六哥還真是日理萬機,不止過節的時候都要去門下省,連我在哪兒走都得操心。”

“在其位謀其政,眼下百廢待興自然是忙一些的。”魏瀲說著,看著魏熙微紅的鼻尖,笑道:“若說操心,我都對你操心十好幾年了,可見真是大了,不服管教了。”

魏熙鼻尖一蹙,嗔道:“瞧六哥這話說的,老翁一般。”

她說著悠悠一嘆:“可見真真是疆場催人老。”

魏瀲佯作氣怒的敲了敲魏熙的額頭,覆又似想起什麽:“你一提疆場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走前你還答應給我彈琴慶功呢,眼下都這麽久了,琴呢?莫不是只顧著玩,忘記了?”

“怎麽會忘。”魏熙說著,舉起雙手給魏瀲看:“琴繭還在呢,只不過是沒有機會給六哥彈罷了。”

魏瀲眉梢一挑:“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你現在便彈給我聽吧。”

魏熙眉頭微蹙:“可如今還未出孝呢。”

魏瀲道:“只要不大興舞樂誰會管這些事。”

魏熙輕笑:“六哥如今倒是一點都不拘禮了。”

魏瀲唇角一勾:“我原本便不是什麽拘禮之人,只是先前被拘得緊而已。”

魏瀲說罷,又道:“去立政殿吧,我的琴在那兒。”

魏熙點頭,如今先帝新喪,魏瀲便暫且住了立政殿,若是魏瀲仍住在甘露殿,魏熙定是打死也不去的,先帝雖已經去了將近半年,可甘露殿卻是他住了幾十年的地方,在那彈琴,魏熙擔心先帝聽了會生氣。

立政殿裏暖融融的,一進門魏熙便覺得好似有暖風撲面而來。

泉石領著宮人上前,將魏瀲和魏熙裹著的裘衣脫下,待收拾好後,魏瀲道:“你們下去吧。”

宮人們應是,又聽魏瀲吩咐道:“端些點心過來。”

泉石往魏熙哪兒看了一眼,再度應是,便令人退了出去。

魏瀲引著魏熙往側間裏去,一張琴正擺在臨窗處,魏熙一眼看去,便知這是魏瀲慣用的。

魏熙笑道:“這可是六哥的愛琴,看來我是得凈手焚香了。”

魏瀲輕笑:“哪有那麽多講究。”

魏熙曲了曲手指,面上有些嫌棄之色:“可我用完膳還未凈手呢,用這雙手彈琴,我都難受。”

魏瀲看著面前如冰似玉的雙手,擡手便握住了魏熙的腕子,他將手拉到眼前,打趣道:“幹凈的很,你呀,怎麽連自己的手都嫌棄。”

魏熙將手從魏瀲手裏抽出來,一本正經道:“這是禮節。”

“小古板。”他說罷,便揚聲喊了泉石,吩咐他給魏熙凈手。

魏熙聽了魏瀲的話,心中有些好笑,還沒想到她也有被稱作小古板的一天。

魏熙心中如此想著,手卻不自覺的搓了搓手腕,許是魏瀲的手太熱了,讓她有些不自在。

自小便習慣了這些親昵的小動作的魏熙,後知後覺的想,她與魏瀲都不小了,再如此親昵,會不會於理不合。

還未等魏熙想清楚,泉石領著兩個宮婢,端了水過來了,魏熙見狀也不再想旁的,由著宮婢服侍她凈手,又將曲子在心中過了一遍。

等宮婢拿帕子將魏熙的手擦幹,她便坐在琴前彈了起來。

琴聲古拙幽寂,本不適合彈激昂之樂,偏魏熙另辟蹊徑,上來便是一滾一拂,厚重的琴聲連環相擊,讓人心中一震,緊接著,魏熙抹挑幾聲,又覆以泛音滾拂,清脆的聲音帶出矯健輕捷,如疆場廝殺,兵器相撞,聽著便覺熱血激昂。

拂完後,魏熙疾速抹挑,指尖翻飛,如流光幻影,驀地聲勢大開,似大獲全勝,漸漸的,琴聲轉柔,於恢弘中帶了些婉轉,是親眷友人的擔憂思念,再往後,魏熙覆又左手按弦,彈了幾個短促的音,是九死一生,榮光歸來的喜悅。

魏熙散挑後將手收起,擡頭看向魏瀲,問道:“阿熙彈的如何,可入得了六哥的耳?”

魏瀲看著魏熙,於讚賞中帶了些許柔色:“豈止是入耳,足可令我三載不知肉味。”

很是浮誇的讚賞之言,卻聽的魏熙心中舒爽,她盈盈一笑:“那我真是大罪過了,害得六哥往後三年都沒法好生用膳了。”

魏瀲搖頭輕笑:“你還當真了。”

他說罷,讚道:“曲名是什麽?這曲子恢弘激昂,張弛有度,當得起大宴之樂。”

魏熙笑道:“《將軍令》,六哥覺得如何?”

魏瀲道:“倒是爽朗霸氣。”

魏熙點頭讚同,覆又道:“阿熙這支曲子六哥可滿意?”

魏瀲頷首,憑著回憶在空中虛虛比劃了一段:“自是滿意,你如今不止是出師,怕是難有人能比得上你了。”

魏熙展顏,起身道:“我不過是借著《秦王破陣曲》的基礎添添減減罷了。”

魏瀲道:“依我看來卻是比《破陣曲》要好些。”

魏熙正欲謙虛一二,便見泉石端了幾碟精巧糕點進來了,魏瀲指了指糕點道:“我看你在席上沒怎麽吃,先吃些點心墊墊,總不能讓你餓著肚子回去。”

魏熙看著桌上精致的點心,和一壺熱氣騰騰的羊乳,後又擡頭看向魏瀲,笑道:“六哥還是如此細心。”

魏瀲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擡手邀魏熙過來:“快過來吃吧。”

魏熙依言坐在魏瀲對面,拿了一塊畢羅,咬了一口才發現,這畢羅竟是梅花餡的,她將口中畢羅咽下後讚道:“這餡料做的不錯,香甜而不膩。”

魏瀲見她吃的香甜,也拿了一個畢羅:“我第一次吃以梅花做餡的點心還是當年在你府裏。”

魏熙想了想,道:“是六哥從弘農郡回來那次吧,我記得那年的梅花開的特別好,沒想到都過去這麽久了。”

魏瀲頷首:“彩絲院前邊的梅花開的也極好,一會可要去看看?”

魏熙問道:“六哥不是要去門下省嗎?聽我彈琴已經耽擱了,若是再去賞梅,怕會誤了正事。”

魏瀲道:“不是什麽要緊事,耽誤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小公主彈琴時突然覺得,如果小公主落魄了應當可以彈琴為生……

由此腦洞大開~

溫紹延應當是彈琵琶為生

六哥是買畫為生

裴斯是賣色為生

表哥……我竟然沒給表哥些才藝!!!我太對不起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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