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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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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季澤擡頭看向皇帝, 他雖跪著,卻有些巖間青松的氣度:“稟陛下, 臣從未覺得自己有罪。”

皇帝面上帶了一絲笑模樣,似有些感懷:“還是當年那副固執性子。”

“這幾日起死回生的人還真多呀, ”皇帝又道, 他說罷, 看向魏灝, 意味不明:“你說是不是,太子?”

魏灝垂眸,恭敬答道:“確實多,但也算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皇帝呢喃著這句話, 覆又看向魏灝:“什麽因?”

魏灝吱吱唔唔,一副難為神色, 皇帝見了,淡淡道:“你倒是厲害,能弄出這麽多已死之人。”

魏灝聽了皇帝的話, 忙躬身答道:“岳季澤是兒子審了寧王府的下人後尋到的,當時他滿面髭須, 兒子只是驚訝於他與桓豫之相似,並未看出他真容為何。”

魏熙蹙眉,岳季澤這人她是知道的, 當年此人也算是文冠長安的風雲人物,他的詩魏熙讀過,既能豪放灑脫, 又能纏綿悱惻,難得的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他竟寫的皆不俗,不只魏熙,便是皇帝也是喜歡他的詩的。

皇帝是個愛好音律文賦的風雅皇帝,當年驚艷於岳季澤的詩文,曾傳召還是白身的岳季澤,本是想要談詩論賦消遣一番,沒想到岳季澤不僅對答得宜,對時政還頗有見解,很得皇帝心意,於是皇帝破格提拔,短短半年便任了中書舍人,賜勳輕車都尉,可謂是風頭正勁,前途光明。

魏熙看著眼前這個歷經多年風霜卻風度不減的男子,心中一嘆,可惜。

可惜他先是個名滿天下的文士,才是個得皇帝青眼的官吏,他能在詩書風流裏徜徉自如,卻適應不了官場詭譎,在被論罪前已是有多次在皇帝面前鬧的不好看了,皇帝惜才,他才能保住官職,直至與他交好的侍中韓辭因通外謀逆之罪被論處。

關於韓辭通敵之事,魏熙一直是懷疑的,韓辭當年與李承徽同理政事,雖說沒有李承徽手段多,但資歷品行卻不是李承徽能比的,魏熙懷疑,朝中眾臣也懷疑,但無人敢在朝堂上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唯有岳季澤一人,為韓辭多加辯護,可惜他的話並不能使皇帝回心轉意。

中書舍人有起草詔書之責,於是韓辭多加拖延,企圖延緩時間,尋找轉機,後來不知怎麽了,竟毀了處置韓辭的聖旨,這下可徹底惹惱了皇帝,按律判給他定了死罪,結果去押岳季澤的人還沒到他府裏,他就留了一封絕命書投湖了,打撈了好些天才尋出一具被泡的看不出形貌的男屍,經岳府家奴確認,這男屍身上的衣服確實是岳季澤的,於是這案子也就了結了。

岳季澤身死的消息一經傳出,坊間便極為轟動,更有許多文人寫詩感懷悼念於他,連天妒英才的話都說出來了,可惜再轟動的事也抵不過時間,這許多年過去,怕是已經沒幾個人記得他了。

可沒想到,在人快要把他忘光時,他卻出現了,還是一舉就出現在了皇帝眼前。

魏熙想著,眉頭緩緩蹙起,庇護一個不敬皇帝的死囚,這罪名可是比誣陷朝廷官員更重,也更惹皇帝厭惡。

在洗清魏瀲陷害程彥的罪名前,不論如何,都不能讓皇帝繼續審岳季澤了。

魏熙對魏灝道:“大哥還真厲害,隨便審一個家奴就能尋到岳季澤,也虧得大哥肯信一個小小家奴的話。”

魏熙說罷,看向皇帝,嬌聲抱怨道:“阿耶可知道,我今日去程家可是累得很呢,又是尋醫,又是嘮叨的,雖說在她們嘴裏撬出些不一樣的,但太匪夷所思了,我現在都不敢信,想著要尋了大哥一起審呢,沒想到大哥這就來了。”

皇帝的視線從魏灝那移到魏熙身上:“嗯?那你說說你是審出了什麽。”

魏熙頓了頓:“要不讓她們來說吧,事關重大,我已經把她們安置到宮外了,只等阿耶恩準就讓她們進來。”

“你倒是比太子守規矩。”皇帝淡淡道:“既然你都將人帶來了,就讓她們進來吧。”

魏熙對陳敬道:“快去將人帶來,別耽擱阿耶時間。”

等陳敬出去了,皇帝看向岳季澤:“想不到朕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起死回生之事,還真是有幸,你不妨說說,你是的了哪路神仙相助的。”

岳季澤道:“回陛下,是草民怯懦,並非是神仙庇佑。”

皇帝俯身看著他,唇角一勾:“怯懦?朕還以為天底下就你最是鐵骨錚錚了呢,當年你混賬事可沒少幹。”

皇帝說的混賬事可不是別的,而是指岳季澤常與他唱反調的事,對於皇帝來說,天底下最混賬的事莫過於不聽他的指令,這樣的刺頭,皇帝竟容了他半年,可見皇帝真的是位仁慈的好皇帝,至少皇帝心裏是這樣覺得的。

岳季澤聞言搖頭,眼裏帶了些柔色:“草民曾也大言不慚的以松竹自喻,可心有掛念,終究是堅忍不起來的。”

皇帝聽了似有些感懷:“柔媚解語的女子最是消磨人的心志,沒想到連你這個硬骨頭都栽在這上面了。”

已經闊別近十年的君臣一朝相見,竟意外的和諧,好似殿中跪著的這人不是身負死罪的逃逸之人,眼下之事也不是事關皇子的審問。

魏熙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郁悶,溫柔鄉英雄冢的道理,皇帝明白,卻依然沈浸在其中,仙位難登的事實皇帝更清楚,卻依然樂此不疲的修煉吞丹,妄求千秋萬代。

既知曉其中利害,為何還要放任自己呢。

魏熙不能理解皇帝所想,卻知道,曾經勵精圖治的皇帝,已經沒有興致再去理政了,人閑下來就必然要去尋些事情做的,而用來打發時間的事,通常不會是什麽利國利民的好事。

魏熙想著想著,突然想到柳芳儀那張千嬌百媚的臉,頓時心中一陣惡寒,她老了應該不會有寵妃,但有沒有面首就不一定了,難道要她拿奇珍異寶去討一個只會撒嬌,一點腦子都沒有的男人?

魏熙忙搖頭,她老了哪怕累死都不能閑下來。

她回過神,揉了揉頭,便見陳敬引著程家的婦人和阿寶走了進來,許是太過奔波,僅過了一兩個時辰,那老媼的面色就越發差了,先前還有點活氣,眼下卻真像快要入土了一般。

魏熙看著老媼覺得自己有些欠考量了,應當先讓蘇井泉給她開一貼藥喝下去,免得一會撐不住。

皇帝也看到了老媼面色不佳,仍讓人拿了席子扶老媼坐下,待人坐安穩了,他問道:“阿熙說從你們嘴裏問出些和上次不一樣的,你們說說是什麽?”

魏灝看著老媼,面上不顯,心中卻很是煩躁,按他的安排,這程家的人,告完狀回去就該被魏瀲派人滅口了,這兩個婦人,既能因他許的好處而冒死來告禦狀,也能因別人而坑他一把,魏灝看向魏熙,魏瀲對她倒是舍得,那樣的好手都肯借給她使喚,那幾人可是連他的人走近一些都能察覺的,叫人一點可乘之機也沒有。

老媼領著婦人與阿寶叩首道:“請陛下恕罪,前些日子,有一男子深夜造訪,言他家主人可為我夫君洗清冤屈,說只要老身婆媳二人按他說的做,就必然能得償所願,老身一時鬼迷心竅,便答應了。”

老媼說著目中含淚,言語哀切:“老身自知罪不容誅,所犯之事皆是因老身貪得無厭,與菱娘和阿寶無關,還請陛下明斷。”

老媼說完,魏灝當即上前道:“阿耶,兒子看這老媼分明就是個貪得無厭的騙子,當日她既能因他人許利將事情鬧到阿耶面前來,今日她的這番話也難保不是收了誰的好處。”

魏灝話音剛落,魏熙當即就滿面惱色:“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懷疑我?”

她說著深深看了魏灝一眼,“我一個養在深宮裏的公主,可是比不得大哥權勢滔天的,哪裏有讓人顛倒是非的能耐。”

魏灝不急不惱:“大哥只是說出自己的疑慮,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七娘你何必如此急躁。”

魏熙坐直身子,沒好氣的道:“大哥現在倒是伶牙俐齒了,先前有什麽事,大哥不都是明哲保身嗎?這麽眼下就一反常態了,阿耶還沒問,大哥就搶話了。”

魏灝並未與魏熙爭辯,反而對皇帝躬身請罪:“方才是兒子擔憂六郎,一時急切了,還請阿耶恕罪。”

魏熙諷笑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說話,皇帝看著魏熙,道:“你這副樣子做什麽,一點皇室公主的氣度都沒有,規矩都學哪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應該是入v前的最後一章了

入V後我之前安排的各色人物都會粉墨登場,小公主也會從一個理論幻想派,蛻變成一個能力挽狂瀾的實幹派。

其實按我一開始的構想,我要寫的就是一個玩的了政治,上得了戰場的吊炸天女主,開文之前腦子裏也存了很多這種零散的片段,也可以說是因為我是因為這些腦洞,才寫了這麽一篇文。

但想和寫是不一樣的,真正下筆的時候,總是想把小公主的成長歷程再完善一些,讓小公主的人物形象再豐滿一些,於是,我之前構思的各種片段竟都沒有寫出來……

但是,小公主是會慢慢成長為我一開始構思的樣子,各種讓我欲罷不能的情節也會順理成章的出現。

這章的作者有話說我寫了很久,後來發現我實在不是一個會煽情的人,於是就把那些在我看來有些矯情的文字都刪除了。

但我還是要感謝看我文的小天使,不論以後你們還在不在。

我感謝你們的收藏,評論,這些都給了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寫手極大的信心,寫文的過程裏,我患得患失,每天看好幾次收藏評論,當發現有新評論時,我總是會帶著癡漢似的笑容閱讀回覆(*/ω\*)

寫著寫著就不知道要寫什麽了……就這樣吧

最後我還要再感謝一次你們,感謝你們不嫌我文筆稚嫩,感謝你們不嫌我文筆無趣,感謝你們願意看我的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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