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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別讓求你辦事的人反咬一口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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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凳子上,把腳蹺得高高的:“咳,擦皮鞋。”

擦皮鞋的把他的腳扒拉下來:“去去去,該幹嗎幹嗎去,別在這兒搗亂。”

“搗什麽亂?你不是擦皮鞋的嗎?擦啊!”

擦皮鞋的只好應付差事地胡亂給他擦起來。

潤發說:“這就對了,幹嗎像幹嗎的。這幾天一直在嗎?”

“在啊!你呢?”

“讓局子給弄進去幾天。”

擦皮鞋的一哆嗦,停下手問:“什麽?你進局子了?”

“是啊,他媽的,他們懷疑我偷東西了。”

“我看你小子也是遲早的事兒。”

“去他媽的,誰能把我怎麽樣?用不著我說話,他們就老老實實把我送回來了。”

“那倒是,你跟我們不一樣,你爹是大官嘛。”

“帶料了沒有?”

擦皮鞋的警惕地東張西望,然後看看潤發,搖搖頭:“沒有。”

潤發失望地嘆了口氣,喃喃罵道:“他媽的,白來一趟。”

擦皮鞋的掏出煙,遞給他一支:“先抽根這個,別的事再說。”

潤發點燃香煙,貪婪地吸食著。

擦皮鞋的看著他,問:“怎麽樣?覺得料足嗎?”

潤發點頭:“還湊合。”

擦皮鞋的試探著問:“公安局沒發現你好這個?”

“知道了又能怎麽著?你說他們知道了又能把我怎麽著?”

擦皮鞋的點點頭,再次說:“對對對,我又忘了,你跟我們不一樣。”

潤發得意揚揚:“知道了就再別問這些廢話了,你既然沒料,那我也不找你了,我到迪廳看看去。”

“你上那兒幹嗎?那也沒料,最多能弄幾顆搖頭丸晃腦袋,那不是你這種人用的。”

潤發作勢起身:“算了,不跟你浪費時間了,不是我不照顧你的生意,是你沒料啊!我到迪廳裏去,我就不相信有錢還能買不著東西。”

擦皮鞋的連忙扯住他:“告訴你吧,迪廳那種地方,料也是從我們這邊進,你從他們那兒拿還得過一水,好了,這個價,拿不拿?”

潤發跳了起來:“你們他媽的真把那玩意兒當黃金了?才幾天沒見怎麽又擡起來了。”

“上次華哥跟你商量的事兒,你答應了又變卦,華哥說了,今後你要貨,價錢一律提一成。”

“要是我答應了呢?”

“那就一律降兩成。”

潤發做出遲疑不決的樣子,擦皮鞋的又掏出一支煙遞了過去:“你小子真轉不過彎來,如果你答應了,你家今後就是場子,按規矩要提一成的,加上價錢上讓的兩成就是三成,如果你做得好,今後還可以倒倒手,慢慢就成了供貨的了,你想想,供貨的還能少了料用嗎?”

潤發做出頗為心動的樣子:“可是,可是我怕萬一露了,把我爸我媽牽涉進去,那就全毀了。”

“哪能呢,你爸你媽天天上班,只要不讓他們知道,你家在那個大院裏,你爸又是政協主席,誰敢找你們家的麻煩?萬無一失,萬無一失啊!再不然華哥為什麽偏偏要到你們家呢?他把事情給老板報告了,老板高興得要命,一個勁兒誇獎他有腦子,你這邊又變卦了,華哥被憋得一連幾天不敢在老板面前露面。”

“老板是誰啊?”

“你真笨還是裝的?我們的貨都是從哪兒來的?都是從老板那裏,你要是跟老板搭上了,今後還愁沒料用嗎?”

“老板你認識不?”

“我要是能認識老板還用得著在這兒幹這個?你要是答應了,今天我請客,白送你一個包。”

“那咱們可得說話算話,今後我的料一律七折。”

擦皮鞋的大為興奮,連連點頭:“這是老板發了話的,還能有假,沒問題。”

“看在我們哥們兒一場的分兒上,就這樣定吧!不過你給華哥說一聲,可一定不能把我爸我媽牽涉進去了。”

擦皮鞋的掏出一個小紙包塞給潤發:“沒得說,把你媽你爸牽涉進去不就等於把華哥跟老板都牽涉進去了嗎?他們比你還小心,放心吧!給,這是哥們奉送的。”

潤發裝作極為興奮的樣子把紙包小心翼翼塞進皮鞋裏,然後說:“再給一根煙,今天的煙裏料足,抽著美得很。”

擦皮鞋的馬上又給他掏了一根煙,然後說:“你小子啊!今天要是再不來真把我給愁死了,華哥不敢給老板回話,天天罵我,就差把我逼死了。這下好了,華哥在老板面前有了面子,我在華哥面前也有了面子,你小子可不敢再變卦啊!”

“不會了,不信你現在就帶我去找華哥,我當面給他說。”

“那倒不用了,你先回去吧!這一兩天我就跟你聯系,給我留個電話。”

潤發寫了他們家的電話號碼:“這是我們家的,不對外公開,你小子別拿著亂撥,還有,電話上說事的時候小心點兒,我可不知道家裏的電話有沒有監控。”

“不會,政協主席家的電話誰敢監控。”

“如果是我媽接的電話,你就說是我過去的同學,大學畢業了,回來找我玩。”

“我這個樣兒哪像大學畢業的,換個名堂。”

“笨蛋,電話上又看不見你這副德行,我媽喜歡我跟那些上了大學的同學交往,她認識的那幾個都不怎麽樣,過去是跟我混的,來了電話我媽不給找人。”

“好好好,我就冒充一回大學生。”

潤發又囑咐:“你給華哥說一聲,如果他們要上我們家,一定要打扮得齊整些,別讓人家一看就不是好人。”

“這你就別操心了,華哥那派頭,西裝革履一穿,眼鏡一架,怎麽看也像大學教授。”

“好了,再給我賣一包,我今天帶錢來了。”

“好說,就按說好的七折價。”

兩個人交款交貨,完事後潤發也不再說話,起身就走。

擦皮鞋的說:“這兩天別到處瞎跑,等著我的電話啊!”

潤發答應著,起身離去。來到巷子口,緝毒警察摘下耳朵上的監聽器,對潤發豎了豎大拇指,潤發得意地一笑,攔住了一輛出租車。一上車,潤發楞了,趙吉樂已經在汽車上等他了。

11

康覆醫院重癥監護區的外面,陳律師坐臥不寧,在門口轉來轉去,一時拿出手機,一時又把手機放回兜裏,鼠目進去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按照他們的約定,如果鼠目一個小時之內不出來,他就應該給警察打電話。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陳律師下了決心,拿起手機開始撥號。正在這時候,兩輛警車鳴著警笛風馳電掣地開了過來,直接開到重癥監護區停了下來,四五個警察從車跳下來就拼命地敲門。

陳律師有些蒙,自言自語:“現在報警真先進啊!我這電話還沒撥,警察就已經到場了。”隨即他便明白,這些警察並不是跟他有什麽心靈感應,而是另外接到了報警電話,想到這兒,他便急忙湊了過去。

一個警察見他往跟前湊,便問:“你幹嗎?”

陳律師急忙掏出自己的律師證:“我是第一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的一個朋友讓他們關到這裏邊了,我正要打電話報警,你們就來了。”

警察也是個糊塗警察,反問他:“哦,剛才是你打電話報警的?”

陳律師含糊其辭地答應:“是啊!是啊!我正想打電話來著。”

這個時候,有人把門打開了,警察們一哄而入,陳律師也隨後跟了進去,警察光顧著看院子裏面的情形,也就沒有顧得上答理他。

看門的惶惶然地問:“怎麽了?你們這是要幹嗎?”

“我們接到報警,你們這裏非法拘禁,到底怎麽回事?”

陳律師馬上明白,鼠目在裏面報了警,連忙說:“對,他們非法拘禁了一個叫張大美的女人,在裏面,你們搜一下就知道了。”

警察推開看大門的,沖進了院子。

裏面,鼠目還在跟那個男護士計較:“我就不走,警察來了我再走。”

“那我就向院長報告了。”

“你報告啊!院長跟我很熟悉,你不打電話他也會來。”

鼠目的意思是想用話蒙住這個男護士,阻止他打電話,拖延時間,等警察來了再說。男護士卻是個腦子轉動不靈活的人,根本不明白鼠目話裏的味道,順著自己的思路跑回值班室給院長打電話。這個時候警察們已經沖了進來,鼠目連忙迎了上去:“警察同志,你們看,這就是他們非法拘押的人。”

警察問:“他們看管的人呢?”

鼠目胡謅:“他們看警察來了,就跑了,咱們先把門打開吧!”

警察裏頭也有明白的,帶隊的警察問鼠目:“你是幹嗎的?”

“我是《海陽日報》的記者,到這裏采訪,偶然發現他們非法拘禁的。”

警察來到張大美的窗口,問道:“這個女人就是他們非法拘禁的人嗎?”

鼠目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她,她是我朋友,很熟悉的朋友。”

警察問張大美:“你認識他嗎?”

張大美也連連點頭:“認識,他叫李寸光,是《海陽日報》的記者,我的朋友,我沒有精神病,他們把我關到這兒是非法的。”

帶隊的警察就下令:“把門砸開。”

其他警察正要動手,院長帶著幾個醫生和保安沖了進來,見狀堵住了警察,對警察非常不客氣地說:“你們幹什麽?我是這裏的院長,有什麽事情對我說。”

“有人舉報你們非法拘禁了這位女士,我們現在要解救她出去,有什麽問題你到局裏說。”

“你們太不像話了,這裏是醫院,你們這是擾亂我們的醫療秩序,你們趕快離開,什麽非法拘禁?這是我們的病人。”

張大美說:“我沒有病,是他們硬把我抓來的,快放我出去。”

帶隊的警察說:“聽到了嗎?砸門。”

院長指揮部下:“你攔住他們。”他帶來的醫生和保安就圍了過來,攔住了警察。院長又對帶隊的警察說:“你問問這裏的每一個人,他們都說自己沒有病,如果他們承認自己有病那倒說明他們的病好了。還有,這是孫副市長的夫人,是孫副市長親自送來治療的,你如果敢把她帶走,一切後果由你負責,我這就給孫副市長打電話,讓他直接對你說。”說著就急匆匆地給孫國強打電話。

警察見他這個樣子,也就不敢再動手,鼠目催促:“你們應該先救人啊!不管是誰的夫人,都應該救人啊!”

院長瞪著他說:“你怎麽進來的?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這時候,電話接通了,院長連忙給孫國強匯報:“孫副市長,昨天上午來的那個記者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跑到了重癥監護區,還報了警,說我們對張大美非法拘禁,現在警察都來了,要把人帶走呢!”

孫國強說:“你別答理他們,把電話給帶隊的警察。”

院長便把電話交給了帶隊的警察:“給,這是孫副市長的電話,你直接跟他說。”

帶隊的警察惴惴不安地接過了電話:“餵……”

他剛剛“餵”了一聲,孫國強就開始怒氣沖沖地斥責他:“你們要幹什麽?跑到人家醫院裏鬧什麽?是不是要讓我請你們局長到醫院接你們?”

帶隊的警察慌了手腳,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次跟孫國強這麽大的官直接對話,盡管中間隔著空間距離,誰也看不見誰,他卻仍然感受到了高級領導無法抵禦的威權氣勢,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對不起,孫、孫、孫副市長,我們是接到報警之後趕過來的,情況還不太清楚,您有什麽指示?”

孫國強冷冷地說:“我沒有指示,我只有請求,我愛人精神有病,我送她到康覆醫院治療,希望你們不要打擾她,更不要破壞人家醫院的醫療秩序。”

帶隊的警察只有連連點頭:“是,是,是……”就好像正在面對面接受副市長的指示和教誨。

孫國強對警察說:“你們不要參與這種事情,人家醫院也是一級組織,不是個體戶,更不是黑社會,為什麽不能事先跟人家醫院取得聯系呢?好了,你把電話交給院長,我跟院長說,怎麽辦你聽院長的。”

帶隊的警察趕緊把電話交給了院長,孫國強對院長說:“你們怎麽搞的?不是說管理非常嚴密嗎?怎麽讓閑雜人員進去了?”

“我剛才問過門衛了,他們不是從大門進來的,可能是從圍墻翻越進來的。”

“這是非法侵入啊!你給警察說一下,讓警察把他們領走。”院長正要對警察傳達孫國強的指示,孫國強卻說:“算了,算了,不要讓警察摻和了,把他們趕走,今後註意加強管理。”

院長說:“不過,我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件事情還得請孫副市長處置一下,不然對我們的工作會有很大的幹擾。”

“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們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俗話說,籬笆紮得緊,野狗不能進嘛。”

院長連連答應著。掛斷電話,院長對警察們說:“好了,沒事了,你們都看到了,是這兩個人瞎胡鬧,你們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們自己處理。”

警察到了這會兒巴不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聽院長的話,馬上收隊,二話不說就撤退了。

張大美一看警察撤離了,知道想出去沒戲了,馬上爆發起來:“你們這些壞蛋,放我出去,我沒有病,我沒有病,李寸光,你要帶我出去,你要帶我出去啊!”

鼠目也急了,拉著張大美的手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我保證……”其實他心裏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起碼現在不可能。醫院的保安和醫生們過來,院長看到孫國強對鼠目他們兩個人也沒有顯示特別的強硬,心裏就有些沒底,不曉得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背景,一時倒也不敢貿然采取措施,不厭其煩地對鼠目他們說:“你們走吧,別等我們采取強制措施,其實我們現在就可以追究你們的非法侵入罪,你們好賴也都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如果有什麽問題應該懂得通過正當途徑解決,我們這裏是醫院,又不是國民黨監獄,更不是黑社會的地下看守所,我們也是要對病人負責的,這一次我們就不追究你們了,請你們馬上離開,不要幹擾我們正常的醫療秩序。”

鼠目對院長說:“我再跟你說一遍,她沒有病,很正常,這件事情背後有不可告人的背景,如果你堅持你們的錯誤,就等於給為虎作倀。”

“有沒有病得由我們診斷,你說說看,你說她沒有病,你有什麽證據來證明她沒有病?”

陳律師說:“你要求我們舉證是錯誤的,根據我們跟你們的關系,這件事情適用於舉證倒置,應該由你們醫院拿出她確實有精神病的證據來,而不是我們。”

院長擺手:“行了,這不是在法庭上,如果到法庭上,該我們舉證我們自然會拿出證據來的。好了,別啰唆了,你們趕緊離開,不然我們就要采取強制措施了。”

張大美緊緊拉著鼠目的手不放松,淚流滾滾地懇求:“我真的沒病,是孫國強陷害我,你們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到了這個時候,鼠目也是柔腸寸斷,淚水漣漣,忘乎所以,緊緊拉著張大美的手就是不放,一邊安慰張大美,一邊還跟院長計較:“那你們把我也關起來好了,我也有精神病。”

陳律師見到他們倆這副樣子,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好在一旁呆望。

院長對鼠目說:“診斷精神病有一個重要的表征,越是聲稱自己有精神病的人,就越不是精神病,真正的精神病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精神病。再說了,我們這裏是醫院,沒有病你想住我們還不收呢!”

鼠目說:“你這是什麽邏輯?告訴你,你們不放人我就不走。”

院長懶得再跟他啰唆,對保安和醫生揮揮手,保安和醫生便沖過來連拖帶推。鼠目掙紮著,人家索性把他擡了起來,這些人經常對付精神病患者,對人采取強制措施動作熟練,配合默契,輕輕松松就把鼠目弄到了重癥監護區門前。陳律師知道自己如果反抗也是徒勞,只好跟在後面老老實實地往外走。後面,張大美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傳了過來:“我沒有病,我沒有病,你們要救我出去啊……”

鼠目被扔出了重癥監護區,鐵門關閉了,鼠目跟陳律師呆呆地望著沈重的鐵門沮喪到了極點,鼠目發誓一樣地對陳律師說:“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一定要讓孫國強受到懲罰。”

“這我相信,但是還是必須按照我說的辦,在法律的框架內解決這個問題,今天的結果已經證明了,只有依靠法律才是唯一、徹底的解決問題的途徑。”

“法律?等到法律解決這個問題,張大美早就讓他們折磨成真正的精神病了,還有,警察是不是執法的?我們叫來了,頂什麽用?屁用都沒有。”

陳律師勸他:“好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想辦法吧!在這兒再怎麽叫喚也於事無補。”

鼠目仍然憤憤不平,卻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只好跟著陳律師離開了重癥監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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