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寬家，廣林子正在向林局長匯報情況：“經過現場勘驗，可以斷定在午後兩點三十分左右，犯罪嫌疑人進入趙書記的家，具體目的還不敢斷定，不排除盜竊的可能。他先是在客廳翻騰了一陣兒，後來就來到了樓上，樓上三間臥室他都進入了，具體丟失了什麽東西現在還不能確定，得等主人回來以後再查證。趙書記的愛人經過醫生搶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據醫生判斷，她是受到了外力作用導致的窒息，從現場情況判斷，犯罪嫌疑人使用枕頭、棉被之類的東西捂住了她的頭部，她昏迷過去以後，犯罪嫌疑人便倉皇逃跑了。”

林局長面色嚴峻：“這個案子必須盡快偵破，案犯竟然跑到常委大院裏作案，竟然對市委書記的妻子下了毒手，這個案子不破我們不但沒辦法向趙書記交代，也沒辦法向廣大市民交代，人民群眾會問我們：連市委書記的家都沒有安全可言了，老百姓又哪兒來安全可言？這是案犯在向我們宣戰，是在踢我們的屁股、抽我們的耳光。趙吉樂呢？”

廣林子回答：“趙吉樂到醫院陪她母親去了。”

“跟他聯系一下，如果醫院能脫開身，讓他回來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情況，讓他清點一下家裏到底丟了什麽東西，也好盡快對案子定性，確定偵破目標。還有，對現場的勘驗一定要反覆進行，不放過蛛絲馬跡。對了，趙書記的妻子清醒了沒有？”

“人倒是清醒了，醫生不讓我們跟她接觸說話，估計她應該能提供案犯的重要情況，我猜想，她肯定看到了案犯，不然案犯沒有必要對她下手。”

“你這是按照盜竊的思路作出的判斷，這個案子不能排除其他因素，比如政治謀殺、挾嫌報覆、制造混亂等。對案子的性質千萬不要過早地下結論。還是那句毛主席說過的老話：一切結論都產生於調查研究之後，一切判斷都要靠證據說話。”

“我現在給趙吉樂打電話，局長，你說還是我說？”

林局長想了想：“我說吧。”

於是廣林子給趙吉樂打了電話，通了之後就把話筒交給了林局長。林局長說：“餵，吉樂嗎？我是林家龍，你媽媽情況怎麽樣？”

“好一些了，沒有生命危險，人已經清醒了，醫生說還要進一步觀察，做全面的身體檢查。”

“那就好，那就好，趙書記在嗎？”

“我爸爸說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必須參加，已經走了，您找他嗎？”

“不不，我就找你。是這樣，你媽媽那裏還有別人照顧嗎？”

“我舅舅跟梨花在。”

“如果你能抽出時間來，能不能回家來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們家的人在場協助一下。”

“好，我現在就回去。”

“不要勉強。”

“沒勉強，我是警察，我懂，我馬上回去。”

“那好，我在這兒等你。”

掛斷電話，林局長又對廣林子說：“走，到樓上看看。”

廣林子就帶了林局長朝樓上走去。

潤發用報紙把筆記本電腦包了好幾層，然後把筆記本電腦裝進了提包，鬼鬼祟祟地下樓。他母親吳敏正在門口遠遠看著趙寬家，見潤發出來，便問他：“你又幹嗎去？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我去給朋友還書去。”

吳敏看著趙寬家的方向說：“真了不得了，賊都偷到市委書記家來了，看看，好好的武警站崗非要撤，這下撤出毛病來了吧？今後這個大院誰還敢住。”

潤發哪裏還有心思跟他媽研究大院的治安問題，繞過他媽，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出大門的時候，潤發剛好碰上趙吉樂，趙吉樂見他要出去，連忙問他：“潤發，你上哪兒去？”

“出去給朋友還書。你們家怎麽了？來那麽多警察。”

趙吉樂含糊其辭地應付他：“可能有小偷不長眼跑到我家來了。”

潤發也不再說什麽，出了大門，晃晃悠悠地朝大街上走去。

趙吉樂看著他的背影，一邊跟上去一邊給廣林子掛電話：“隊長，一號目標出現，現在這要上街，我盯不盯？”

“你現在在哪兒？”

“我就在大門口通向大街的路上。”

“現在哪兒還顧得上他，他也跑不了，我安排別人盯他，你趕快回家來，局長等著你呢。”

趙吉樂只好眼睜睜看著潤發離開了大院，搖搖頭無奈地朝家裏趕去。

第一律師事務所，張大美對陳律師說：“對不起，我接著說？”

陳律師問：“你跟鼠目認識很久了嗎？”

張大美含糊其辭：“噢，他姐姐跟我們住一個大院。”

“哦，我看你們挺熟的。”

張大美沒有接他的話茬兒：“我們還是說我的事吧。我和孫國強的離婚案子你願不願意接？”

“你這個想法跟他正面提到過沒有？”

“有啊，我已經跟他分居了。”

“分居多久了？”

“時間不長。”

“他的態度怎麽樣？”

“他不會同意離婚的，所以我才來找你，你覺得代理這個案子有什麽困難沒有？”

陳律師起身斟茶，沒有馬上回答張大美，張大美把這看成了拒絕，起身說：“那好吧，謝謝你了。”

陳律師見她起身要走，連忙挽留：“你先坐，請不要誤會，我沒說不接你這個案子，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張大美回到了座位上，問道：“什麽問題？”

“我在想，根據新《婚姻法》，如果雙方當事人任何一方能夠舉證對方對婚姻有不忠行為，那麽不但肯定能夠勝訴，而且還可以要求對方予以物質、精神賠償。”

“我只是想離婚，即便我有任何證據我也不會拿出來，如果你願意代理這個案子，我請你最好還是事先想好。第一，孫國強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你敢不敢面對他。第二，我沒有任何關於他的其他證據，我唯一有的就是跟他離婚的決心。第三，我跟他離婚的要求有三項：一是房產歸我，二是存款歸我，三是孩子歸我。你能做到嗎？”

陳律師蒙了，張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張大美嫻靜地坐在他的對面，等著他的回答。陳律師迷惑不解地看著張大美，問道：“你認為我能不能做到？”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但是我可以提供給你一種方法。”

“什麽方法？說來聽聽。”

“你拿著我的委托代理合同書找他，直截了當地把我的離婚條件告訴他，如果他拒絕，你就說，那只好通過法律解決問題，但是，一旦上了法庭，我們就不得不把要求離婚的真正理由和所有證據交給法庭。”

陳律師來了興趣，半開玩笑地說：“我的代理費很高啊！”

“再高我也不在乎，並不是我有錢，而是我敢肯定代理費會由孫國強出。”

“我敢肯定，你握有逼孫國強屈服的撒手鐧，你們這樁離婚案的背後肯定有故事。”

“其實，我需要的只是一個適合替我出面和孫國強對話的人。”

“好吧，我就來當這個人。”

“謝謝，我現在就跟你簽代理委托書。”

趙吉樂回到家幫警察清點自己家裏的物品：“明面上看，好像並沒有丟什麽東西，我的屋裏只丟了一個存錢盒，裏面都是平時兜裏剩下的鋼镚兒，加起來也沒多少錢。我舅舅的屋裏丟了什麽東西不太清楚，好像筆記本電腦沒了，不知道是丟了還是他帶走了。我媽媽的房間可能也沒丟什麽大東西，會不會丟一些現金、信用卡之類的東西我也說不清楚。”

廣林子說：“真笨，家裏丟沒丟東西都弄不明白，馬上打電話問問你舅舅，他的筆記本電腦帶走沒有？”

趙吉樂便給李寸光打電話。

大院門衛，警察正在向看大門的老頭兒了解人員進出情況。

看大門的老頭兒說：“凡是進出這個大院的人，除了住戶，外來人員拜訪誰都得經過住戶家裏人同意，登記以後才能進入，我敢肯定，今天沒有可疑的人進來。這是登記本，你們看看，中午那段時間正是人員進出的高峰時間，除了兩家送外賣的，再沒有任何生人進來。會不會是跳墻進來的？”

大院的圍墻下面，有警察牽著警犬搜索，也有警察在地面、墻頭仔細尋找著出入的痕跡。

趙寬家裏，廣林子愁眉苦臉，顯然迄今為止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甚至連案件的性質都沒有辦法確定。林局長在客廳裏轉來轉去，突然停下步子問趙吉樂：“你舅舅剛才肯定他出去沒有帶筆記本電腦嗎？”

“肯定。”

“初步可以確定為入室行竊，先按照這個方向偵查。吉樂，你跟我還有你們隊長到醫院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跟你媽媽談一談。”

“是。”

廣林子問：“這裏怎麽辦？”

“留一兩個人看守現場，等他們家有人回來了再撤，其他人現在就可以撤了，你跟我們一起到醫院去。”

醫院，鼠目在走廊裏跟張大美通電話，張大美告訴她陳律師已經接手了這個案子，她已經跟陳律師簽了代理委托書。

鼠目聽了說：“那就好，我現在走不開，不能過去接你，對不起了。”

張大美問：“你姐姐怎麽樣？我現在想過去看看她，方便嗎？”

“來了醫生也不讓見，改日吧。”

“那好吧，代我問你姐姐好，祝她早日康覆。”

“謝謝，有事來電話。”

這時候，林局長帶著廣林子、趙吉樂來了，趙吉樂給林局長和鼠目作相互介紹：“這是我們林局長，這是我舅舅李寸光。”

林局長跟鼠目握手：“實在對不起，讓你受損失了，我們的治安防範工作沒有做好。”

“沒關系，這怪不得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姐姐情況怎麽樣？”

“好多了。”

“我們能跟她談談嗎？”

“這得給大夫說。”

林局長問趙吉樂：“醫生在哪兒？”

“在值班室吧，我去找。”片刻，趙吉樂便跟醫生一起過來，介紹道：“這是我們局長，這位就是我媽的主治大夫。”

醫生問：“局長有什麽事嗎？”

“我們想跟病人談談，有一些很急迫的問題想向病人核實一下。”

醫生想了想說：“好吧，只是不要說刺激病人的話，時間不要超過十分鐘。”

“十分鐘足夠了，謝謝你啊！”然後便跟趙吉樂還有廣林子進了病房。病房裏只有梨花，梨花看到他們進來，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趙吉樂沖過去握著李寸心的手問：“媽，怎麽樣？”

李寸心仍然戴著氧氣面罩，微微點頭，微微一笑，用動作和表情讓趙吉樂放心。

趙吉樂介紹：“這是我們林局長，這是我們隊長，他們想問問你案犯的情況，你能說話嗎？”

李寸心自己動手把面罩摘了下來：“能說，你們問吧。”聲音微弱，但很清晰。

林局長說：“對不起，我們的治安防範工作沒有做好，讓您受驚了。”

李寸心說：“這不怨你們，小偷小摸嘛，難免的。”

廣林子有些著急，插嘴問道：“李教授，你認不認識小偷？”

林局長瞪了他一眼，趙吉樂聽他這麽問，想笑，卻沒敢笑。

林局長說：“他的意思是問您看沒看清楚案犯的長相。”

李寸心猶豫片刻，然後肯定地搖搖頭：“我當時正在午睡，沒看到人。”

林局長和廣林子聽到這個回答，失望地相互看了一眼。因為她這麽一說，那就沒辦法問了。

趙吉樂問：“媽，這幾天你感沒感到有什麽可疑的人接近過咱們家？”

“沒有啊，肯定沒有。”

趙吉樂又問：“那咱們家丟什麽東西沒有？”問過了之後才想到這是廢話。

果然李寸心反問：“你們發現家裏丟什麽了沒有？”

“我的存錢盒丟了，還有舅舅的筆記本電腦丟了，別的還丟什麽了，我也說不清，得等你回去一清點一下才能知道。”

“我估計也不會再丟什麽東西了，現在誰家會把現金放在家裏，存折和信用卡沒有密碼和身份證取不出來，他偷去也沒用。咱們家的這些東西都放在我房間的保險櫃裏，保險櫃沒撬開吧？”

廣林子說：“我們勘察過了，保險櫃沒有動過的痕跡。”

“那就不會再丟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林局長只好告辭：“那就先這樣了，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抓緊破案，盡快把案犯繩之以法，給你和趙書記一個交代。”

“沒關系，也沒丟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小偷能抓住更好，抓不住慢慢來，你們也別有什麽壓力。”

幾個人出來，面面相覷，林局長想說什麽，看了看趙吉樂把話又咽了下去。廣林子把李寸光叫到一旁詳細查問他的筆記本電腦的型號、新舊程度，有沒有什麽特征等。

這時候，趙寬也來了，林局長趕緊迎上去惴惴不安地檢討：“趙書記，實在對不起，我向你檢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有責任，我們一定抓緊破案……”

趙寬說：“這不能怪你們，你們辛苦了，抓緊破案比什麽都重要。案子有什麽進展沒有？”

“暫時還沒有，不過初步可以確定，只是一般的盜竊案。現在還需要你們家裏人配合一下，認真清點一下家裏除了我們現在掌握的以外，還有沒有丟失其他東西。”

“這得問李寸心，家裏的事情我不太管，每個月的工資一交，她怎麽處理怎麽花的我從來不知道，連她把錢藏到哪兒了，藏了多少我都不知道。哎，吉樂，你知道你媽把錢放到哪兒了嗎？”

趙吉樂搖搖頭：“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林局長說：“剛才我們已經問過您愛人了，她說沒丟失什麽重要的東西。”

“哦，她能說話了？你們忙你們的吧，壓力不要太大了，冷靜，鎮定，千萬不能因為急於破案出現誤判或者造成冤假錯案，那就比沒有破案更糟。好了，我得過去看看我老伴了。”說完，趙寬又對趙吉樂跟鼠目吩咐道：“你們跟梨花都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讓梨花給你媽媽熬點稀飯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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